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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顿电子 Oct 5th, 2021 01:08

原创小说连载:《落基山风云录》 作者:小乐
 
第1章

2003年1月,元旦后的青岛像往年一样阴冷无比。刘风躲在化工厂大门外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裹紧了外套,不停地踱着小步,他嘴里叼着的烟卷在暗夜里闪着红光。突然间,手机铃声响了,刘风连忙吐掉嘴里的烟头,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是他女朋友林月打来的。
林月问道:“你在哪儿呢?”
刘风有点不耐烦地回答道:“我在外面办点事儿,很快就回去。”
林月说道:“你别忘了,今晚要到你家吃饭,我已经在这儿了!”
“我知道啦!”刘风一边回答,一边盯着从化工厂的大门里走出来的下班人流。
一个刘风熟悉的身影在化工厂门口一闪而过,那是一个已经开始谢顶,戴着像酒瓶底一样厚的近视眼镜的矮个老头。刘风连忙挂掉电话,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后兜,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根甩棍,藏在身后,快步跟了上去。
那老头拎着一个公文包不紧不慢地走着,刘风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大约3、4米远的地方。快到一个小巷的拐角时,刘风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确定周围没有别的路人后他打开甩棍,冲到老头的背后,他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我操!”刘风轻声骂了一句。
那老头也听到了手机铃声,他停下脚回过头来,正看到刘风举起了甩棍。
老头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指着刘风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跟你算总账!”刘风恶狠狠地说道,手里的甩棍重重地落在老头那光洁圆滑的头顶。
老头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斜靠到墙上。
“老子让你这辈子都记住今天!”刘风一边骂着一边用甩棍没头没脑地击打着老头,直到鲜血溅到他的脸上。
老头瘫软在地上,没有了动静。刘风冲他吐了口唾沫,收起甩棍,转身就跑。
在大路边上,刘风正碰上一辆出租车,他拦下出租车,上车后喘着粗气说道:“大学路一百三十八号。”
司机踩了一脚油门,出租车加速驶去。刘风重重地靠到座椅背上,点着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转头看着车窗外夜色中的行人和路灯,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刘风到家时,餐桌旁已经坐满了人,他的发小战东和战东的女朋友许若君都在。
看到匆匆进门坐到桌边的刘风,林月一边帮刘母摆着碗筷一边抱怨道:“都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怎么不接啊?大家都在等你呢。”
刘风瞪了林月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我有事儿忙着呢,没听到!”
坐在一旁的刘父一巴掌拍到刘风的后脑勺上,呵斥道:“忙个屁!让这么多人等你,你还有理啦?”
刘风一缩脖,不再出声。
刘母连忙打圆场,说道:“好啦!来来来,开饭啦。”
所有的人落座后,刘父举起酒杯,说道:“我来说两句。今天这顿饭,一是为了庆祝刘风和战东申请移民成功,二是给你俩饯行。来,咱们先干一杯。”
说完,刘父一仰脖,把满满一杯茅台喝了下去。
刘风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过他的酒量明显不如刘父,不到1分钟的时间便从脸到脖子红成了一片。
坐在刘风身旁的林月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低声说道:“你慢点儿喝!”
刘风一甩手,梗着脖子说道:“爷们儿喝酒就这样,你少管!”
战东举起酒杯对刘父说道:“谢谢叔叔和阿姨招待。月是故乡明,酒是家里美。出国前的这顿饭,我俩一定铭记在心。”
“哈哈哈!说得好,还是你小子会说话。”刘父笑着说道,“这就对啦!你俩小兔崽子给我记住了,出国不能忘本,走到哪儿都要记住自己的祖宗,黑头发黄脸蛋子是你们一辈子的烙印。你们是中国人的种,到洋鬼子的地界上,长出来的也要是中国人的树!谁要是出去丢了咱中国人的脸,别怪老子不客气!”
一杯酒下肚的刘风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他勉强用双臂撑在桌面上,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微笑。
林月关切地看着刘风,轻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战东扭头冲许若君说道:“看看,看看!你也学着点儿,瞧人家媳妇多会疼人啊!”
许若君狠狠地掐了战东大腿一把,说道:“来,让我也好好关心关心你!”
战东疼得差点蹦起来,一边“哎哟”着,一边忙不迭地揉着被掐的大腿,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刘风陪着父亲喝下第二杯茅台后,带着醉意斜靠在椅背上,把手搭在林月的肩上,说道:“老婆,我走了,会想我吗?”
林月白了刘风一眼,说道:“我才不呢!想你干什么,老是欺负人家。”
战东在旁边安慰林月道:“我们先去打前站,安顿好了就接你们过去。放心,有我看着你家刘风,他整不出幺蛾子来。”
说完,战东一脸坏笑地看了一眼刘风。
刘风没有说话,只是心有灵犀地笑着。
许若君神色凝重地插话道:“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草窝。你俩出去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如意的话,就回来吧。”
刘父又一仰脖喝下一杯酒,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应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不过你俩小子记着,这里什么时候都是你们的家。混不下去了,就回来,不丢人。”
听了这话,刘风的眼圈有些湿润,他刚想说什么,一股酒劲涌上来,他连忙站起身冲进卫生间,跪到马桶前大口地吐了起来,一股茅台的酒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卫生间。
林月赶忙跟过去,用手轻抚着刘风的后背,埋怨道:“不能喝,就喝慢点儿嘛!”
刘风吐得七荤六素,泪水糊满了脸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看到刘风的狼狈样,刘父哈哈大笑,说道:“儿子,知道茅台的厉害了吧?以后你们的日子就会像这茅台,看着和水一样平平淡淡,喝到肚子里是什么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悠着点儿,慢慢品,不能浪费了好东西。但是就算你消受不起,吐出来,那茅台还是香的,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第二天,刘风和战东两家人一早就来到火车站给他俩送行。在拥挤的卧铺车厢里安顿好两人的铺位和行李后,其余的人都回到了站台上。林月看着车窗内的刘风,不禁捂住自己的嘴抽泣起来。刘风隔着车窗冲她挥了挥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许若君抱住林月,望着战东,眼中也充满了不舍的泪水。受到她俩影响,两位母亲全都情不自禁地掏出手绢擦拭着眼角。
刘风低声说道:“娘们儿怎么都这么磨叽?”
战东没有说话,刘风扭头一看,发现战东居然也在偷偷抹着眼泪。
刘风皱起眉头,用胳膊肘顶了战东一下,说道:“嘿!说她们呢,你怎么也跟着来劲啦?”
战东哽咽着说道:“谁像你一样,整个儿一冷血动物。”
刘风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汽笛声,火车开始启动,一点点加速,慢慢地驶离站台,车里和车外的人们相互挥手道别。猛然间,刘风瞥见一直在抽烟的刘父躲到人群外的角落里,转过身去背对着火车,抬起一只手用手掌揉搓着眼睛,没等他看清楚,火车已经开出站台,沿着铁轨快速地向远方奔去。

离开火车站后,林月陪着刘风父母回到了刘风家的楼下。还没到楼门口,她们就远远地看见楼下停着一辆警车,两个警察站在车旁抽着烟。
等她们走到近前时,其中一个年长的警察扔掉手中的烟头,迎着刘父打了个招呼,说道:“老刘,好久不见啊!”
刘父同年长警察握了握手,说道:“王警长,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走,上家去,咱俩喝几口。”
王警长摆了摆手,说道:“哈哈!改天咱哥俩再好好喝一顿,今天有公务要办。”
说着,王警长看了一眼刘父身后的刘母和林月,压低声音对刘父说道:“你家刘风呢?他在哪儿?”
刘父说道:“刘风?他出国了。这不,我们刚刚送完他回来。你要找他?有事儿吗?”
王警长干咳了一声,说道:“是这么回事儿,刘风摊上点事儿。他把他们厂从大学外聘的一个老师给打了,下手还挺重,把人都给打住院了,我们这是来找他回去协助调查一下。”
听了这话,刘父的眉毛扬了起来,他惊讶地说道:“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为什么打人?”
王警长说道:“就昨天晚上。为什么打人嘛,还需要调查一下。不过他打人总归是犯法的,而且人伤的也不轻。我也是公事公办,希望你能理解啊。”
刘父拖着长音“哦”了一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不过呢,刘风现在已经走了,这小子一旦出了这个家门,就跟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我也拿他没辙了。该怎么着,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王警长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成!有老哥你这句话就行。那你能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
刘父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慢慢吐出了三个字:“加拿大。”

LIANGQING Oct 5th, 2021 09:32

寂寞铜驼荒漠地,搬个沙发看原创。

海顿电子 Oct 5th, 2021 21:58

第2章

从青岛开往北京的火车总会在半夜途径济南,在这座省城停留大约半个小时后再继续北上。火车到达济南时,刘风和战东都没有睡着,两人索性爬下铺位,坐到车窗旁的折叠凳上,观望着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很快,一批新的乘客涌进了他俩的这节车厢,每个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狭窄的过道里尽可能地快速移动,寻找着行李架上残留的一点空位,争先恐后地把行李塞进去。
一个穿着陆军军装的士兵来到刘风的身旁,把手里的行李包举过头顶,用力扔到了行李架上。
突然,从士兵身后的中铺上伸出一只脚来,正踹到他的后背上。
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人探头出来,呵斥道:“喂!当兵的,长眼了吗?谁叫你把行李放这儿的?”
士兵被踹懵了,他转回头看着那年轻人问道:“咋啦?”
年轻人冲行李架上一歪头,说道:“你的包他妈的压着我的包啦!我的包里有怕碎的东西,压坏了你赔得起吗?”
士兵的脸涨红起来,说道:“那你说就得了呗!为啥踢我?”
年轻人一歪身从中铺上跳下来,一把抓住士兵的衣领,说道:“嘿!压了我的包你还来劲了,老子就踢你啦,怎么着?老子还要再教训教训你呢!”
这时,一个女孩从另外一个中铺上探出半个身体拉住年轻人的肩头,劝说道:“好啦,好啦!你别闹了,大半夜的别吵着人家休息。”
年轻人这才放开士兵的衣领,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子,说道:“当兵的,招子放亮点!”
说完,年轻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又爬回到他的铺位上。
一直在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刘风站起身,从行李架上把自己的行李箱拽下来,腾出了一个空位,对士兵说道:“哥们儿,你的包放这儿吧。”
说着,刘风把行李箱塞到下铺的床板下面,然后瞪了一眼斜躺在中铺上的年轻人,坐回到窗边的折叠凳上。
士兵向刘风连声道谢,把自己的包挪到空位里,脱下鞋,麻利地爬到了上铺,倒头睡去。
战东轻轻踢了一下刘风的脚,低声说道:“你可别惹事儿啊!那家伙不像好人。”
刘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转头继续望着窗外的站台。
过了一会,火车又慢慢开动起来。刘风和战东终于熬不住了,分别躺到自己的铺位上酣睡起来。像往常一样,在晃动的火车上,刘风总也睡不踏实,在车站临别时父亲揉搓眼睛的样子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其间还夹杂着林月哭得有点红肿的双眼。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混到了天亮,刘风闻到了一股香味,他睁开眼睛,就着射进车厢里的晨光,正看到那年轻人和女孩坐在车窗旁的折叠凳上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一只烧鸡。
刘风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穿上鞋走到年轻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哥们儿,这是我的座儿,你让一下。”
年轻人愣了一下,仰头看着刘风,说道:“这是公用的座儿,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刘风打了个哈欠,说道:“昨晚我坐这儿来着,这就是我的座儿,麻溜儿的赶紧让开!”
说话间,刘风瞪大眼睛,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对方。
年轻人意识到刘风是在故意找茬,他腾地站了起来,一边和刘风对视着一边慢慢撩开外套的下摆,露出了斜插在腰带上的一把带鞘短刀。刘风扫了一眼那把短刀,做工精致的刀把上镶嵌着几块不知真假的红珊瑚和绿松石,他撇了撇嘴,继续和年轻人对峙着。
这时,从旁边传来一声带着山东口音的低吼:“行啦!”
刘风循声望去,隔壁下铺上坐着三男一女,其中一个黑黑的大汉正望着他俩,说道:“都别闹啦!”
年轻人看了那大汉一眼,悻悻地坐回到折叠凳上。
大汉冲刘风一招手,说道:“兄弟,上俺们这边坐。”
刘风又瞪了一眼年轻人,转身坐到大汉身旁。
大汉面带微笑,对刘风说道:“小哥儿,火气还挺大。”
刘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摸着头顶,说道:“您也是山东的?”
大汉说道:“高密的,你是青岛的吧?”
刘风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大汉指着刘风的板寸发型,说道:“你这头型不就是青岛小哥儿头嘛!看你这做派就更是啦。”
大汉向刘风伸出粗大的手掌,继续说道:“来,认识一下,俺叫高德福。”
刘风握了握高德福的手,说道:“我叫刘风。”
高德福上下打量着刘风,说道:“你这是去北京上学?”
刘风摇头,说道:“不是,我和哥们儿一起到北京坐飞机去加拿大。”
“噢!出国啊,厉害!”高德福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同伴,冲刘风竖起大拇指。
刘风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
高德福继续说道:“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嘛?为啥要出国?”
刘风想了想,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嘛!出去见见世面。国内太憋屈,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如有关系门路的,我想换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地方。”
高德福重重地拍了一下刘风的肩膀,说道:“中!好一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在北京国际机场里,托运完行李后,刘风和战东百无聊赖地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流。
战东对刘风说道:“我说,你这脾气该改改了!刚才在火车上,那小子要是真掏出刀来怎么办?”
刘风说道:“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子欺负人。就他那胆儿?他敢用刀子吗?你甭看他在腰上别把刀,他那叫装逼。”
战东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到加拿大可不比在家里,那是人家的地界儿,你最好收敛点儿。”
刘风不再理会战东,自顾自看着机场里的光景。
突然,刘风用胳膊肘顶了战东一下,说道:“嘿!看,那边有一美女。”
说着,刘风冲不远处的商务舱登机手续柜台努了努嘴。
战东顺着刘风努嘴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位穿着红色风衣的短发女孩正在办理登机手续。女孩的年纪不大,不施粉黛的脸上冷若冰霜,虽是美女,但是却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战东看得有点痴了,喃喃地说道:“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这棵好白菜将来会被哪头猪给拱了。”
刘风笑着说道:“你这心也操得够远的,当风景看看就得啦。这妞儿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估计你这头猪是没戏了。”
战东推了刘风一把,说道:“去你的!你怎么知道她是富二代官二代?”
刘风冲那女孩一扬下巴,说道:“你看这满机场的人,有哪个敢穿这么大红的衣服,那种颜色的衣服不是一般老百姓的气场能撑得起来的。而且,你没看到她坐的是商务舱吗?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自己哪会有那么多钱?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的气质,那是骨子里带着,从小养出来的,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不会有那种底蕴。”
战东无奈地说道:“好吧!”

在飞机起飞前大约两个小时的时候,刘风和战东通过安检,来到了前往温哥华的登机口。出乎他俩意料的是,在登机口处又一次看到那位红衣美女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本杂志。
战东兴奋地捅了刘风一把,说道:“哥们儿,这妞儿跟咱们一趟飞机,也是去加拿大的!”
刘风点了点头,说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看来还真有缘分。不过呢,千年的那是王八,你要想跟她共枕眠,你得先当王八。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
说到这里,刘风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被刘风的笑声所吸引,那女孩抬头向他们这边望过来,她淡淡地看了刘风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翻看手里的杂志。在和女孩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刘风的心里一颤,他不禁又多看了那女孩两眼,这才和战东一起坐到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登机。然而,刘风却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百无聊赖中,他逡巡四周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扫过那个女孩,但是却不敢在她身上停留太久,马上又转向别处,如此反复多次,直到召唤人们登机的广播响起。

海顿电子 Oct 7th, 2021 02:01

第3章

十二个小时后,飞机在温哥华机场着陆。刘风和战东随着人群走下飞机,两人一边好奇地看着机场里各种充满异域风情的雕塑,一边向海关走去。
身穿黑色制服的海关官员简单地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在刘风递过去的移民纸上盖了一个戳,把移民纸和护照一起还给刘风,微笑着说道:“(英)欢迎来到加拿大。”
刘风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加拿大,我来了!”他在心里喊道,转头看着刚刚走过另外一个柜台的战东,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长途飞行的疲倦似乎被一扫而光,刘风和战东迈着轻快的步伐向行李传送带走去。
战东一眼就看到红衣女孩正站在等候行李的人群中,他碰了碰刘风的胳膊,说道:“哥们儿,看看那是谁?”
刘风也看到了女孩,和战东一起向她走过去,两人很默契地一左一右分别站到女孩的身边。很快,女孩的第一个行李就转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个硕大的旅行箱。女孩抓住旅行箱的把手,吃力地把旅行箱从传送带上拎起来,站在她左边的刘风一把抱住旅行箱,帮她搬到了行李车上,女孩很有礼貌地冲刘风点头道谢。
刘风微笑着说道:“不用客气。还有吗?”
女孩点了点头,说道:“嗯,还有一个。”
刘风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出门,带这么多行李啊?”
女孩笑了笑,说道:“都是同学让帮忙带的东西,我自己的反倒没那么多。”
刘风故作惊讶地说道:“哦,你是留学生啊?哪个大学的?”
女孩回答道:“UBC。”
这时,一旁的战东插话道:“我表姐也是UBC的,你是哪个系的?”
女孩看了一眼战东,说道:“金融。”
“嘿!巧了,我表姐就是金融系的,她叫杜小云,不知道你们认识不?”战东一本正经地说道。
女孩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战东接着说道:“你叫啥名?回头我问问她,看她认识你不。”
“冯佳欣。”女孩毫无防备地回答道。
战东咧嘴一笑,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战东。‘战士’的‘战’,‘东方不败’的‘东’。”
战东又指着刘风,说道:“他叫刘风,是我哥们儿。”
刘风偷偷地从冯佳欣背后冲战东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坏笑。
三人正说着话,冯佳欣的第二个行李箱转到了她面前,战东和刘风把她挤到后面,俩人合力抬起行李箱放到了行李车上。冯佳欣向两人道谢后,推着行李车向出关口走去。
看着冯佳欣远去的背影,刘风对战东说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个表姐在UBC啊?还叫杜小云,应该叫‘杜撰’吧?”
战东嘿嘿一笑,说道:“哥们儿的表姐表妹多了去啦,不到关键时刻你是不会听说的。现在咱们把美女的名字套出来了,有戏!”
刘风说道:“得了吧,有名字又怎样,咱们是去卡尔加里落脚,又不是在温哥华。”
战东说道:“据说温哥华的气候和青岛一样,咱们夏天可以去温哥华玩儿呀!然后我可以去UBC看我表姐呀!然后不就可以顺道去看看她了吗?”
刘风点了点头,说道:“成!算你牛。”

当飞机抵达卡尔加里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刘风事先联系好的接机人老戴足足迟到了两个小时才赶到机场。
老戴是一个一嘴京片子的中年男人,一见面就忙不迭地鞠躬作揖外加道歉:“对不住!对不起!实在是对不住二位,刚刚帮人搬家来着,路上又全是雪忒不好走,所以来晚了点儿,二位多担待。”
说着,老戴忙不迭地帮刘风和战东把行李塞进了一辆老旧的厢式货车后车厢,随后开车载着两人离开了机场。
从机场进城的路上,遍地是厚厚的白雪,天上的月亮倒是特别皎洁明亮,照射得白雪泛起一片寒光,令这夜色显得不是那么黑暗。看着车外闪过的一幢幢民宅,刘风和战东原本兴奋的心情像是被车外零下30℃的低温所冷却,一种失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战东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我操!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吗?怎么看上去跟青岛的郊区农村一个德性?”
老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俩一眼,笑着说道:“我说哥们儿,你以为加拿大的资本主义社会是啥儿样呢?可不就是这操行呗!整个儿就是一大农村,咱卡尔加里简称就是卡村儿,知道不?”
话音未落,厢式货车突然在结冰的路面上打起滑来,老戴手忙脚乱地操控着方向盘,车子东扭西拐地一阵摇晃,横着停在了路中央,战东被吓得发出一阵惊呼。
老戴长出了一口气,尴尬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下雪前太忙,我一直没工夫换雪胎,咱这技术没问题,应付得了。”
随后,老戴又重新启动汽车,说道:“马上就到地儿了,还有五分钟。”
没多久,厢式货车停稳在一幢两层楼的独立屋前。老戴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房门敞开,一个小个子男人披着羽绒服从房内一路小跑来到车前,他和老戴打了个招呼后,热情地帮刘风和战东从车里搬下行李,领着他俩进到了房内。
老戴跟着来到门外,塞给刘风一张名片,说道:“哥儿几个以后需要搬家啥的尽管找我,卡村搬家接机第一人,戴大伟。”
老戴又指了指那小个子男人,说道:“这位是你们的房东老林,你们在这儿一个星期的房租交给他就行,咱们回见了您呐!”
说完,老戴裹紧外套跑回汽车,那看上去快要散架的厢式货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驶进了夜色。
老林满面笑容地和刘风二人握手寒暄了几句,把他俩领到地下室的一个房间里,打着哈欠转身离去。房间里除了靠墙摆放的一张破旧的书桌和一把转椅外,就只有房中间地板上的一个硕大的双人床垫。看着这一切,刘风和战东面面相觑,无奈地躺到了床垫上。
也许是因为时差的原因,两人都久久不能入眠,战东把双手垫到脑后,望着天花板,说道:“这怎么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刘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战东又说道:“要不,咱俩回去吧……”
刘风在黑暗中转头看着战东,说道:“你说什么呢?刚到地儿,行李还没打开就琢磨着要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丢不起那人。”
停顿了片刻,刘风又说道:“明天咱俩就出去找房子,顺便好好转转,看看这儿到底是什么样。”
战东叹了一口气,说道:“就这么着吧。”

第二天一早,刘风和战东就出门坐上了城市轻轨火车。半个小时后,卡尔加里市中心的那一片高楼大厦随着轻轨火车的接近逐渐展现在刘风和战东眼前。
刘风轻轻出了一口气,对战东说道:“怎么样,找到一点儿感觉没?”
战东苦笑了一下,说道:“就这么巴掌大的破地儿,也叫资本主义?”
刘风没有接战东的话茬,他认真地说道:“我认为,咱们就应该在市中心租个房子住下来,好好考察一下这个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
战东瞪着刘风,说道:“我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愁呢?你的心可真大!”
刘风笑着说道:“有什么好愁的?既来之则安之嘛!”
刘风用力拍了一下战东的肩膀,继续说道:“哥们儿,这才刚开始呢!你不是还要去看冯佳欣吗?为了美女,咱也要在这儿好好折腾一把儿,是吧?”

海顿电子 Oct 8th, 2021 00:55

第4章

刘风和战东很快就在市中心的西南角选定了一处高层公寓楼。他俩租下来的是三楼的一间两室一厅的单元,单元内除了旧得发黄的冰箱、电炉灶、烤箱和微波炉之外,没有任何家具,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整幢公寓楼的配置还不错,在二楼有公用的室内游泳池和健身房,地下室里还有投币洗衣机和干衣机,基本可以满足单身人士的生活所需。其实,真正吸引他俩的并非公寓楼的内部设施,后来战东承认,他站到这幢公寓楼的大门外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公寓楼对面,一条马路之隔的一家大型夜店,而这夜店才是促使他怂恿刘风一起合租这幢公寓楼单元的第一推动力。用战东的话说,他要体验一下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同时也要检验一下自己抵抗糖衣炮弹的意志力是否足够强大。
租下的公寓楼单元要三天后才可以交房,当刘风和战东告诉房东老林已经租好房子、三天后就搬走的时候,老林面带难色,犹豫了半天说道:“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当初老戴来租我房间的时候,讲好了要租一个星期,这个钱也是交了一个星期的,现在你们要提前搬走,我好为难的……”
刘风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说道:“没事儿,钱您不用退,我们照交一个星期的,只是提前搬走而已。”
听了这话,老林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搓着手说道:“那多不好意思,我不好占你们便宜的呀!”
刘风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第一次来加拿大就住到您这儿,也算是咱们的缘分,就当交个朋友吧!中国人在国外混都不容易,大家彼此照应一下。”
老林不住地点头说道:“是的呀,是的呀!以后二位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尽管说。”
刘风握住老林的手用力摇了摇,说道:“那先谢谢您啦!”
刘风再一次碰到老林,却已经是五年以后的事了。两人是在城市轻轨火车的站台上擦身而过,下车的刘风在车门口迎面碰上了正要上车的老林,他们同时认出了对方,互相简单问候了一下后又握手道别。刘风站在站台上,看到老林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他微微躬身,端起手里的保温杯小心地喝了一口热水,脸上依旧带着惯有的微笑,只是他的鬓角已经开始发白。从那以后,刘风就再也没有见过老林,只是在每次回忆初到加拿大的生活时,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老林那招牌式的和蔼微笑。

加拿大公寓楼里的住客大部分是单身贵族或者没有孩子的小夫妻。他们的生活潇洒自由,往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常的收入基本都用在吃喝玩乐上,而且经常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会随心所欲地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尽情地享受没有牵挂的生活。当他们搬家时,只会把随身的细软和小型的电器带走,而把大件的家具直接丢在公寓楼下的垃圾房里。很多被丢弃的家具成色还很新,完全可以继续使用下去。搬进公寓楼没多久的刘风和战东,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宝藏。于是,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们的两室一厅的单元从最开始的家徒四壁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捡来的桌椅、柜子、沙发和床垫。
安顿好住处后,在战东的一个远房亲戚的介绍下,两人在卡尔加里冬季俱乐部的后厨找到了一份洗碗工的工作。用战东的话说,刘风这是夙愿以偿了。因为刘风在出国前准备行李时,特意在箱子里塞了两副胶皮手套,他原本就打算出国后先靠刷盘子谋生的。
刘风并没有机会把两副胶皮手套全部用完,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在一个繁忙的商业厨房里刷盘子和在家里厨房洗碗根本就是两回事。西餐使用的盘子和杯子分门别类得相当详细,开胃菜、主菜、沙拉和饭后甜点都会使用不同的盘子,而用来喝可乐、冰水、红酒和白酒的杯子也各不相同。所以,每当这家俱乐部举办大型晚宴时,几百位食客用过的各种餐具堆积如山,刘风带来的胶皮手套在高频率地洗刷动作中,很快就会被磨破,随后从破口处灌进手套里的水会在几个小时后把手指皮肤泡得松软发白。所以,刘风索性脱掉手套,直接用赤裸的双手干活,这样感觉反而会更舒服些。
出国前一直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战东,对这种劳动却总也无法适应,在一次工间休息时,他一边揉着腰,一边龇牙咧嘴地对刘风说道:“我听我亲戚说,来这儿的人都要先去学英语,上语言班可以领政府补助。”
刘风不以为然地说道:“语言不是靠学的,是靠练的,要到英语的环境里去用英语才会有进步。”
战东眨了眨眼,说道:“重点不是学英语,而是有政府的补助可以领,这钱不拿白不拿。而且,学完英语就可以上工作经验班了,再然后就能找一份专业工作。咱们总不能这样刷一辈子盘子吧?”
刘风说道:“我出来就是为了换个活法,还去干专业工作那不又跟国内一样了?”
战东说道:“你要是不干专业工作,在大学里学的东西不是白瞎了?国内的工作经验不也全浪费了吗?”
刘风不屑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可不想一辈子在一个地儿重复做一份同样的工作,太没劲。世界这么大,有很多地方咱们都没去过,有很多事儿都没做过,就这样活到老直到死,你不觉得遗憾吗?”
战东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揉着酸痛的后腰想着心事。
没过多久,战东还是辞去刷盘子的工作,认真地上起了语言班,留下刘风一人每天独自和堆积如山的盘子做着不懈的斗争。

刘风在厨房里的工作时间并不总是孤独的,当他实在太忙无法保证餐厅盘子的供应量时,厨房的二厨就会很不情愿地派一个从越南移民来的老华侨皮特过来帮他的忙。皮特是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粗壮的身体上面顶着一个已经谢顶的硕大脑袋,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
皮特经常一边刷着盘子,一边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低声对刘风说道:“小伙子,干活不必那么卖命哦,你的每一分钟都是老板付了钱的,所以他们不会让你停下来的。资本家的活是永远干不完的,你要学会掌握节奏。”
刘风往往对皮特这种善意的劝解一笑了之,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飞快地干着。
在一次工作间隙,皮特双手掐腰,前后摇摆活动着身体,对正在卖力刷盘子的刘风说道:“喂!我问你哦,你信上帝吗?”
刘风回答道:“目前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皮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刘风,继续说道:“那么我再问你,你是怎么来到加拿大的?”
刘风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是加拿大政府请过来的。”
听到这话,皮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说道:“你在讲什么?”
刘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确实是加拿大政府请来的,因为这里缺乏有学历有工作经验的专业人才,所以加拿大政府才会有技术移民这一项移民类别,邀请全世界的技术人才到加拿大来为建设这个国家出力,我就是办技术移民过来的。”
这下子皮特不知该如何继续他的下文了,因为刘风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过了一会,皮特依旧不死心,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是越南华侨,我和我的太太是难民过来的。我们都很感激加拿大能给我们提供这个庇护所,我们更感激仁慈的上帝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看着皮特认真的神态,刘风强忍住笑,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领悟到了他所要表达的感激之情。

海顿电子 Oct 9th, 2021 01:29

第5章

战东在语言班里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和所有从大陆来的女性新移民建立了良好的朋友关系,他的这种结交异性朋友的本领曾经令刘风颇为羡慕嫉妒恨。经过一个晚上的苦苦思索,刘风终于研究明白了战东的秘诀,那就是“不要脸”。战东并不在意刘风的用词是否妥当,他给自己总结出来的是“哥们儿那叫亲和力。”
战东如同给刘风上课一样说道:“你不能整天板着个脸好像苦大仇深一样,想泡妞儿就要放下架子,脸皮要厚,嘴要甜,懂不?”
刘风不以为然地看着战东,只是笑,并不说话。
战东继续说道:“西游记看过没?孙悟空牛逼吧?但是没有女人缘,为什么?谁在他眼里都是妖精,那哪儿成啊!学学猪八戒,管你是妖精还是人,美女就成呗,凡事儿别看得那么透。”

没过两天,语言班里又来了一位叫玛丽的上海美女,战东很快就和她聊到了一起,他发现玛丽居然和他们住在同一幢公寓楼里。玛丽租的是五楼的一个一室一厅的单元,而且她和战东有着共同的爱好,游泳。用她的话说,游泳是可以令女人保持身材而又不会练出肌肉块的最好的运动方式。在课间休息时,战东眉飞色舞地和玛丽聊起各种游泳动作,并相约当天晚饭后一起去公寓楼的室内游泳池切磋一下。
一回到公寓里,战东就兴奋地把玛丽的事告诉了刘风。
刘风说道:“今晚我还要去打工,估计后半夜才能下班,要不我干脆在外面忍一宿,给你们个腾地儿?”
战东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她自己一个人住,我们有地方。”
听了这话,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的刘风突然被呛了一下,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到战东脸上,他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还真想干坏事儿啊?”
战东嘿嘿一乐,说道:“这怎么是干坏事儿呢?我们这是互相安慰一下寂寞的心灵。”
刘风擦了擦嘴边的水迹,说道:“有我陪着你,你还寂寞?”
战东一撇嘴,说道:“你?那可不一样。俩傻老爷们儿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变态的,知道不?”

晚饭后,战东换好泳裤早早地来到了室内游泳池,安静的泳池内空无一人,他百无聊赖地自己游了起来。变换了几个泳姿之后,战东仰身漂浮到水面上,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心不在焉地轻轻摆动着双腿玩起了仰泳。一个不小心,战东的后脑撞到了泳池边的瓷砖上,痛得他连忙用双手捂住头,身体缩成一团,又呛了一大口水。这时,传来一阵女人清脆的笑声,战东连忙转身看去,只见玛丽穿着一件睡袍站在泳池边,正面带笑容看着他。
战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刚刚差点儿睡着了,一时大意……”
玛丽微笑着说道:“游泳都可以睡觉的?你真厉害!”
战东说道:“嘿嘿!不是,应该是睡觉的时候都可以游泳。”
玛丽脱下睡袍,随手扔到泳池边的长椅上,顺着短梯慢慢地下到了泳池里。她穿了一套白色的比基尼泳衣,曲线玲珑的丰满身材马上吸引了战东的眼球。战东打起精神,用一个漂亮的蝶泳动作游到玛丽的身边,激起的水花溅了她一身。
玛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说道:“真棒!我一直想学蝶泳,可是总也游不好,你教我好吗?”
战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没问题,跟我学,保证你一晚上就会。”
说完,战东拉起玛丽的手把她领进了深水区。在讲解了几个动作要领后,战东用双手托住玛丽纤细的腰,帮她浮起在水面上,让她摆动四肢练习起来。
玛丽在练过几次之后,基本掌握了动作要领,她示意战东放开她的腰部,想自己试一下。战东缩回双手,往后退了两步,玛丽努力按照刚刚学会的技巧游了起来。然而,蝶泳需要有力的腰腹部力量才可以游好,从未做过这方面练习的玛丽游了几下就气力不支,乱了章法,在水里一阵胡乱扑腾,还呛了好几口水。战东见状,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玛丽,把她的头部托出水面。慌乱中,玛丽紧紧地抱住战东,不停地娇喘着。软玉在怀,战东身体的某个部位不由自主地起了变化,他的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
玛丽感觉到战东身体的反应,她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喂,老兄,您想什么呐?”
战东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可没想什么啊!只是我的小弟弟想干坏事儿了。”
玛丽轻轻打了战东一下,说道:“讨厌!你可真够坏的。”
战东就势搂紧玛丽,说道:“这就叫坏了?我还会更坏的呢!”
说着,战东突然吻住了玛丽的双唇。
玛丽吃了一惊,嘴里呜呜着,一边扭动着身躯一边挥动双手轻轻拍打着战东的后背和肩头。但是,她很快就放弃挣扎,双臂慢慢绕到战东的脖子上搂住他,两人吻到了一起。

半夜才回到公寓里的刘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房门后,注意到门口还摆着战东的拖鞋,不禁摇头一笑,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地躺倒在床垫上。然而,他的神经却一直保持着亢奋的状态,久久地无法入眠。刚刚在冬季俱乐部后厨里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战东辞职后,后厨又招来一个新的洗碗工,也是从大陆来的新移民,来自南京的老孙。皮特在大陆移民面前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他经常指使老孙替自己干各种杂活,还时不时地指摘老孙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每当老孙提出异议时,皮特都会炫耀般地说道:“我要帮他们厨师打下手,这些活自然应该你来做啦。”
老孙对此颇为不满,一直强忍着没有发作。刘风倒是和耿直的老孙很对脾气,俩人在休息时经常一起抽烟聊天,山南海北地聊着自己在国内时的各种经历。
今天晚上后厨里特别忙,因为俱乐部接待了一个五百人的大宴会,即使是刘风和老孙两个人一起工作,都无法应付堆积如山的各种餐具。二厨不停地催促两人加快速度,每隔几分钟就会跑过来抱怨他俩拖了后腿,导致厨房的餐具供应不上。
终于,老孙再也无法忍受,发了脾气,冲二厨大吼道:“(英)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别再抱怨啦!”
二厨被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敢跟他这么大声说话的中国人。二厨愣了半晌,扭头进了大厨的办公室。过了一会,他满脸通红地回到厨房里,把皮特派过来帮刘风和老孙刷盘子。皮特像以往一样,继续对老孙指手画脚,他并没有注意到老孙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突然,老孙停下刷碗的动作,脱下工作服,转身扔到皮特的脚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操你妈的!老子不干啦!”
随后,老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看到这个情景,厨房里的几个白人厨子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轻笑。
目瞪口呆的皮特摸着自己没剩几根头发的大脑袋,眨了眨眼睛,对刘风说道:“喂!风,你的朋友今天怎么了?”
刘风看了皮特一眼,说道:“他太累啦!”
皮特摇了摇头,还是一脸的茫然。
终于,在持续忙碌了将近三个小时后,宴会接近尾声,送到后厨的餐具变得稀少起来,刘风和皮特总算可以稍稍喘口气休息一下。
皮特拍了拍疲惫不堪的刘风的肩头,说道:“风,你听说神五发射的新闻了吗?”
刘风点了点头。
皮特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不等刘风回答,皮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极为不屑地说道:“这个不说明什么!没有什么了不起。”
刘风皱起眉头,用冷峻的眼神看着皮特,没有说话。
皮特似乎意识到什么,尴尬地笑了两声,转回身去,嘴里喃喃地说道:“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
恍惚间,在刘风的眼中,皮特那原本粗壮的身材突然变成了渺小的一团。

海顿电子 Oct 10th, 2021 01:11

第6章

刘风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被战东开门的声音吵醒,他从卧室里出来,揉着睡眼对战东说道:“怎么样?昨晚是不是比我还累?”
战东嘿嘿一笑,说道:“累并快乐着。”
刘风说道:“哥们儿,你可悠着点儿,这事儿要是被许若君知道了,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战东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天高皇帝远,她怎么会知道。再说了,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哥们正好趁机会换人。”
刘风严肃地说道:“我说,你玩儿归玩儿,可别犯傻!许若君虽说强势了一点儿,但是人家是真心跟你好。这个玛丽,我看就是和你一样,太寂寞了,想找个伴儿而已。”
战东不耐烦地说道:“好啦好啦!我的政委,我又不是小孩子,心里有数。”
接着,战东一转话题,说道:“对了,我听玛丽讲,她在咱这附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打工。现在店里正缺一个刷碗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那儿可比冬季俱乐部近多了,你来回上班也方便。”
刘风想了想,说道:“这倒不错,我正想看看日本鬼子到底是什么样儿呢。跟西洋鬼子打完交道,再试试东洋鬼子。”
战东苦笑道:“你还真要去啊?你刷盘子刷上瘾了是怎么着?没完啦?咱来加拿大不是当洗碗工的,你真的不想去读书找专业工作了?”
刘风说道:“我是来体验生活的,在国内哪有这机会干专业刷碗工啊?”
战东无奈地一点头,说道:“得!您就接着体验生活吧,我可要先去睡个回笼觉了。那妞儿是挺寂寞的,昨晚折腾得我一宿没睡。”

转天中午,刘风按照战东给他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名叫伊豆的日本料理店。接待他的是店老板寺田昌夫,一个身材魁梧的六十多岁老头,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他那留着板寸的头上没有一根白发,腰杆挺直,是日本人里少见的高个,比刘风还要高出半个头,说话瓮声瓮气的,双眼一瞪,透出两道精光。刘风后来才知道,这位老头从年轻的时候就练习少林功夫,居然还是卡尔加里本地日侨武术协会的会长。
寺田昌夫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刘风,当他看到刘风那略显瘦弱的身材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然后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给刘风简单讲了一下工作时间,就把他领到后厨的洗碗水池旁,指着堆积如山的餐具,说道:“(英)刷!”
刘风诧异地问道:“(英)现在?”
寺田昌夫一皱眉,说道:“(英)当然!”
说完,他转身出了厨房。
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国女孩撩起门帘走进了厨房,她看着愣在水池边不知该如何下手的刘风,说道:“嘿!你是新来的洗碗工吧?”
刘风看了看她,点了点头。那女孩大方地向刘风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露西,是这里的帮厨,老板让我来教你怎么刷碗。”
刘风和露西握了握手,说道:“我叫刘风,还请多多关照。”
露西笑了笑,说道:“甭客气!日餐的盘子好刷,都是清淡的东西,基本没什么油腻。当然,油炸的和烧烤的除外。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刷好的东西在送到前面寿司吧之前,一定要把水擦干净。”

日本料理店的餐具确实简单好刷,在数量上相对于冬季俱乐部的西餐餐具而言,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刘风很快就上了手。到了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客人逐渐坐满了大堂和所有的单间,送到后厨的餐具越来越多,刘风开始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一个矮胖的日本厨子小跑着冲进厨房,对刘风大声喊道:“(英)你!动作快点,我们需要更多的干净盘子!”
喊完,他又瞪了刘风一眼,鄙夷地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厨房。
随后,露西跑进厨房,来到刘风身边,说道:“动作快点儿,外面的干净盘子供应不上了,我来帮你。”
说着,露西戴上一副胶皮手套,麻利地刷起碗来。
没多久,刘风就被露西挤到一边,给她打起了下手,负责把刷好的盘子擦干净后送到前台的寿司吧。
寿司吧里并排站着四个寿司师傅,每个人都低头忙碌着,像四台机器一样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动作迅速却井然有序。每当有新客人进入店里的时候,四个人就会异口同声地用日语喊道:“欢迎光临”,而当有客人吃完离开时,他们又同样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日)谢谢!”俨然像军队里的士兵一样,训练有素,体现出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当刘风端着盘子从他们身后经过时,站在中间的一个胖胖的寿司师傅瞥见了刘风,他转身拦住刘风,用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但却清楚地说道:“(英)当你从我们身后经过的时候,你应该说‘在你后面’。否则,我们转身的时候会撞到你。”
这时,另外一个寿司师傅迅捷地转身,从刘风手里抽走了一个盘子,动作之快,刘风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在忙碌了整整六个小时后,料理店终于打烊,刘风面前的水池里还堆着十几个脏盘子。正在巡视整个饭店的老板寺田昌夫看到后,两道浓眉皱到一起,他把露西拉到一旁低语了几句。
露西来到刘风身边轻声说道:“老板问你,能不能把所有的脏盘子都刷完了再下班儿?”
继而,露西看着刘风的脸色又说道:“不过,你不想刷也没事儿,明早上班的洗碗工也可以继续刷的。”
刘风咧嘴一笑,说道:“没事儿,我都刷完了再下班。”
说完,他麻利地刷起剩下的几个盘子来。
在一边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刘风的寺田昌夫,从背后打量着他,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刘风在日本料理店的洗碗工作并没有干多久,两个星期后,寺田昌夫就让露西问他是否愿意做寿司学徒,刘风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露西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刘风,说道:“在这个店里,能学做寿司的中国人,你是第一个。我以前求了老家伙好久,让他们教我做寿司,他都不答应。”
刘风憨笑着说道:“大概因为你是女孩儿吧?”
露西嘴一撇,说道:“哼!谁知道呢。不教就不教,谁稀罕。不过你学会了之后可要教我哦。”
刘风用力点了点头,说道:“那必须的!”

负责教刘风的寿司师傅叫城山太郎,就是那个曾经跑进后厨催促刘风的矮个日本人。当寺田昌夫交代给他这个任务时,他很不情愿地嘟囔着答应下来。在随后的几天里,城山太郎的脸色一直阴沉如铁,刘风每犯一个错误,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大声呵斥刘风,整个后厨的人都能听到他尖锐的声音。然而刘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用心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体会着日本料理制作过程中的精髓所在。即使是在回到公寓后,刘风都会在睡觉前把料理店里的每一道料理菜谱的用料背诵一遍。
看到刘风这么认真,战东不怀好意地问道:“你说,我先吃米饭,再吃生鱼片,让它们在我的肚子里自动混合起来,是不是就等于吃了日本料理?”
刘风瞪了战东一眼,说道: “日本料理在于‘过程’二字,制作过程和吃的过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从做到吃,都能体现出日本人追求极致的精神和认真的态度,这是一种文化,懂吗?”
战东不屑地说道:“什么文化啊?我看你是快让鬼子给同化了吧。”
刘风正色地说道:“我和你一样恨日本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抗战苦苦熬了八年,还是靠美国人的两颗原子弹,才把日本人从中国赶出去?那还是鬼子的二流甚至三流的部队,人家最精锐的师团根本就没有投入到中国战场。其实,日本人有很多优秀的东西是值得咱们学习的。现在国内拍的一些抗日剧,不是刻意神化我们自己,就是肆意贬低日本人。这些编剧和导演的脑袋全都被驴给踢了,他们就没意识到这样贬低一个打得中国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只会更加丑化我们自己。这就是国人的劣根性之一,没有真本事提升自己超过对手,只会通过意淫和诋毁对手来获得一点点可怜的自我满足感。”
战东忙不迭地摇手说道:“得,得!您打住!可别再给我上政治课啦!我高中的时候背政治书都背吐了,您饶了我吧!”
刘风还想再说些什么,战东拦住他,说道:“我觉悟没您那么高,不想操那中南海的心,就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中华民族的千秋大业也不缺我这棵葱。至于你呢,在为民操劳之余,也应该学会休息,列宁不是说过吗?一个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走,今晚哥们儿带你出去好好休息休息。”
刘风问道:“去哪儿?”
战东挤了挤眼,神秘地说道:“去体验一下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我这可是在帮你搜集批判资本主义的罪证呢。”
刘风又问道:“你是说去楼下的夜店?”
战东“嘿嘿”一笑,说道:“你土鳖了吧?那个破夜店我早就去考察过了,忒没劲!那儿就是一群荷尔蒙上脑又没处发泄的主相亲的地儿,弄二两黄汤把自己灌个不省人事,然后逮谁跟谁脱裤子,品位太低。”
刘风笑着说道:“行!我今天就看看你的品位有多高。”

海顿电子 Oct 11th, 2021 01:10

第7章

卡尔加里的夜生活对于那些过惯了国内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人们来说,显得枯燥无味。当夜色笼罩在这片大地上时,整座城市随之陷入沉闷的寂静中。市中心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能看到稀疏的车辆。人们唯一能去的娱乐场所,除了几家华人开办的KTV以外,就是各种夜店和赌场。
这里的夜店大体分成两种,一种是刘风和战东住处对面的那种供年轻人喝酒聊天举办小型派对或者约炮的素店,这样的夜店往往对来客有着比较严格的着装要求,虽然不必西装革履,但是穿着短裤和无领T恤的男士一定会被人高马大的门卫礼貌地拦在门外,而且能进店的人数会受到严格的限制,往往会在门前排起一条长队,间隔10分钟才会有有限数量的客人被放进门去,某些比较高档的夜店还会有保安用金属探测仪对来客进行检查。
另外一种夜店就是战东带刘风去体验资本主义腐朽生活的地方,用通俗的话讲就是脱衣舞厅。当然,这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和赌场一样都是完全合法的娱乐场所。在这种夜店里跳脱衣舞的女孩或者女人,绝大多数是在全国范围内转场的职业脱衣舞娘和利用业余时间赚取生活费和学费的大学女生,间或也会有一些可以做皮肉生意的兼职女。而来这种夜店消遣的客人却不都是男士,经常会有跟着来看新鲜的女士夹杂在人群里,所以聪明的店老板会在夜店里增加身材健硕的男人跳脱衣舞的节目来取悦女性观众。
刘风和战东来的这家夜店就在唐人街的旁边,门前站着两个招揽生意的妓女。
战东用胳膊碰了碰刘风,说道:“嘿!大洋马,为国争光的时候到了。”
说着,战东就要向两个身高马大浓妆艳抹的妓女走过去。
刘风一把拉住战东,低声骂道:“你他妈的是到了发情期了吧?怎么见着个母的就来劲,不怕得病啊?”
战东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讪笑着点头说道:“也是,还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随后,两人走进了灯光昏暗的夜店。
在夜店正中央的圆形舞台上,一个欧亚混血的黑发女孩在动感十足的音乐声中刚刚脱掉身上最后一块布片,正做着高难度的体操动作,唿哨声和粗野的欢呼声四起。
战东看着台上的女孩,喃喃地说道:“这真是天使的脸,魔鬼的身条儿,这趟没白来……”
刘风拽着已经挪不动脚步的战东,在舞台边上找了个座位坐下。
战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孩,说道:“真他妈的过瘾!”
刘风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边说道:“瞧你那德行!”
这时,女孩坐到舞台边缘,分开双腿,把私处完全暴露在围在舞台四周的看客眼前,随着音乐声扭动着身躯,逗引看客们向她的私处投掷硬币。两个坐在刘风身旁的华人看客不断地扔着硬币,却始终无法击中目标。
其中一个稍胖的看客不耐烦地站起身,抓起一把硬币,兜头打向女孩,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干你娘!看你这次往哪里躲!”
女孩被硬币打得惊呼了一声,不悦地说道:“(英)停下!你不能这么做!”
胖看客哈哈大笑,对同伴说道:“这骚货疼了,再给她来一把,把硬币给我。”
胖看客从同伴手里接过一把硬币,台上的女孩涨红了脸,起身便走。
胖看客用蹩脚的英语大声吼道:“(英)你他妈的给我站住,我还没玩够呢!趴下!”
胖看客扬起攥着硬币的手,作势欲扔。
一直冷眼旁观的刘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哥们儿,过分了!”
胖看客转头看了一眼刘风,瞪着眼睛说道:“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要你多管闲事!放手!”
刘风哼了一声,说道:“你爱怎么玩儿,我不管,但是别跑这儿给中国人丢脸!”
胖看客愣了一下,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对刘风说道:“干你娘!老子是台湾人。”
听了这话,刘风也是一愣,随即放开胖看客的手腕,转头对战东说道:“真他妈的晦气,碰到只绿毛龟!”
胖看客搭住刘风的肩头,说道:“小子,你骂谁是乌龟?”
战东连忙站起身,挡在刘风和胖看客中间,嬉皮笑脸地说道:“您老别生气,我朋友不会说话,您怎么能是乌龟呢?要我看,您最多也就是一王八。”
胖看客勃然大怒,抄起一个空啤酒瓶,搂头砸到了战东的头上,随着一声清脆的爆裂声,一缕鲜血顺着战东的脑门流了下来,舞台上的女孩发出一声惊叫,转身跑进了后台。战东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向后摔倒,刘风一把扶住了他。
战东靠在刘风怀里,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哥们儿,我不行了,全靠你了……”
话未说完,战东的头一歪,晕了过去。刘风把战东扔到一旁的沙发上,顺手从战东腰间抽出皮带,转身抡向胖看客。胖看客又抄起另外一个酒瓶,和同伴一起跟刘风厮打成一团。
看场子的保安对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他并没有马上制止他们,反而抱着双臂和其他客人一起围在四周看着热闹。直到刘风用一记肘击把胖看客的同伴打倒在地,又用皮带勒住了胖看客的脖子时,保安才出手用一招十字扣锁住刘风的脖子,迫使他放开了已经瘫软的胖看客。
虽然胖看客和他的同伴吃了亏,但是因为是他先使用的武力,看场的保安把他俩赶出了夜店。
随后,保安走到正在用服务员拿来的纱布给战东擦拭脸上血迹的刘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英)伙计,你的朋友还好吗?需要叫救护车吗?”
刘风看了看战东,对保安说道:“(英)他没事,不用叫救护车,谢谢你。”
保安耸了一下肩,冲音乐师打了个响指,音乐声重新响起来,夜店恢复了常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时,战东微微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这是在哪儿?”
刘风捣了战东一拳,说道:“已经完事儿啦,别他妈装了。起来!跟我回家。”
战东睁大眼睛,咧嘴一笑,说道:“你个没良心的!刚才要不是我替你吸引火力,现在被开瓢儿的就是你了。哥们儿为了革命事业光荣负伤,你也不安慰一下。”
刘风把战东从沙发上拽起来,把皮带扔给他,说道:“你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吗?又想用这招泡妞儿是吧?这回,你可用错地儿了,那妞儿早颠儿了,人家根本没拿正眼瞅你。”
战东一边系着皮带,一边沮丧地说道:“得!苦肉计白使了,你说这边儿的妞儿怎么这么冷酷无情?我这救美的英雄怎么就没人疼呢?”
刘风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为了泡妞儿把我一个人扔给那俩台巴子,你可真够孙子的!”
战东打着哈哈搂住刘风的脖子,说道:“不管怎么说,哥们儿不也见红了吗?再说了,我是对你有信心,知道凭你的身手搞定那俩货不在话下。”
刘风也搂住了战东的脖子,说道:“行了,别白货啦!小时候打群架的时候,你就属于溜边儿支招、只动嘴不动手的主儿,你这操行到多大都变不了。我说,你这血也出了,欲火也该消下去了吧?”
战东苦笑着说道:“火是败了,腿可软了,哥们儿又不是练硬气功的,脑袋上挨那么一下子还真有点儿扛不住,你扶着我点儿。”
刘风无奈地一点头,说道:“成!来吧,战大老爷,咱们打道回府。”
说着,刘风搀扶着战东走出夜店。

海顿电子 Oct 12th, 2021 00:28

第8章

尽管城山太郎对刘风的态度并不友好,但是他在教刘风做料理的时候却是一丝不苟,会把一些应该注意的要点和技巧告诉他。刘风也尽全力认真学习,很快就掌握了所有的要领,背熟了菜单。
当城山太郎向寺田昌夫汇报的时候,寺田昌夫似乎并不相信刘风这么快就可以出徒,他狐疑地看着城山太郎问道:“(日)什么?”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寺田昌夫吩咐城山太郎给刘风安排了两天进寿司吧工作的时间。
刘风的运气似乎并不太好,他在寿司吧工作的第一天就碰上了那个月最忙的一天。从下午开门以后,客人就源源不断地涌进店里,寿司吧的四个人像开足马力的机器,一刻都不得停歇。大堂里的女招待们在餐桌之间快速地穿梭着,把雪片一样的订餐单堆到了寿司吧。城山太郎一边忙碌着,一边不断地催促着刘风做各种寿司卷。刘风用来切寿司卷的刀很快就在大量的切割后变钝了,他跑进后厨抓起一根磨刀棍磨起刀来。
隔着布帘,从外面传来城山太郎的吼声:“(英)风,你在哪里,回来!”
刘风一边磨着刀一边转头向布帘外喊道:“(英)我正在磨刀……”
说话间,因为分神,刘风手里的刀狠狠地切到了他握住磨刀棍的左手拇指上,在关节部位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伤口处的皮肉向两侧翻开,隐约可见原先被肌肉包裹着的白色骨头。鲜红的血立马喷涌而出,瞬间糊满了整个左手。刘风疼得一咧嘴,差点喊出声来。正在后厨干活的露西看到这个情形“啊”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煎锅,连忙来到刘风身边,抓住他受伤的左手手腕把他拉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冲洗伤口。
满面怒容的城山太郎冲进后厨,对刘风咆哮道:“(英)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不等刘风答话,露西用他从来没听到过的女高音对城山太郎大吼道:“(英)你没看到吗?他的手受伤啦!”
城山太郎这才注意到刘风手指上骇人的伤口,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冲出了后厨。
随后,寺田昌夫一撩门帘,大踏步地走进了后厨。他看了一眼刘风的伤口,皱了皱眉,从挂在墙上的急救箱里拿出一张创可贴,紧紧地缠到了伤口上,但是鲜血很快就渗透了创可贴。寺田昌夫又拿出了一张更大的创可贴包了上去,随后用力掐住了刘风左手手腕的一个穴道,这次再也没有血渗出来。
寺田昌夫拍了一下刘风的后背,说道:“(英)现在回去工作。”
露西不满地说道:“(英)他的手伤得很重,他没法继续干活了。”
寺田昌夫撇了撇嘴,拉长声音说道:“(英)他没事!”
露西提高嗓音说道:“(英)不,有事!”
刘风强忍着剧痛,拦住露西,说道:“没事儿,我能行。”
刘风又转头对寺田昌夫说道:“(英)是,我没问题。”
说完,刘风捡起掉在地上的刀用水冲洗干净,快步走出了后厨。
露西白了寺田昌夫一眼,恨恨地说道:“(英)你太残忍了,我恨你!”
寺田昌夫像小孩一样冲露西做了一个很无辜的表情,悻悻地离开了后厨。

当刘风下班时,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湿透,手上的疼痛像电击一样脉动式地冲击着他的神经,停下工作后,他才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刘风没有吃打烊后的工作餐,径直回到了公寓。一进门,他就躺到自己房间的床垫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到了第二天凌晨,刘风发起高烧来,他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一直熬到了早晨。定好的闹钟铃声响了很久,刘风才意识到还要去料理店上班,可是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得根本起不来床,他只好给店里打了个电话,找老板请假。寺田昌夫在电话里只是冷冷地说了声“OK”就挂了电话。
傍晚时分,房门外响起敲门声,刘风硬撑着爬起来,穿着睡衣打开了房门。
敲门的人是露西,她站在门外关切地看着刘风,说道:“你今天没来上班儿,我怕你出什么问题,过来看看,没事儿吧你?”
刘风说道:“我还好,就是有点发烧。”
说着,他把露西让进了房内。
露西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说道:“你家可真够乱的,你自己一个人住吧?”
刘风说道:“我和一哥们儿合住的。”
露西撇了撇嘴,说道:“难怪,一看就知道这屋里不是有女人的样儿,忒乱啦!都快养出耗子来啦!”
说话间,露西看到刘风摇摇晃晃的样子,连忙说道:“哎呀!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呢?要不要去看医生?”
刘风摇头说道:“不用!应该就是伤口有些感染,不用看医生,我自己能挺过去。”
露西吃惊地说道:“都感染了还不去看医生,你别硬挺着,我还是带你去吧!”
刘风咬了咬牙关,说道:“真的不用,正好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我自己的免疫系统。”
露西像是看到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刘风,说道:“你不是烧糊涂了吧?”
刘风苦笑着说道:“我清醒着呢!我从来不相信内科医生,他们大病治不了,小病也用不着他们,我自己都知道他们会给我怎么处理,不就是开消炎药抗生素嘛!”
露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需要我做点儿什么吗?”
刘风想了想,说道:“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不过,我一天没吃饭了,现在有点饿,你能帮我煮点儿粥吗?”
露西说道:“行!煮粥我最拿手,你去躺着吧。”

这阵子,战东几乎天天在外面过夜,白天上完语言班后就和玛丽一起去吃晚饭。晚饭后两人像情侣一样或是逛街,或是看电影,然后就回到玛丽的住处一起共度二人世界的浪漫时刻。今天,正好是玛丽的危险期,他才不得不回住处取安全套。一开门,正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露西,战东愣了一下,他又看了看门上的房间号,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后才迟疑地走进了房间。
露西听到开门声,连忙转过身来,看到战东后,她有点尴尬地说道:“您是刘风的舍友吧?”
战东点了点头,说道:“你是?”
露西说道:“我叫露西,是刘风的同事。他的手昨天受伤了,今儿没去上班,我过来看看他,帮他做点儿饭。”
战东说道:“哦,那谢谢你啦,我叫战东,‘战士’的‘战’,‘东方不败’的‘东’,刘风的哥们儿。”
听了战东的自我介绍,露西抿嘴一笑,说道:“‘东方’的‘东’呗,为什么还加上个‘不败’?”
战东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咧嘴笑了笑。
露西收起笑容,说道:“得了,饭已经做好啦,我还有点事儿要先走,正好你回来了,你就照顾他吧。”
战东忙连声道谢,把露西送出了公寓。
回到公寓后,战东走进刘风的房间,拉过一把椅子放到刘风的床前,骑坐在上面,双手叠放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垫上的刘风。
刘风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战东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被吓了一跳,说道:“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战东一脸坏笑地说道:“我怎么就不能回来?打搅你俩了是吧?你小子行啊!这么快就搞定了个妞儿。”
刘风说道:“别扯淡了!她是我同事,过来看看我的。”
战东说道:“怎么就没人过来看我还给我做饭呢?这整个儿一海螺姑娘啊!这妞儿身材还真不错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说来听听呗。”
刘风有点疲倦地闭上眼睛,说道:“别胡说八道,人家孩子都快上中学了,真的只是同事。”
战东惊讶地说道:“都有孩子了?真没看出来,保养得可真好。不对啊!我记得你对已婚妇女没兴趣的,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刘风喘了口粗气,说道:“我这儿正难受着呢,你饶了我吧!”
战东这才注意到刘风的脸色苍白,有些不同以往,他关切地问道:“对啦,她说你的手受伤了,怎么回事儿?要不要紧?”
刘风说道:“没事儿,昨天做寿司的时候,刀太钝,我磨刀的时候切着自己的手了。”
战东说道:“打份工而已,你不用这么拼命吧?”
刘风睁开眼睛看了战东一眼,说道:“你不明白,我是要证明给那帮鬼子看,咱们中国人一样是优秀民族,什么时候都不会输给他们。”
战东无奈地说道:“您这家国情怀什么时候能喘口气儿啊?你看你,一提到鬼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累不累啊?”
刘风笑了笑。
战东说道:“正好趁你不上班儿,陪哥们儿温哥华走一趟吧。”
刘风诧异地问道:“去温哥华干吗?”
战东一本正经地说道:“春暖花开了,该去看看咱们的故人了。”
刘风更是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故人?”
战东说道:“你是真烧糊涂了还是跟我这儿装糊涂?咱们在机场碰到的那个美女,冯佳欣啊!”
刘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又说道:“嘿!你小子这不是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吗?”
战东撇了一下嘴,说道:“哥们儿的碗在国内呢,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在这边儿再找个碗不算过分吧?”
刘风问道:“你那个玛丽算什么?”
战东:“我跟她就是临时搭档,逢场作戏而已,没有真感情的,我俩心里都有数。其实,我一直都没忘了佳欣,我的心一直在她那边儿呢。”
刘风一龇牙,说道:“真他妈酸!我看你是剃头挑子一头儿热,单相思吧!不过,战大情圣,我问你,你连人家的电话都没有,就知道她是UBC的学生,去了怎么找她?别跟我说,还是用你追许若君的法子,跑校园里举个牌子喊‘冯佳欣,我爱你!’,把那妞儿引出来。”
战东说道:“你以为呢?保不齐我还真能这么干,这叫‘一招鲜,吃遍天’。”
刘风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算啦,看在咱俩的哥们儿情谊上,我就帮你一把。”
战东瞪大眼睛,问道:“你有办法能找到她?”

海顿电子 Oct 12th, 2021 23:12

第9章

绵延四千多公里的落基山脉纵穿加拿大和美国两地,以落基山脉为轴心,四周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国家森林公园。卡尔加里和温哥华分别位于山脉的东西两侧,横贯加拿大的一号公路穿过落基山脉把这两座加拿大西部最大的城市连接到了一起。从卡尔加里开车到温哥华虽然有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车程,但是一路上变幻无穷的风景,令遥远的路途却并不枯燥无味。
战东开着他那辆老旧不堪的福特轿车,载着刘风,在刚刚升起的朝阳中,向温哥华一路奔驰。因为憧憬着与心中女神重逢的美梦,战东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他一边开车,一边扯着破锣嗓子引吭高歌意大利名曲“我的太阳”。
刘风终于被战东五音不全的调门折磨得再也无法忍受,他点着一根烟塞进战东的嘴里,说道:“您喘口气儿再唱。”
战东哈哈一笑,深吸了一口烟,心满意足地吐出一股烟柱,说道:“我不累。”
刘风给自己也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瞪着眼睛说道:“我累!就算是共产党员也扛不住您这驴高音的折腾,给哥们儿留条活路成吗?”
战东丝毫没有介意刘风的讥讽,说道:“对啦,昨天就问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佳欣,你就是不说,我这心里还真没底儿,你就当是心疼我,赶紧的,别卖关子啦!”
刘风并没有直接回答战东,而是反问道:“当时在机场的时候,你注意到她拿了本杂志没有?”
战东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有本杂志,还挺厚。”
刘风继续问道:“杂志叫什么名儿?”
战东摇了摇头,说道:“那儿我哪能注意啊?当时光盯着人看了。这杂志跟找人有什么关系?”
刘风得意地一笑,说道:“关系大了去啦!我告诉你,那是美国出的一本文学杂志‘Conjunctions’,以巴德学院为基础,一年只有两期,内容主要是当代作家的小说、诗歌、戏剧……”
战东插话说道:“打住!你甭跟我科普知识,赶紧说重点。”
刘风说道:“这就是重点,这说明那妞儿是个文学爱好者,一定喜欢读书。”
战东不解地问道:“那又怎么样?”
刘风慢条斯理地说道:“以我的经验,从她的爱好可以判断,她在空闲的时候去图书馆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一定是在文艺类图书那一块儿。”
战东不服气地说道:“那不一定,现在的女孩儿不都是喜欢逛街买东西或者和朋友出去游山玩水吗?”
刘风说道:“你忘了我最早对她的推断了吗?大户人家的女孩儿最不缺的就是钱和时间,游山玩水逛街购物这些俗事儿人家早八辈子都玩儿够了,所以才会来点儿高雅的,比如音乐啦,文学啦。”
战东想了想,说道:“好像有点儿道理,不过她要是不去图书馆怎么办?或者她今天没去图书馆。”
刘风把烟头弹出车窗外,说道:“那说明你俩没缘分,你就彻底死了这条心,回卡村儿老实儿地过你那没羞没臊的日子吧。”
战东刚要说话,刘风果断地说道:“打住!别跟我说你想在校园里守着,我只能出来一天,还要回去上班呢,我可跟你这儿耽误不起工夫。这趟出来咱们的主要目的是散心,不是给你圆那个不着调的梦。去找那妞儿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儿,你可别给我来劲昂!人活着得现实点儿,那妞儿和咱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进不了一家门儿。”
战东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呀,最大的毛病就是活得太认真。”
刘风说道:“人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的活头儿,不认真点儿行吗?总不能稀里糊涂地生出来,再稀里糊涂地混回去吧?”
战东耸了一下肩,不再说话。

正如刘风所推断的那样,冯佳欣的大部分空闲时间都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度过的。虽然文学和她所学的专业风马牛不相及,但是从小被祖父逼着背诵四书五经给冯佳欣养成的阅读习惯,使得各类文学作品对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冯佳欣尤其喜欢普希金的作品,她经常会在校园里找处安静的角落,把一整天的时间都用在阅读和思考上。
UBC图书馆的地下室是冯佳欣去的最多的地方,因为她的朋友和同学从来不会到这种专供勤奋型学生发愤图强的地方来,她可以在这里躲开所有的干扰,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刘风自从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读过一本像样的书,对他来说,解决生存问题是首要任务,而他从以往读过的书里已经汲取和储存了足够的精神力量,现在只能把读书这一爱好扔到一边,专心研究如何赚钱。而当刘风陪着战东像傻子一样巡行在图书馆里丛林般的书架中时,书本的油墨味道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那股特殊的清香令刘风的精神放松了下来,十几个小时的奔波带来的疲倦感马上涌遍他的全身。
刘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战地钟声》,对正在四处张望的战东低声说道:“东子,我有点儿累,先找个地儿歇会儿。”
战东回头看了刘风一眼,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刘风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说道:“可能有点儿低烧,不过不要紧,休息一下就好。”
战东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去吧,我自己慢慢找。”
刘风看着战东那认真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拿着书径直走进了电梯。
电梯停到了地下一层,当电梯门缓慢地打开后,刘风一眼就看到了冯佳欣,他愣了一下,想要去按关门键,抬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思忖片刻,刘风在犹豫中走出电梯,来到冯佳欣对面,轻轻地坐到了椅子上。
正在专心读书的冯佳欣丝毫没有注意到刘风的出现,刘风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认真地端详着她,像欣赏一幅油画。冯佳欣的美不仅仅是五官的精致,更多的是一种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优雅,这是刘风见过的所有女性身上没有的特质,就像浑然天成的白玉从骨子里透出的润泽一样,任何人工的雕琢和修饰都不能复制出来。一时间,刘风似乎忘记了时空的存在,只是痴痴地看着冯佳欣,直到她翻动了一下书页,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刘风瞥了一眼冯佳欣正在读的那本《普希金诗集》,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道:“普希金的诗太面,堆砌了不少华丽的废话。”
冯佳欣闻声抬起头来,看到了刘风,她惊讶地说道:“刘风……”
刘风露出一丝坏笑,继续说道:“天地太大,世界却很小,对吗?”
冯佳欣微笑着说道:“这么巧,又见面了。”
刘风摇头晃脑地说道:“非也,非也,鄙人就是来找你的。机场一别,数月不见,牵肠挂肚,甚是想念。”
冯佳欣用书挡住嘴笑了起来,说道:“您别拽了,当心扭到脖子。”
刘风也笑了起来,说道:“我是陪哥们儿来看他表姐的,转累了到这儿来随便一坐,找本书看看,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你。”
说着,刘风扬起手里的书。
冯佳欣说道:“是吗?看来你也喜欢读书。”
刘风故作谦虚地说道:“读不好,瞎读。”
冯佳欣说道:“您好像不是很喜欢普希金的作品,能说说您的高见吗?”
刘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文学作品的精髓是它要传达给读者的意境,用最简洁的语言表达清楚就够了,没必要用一些华丽的辞藻来故弄玄虚。当然,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风格,我只能说我喜欢的套路和你不同。比如说,普希金写的‘自由颂’,换成裴多菲来写,就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生命和爱情我都要,为了爱情可以抛弃生命,而当我碰到了自由,生命和爱情就都成了过眼云烟。你看,两位作家表达的意思大同小异,但是花费的字数和时间却有天壤之别。知道为什么吗?普希金不像裴多菲那样要为了生计奔波,这哥们儿见天儿在贵族圈子里转悠,闲工夫比较多,所以才会写出这么长的文章来,其实有一多半儿都是废话。”
冯佳欣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您可真能瞎掰!裴多菲的‘自由与爱情’我还从来没听过这个中文译本,这是您自己杜撰的吧?”
刘风谦恭地点了点头,说道:“让您见笑啦。”
冯佳欣指着刘风手里的书,说道:“不过,这就能解释您为什么会喜欢海明威的作品了吧?”
刘风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书,说道:“没错。海明威的作品牛……叉的地方就在于朴素简洁,很少用复杂的修饰,他写的东西像新闻报道一样几句话就把事儿说明白,而且还不像麦当劳那样一点儿营养都没有。文如其人,表面上看是一个糙老爷们儿,其实内涵深刻着呢,让人越品越有味道。但是,这并不是我喜欢他的作品的主要原因。”
冯佳欣问道:“那您为什么喜欢他的作品?”

海顿电子 Oct 13th, 2021 23:41

第10章

刘风靠到椅子背上,抱起双臂,若有所思地说道:“海明威的写作灵感大多数来源于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就像这本‘战地钟声’,主人公身上就有海明威的影子。我喜欢海明威是因为他的人生态度。老爷子一辈子都没消停过,变着法儿地折腾,直到六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再也写不出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才用极端的方式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很少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我们既不能选择自己的生,又不敢控制自己的死,这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种悲哀,可海明威就活得像个真爷们儿,至少他出生后的大半辈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儿里,他的一生本身就是一部精彩的小说。”
说到这里,刘风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向往的神情。
冯佳欣认真地倾听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您这套理论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似乎有点儿道理。”
继而,冯佳欣换成调侃的语气说道:“那么,您是不是也想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一部精彩的小说呢?”
未等刘风回答,从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什么精彩的小说?介绍给我看看。”
刘风连忙转身,正看到战东面带不悦站在他的身后。
刘风连忙冲战东眨了眨眼,说道:“呦!你看完你表姐啦?”
战东一语双关地说道:“我压根儿就没找着她,不知道躲哪个旮旯里跟她相好的谈心聊人生去了!”
刘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还这么幽默?”
冯佳欣抿嘴偷笑,继而微笑着对战东说道:“您好!”
战东连忙换成一副笑脸,对冯佳欣说道:“你好,你好!真没想到,天地这么大……”
刘风连忙站起身制止住战东,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词儿哥们儿刚用过,你换套新鲜的成吗?”
冯佳欣终于笑出声来。
战东狠狠瞪了刘风一眼,把他挤到一旁,站到冯佳欣面前,傻笑着说道:“你还记得我?真难得有这么好的记性。”
冯佳欣勉强忍住笑,说道:“当然记得,像东方不败一样的战士,对吗?”
战东连连点头,说道:“对,对……额,不对!我怎么能像东方不败呢?东方不败是个变性的娘们儿,我可是正宗的纯爷们儿。”
刘风在一旁捅了战东一下,说道:“那你以后介绍自己的时候就少提什么‘东方不败’,一句话就暴露了你的品位。”
战东白了刘风一眼,说道:“你走开!”
冯佳欣站起身来,问道:“你俩平常是不是也总是这样儿?”
战东连忙说道:“是,是。我俩是发小儿,没事儿的时候就爱这么掐着玩儿。”
冯佳欣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该吃晚饭啦。您二位大老远地跑到我们学校来,就算是到我的地头儿上了。我做东,咱们找地儿撮儿一顿吧?”
说着,冯佳欣顽皮地一笑。
刘风说道:“听你说话的口音,像是北京人吧?看你做事的风格,也像北京女孩儿。”
冯佳欣说道:“听您说话的口音,像是在北京读过大学的吧?”
刘风冲冯佳欣竖起拇指,说道:“聪明!”

冯佳欣并没有单独陪刘风和战东吃饭,而是叫来了她的闺蜜崔静,四个人的晚餐马上变得轻松和谐起来。崔静是个活泼开朗的东北女孩,见面后没聊几句,就看穿了战东的心思,同时也心领神会地明白了冯佳欣的意图。于是,在整个饭局里,她自始至终没有给战东留下任何可以发挥的机会,不停地变换着话题,和战东、刘风两人山南海北地胡聊一气。冯佳欣反倒成了配角,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有几次,冯佳欣有意无意地看了刘风几眼,而当她发现刘风也在看着她的时候,又马上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晚饭后,在崔静的提议下,四人到加拿大广场闲逛消食,顺便带刘风和战东领略一下海边的夜景。没多久,天上开始落下稀疏的雨点,四人加快脚步,向来路返回。半路上,雨越下越大,四人小跑起来。穿着运动鞋的崔静跑在前面,刘风和战东紧跟其后,而穿着高跟鞋的冯佳欣落在了最后。刘风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雨中狼狈不堪的冯佳欣,他停下脚步,推起一辆不知被何人扔在路边的超市购物车跑回到冯佳欣身旁。
冯佳欣诧异地看着购物车,刚想说话,刘风一把抱起了她。
冯佳欣惊呼一声,问道:“你干吗?”
刘风坏笑着把冯佳欣放进购物车里,说道:“你太慢,我给你找了辆专车。”
冯佳欣不知所措地说道:“这……这哪成啊?”
刘风大喊一声道:“坐稳了,开车喽!”
随即,刘风推起购物车跑了起来。
冯佳欣被吓得连忙抓紧购物车,哀求道:“求你啦,别胡闹!你快把我抱……放下去!”
刘风并不理会冯佳欣,一边跑着,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在雨里飞的感觉。”
冯佳欣看了刘风一眼,迟疑地闭上了双眼,迎着扑面而来的雨点微微仰起头。刘风也闭上了双眼,逐渐加快了步伐,冯佳欣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恬静平和。
已经跑到一处房檐下的战东和崔静转身看到刘风和冯佳欣,战东皱起了眉头,崔静指着购物车里的冯佳欣哈哈大笑起来。
当刘风推着冯佳欣从两人身旁经过时,战东扬起手来,刚要说话,崔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道:“你给我闭嘴!不许说话。”
战东看了崔静一眼,无奈地放下了胳膊。

在返回卡尔加里的路上,刘风开着车,战东一直沉默不语,不停地抽着烟。刘风几次试图和战东搭话,他都没有理睬。
在一个下坡的弯道处,刘风狠狠地踩下脚刹,把汽车停到路肩上,推了战东一把,说道:“下车!”
战东莫名其妙地看了刘风一眼,和他一起下车来到路旁。
刘风说道:“咱俩好好聊聊。”
战东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聊的?”
刘风问道:“说吧,你想干吗?”
战东恼火地说道:“我想干吗?我还想问你呢!你想干吗?你是不是我兄弟?”
刘风说道:“废话!这还用问吗?”
战东振振有词地说道:“朋友妻,不可欺!这不用我教你吧?你可倒好,给我来个他妈的朋友妻不客气!”
刘风说道:“放屁!冯佳欣是你什么人?”
战东一梗脖子,说道:“你管她是我什么人,老子喜欢她,你跟哥们儿抢她就是不够意思!”
刘风说道:“你拉倒吧!第一,我压根儿就没想要撬你的码子,第二,她也根本不可能喜欢你,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多情?”
战东喊道:“我愿意,关你屁事儿!”
刘风也大声喊道:“你脑子是被门给夹着啦,我在帮你把门打开呢,懂不懂?冯佳欣这样的女孩儿不是一般的出身,人家是玩儿风花雪月的主,你我都养不起。远远地看两眼,过过干瘾就得了,别痴心妄想着摘你根本够不着的果子。她是林黛玉,你可不是贾宝玉,老老实实地当你的焦大,成吗?”
战东在瞬间没了脾气,他并不甘心地说道:“是,我是焦大。你呢?你又是跟人家谈人生,又是玩儿他妈的雨中浪漫,你以为你是谁?”
刘风哼了一声,自嘲地说道:“在她眼里,我顶天儿就是一个调剂口味的玉米棒子,我呢,也就是应个景儿,做一把哄小姐开心的丫头而已。”
说着,刘风掏出烟,叼到嘴上,又扔给战东一根,两人点着烟,坐到了路牙上。
战东深吸了一口烟,不甘心地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刘风弹了弹烟灰,说道:“这世界就是一个大剧场,每个人都在按照老天爷写好的剧本儿演自己的角色。王侯将相,小贩走卒,演好了都能出彩儿。可你要是不服这个劲儿,非要戗人家的行,到头来只会落一倒彩儿,早晚被人哄下台去。”
战东说道:“照你这么说,就只能认命了呗?”
刘风说道:“这不叫认命,这叫随缘。生死是缘,感情也是缘,做事儿要认真,做人就不能这么死心眼儿。千万别纠结,唱好你自己的戏比什么都强。我原来以为你挺明白的,叫你跟我一起干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要走自己的路吗?怎么这会儿又糊涂了?”
战东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说道:“碰上美女,有几个脑子能保持清醒的?”
刘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这儿有一位。”
战东转头看着刘风,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说道:“你敢说你小子对她一点儿都没动心?”
刘风弹飞手里的烟头,说道:“那已经不重要啦,咱们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动没动心都是昨天的事儿了。”

海顿电子 Oct 15th, 2021 23:46

第11章

回到卡尔加里不久,刘风就收到了他花了两百多加币从日本订购的一把正宗的青钢纸寿司刀。
战东看着刘风摆弄着狭长而又锋利的寿司刀,不解地问道:“不就是打份工嘛?至于这么下血本吗?这可是你半个月的生活费啊!”
刘风一边仔细擦拭着手里的寿司刀,一边说道:“我切到手,就是因为他们给了我把厨房里的破刀,那烂刀片子切了没几个寿司卷就变锯齿儿了,而且怎么磨都不够快,我怎么能做好料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算是打工,我也要做到最好。无论刷碗还是做寿司,我都要比他们日本人强。况且这寿司原本就是咱们中国人传给鬼子的,没有道理我们做的不如他们。”
说完,刘风用寿司刀在一本厚厚的电话簿黄页上轻轻划过,几十张纸被轻松地切成了两半。
战东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刘风说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天天和玛丽腻在一起,你是怎么想的?”
战东说道:“没什么可想的,过一天算一天呗。不过我现在有点烦她了,不是让我替她写作业,就是拉我陪她逛街买菜,居然还警告我不准再找别的女人。不就是一情人嘛,现在变得比我老婆还像老婆。”
刘风哼了一声,说道:“她这是缠上你啦,我看你怎么收场。”
战东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哥们儿有的是办法,泡到手不容易,想踢开还不简单吗?再说,她在国内有老公,我俩在一起纯属是因为寂寞互相安慰一下而已。她自己也说过,她离不开男人,但是又不想和她老公离婚。”
刘风小心地把寿司刀用毛巾包好收到背包里,说道:“你的语言班上得怎么样了?还要再读多久?”
战东说道:“马马虎虎吧。不着急,等我把政府补助领够了再说,哥们儿来加拿大交了那么多登陆费,我要把这钱先赚回来。”
“许若君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过来?”刘风接着问道。
战东叹了口气,说道:“她压根儿就不想出来。出国前,我俩已经为这事儿吵了无数次。”
不等刘风说话,战东继续说道:“她现在在政府机关混得挺好,应该很快就提副科。她一个中专生,能混成这样不容易,她们领导也挺器重她的。再说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她也舍不得离开父母。其实在出国前,我们就已经把证领了,她说她还是留在国内,给我准备个退路,将来我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回到国内还有她打下的基础。”
刘风不以为然地说道:“退路?没闯荡前先准备退路,肯定闯不出去。”
战东反驳道:“做事儿总要有两手准备吧,万一不成功怎么办?”
刘风果断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想过再回去。而且,我想做的事儿,也从来没不成过。”
战东又耸了耸肩,说道:“好吧!你牛逼。”
刘风说道:“不是我牛逼。做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看好了一个目标就走下去呗,中间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的,碰到困难咱就想办法解决困难嘛!老想着退回去,你怎么能实现你的目标?”
战东问道:“你的目标是什么?”
刘风想了想,说道:“自己做老板,我最讨厌被人管,看别人的脸色,我出来就是要凭自己的本事闯一闯,看看自己到底能吃多少碗干饭。”
战东笑了,拍了拍刘风的肩头,说道:“行!你好好闯,我看好你,我也在精神上支持你。”
刘风看着战东,诚恳地说道:“别光在精神上支持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彼此了解也互相信任,一起做些事儿不好吗?”
战东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没你那份勇气。还是那句话,让我走我自己的路吧。”

有了称手的刀具,刘风做料理的技艺突飞猛进,干活的速度迅速赶上了寿司吧里其他几个日本师傅,即使是要求苛刻的城山太郎也很难挑剔出他的毛病。很多时候,不等城山太郎下达命令,刘风已经把需要做的工作提前完成,把他负责制作的寿司卷摆到盘子里,送到了做握寿司和生鱼片的师傅面前。当寿司吧不是特别忙的时候,刘风甚至会反过来催促城山太郎给出新的工作命令。这让城山太郎感觉很没面子,但是却又无可奈何。无论他怎样想办法刁难刘风,刘风都能从容应对,不留丝毫漏洞。
老板寺田昌夫虽然整天躲在他的小办公室里,但是却对寿司吧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一天中午午休时,他把刘风叫进了办公室。
寺田昌夫坐在老板椅上板着脸看着刘风,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英)从下个月开始,你的工资是每小时十一块钱。”
刘风的心里一动,他的工资一直是AB省的法定最低工资,每小时9块钱加币,而寺田昌夫的抠门是出了名的,露西就经常在背后骂这个老板是个老吝啬鬼,说他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这次这个抠门的老板竟一下子给刘风涨了这么多工资,真的很出乎他的意料。
刘风真诚地向寺田昌夫道谢,寺田昌夫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刘风从来没见过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刘风的后背,说道:“(英)好好干活吧!”
在给刘风涨工资的同时,寺田昌夫又指示负责分配小费的村田康夫,把刘风列入可以领取小费的员工名单里,刘风从此获得了可以和寿司吧里的寿司厨一起分享小费的资格。城山太郎对此极为不满,他私下和其他几个日本人抱怨,不应该让这个中国人和他们平起平坐,但是却没有获得什么响应。于是,城山太郎开始寻找机会发泄心中的怨气。
一天早晨,当刘风正站在城山太郎身边准备着给中午营业用的寿司卷时,城山太郎一改常态,和刘风闲聊起来,他一边干活一边问道:“(英)嘿,风。你从哪里来?”
刘风回答道:“(英)青岛。”
城山太郎说道:“(英)青岛?我从来没听说过。你知道上海吗?”
刘风抬头看着城山太郎,说道:“(英)是的,我知道。上海是中国最大的城市。”
城山太郎的脸上露出坏笑,说道:“(英)你知道吗?在日本,有很多上海女孩。”
刘风并没有留意城山太郎的表情变化,说道:“(英)哦,是吗?”
城山太郎眯起眼睛,说道:“(英)是的。她们都在干着脏活,就是街道女孩。”
刘风疑惑地看着城山太郎,问道:“(英)什么是街道女孩?”
城山太郎笑嘻嘻地说道:“(英)妓女。”
说着,城山太郎放下手里的寿司刀,做了个下流的手势。
刘风觉察到城山太郎的不怀好意,便不再答话,继续埋头干活。
城山太郎又说道:“(英)中国女孩很无耻。她们可以为了钱做任何事。”
刘风放下手里的寿司刀,站直身躯看着城山太郎,正色地说道:“(英)我不这么认为。尽管有这样的中国女孩,但是你不能说所有的中国女孩都是这样。而且,有句著名的中国成语(中)‘南橘北枳’,你听说过吗?”
城山太郎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刘风拿过笔,在一张空白的菜单背面写下“南橘北枳”四个汉字给城山太郎看。
刘风说道:“(英)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好人如果从一个好的环境换到一个坏的环境里,他就会变坏。中国女孩在中国的时候都是好女孩,但是到了日本却变成坏女孩就是这个道理。”
说完,刘风面带嘲讽的微笑看着城山太郎。
城山太郎马上明白了刘风的意思,他的脸在瞬间涨得通红,他瞪圆眼睛看着刘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刘风从小就耳熟能详的词“(日)八嘎”。
刘风攥紧拳头回瞪着城山太郎,缓慢但是很清楚地说道:“(英)你再说一遍!”
城山太郎抬起手来伸出食指,指着刘风的鼻子刚要说什么,刘风用左手一把攥住他的手指使劲一掰,趁着城山太郎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挥动右拳狠狠地砸到了他的鼻子上。城山太郎一声惨嚎,眼泪和着鼻血喷涌而出,他捂着自己的鼻子蹲下身去,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寿司吧里的另外三个日本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围了过来。
领头的大厨师傅村田康夫挡在城山太郎和刘风中间,对刘风说道:“(英)你在干什么?”
另外两人扶起城山太郎,站在村田康夫的身后冲刘风怒目而视。
刘风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扫了一眼自己那把放在砧板上的寿司刀,说道:“(英)你最好问他,对我说了什么。”
村田康夫转身用日语和城山太郎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后,领着他进了老板寺田昌夫的办公室。

海顿电子 Oct 17th, 2021 00:53

第12章

办公室里隐约传出一阵阵吵嚷的声音,刘风收起寿司刀,脱下工作服挂到衣帽间里,换上自己的外套,坐到大堂里的一把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很快,办公室里的吵嚷声停息下来,城山太郎捂着鼻子怒气冲冲地从办公室里冲出来,他用最快的速度换下工作服,一边狠狠地瞪着刘风一边跑出了料理店的大门。
没过多久,村田康夫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来到刘风身边,面无表情地对刘风说道:“(英)回去干活。”
第二天,料理店里所有的员工都知道了刘风揍了城山太郎的事。
露西特意跑到寿司吧里,眉飞色舞地对刘风说道:“你真把那个混蛋给揍啦?”
刘风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是!”
露西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亲热地拍了拍刘风的后背,说道:“揍的好!我们早就看丫的不顺眼了,一天到晚像个老板似的,对咱们中国人指手画脚,就算你不动手,我都想抽丫的。”
刘风傻笑了一下,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寿司吧大厨村田康夫也是日本人里少有的高个头,只是他比寺田昌夫要胖了不少,虽然年纪并不大,却留着两撇小黑胡,多少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胖归胖,村田康夫干起活来却是手脚麻利,动作干净利索,不仅如此,他还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高才生,虽然日本料理并非他所学的专业,但是他却对日本料理做过认真的深入研究,从科学的角度对日本料理的制作手法加以归纳总结,从而上升到了理论的高度。作为寿司吧的领军人物,在城山太郎离开伊豆料理店后,村田康夫就成了刘风的新师傅。和城山太郎相比,村田康夫对刘风的态度明显和善了很多,但是只要是涉及工作,他都同样的严厉和一丝不苟。
刘风跟随村田康夫系统地学习了日本料理的全套技艺,两人渐渐成了朋友。工作之余,刘风和村田康夫经常会山南海北地神侃一通,中日两国之间曾经有过的几次战争历史不可避免地被涉及到了。村田康夫对于历史的看法让刘风对日本人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在年轻一代受过高等教育特别是有头脑的日本人中,同样存在着对本国的侵略行径以及当年日本国民狂热崇信天皇的行为持否定态度的人,村田康夫就是其中之一。他曾经对刘风说过“(英)每个人都只相信一个人,而且从来不会用自己的大脑思考,这非常可怕。”这话令刘风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在中国又何尝不曾有过类似的情况呢?
村田康夫在料理店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在拿到他的枫叶卡后,很快就辞了职,到市中心一座办公楼的员工餐厅里开了一家自己的小料理店,刘风每次经过市中心的时候,都会到村田康夫的店里和他闲聊两句。在战东看来,刘风的这种认敌为友的行为是不可理解和无法接受的,他义正词严地指出刘风已经离汉奸只差一步之遥。
刘风对此总是嗤之以鼻地回应道:“扯什么淡呢?什么叫汉奸?帮助日本人祸害中国人的那才叫汉奸。卖国求荣,刚刚从中国移民出来掉头就把中国骂的一无是处的才是汉奸。老子和日本人交朋友就是汉奸?那些嫁给白人的中国女人又算什么?当年侵略过中国的可不只日本一个国家,八国联军里面的其他七国不都是白人吗?东洋鬼子可以恨,西洋鬼子就可以不恨,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听了这话,战东冥思苦想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最后只能和稀泥地说道:“好吧,好吧!咱们求同存异,求同存异。”

露西是在料理店里工作时间最长的员工,其实她并不缺钱,到料理店打工纯粹是为了消磨时间,所以并不像一般人那样在意这份工作。加上她大大咧咧的性格,露西从来不把寺田昌夫当做老板,总是称呼他为“老头”。而寺田昌夫倒也乐得接受这一封号,对露西就像父亲对待娇惯坏了的女儿一样,经常会表现出和他粗犷的外表并不相称的温柔。
当寺田昌夫告诉露西,自己赶走了城山太郎,反而没有对刘风怎样的时候,露西非常惊讶,睁大眼睛,用日语问道:“为什么?”
寺田昌夫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刘风,轻声说道:“(英)他是个好工人,他也是个好人。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
露西依旧不解地问道:“(英)但是他是个中国人,而且他打了一个日本人,你不恨他吗?”
寺田昌夫撇了撇嘴说道:“(英)我不在乎。况且,我们现在是在加拿大,既不是在日本也不是在中国。你是个中国人,你为什么不恨日本人?”
露西不假思索地说道:“(英)我当然恨日本人,日本军队在二战的时候杀了很多中国人。”
寺田昌夫的脸一红,小心翼翼地问道:“(英)你也恨我吗?”
露西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英)不,我喜欢你。你是一个好日本人。”
寺田昌夫像个孩子一样咧开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露西见状连忙说道:“(英)你别想多了,我不是爱你而只是喜欢你,我的意思是……哎呀!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吧?”
露西生怕寺田昌夫误会她的意思,但是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才能用英语解释清楚她要表达的意思,急得脸也红了起来。她知道寺田昌夫有个特别爱吃醋的老婆,虽然她曾经说过她并不怕这个老板娘,可是却也不想卷入到那种无聊的是非中去。
寺田昌夫的太太寺田文子对任何出现在她丈夫身边的女士都会抱着一种天生的敌意,料理店里曾经雇佣过几个年轻漂亮的日本女招待,但是她们都没有在这里工作超过一个月,就被寺田文子用各种借口给辞退了。寺田昌夫是一个长年习武之人,虽然已经六十开外,但是却身体健壮而又精力旺盛,而原本就年长丈夫三岁的寺田文子经过几十年的岁月磨砺,早已年老色衰,再加上日本历来就有的重男轻女的传统,寺田昌夫时不时地会干点拈花惹草的勾当。作为一个传统的日本女性,寺田文子对于丈夫的行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于是就把一腔怨气发泄到丈夫身边的漂亮女性身上。
在伊豆料理店,经常会有拿着工作假日签证的日本年轻人来这里打工。这种工作假日签证是一种特殊的签证,允许签证持有人合法地在加拿大打工。很多持有工作假日签证的日本年轻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先来到加拿大,然后在雇主的帮助下申请移民,从而获得了永久居民身份。寿司吧里的另外两个日本寿司师傅也是同样的情况,但是他们也像村田康夫一样,在拿到移民身份之后,都相继辞职,离开了伊豆料理店。就这样,在刘风来到伊豆料理店工作不到一年的时候,他在不经意间成了这家店按照顺序上位的寿司吧大厨,而寿司吧空缺的位置则由两个日本年轻人填补了进来。在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老板寺田昌夫只好站到第四人的位置帮手。只是他的手艺在刘风看来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每当他把一根寿司卷做得歪歪扭扭的时候,刘风总会拿过去重新修整一下,这时寺田昌夫就会瓮声瓮气地说道:“(英)好啦,好啦,这样就可以啦!”
刘风并不理会寺田昌夫,在他看来,端给客人的一道料理除了美味以外还要美观,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因为这是他作为大厨的职责所在,即使是老板在这方面做得不好,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加以修正。
一天中午休息时,寺田昌夫坐在大堂的一条长椅上,把刘风叫到了身边。他拉起刘风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上,像看手相一样仔细端详起来。
过了许久,寺田昌夫才抬头盯着刘风的眼睛说道:“(英)我能从你的手上和你的眼里看出来,你有一颗善良的心。”
刘风有点摸不着头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英)是吗?”
寺田昌夫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英)一个好人的眼睛是清澈透明的,你能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
刘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英)谢谢!”
寺田昌夫继续说道:“(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寿司吧和厨房的经理。我每个月会付你三千块钱,你不用再计算工作时间。而且,你还可以拿到百分之五十的小费。行吗?”
刘风的心里一阵激动,咧嘴一笑,说道:“(英)好的,谢谢你!”
寺田昌夫微笑着用力拍了拍刘风的肩膀。
老板娘寺田文子在丈夫宣布刘风担任经理之后,夫唱妇随一般地对刘风产生了好感。她很快就把刘风当作一个倾诉的对象,经常会在不忙的时候站到寿司吧前一边看着刘风干活一边和他聊天。大部分时间里,寺田文子或者抱怨一下这个女招待太懒,或者嘲笑一下那个女招待打扮得太妖艳。每当这时,刘风都会静静地听着,偶尔插话附和一下她。他知道,当一个女人对男人抱怨什么的时候,她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让她可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像需要一个垃圾桶可以让她倾倒垃圾一样。从小到大,刘风已经习惯了担任垃圾桶的角色,而且也能很好地胜任这个工作。显然,寺田文子对刘风的表现很满意,经常会拿一些她自己亲手制作的日本传统小点心给刘风品尝。没过多久,她把招聘女招待的面试工作也交给了刘风。

海顿电子 Oct 18th, 2021 02:36

第13章

伊豆料理店里的工作人员流动性非常大,尤其是女招待,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打另外一份工或者上学读书之余来这里赚一点外快,通常她们工作几个月之后就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所以,在料理店的临街玻璃窗上长年贴着招聘的广告,而且时不时地就会有路过的人因为看到广告推门而入来应聘。
其实刘风并不喜欢做这种面试工作,他知道老板娘讨厌漂亮的女招待,而他又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把一个丑女招进料理店。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和一个漂亮的女同事闲聊几句是寿司吧里工作的年轻人的共同爱好,或者说是他们的额外福利。这虽然有些肤浅,但是毕竟能够欣赏黄月英的诸葛亮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绝大多数人还是首先以视觉感受作为第一导向。尤其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单身男人,已经习惯了在工作闲暇时,站在寿司吧里欣赏食客中形形色色的美女,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调剂。所以,刘风尽量趁老板娘在家休息的时候安排面试前来应聘女招待的人,碰到看着顺眼的就马上让寺田昌夫来做最终决定,在老板娘见到新的女招待之前把生米做成熟饭。
在打发走几个相貌平庸的应聘者之后,刘风已经有点心灰意冷,打算随便招一个新的女招待填补空缺。然而,转机终于在一天午后出现,刘风等来了他所期待的人。
一个中国女孩走进店里,对正在干活的刘风说道:“您好,请问这里招聘女招待吗?”
刘风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女孩,这是一个典型的小家碧玉型的美女,梳着马尾辫,额头上散着齐眉的刘海,长长的睫毛浑然天成,绝非黏上的假货,一对水汪汪的眼眸看人时总是流出一丝媚光,说起话来带着一种甜腻的嗓音。
刘风点头说道:“是的。”
随后,刘风又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女孩微微一笑,说道:“招聘广告上不是写的中文吗?我猜,店里一定有中国人。”
刘风这才想起来,因为老板娘特意交代过他,不要招西人女孩也不要招日本女孩,所以他专门用中文写的招聘广告。
刘风问道:“用中文写的广告并不表示我就一定是中国人,也许我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呢?”
女孩又是一笑,说道:“凭感觉呗!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您是中国人。”
刘风无奈地说道:“好吧!你跟我来一下。我带你去见老板,不过老板可是日本鬼子昂。”
说完,刘风把女孩领进寺田昌夫的办公室,又回到寿司吧继续为晚上准备需要使用的食材。
没过多久,女孩就从办公室里出来,她高兴地向刘风伸出一只手,说道:“谢谢您!今后咱们就是同事啦,我叫赵雨荷,请多关照。”
赵雨荷和刘风握到一起的小手绵软细嫩而又带着些许暖意,令刘风心头一颤。他不自觉地想起林月的手,并且暗自把两人做了比较。相对赵雨荷的手,林月的手显得更加厚实一些但是略微有点粗糙,除此之外,林月从不用任何香水,而当赵雨荷从刘风身边走过时,他敏感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那香味和赵雨荷的声音一样也是甜得令人陶醉。
最让刘风惊讶的是,赵雨荷的实际年龄比她的外表要大很多,她甚至比刘风还要大一岁,确切地说她已经不能被称作女孩,而应该算是一位成熟的女人,这是寺田昌夫在寿司吧帮忙的时候告诉刘风的。经验老到的寺田昌夫还断言说这个赵雨荷并不简单,对此刘风却是半信半疑,他怎么也无法把赵雨荷的外表和成熟画上等号。
赵雨荷上班的第一天就碰到了麻烦,一个经常坐在寿司吧前吃饭的中东人看上了她。在赵雨荷端上他点的料理后,自来熟地拉住赵雨荷聊起天来。然而赵雨荷的英文水平并不高,无法和他通畅地交流,这让他颇为头疼,于是这中东人把刘风拉上给他当起了翻译。
没说几句话,中东人就让刘风替他问赵雨荷是否愿意和他约会,他对刘风说道:“(英)请告诉她,我有一个大公司,而且我在银行里的存款超过十万块钱,都是现金。”
刘风强忍着怒火照原话翻译给赵雨荷听,赵雨荷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中东人色眯眯地看着赵雨荷,又补充说道:“(英)只要她今晚能陪我,我可以付她一千块钱。”
这次,刘风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对中东人直截了当地说道:“(英)不好意思,她不是妓女也不会为了钱和任何人出去。”
中东人连忙摆手,说道:“(英)不,不。你误会啦,我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中东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赵雨荷,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说道:“(英)下班以后给我打电话。”
说完,中东人起身结账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赵雨荷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下班时,刚刚离开料理店的赵雨荷很快又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刘风问道:“怎么啦?”
赵雨荷娇喘着说道:“那个中东人,他在门口堵着我,非要拉我上他的车跟他一起走。”
刘风嘿嘿笑着说道:“那你就跟他走呗,他肯掏一千块钱呢!”
赵雨荷白了刘风一眼,嗔怪道:“去你的!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要去你去。”
随后,赵雨荷拉着刘风的胳膊央求道:“快帮我想个辙吧,怎么办呢?”
刘风冲着料理店消防出口一努嘴,说道:“看见没?从那个门出去不就行了,他在正门外面看不到你。”
赵雨荷看了看消防出口,想了想,说道:“那……您能陪我一起走吗?我一个人还是有点害怕。只要把我送到车站就行,求您啦!”
看着赵雨荷楚楚可怜的样子,刘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两人从料理店出来后,赵雨荷有意无意地紧紧挽住刘风的胳膊和他一起走着。这是刘风第一次和林月之外的女性这么亲密地接触,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机械地迈动着双腿。赵雨荷身上那甜甜的香水味一阵阵飘进他的鼻子,再加上两人身体的轻微摩擦和碰撞,刘风开始心猿意马起来。他紧咬牙关,硬撑着把赵雨荷送到公交车站,看着赵雨荷上了公交车,这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粗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小汗珠。
回到公寓后,刘风正碰到战东在收拾行李。战东在读完语言班和工作经验班之后,很顺利地找到了一份专业工作,下个星期就要正式上班,只是工作地点在阿尔伯塔省的省会埃德蒙顿,一座位于卡尔加里以北200多公里的城市。
战东一边把衣服装进行李箱一边不停地对刘风抱怨着埃德蒙顿冬天的冷:“据说那鬼地方去年下大雪的时候,雪厚得都把一头驴给埋啦。”
刘风哈哈大笑,说道:“放心,你要是也被雪埋啦,哥们儿立马打飞的过去把你刨出来。对啦,玛丽也跟你走吗?”
“嗯,她也跟我一起过去……”话音未落,战东突然抽动着鼻子,眼圈红了起来,他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刘风,用胳膊蹭掉眼角的泪水。
刘风惊讶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战东哽咽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舍不得离开你。”
刘风走到战东身边,双手扶住他的肩头,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娘们儿似的多愁善感起来啦?咱们以后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别这样儿!”
刘风的话音未落,战东却把鼻子凑到刘风的身上,鼓动着鼻翼闻了起来。
刘风退后一步,说道:“你干吗呢?”
战东抬头看着刘风,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刘风有点尴尬地掩饰道:“没什么味儿啊?你闻到什么了?”
战东又抽动了两下鼻子,肯定地说道:“不对!这是女人的香水味儿。你老实交代!刚才干吗去了?”
刘风抬起胳膊凑到自己鼻前闻了闻,赵雨荷身上的那股香味立马涌进了他的鼻子。
刘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但是表面上却依旧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没有啊!我刚从店里回来,身上除了鱼腥味儿就是油烟味儿,哪有什么女人的香水味儿?”
战东抬手指着刘风坏笑着哼了两声,说道:“我怎么有种感觉,你找了一个不小的锅。正好,我这一走给你腾了个地儿,这屋里的两张床,你可以挑着睡,折腾坏一张,还可以换个主场。”
刘风笑骂道:“去你大爷的!你可别给我造谣昂,这种事儿不能乱说的。”
战东说道:“放心,哥们儿嘴严着呢。”
刘风问道:“玛丽跟着你去埃德蒙顿,这是要跟你私奔的节奏啊,她老公怎么办?”
战东说道:“他俩已经离啦……”
刘风说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战东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风严肃地说道:“哥们儿,你可别犯糊涂,这种事儿不能拖泥带水。”
战东点头说道:“知道啦,我心里有数。”
晚上睡觉时,刘风第一次失眠了。赵雨荷留在他身上的香味在黑夜中变得越发清晰起来,那股甜香刺激得他在床垫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因为极度的疲倦而勉强睡去。

海顿电子 Oct 18th, 2021 22:41

第14章

被赵雨荷所吸引,那个中东人开始天天到伊豆料理店来吃饭,而且每次都会缠着赵雨荷聊天。吃完饭后,他又会把一辆宝马X5开到店门口,坐在车里等着赵雨荷下班。而刘风就不得不充当护花使者,一次又一次地陪着赵雨荷从侧门溜出料理店,一直送她到公交车站。
终于,在最后一次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中东人总算明白过来,这次他不再等在车里,而是径直坐到料理店里客人排队等座的长椅上,一直等到了料理店打烊。作为一个男人,刘风相当佩服中东人的厚脸皮和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无赖劲,也许世界上的好白菜就是这样被猪拱掉的。同时,刘风也莫名其妙地感激中东人对赵雨荷的纠缠,但是这些并不能减轻刘风对他的厌恶感。
当中东人看到刘风带赵雨荷从侧门走出料理店后,他试图跟上两人。
刘风停下脚步,转身挡在中东人的面前,说道:“(英)伙计,你要干什么?”
中东人傲慢地说道:“(英)这和你无关。”
刘风指了指赵雨荷,对中东人说道:“(英)如果你是在跟踪这位女士,那就和我有关。”
中东人不屑地笑着说道:“(英)是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日本厨子而已。”
刘风冷笑着说道:“(英)首先,我是个中国人。其次,她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再骚扰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刘风从背包里抽出裹在毛巾里的寿司刀,垂下握刀的右手,把刀身贴在自己的腿边。
中东人死死地盯着刘风的眼睛看了半天,在确定了刘风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把双手举到半空中,说道:“(英)放松,伙计。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受到伤害。”
中东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后退了几步。刘风哼了一声,把刀放回背包里,拉起呆立在一旁的赵雨荷,快步离去。
走了几步,赵雨荷回头瞥了一眼,对刘风轻声说道:“他还在后面跟着我们呢。”
刘风停下脚步,刚要回身,赵雨荷拽住他,说道:“算啦,咱们走吧,不要理他。”
刘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样子,这小子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要不,你先到我的住处躲一躲吧?”
赵雨荷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麻烦您了。”

刘风的住处一如既往的乱,战东走后他就更是懒得收拾,脏衣服横七竖八地扔在地毯上,厨房的水盆里堆满了用过的碗筷,门后还放着一个装满空可乐罐子的黑色垃圾袋。
跟在刘风身后进门的赵雨荷看到这一切,不禁皱了皱鼻子,调侃道:“哎哟喂!您这儿快养出耗子了吧?”
刘风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拉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放进新鲜空气,然后又手忙脚乱地把脏衣服收起来,扔进了战东的卧室里。
赵雨荷侧身坐到沙发上,打量了一下房间,问道:“您这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刘风说道:“以前和哥们儿一起住,前阵子他在埃德蒙顿找了份工作刚刚搬过去,现在就我一个人住这儿。”
赵雨荷微微一笑,说道:“难怪,我帮您收拾一下吧。”
说完,赵雨荷站起身打扫起房间来。
刘风紧拦慢拦也没能拦住赵雨荷,只好跟在她身后打下手,两个人整整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房间整理得像点样子。
赵雨荷指着放在门口的两个装满脏衣服的黑色垃圾袋,说道:“您这儿楼下应该有洗衣房吧?明天拿去洗了吧。”
随后,赵雨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钟。
赵雨荷惊叫一声:“糟啦!过了末班车的点儿了。”
刘风看了一下挂钟,又看了看赵雨荷,说道:“真不好意思,要不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正好有间空卧室。”
赵雨荷瞟了刘风一眼,轻声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说话间,赵雨荷却向战东的卧室走过去,她站在卧室门口打量了一下房间,又转回身来,险些撞到跟在她身后的刘风。
刘风呆呆地看着赵雨荷,轻声说道:“没事儿,就在这儿睡吧。”
赵雨荷的脸颊浮起一片红晕,她低下头去,眼睛望着别处喃喃道:“不行的,我……”
然而,赵雨荷却没有再挪动脚步,刘风则又向她走近一步,把她挡在了卧室的门口。突然间,赵雨荷抱住刘风,把脸贴到刘风的胸前,一丝发香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扑进了刘风的鼻子,刘风的呼吸开始加速起来,也紧紧地抱住了她。继而,赵雨荷仰起头,闭着眼睛把娇嫩的双唇送到刘风的面前,刘风也顺势低下头和她吻在了一起。将近一年没有亲近过女人的刘风此时软玉在怀,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在亲吻着赵雨荷的同时,他的双手不安分地上下抚摸着赵雨荷柔软的身体,最后把手从赵雨荷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摸索到她的文胸搭扣。然而,对女人内衣并不熟悉的刘风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成功解开文胸,赵雨荷自己把一只手伸到背后,轻松地解开文胸,同时戏谑地说了声:“OK”。刘风被刺激地彻底放开了自我,用力抱起赵雨荷,紧走几步,两人一起倒在了卧室里的床垫上。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刘风和赵雨荷一下班就会回到刘风的住处,两个人疯狂地整晚做爱一直到凌晨。赵雨荷似乎有永远无法满足的渴求,而她在床上表现出的妩媚和风骚是刘风从未在羞涩保守的林月那里得到的体验,这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像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引着刘风,令他深深地迷恋着赵雨荷,甚至不愿意再去想国内的林月。
白天在料理店里上班时,赵雨荷也不再掩饰和刘风的关系,时不时地会跑到寿司吧跟刘风撒娇,或者就是静静地站在刘风身旁,用充满深情的眼神看着忙碌中的刘风。很快,店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把刘风当作同道中人的寺田昌夫却跟刘风变得更加亲近起来。在闲暇时,他常常眉飞色舞地和刘风聊起自己在日本经历的风月之事。刘风对风月场合的女子并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是一边忙碌一边听着寺田昌夫的故事,偶尔礼貌性地简单回上几句。

似乎这世界上的幸福永远是短暂的,一天深夜,林月打来的一个国际长途电话结束了刘风的快乐。那晚,刘风刚刚搂着赵雨荷睡下,放在他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刘风骂了一句,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是一长串从没见过的数字。
刘风极不情愿地接通电话,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听筒里传出林月带着哭腔的声音:“刘风,是我,林月。你爸在医院里,快不行啦,你赶紧回来吧!”
刘风听懵了,有点结巴地说道:“你……你说什么呢?我爸怎么啦?他不是好好的吗?”
林月哽咽着说道:“叔叔半年前就查出来有胰腺癌,后来做了手术也不成功,他让我们都瞒着你,怕会影响你在加拿大的发展。手术以后,叔叔就一直住在医院里,情况越来越糟糕,今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刘风,赶紧回来吧,叔叔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林月已经泣不成声。刘风呆呆地握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直到林月挂了电话,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被电话声音吵醒的赵雨荷揉着睡眼问道:“这么晚了,谁打的电话?”
刘风这才放下手机,低声说道:“我女朋友……”
赵雨荷气恼地哼了一声。
刘风继续说道:“我爸快不行啦,已经下了病危通知,我要马上回国!”

海顿电子 Oct 20th, 2021 00:34

第15章

第二天一早,刘风就用最快的速度订好回国的机票,并向寺田昌夫请了一个月的假。在他请假时,寺田昌夫极不情愿地点头说了句“OK”,随后转身进了办公室。很快,他拿着一张支票走出来递给刘风。
刘风接过支票,疑惑地问道:“(英)为什么给我支票?”
寺田昌夫沉声说道:“(英)这是你离开的一个月的工资。”
刘风连忙把支票递回给寺田昌夫,说道:“(英)不,我不能接受。这个月我不工作就不能拿工资。”
寺田昌夫并不接回支票,只是说道:“(英)拿着吧!这是为你的父亲,你需要钱。”
刘风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他看着寺田昌夫,轻声说道:“(英)谢谢你!”
寺田昌夫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用力拍了拍刘风的肩头。

在刘风收拾行李的时候,赵雨荷一边帮他整理着换洗的衣服,一边悄悄抹着眼泪。
刘风在不经意间瞥见赵雨荷湿润的双眼,他放下手里的衣服,拉过赵雨荷的双手轻声安慰道:“你别这样儿,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听了这话,赵雨荷反而更加控制不住情绪,她扑进刘风的怀里,双手环抱住刘风,更大声地哭起来,刘风不知所措地抱住了她。
过了许久,赵雨荷才慢慢止住哭声,她仰起头来看着刘风,抽泣着说道:“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知道我和你之间一定会有故事发生。我的感觉是很准的,这次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怕你走了之后,我会失去你。”
刘风笑了,他从来不能理解女人的第六感,在他看来,那只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很多事情的发生往往就是在这种暗示的驱动下,当事人自己一步一步推动出来的结果。
看到刘风满不在乎的样子,赵雨荷恼怒地用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前胸,说道:“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事儿没摊在你身上对吗?”
刘风抱紧赵雨荷,说道:“你说什么呢?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但是,我不是也没办法吗?”
赵雨荷幽幽地说道:“你走了,还会回来吗?你见到你女朋友,还会记得我吗?”
刘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要是加拿大可以一夫多妻就好啦。”
赵雨荷使劲掐了一下刘风的胳膊,恨恨地说道:“去你的!你想什么呢?我可不要做小老婆。”

刘风在温哥华机场等候转机时,接到了国内的电话,这次是他母亲打来的。
刘母在电话里哭泣着说道:“风儿,你还有多久能到啊?医生说你爸的时间不多了。”
刘风的心头一紧,说道:“妈,我正在温哥华转机,明天晚上就能到青岛。我爸怎么样啦?”
刘母说道:“他现在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昏迷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你等一下,你爸醒过来了,你赶紧和他说句话吧……”
短暂的静音后,听筒里传出刘父微弱的声音,刘风只能听出是父亲那熟悉的声音,但是却无法分辨出他在说些什么。
刘风急切地喊道:“爸,爸!我是刘风,你等我啊!我马上就到家啦……”
刘父的声音依旧模糊不清,刘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随后,刘母又在电话里说道:“你爸听到了……”
刘风握着手机,茫然地看着跑道上正在起落的一架架飞机,脸颊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正如刘风自己所说的那样,人生就像一场大戏,所有的人都是在按照冥冥之中的那只手写出的剧本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这场大戏的每个情节却丝毫由不得剧中人来决定。无论是喜是悲,都像命中注定一样来来去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刘风刚刚飞抵北京,就收到父亲去世的噩耗,从北京到青岛的一个半小时的飞机行程,却变成了他和父亲永世相隔再也无法走完的一段人生道路。
当刘风最后见到父亲时,那已经是躺在棺材里的一具冰冷尸体。刘风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他的胸口像是被人刺了一刀般的痛,急促的哭泣令他差一点闭过气去。林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扶起刘风来到棺材前,让他再看父亲最后一眼。透过泪眼,刘风在恍惚间看到,父亲脸上原本总是威严下垂的嘴角翘了起来,像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从殡仪馆出来后,刘风点着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把烟雾吐到半空中,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心已经飞到了虚无之处。直到王警长和一名年轻警察来到刘风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王警长站到刘风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叹了口气说道:“小风,你要节哀顺变。”
刘风微微点了点头,年轻警察也站到刘风的身旁,和王警长一起把他夹在了中间。
王警长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抓起刘风的右手塞到他的手心里,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不等刘风推让,王警长接着说道:“我和老刘大哥是多年的朋友,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用跟我客气啦。”
刘风轻声说道:“谢谢您!”
王警长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私事儿办完了,我要办公事儿啦!”
没等刘风反应过来,王警长用一只手攥紧刘风的右手手腕,另外一只手迅速伸到背后掏出一副不锈钢手铐,熟练地铐到了刘风的手腕上。与此同时,站在刘风另外一侧的年轻警察用力抓住刘风的左手扭到了他的身后,和王警长一起把刘风反铐了起来。
刘风诧异地问道:“王叔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警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对不住啦,小风。你犯下的事儿发了,被你打伤的朱教授现在成了植物人,这个法律责任你逃不掉啦。”
这时,刘母和林月刚刚走出殡仪馆,两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路小跑着来到刘风三人面前。
刘母一把抓住王警长的胳膊,说道:“老王,这是怎么回事?”
王警长说道:“嫂子,局里已经盯了小风好几个月,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趁他回来这个节骨眼儿办事儿。您多担待吧!”
情急之下,刘母感到一阵眩晕,她闭上双眼,软软地靠在林月的身上。
林月连忙扶住刘母,喊道:“阿姨,阿姨……”
王警长借机和年轻警察一起架起刘风,把他塞进了停在一旁的警车里。
随后,王警长返回到晕倒的刘母身旁,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月,说道:“这是我的电话,有事儿和我联系吧。”
王警长又看了看刘母,说道:“嫂子应该是急火攻心,缓一缓就好了。过五分钟还不行的话,赶紧叫救护车。我有公事儿要办,先走一步。”
说完,王警长快步返回警车,上了副驾驶座,转头看了看后座上的刘风,刘风狠狠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王警长说道:“小风,别恨叔,我这是公事公办。”
刘风哼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你就是吃这碗饭的,我自己犯的事儿我自己扛,不会怪你。”
王警长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也老大不小啦,怎么这么冲动?下手太狠了,人家一个教授和你有多大的冤仇,你把人打成那样儿?”
听到这话,刘风瞪圆眼睛,双眸中露出一丝凶光,说道:“教授?狗屁!我打的就是这个教授。长的人模狗样的为人师表,他妈的背后给人捅刀子,无中生有告黑状,我就是要修理修理这种混账东西。”
王警长恼怒地呵斥道:“你还有理啦!这还有王法吗?”
刘风不自觉地提高声音,说道:“王法?王法能管得了他胡说八道的嘴吗?王法跟我有关系吗?既然有王法管不了的事儿,我就用我自己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王警长被气得一时语塞,用手指着刘风的鼻子说道:“你……你小子整个儿就是一法盲!这回就让你知道知道王法的厉害!”

海顿电子 Oct 21st, 2021 00:00

第16章

警车很快就开到了看守所门前。这是一幢典型的老式德国建筑,像青岛其他的老房子一样,是当年德国人在殖民时期兴建起来的。花岗岩的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墙虎,房顶铺着一层红瓦,如果没有后期加高的院墙以及墙头的电网和四个墙角岗楼里持枪的武警,很多人都会把这里当作一处供游人参观的文化遗产。
王警长下车后,打开警车后门,把刘风拽下车,对开车的年轻警察交代了几句,拉着刘风的胳膊走进了看守所。
在进门后的第一个房间里,王警长向一个老年警察点头打了个招呼,说道:“张所,今天您值班?”
张所说道:“是啊,今天是光棍儿节,那帮小兔崽子有家没家的都赶着跟我请假。没办法,只好我自己来顶班儿。”
王警长哈哈一笑,轻车熟路地从办公桌上的一堆空白表格里抽出一张,拿起笔填写起来。
填完表后,王警长掏出钥匙打开刘风的手铐,把笔递给他,说道:“签个字吧!”
刘风扫了一眼那张表格,“故意伤害”四个字赫然在目,他一言不发地签了字,把笔扔到桌子上。
张所打量了刘风一眼,歪头看着王警长说道:“这小哥还挺帐殿!”
王警长笑了笑,说道:“杠子头一个,年初的时候把一大学教授打成了植物人,跑国外去啦。今天回来给他爹办后事,让我给逮着了。”
接着,王警长又对刘风说道:“小哥儿,里面不比外面,收敛点,没有亏吃。你妈那边我会照顾着,再帮你找个好律师。”
刘风依旧不说话,王警长摇了摇头,和张所握手道别,离开了看守所。
张所押着刘风走过一条光线昏暗的过道,来到一扇铁门旁的小房间里,把他交给房间里的值班警察后转身离去。在值班警察的指挥下,刘风站到画在墙上的身高线前拍了几张照片,把衣服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掏了出来,连同皮带和鞋子一起放进一个塑料筐里,又脱光了衣服,被值班警察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值班警察用钳子剪掉了刘风外套上的金属拉链后,让刘风穿好衣服,扔给他一件橙色马甲,领着他出了房间。一连通过三道沉重的铁门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环形走廊里。
在一个标着阿拉伯数字“8”的铁栅栏门前,值班警察用手里的电警棍敲了敲门上的铁杆,喊了一声:“八监,进新人。”
随后,他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出其中一个,打开铁栅栏门,把刘风推了进去。
铁栅栏门在刘风的身后重重地关上,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呈现在他面前。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平方米大小的长方形监房,没有任何窗户。大约六米高的天花板上嵌着一个硕大的白色圆形日光灯,把整个监房照得雪亮。正对着监房铁栅栏门的墙上是另外一扇铁门,监房门的右侧是靠着墙的一溜镶着瓷砖的通铺,通铺上或躺或坐的有十几个穿橙马甲的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刘风突然想起了高中时就学到过的一句出自陈独秀的名言“我们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
当年,刘风还调侃地对战东说过“不知道哥们儿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实践一下。”现在,当这一切变成了现实的时候,他却没有了年少时的那种心境。
从通铺上的人群中传来一声粗野的吼叫,打断了刘风的思绪。
“新来的,站那儿发你妈逼的什么愣?过来!”一个光头大汉跳下通铺,冲刘风嚷道。
刘风定睛看了一眼光头大汉,慢慢走了过去。
没等刘风站稳脚跟,光头大汉抬手抽了他一记耳光,说道:“现在老子给你讲讲路数,蹲下!”
刘风被打愣了,从小到大只有父亲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因为他撒谎打过他一次耳光,除此之外再没有人这么打过他。一种屈辱的感觉从刘风的心底涌起,随之而来的是腾然而起的怒火。刘风想都没想,就向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光头大汉扑了过去。然而,没有多少街头打斗经验的刘风并不是光头大汉的对手,他很快就接连挨了几拳,嘴角溢出了鲜血。在疼痛和鲜血刺激下,刘风疯了一样地抱住光头大汉,不等对方挣脱,一口咬到他的脖颈上,无论他怎样挣扎都不松口。光头大汉痛苦地号叫着,呼喊着同伴过来帮忙。通铺上又跳下来四个人,围住刘风一阵拳打脚踢,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家伙一拳打在刘风的肝部,刘风才负痛张开了嘴。光头大汉摆脱开刘风,一脚踹到他的小腹,刘风疼得蹲下身去。
光头大汉抹了一把脖子上流下的鲜血,嚎叫道:“老子废了你!”
说着,他抄起一把硬木小板凳就要砸向刘风的头部。
一个一直靠在通铺角落里的中年男子断喝道:“够啦!”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
中年男子跳下通铺来到刘风身旁,蹲下身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小哥儿,有种!认识一下,吴君强。”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刘风伸出右手。
刘风喘着粗气看了吴君强一眼,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一旁的光头大汉叫道:“叫强哥!”
刘风并不理会光头大汉,对吴君强说道:“刘风。”
吴君强冲刘风笑了笑,对光头大汉说道:“大刘,重新排一下今晚的铺位,他先不用值班。”
接着,吴君强又对通铺上的一个干瘦的老头说道:“老李头,你领他去洗个澡。”
老李头连忙应声道:“好咧!强哥。”
老李头跳下通铺,按了一下监房铁门旁的一个按钮。
铁门上敞开一个小窗口,一个武警在窗外问道:“做啥?”
老李头点头哈腰地说道:“报告政府,新人洗澡。”
小窗关上后,铁门打开,老李头搀起刘风走出铁门,来到一个圆形的院子里。院子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边缘矗立着几个水龙头。
老李头从水池下的水泥隔间里拿出一个装着毛巾和肥皂的塑料桶递给刘风,低声说道:“洗洗吧,这里的规矩,新人进来要先洗澡的。”
刘风接过水桶看了看水池,又看了看老李头,说道:“在这儿?没有热水?”
老李头笑了,说道:“小哥儿,你以为这是住宾馆呢?就用自来水洗。用桶接水往身上冲冲就行,我来帮你。”
刘风在老李头的指挥下脱光了衣服,老李头接满一桶水兜头泼到他身上,刘风被冰冷的自来水冻得浑身一哆嗦。
老李头又接满一桶水拎到刘风身旁,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打肥皂,说道:“小哥儿,你运气好,碰到强哥赏识你,你是这个监房里第一个不用睡尿桶的新人。”
刘风问道:“这个强哥是什么人?”
老李头说道:“你不知道吗?青岛港上鼎鼎有名的吴君强啊!跟季天雄混的,雄哥的左右手。”
刘风继续问道:“季天雄是谁?”
老李头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刘风,说道:“看你的样子也应该在道上玩儿过的,季天雄你不知道?香港的三大贼王之一,被香港警察悬赏两百万港币的。省港旗兵看过吧?讲的就是他的事儿。”
刘风笑着说道:“这么牛逼的人物啊!他的左右手怎么让青岛的条子给弄进来啦?”
老李头扭头看了看监房内,压低声音说道:“关老爷不也有走麦城的时候嘛?听说他是栽在一个娘们儿的手里。”
说着,老李头拎起桶又往刘风身上浇了一桶水。

海顿电子 Oct 22nd, 2021 00:32

第17章

这天晚上,通铺上硬硬的瓷砖硌得刘风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迷迷糊糊中,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掺杂在一起混乱地展现着。时而是晕倒的母亲,时而是哭泣的林月,还有躺在棺材里的父亲。突然间,刘风怀念起赵雨荷软软的嘴唇,含情脉脉的双眸以及两人缠绵时给他的温柔。继之而来的却是一股烦躁,一想到自己已经失去自由,一种无比愤懑的感觉就填满了他的胸膛。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警棍敲击铁栅栏门的声音把监房内的所有人都吵醒了。
后半夜才勉强入睡的刘风仍然处于朦胧之中,老李头用力推了他几把,在他耳边低声叫道:“喂,起床啦!”
刘风这才清醒过来,从通铺上跳下地。周围的人都在手忙脚乱地叠好自己的铺盖,只有吴君强一人悠闲地坐在通铺一角巡视着众人。老李头动作麻利地替吴君强整理好铺盖后,又小跑着从铁门外的院子里拿回一个塑料口杯和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吴君强这才下了通铺,慢慢悠悠地走出监房,其余的人跟在他身后陆续来到院子里的水池旁,纷纷从水池下的隔间里拿出自己的口杯和牙刷洗漱起来。刘风是最后一个走出监房的,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人群。
老李头瞥见刘风,把他带到水池旁,拿出一个塑料口杯和一把只有正常牙刷一半长度的塑料牙刷递给他,说道:“动作快点儿,六点半就开饭。”
早饭是两个馒头和漂着几颗米粒的稀粥,原本只在早晨喝杯奶的刘风实在没有任何胃口,他把馒头送给老李头后,勉强喝下了稀粥。
老李头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一边说道:“小哥儿,既来之则安之。日子还长着呢,你这样可不行啊!对啦,你是因为啥事儿进来的?”
刘风想起前一天王警长填的那张表格,说道:“故意伤害。”
老李头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猜得也八九不离十,看你昨天那个蛮劲儿,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善茬子。”
听了这话,刘风感觉自尊受到了伤害,他不服气地问道:“你会看相啊?”
老李头笑着说道:“人和人不一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气场。老哥儿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啥样的人一打眼就能看得差不离儿。”
刘风撇了一下嘴,说道:“我可不是混社会的。”
老李头说道:“嗯!现在还不是,等你在这儿进修完之后,将来可就难说喽。”
刘风不想再和老李头讨论这个问题,他岔开话题问道:“你呢?你是为什么进来的?”
老李头“嘿嘿”一笑,说道:“诈骗。已经进来三个月啦,正等着法院判决。”
老李头指了指正狼吞虎咽的大刘说道:“那小子,抢劫。这次是三进宫,他是号里的二把手。”
刘风冲吴君强一努嘴,说道:“强哥呢?到底因为什么进来的?”
老李头压低声音说道:“强哥的事儿和军火有关,具体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但是他进来是因为被他养的一个情儿给点了炮。其实强哥早就被条子盯上了,他从八五年就开始跟雄哥,早就在公安那儿有案底,只是他们一直都是在香港干事儿,内地的条子拿他们没办法。今年夏天他回的青岛,住在他情儿家里,然后那娘们儿非要跟他要个名分,他没答应,结果那娘们儿犯傻,就跑公安那里把他给点啦。所以说啊,这红颜祸水一点儿都没错。”
听到老李头最后一句话,刘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强哥是这里的老大?”
老李头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当然。强哥是做大事儿的人,不是一般的鸡鸣狗盗之辈。那个大刘五大三粗的那么能打,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在强哥面前,还不是乖乖地做个小弟。这号里和外面一样,也有江湖规矩。你记住,在外面牛逼的人,到号里一样牛逼,外面的杂碎到里面来还是杂碎。看见那位了没?”
说着,老李头抬手指了指一个蹲在尿桶旁边吃饭的家伙,刘风转头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留了一把垂到前胸的大胡子,有种艺术家的气质,吃饭的样子斯斯文文,如果不是身上的橙色马甲标志着他的身份,谁也不会把他和罪犯联系在一起。
老李头接着说道:“那货是青岛美院的老师,下药迷奸了他的一个女学生。进来先挨一顿胖揍,然后就是睡尿桶。谁心情不好,都拿他撒气。这种人在哪儿都属于下三烂,不受人待见。”
早饭后,监房里所有的人在大刘的指挥下,面对面排成两列盘腿坐到了通铺上,吴君强依旧懒洋洋地斜靠在通铺一头的角落里注视着众人。
大刘扔给刘风一张纸,说道:“这是监规,你今天给我背熟了,背不熟的话没有晚饭吃。还有,叫你家里人送五千块钱和一条中华过来。”
刘风看着大刘,问道:“干吗?”
大刘瞪圆眼睛大声说道:“你他妈的吃喝不用花钱吗?烟是孝敬强哥的!叫你干啥就干啥,少他妈的废话!”
说完,大刘坐到吴君强身旁,一边气鼓鼓地瞪着刘风,一边摸了摸脖子上被刘风咬过的地方,那里横七竖八地贴了一圈创可贴,拼成了一张嘴的形状,看上去有点滑稽。
坐在刘风身旁的老李头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正要发作的刘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里的规矩是这样的。有钱进来你才有好点儿的吃喝,不然的话,顿顿拿萝卜白菜喂你。晚上放风的时候,你找看守借电话,跟你家里联系一下吧。记得找看守的时候要先喊‘报告’,管看守叫‘政府’。”

林月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她刚刚陪刘母见过王警长介绍的律师,律师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回响着“这个案子比较麻烦。刘风太没有经验了,被捕的时候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现在证据确凿,故意伤害的罪名是逃不掉的。我只能尽力给他辩护,争取少判几年吧,但是这需要你们家属配合我做一些工作。”
律师暗示林月和刘母需要至少准备十万块钱来打点关系,刘母当时就哭了起来。而此时的林月也是心乱如麻,她在惦记着刘风的同时,一种怨恨之情油然而生。林月原本和刘风计划好,等刘风出国一年后各方面都稳定下来,就回国和她登记结婚,然后办团聚移民带她一起出去,这也是她父母的意见。而现在,一切美好的未来都随着刘风的被捕化作泡影,将来会怎样,林月根本想不出任何头绪,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门一响,林月的母亲轻轻走了进来。
林月的思绪被打断,她抬头看到是母亲,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妈……”
林母坐到林月的床上,说道:“月儿,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必太难过。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林月黯然说道:“我也不知道。”
林母一边观察着林月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刘风是个好孩子,可他终归是做了犯法的事,我和你爸都认为你们不应该继续在一起了。当然,他现在需要各方面的帮助,你离开他从情义上讲有点说不过去。但是,你不能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他已经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林月打断母亲的话,说道:“妈,我做不到啊!我还爱他……”
林母叹了口气,说道:“月儿,妈懂你的心思。妈是过来人,你听妈的没错。咱是清白人家,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罪犯纠缠到一起,这全都是为了你好。其实,从你刚和刘风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是很喜欢这个男孩子。他是读过大学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是说话做事总有股江湖气,这不是一个可以安安稳稳居家过日子的人,他并不适合你。只是那时候,你在热恋中,我们没有说什么。原本以为你可以影响他,让他能有所收敛和改变,但是事实证明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也许并不是坏事,好在你们还没有结婚,谁知道将来你要是嫁给了他,跟着他还会遭什么样的罪呢!”
林月痛苦地摇着头,说道:“妈,您别说啦!”
林母握住林月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继续说道:“月儿,听妈一句劝吧!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理智地思考问题,不要再任性啦!”
稍稍停顿了一下,林母的口吻变得坚决起来:“这事就这么定了。无论如何,我和你爸这道坎,你是过不去的。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容易,你是个孝顺孩子,不会为了他不要你的爸妈吧?”
听了这话,林月低下头,无声地落起泪来。林母站起身,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林月也抱紧母亲,放声大哭。

海顿电子 Oct 22nd, 2021 23:52

第18章

加拿大西岸大温哥华地区的里士满毗邻太平洋,是一座由十五个大小岛屿组成的城市。这里的渔人码头,每天都有停泊的渔船在售卖刚刚从海上捕捞回来的新鲜海鲜。除了大量闻名而来的各地游客,里士满本地的居民也很喜欢到这里,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海景。
在渔人码头靠近入口处的一个泊位上,停靠着一艘不起眼的小型渔船,一身渔民打扮的季天雄坐在船头的躺椅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他的脸颊瘦削,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眯缝着,只有偶尔睁大时才会射出两道令人胆寒的精光。自从2001年被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红色通缉令后,季天雄就遁迹到加拿大,躲在了半数人口以上都是华裔的里士满。没多久,他的一帮兄弟也跟随他来到了加拿大。虽然他们在香港做下的几票大案积累下的财富足够他们在加拿大安身立命,然而天生就不安分的季天雄并没有安静多久,便又开始筹划在加拿大东山再起,要在这片异国他乡闯出一片新天地。
要打天下,手里必须有枪。从里士满到南面的美国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去美国买黑枪是加拿大黑道的惯例,但是季天雄初来乍到,还没有搞定自己的渠道,只好派最得力的助手吴君强返回大陆,通过以前的关系搞武器。谁知吴君强一走就是三个月,没有一点消息,季天雄等得心焦,每天只能待在渔人码头打发时间。
季天雄正想着心事,身边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接通了电话,一个兄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雄哥,不好啦!强哥在大陆失风了,现在被关在青岛的看守所里。”
季天雄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他想了想,说道:“你马上给我订一张明天去青岛的机票。”
说完,季天雄站起身钻进了船舱。
一个俏丽的短发女孩正坐在船舱里看着电视,季天雄对她说道:“阿雪,找到你哥的下落了,他在大陆碰到点麻烦,我明天就回去帮他。”
阿雪的眼睛依旧盯着电视,冷冷地说道:“知道啦。”
季天雄刚要转身离去,阿雪回过头来说道:“雄哥,咱们已经到了加拿大,你们都离开那个是非圈子了,为什么还要再踏进去?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不好吗?”
季天雄透过舷窗看着外面微微起伏的海面沉声说道:“这是男人的事,你们女孩不懂。”
说完,季天雄快步走出了船舱,阿雪气恼地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到了地板上。
走出船舱后,季天雄又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说道:“小林,我去趟大陆,过几天就回来。那个妞儿你给我盯紧了,我回来后咱们就动手。”
“放心吧,雄哥,你回去后自己多加小心。”,小林在电话的另一端说道。

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是加拿大的常春藤联盟成员之一,加西地区首屈一指的名校,通常简称UBC,它的温哥华校区距离温哥华只有30分钟的车程。在校区的东面,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就是温哥华著名的豪宅区“温哥华西区”。冯佳欣的家就在这片豪宅区里,是位于山顶的一幢占地一英亩的三层别墅,从她家客厅的落地式大窗可以直接俯瞰温哥华校区的海滩。
大部分时间,冯佳欣都是一个人和菲律宾女佣住在这幢硕大的豪宅里,她并不喜欢这种空荡荡的房子所带给她的坐牢一样的感觉,在不去学校的日子里会开着她的红色法拉利沿着海滨大道兜上一阵风,然后到她常去的一家小咖啡馆,坐到邻海的窗边,读她最喜欢的《普希金诗集》。
不知为什么,自从刘风和战东走后,冯佳欣每当读到那首“我曾经爱过你”时,她的眼前总会闪过刘风的身影和他那招牌式的坏笑,她自己都会为此感到莫名其妙和气恼。这次,同样的一幕又一次发生,冯佳欣索性合上诗集,透过窗户望着大海,发起呆来。
在咖啡馆里的另外一张桌子旁,刚刚和季天雄通完电话的小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死死盯着冯佳欣,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当夜幕降临时,冯佳欣收起书,结账走出了咖啡馆。小林看了看手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在上面记下时间后,把一张十块钱的钞票扔到桌子上,跟着冯佳欣走了出去。

在刘风被捕之后,林月的母亲每天都会重复不断地给林月做着思想工作,这让她的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闭上眼睛,林月就会看到刘风出现在面前,然后在哭泣中醒来,再也无法入睡。到了第四天晚上,林月终于在安眠药的作用下沉睡过去,然而在她的梦境中,刘风却又一次出现了。那像是在一个没有尽头的小巷中,刘风举着一把菜刀,凶神恶煞般追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林月一边喊着一边追在他的身后,可是无论她怎样用力奔跑,都无法追上刘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风离她越来越远。突然,一个警察出现在她和刘风之间,举起手枪对着刘风连开两枪,林月清楚地看到被击中的刘风像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一样,飞起到半空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林月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刘风”后,睁开了眼睛,梦境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一片黑暗。她穿着睡衣下床开灯,坐到梳妆台前,提笔给刘风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林月就搭乘出租车来到了看守所。
当值班的张所知道她的来意后,摇了摇头,说道:“闺女,这个不行啊!看守所里的犯罪嫌疑人是不能会见除了律师以外的任何人的,家人也不行。”
林月苦苦哀求道:“大叔,求您啦。我想看看他,就一会儿,顺便把这封信给他。”
说着,林月从背包里拿出了那封信。
张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真的不行,你的信我可以转交给他,但是人是不能见的。这是国家规定,我也没办法。”
看到张所的态度这么坚决,林月无可奈何地把信递给他,说道:“好吧!那就麻烦您把这信给他,谢谢啦。”
说完,林月走出了看守所。在门口,她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转身正要离开时,险些迎面撞上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那中年人非常敏捷地闪身躲到一旁,林月连忙向他道歉,中年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从她的身旁走过,径直进了看守所。

张所拿着林月的信走到铁门旁的小房间门口,对里面的值班警察说道:“小孙,把这信给八监的刘风,顺便把吴君强带出来,到会见室,他的律师来见他。”
几分钟后,吴君强摇摇晃晃地跟着小孙来到了会见室,当他看到坐在长条桌后面带微笑的律师后,愣住了。
小孙离开后,吴君强坐到律师对面,低声说道:“雄哥,怎么是你?”
这位被称作雄哥的律师正是刚刚从加拿大来到青岛的季天雄。
季天雄冲吴君强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用手指在桌面上写起字来,同时大声说道:“我是受你家人委托的何律师,这次过来想了解一下你的具体情况,看看如何替你辩护……”
吴君强认真看着季天雄写的字,也大声说道:“何律师,我是被冤枉的,你可一定要帮我!”
随后,吴君强冲季天雄轻轻点了点头,季天雄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海顿电子 Oct 24th, 2021 00:09

第19章

林月写给刘风的信。
“亲爱的风,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深爱过的人。这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不知道你在那种地方会遭受怎样的非人待遇。每当想到一个如此清高骄傲的你,会混迹于一群你曾经所不齿的人中,我的心里都会如刀割一般的痛。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我知道现在恐怕是你一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刻,更甚于此的,你是在孤独地面对这种苦楚。我多么想能陪伴在你的身边和你携手面对这一切,但是那道高墙让我们近在咫尺却如同相隔天涯。
还记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吗?在泰山顶上,你牵着我的手对我说,愿意和我一起经历人生的风雨,共同享受登顶的快乐,你要带我千山万水,不离不弃,直到终老。现在,每当我想起你说过的这些话,仍然会为之所感动。我多么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可以和你一起一直到永远。可是,美好的理想终归是理想,无法和残酷的现实抗衡。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安全的港湾,无论富贵与贫贱。你的冲动不仅改变了你自己的人生,也彻底摧毁了我的梦想。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我并不想埋怨什么,这是你的性格,也是我的命。但是,人不能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对吗?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带给人快乐的好朋友,但却无法托付终身。
我曾经努力地改变自己,想要融入到你的世界中去,希望能够影响你做一些哪怕些许的改变。然而当我来到了你的世界中后,才发现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虽然你不是我的初恋,可是对我来说,和你之间的感情比初恋还要刻骨铭心,也许我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
时至今日,我依然爱你,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无法入睡,当我面对黑夜的时候,那份孤独和痛苦,你能理解吗?我曾经想过要坚守我们的诺言,一直等你,可是我发现我自己并不能像你那样执着和坚强。请你原谅我,在这种时候离你而去,我的勇气仅仅能够支撑我写这封信,因为我真的不敢面对你。请你相信我,虽然我走了,但是我的心里依然牵挂着你,我会祈求上天保佑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平安幸福。一定会有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女孩出现在你的身边,陪伴你的左右,带给你快乐。
别了。
月”

刘风仰面躺在通铺上,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中读完了林月写给他的信。他木然地把信纸压到胸口上,闭上眼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然而,在短短的几天内接连失去两个最爱的人的打击还是令刘风痛苦地浑身颤抖起来。
睡在刘风身旁的老李头被刘风的动作惊醒,翻了个身碰了碰他,轻声说道:“小哥儿,大半夜的不睡觉,打啥摆子啊?”
没等刘风说话,睡在通铺一头的吴君强突然发出一声充满痛楚的嚎叫,所有的人都被这叫声惊醒了。只见吴君强的身体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肚子在通铺上翻滚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
大刘扑到吴君强的身上,抱住他喊道:“强哥,你咋的啦?”
随后,大刘冲围观的人吼道:“都他妈的愣着干啥,赶紧喊人啊!”
老李头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蹦到地上,冲到铁栅栏门前,一边用力拍打着门框,一边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情啦!”
张所带着小孙跑到门前,喝问道:“怎么啦?”
老李头说道:“报告政府,强哥出事啦。”
说着,老李头转身指了指还在通铺上打着滚的吴君强。
张所对所有的人喊道:“双手抱头,都给我靠墙蹲着!”
众人乖乖地排成一排蹲到了墙边。
张所拔出挂在腰间的电警棍,让小孙打开铁栅栏门,快步走进监房,来到吴君强跟前,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
当张所看到吴君强嘴角流出的鲜血时,对小孙说道:“去,叫救护车。”
随后,张所又用电警棍指着蹲在墙角的人群中的大刘和刘风,说道:“你,还有你!把他抬起来,跟我出去。”
刘风和大刘走到通铺前,分别抓住吴君强的双肩和双腿,费力地把他抬了起来,跟着张所出了监房。
出门后,张所重新锁好铁栅栏门,对门里的人说道:“都给我老老实实地睡觉去!”

几分钟后,一辆救护车闪烁着蓝灯呼啸着冲进了看守所的大门。车停稳后,两名医护跳下车,打开后车门,扯出一个担架跑进值班室。在张所的指挥下,刘风和大刘把吴君强抬到担架上,两名医护刚刚抬起担架,一直在剧烈挣扎的吴君强就从担架滚到了地上。
张所想了想,对刘风和大刘说道:“你俩再把他放到担架上,按住了,一起上救护车。”
说完,张所对小孙交代了几句后,跟着众人跑出值班室上了救护车。
当救护车开出看守所时,一辆停在看守所旁边小巷里的白色厢式货车悄然跟了上去。黑夜中,在无人的街道上,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快速驶过。在一个十字路口处,货车突然提速超过救护车,别到救护车的前面又猛地刹住了车。正在高速行驶中的救护车躲闪不及,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重重地撞到了货车的尾部。
货车的副驾驶门打开,季天雄拎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五连发猎枪跳下车来,快步跑到救护车的车尾,拉开后门,举枪对准车里的人,大吼道:“都不准动!”
刚刚还在嚎叫翻滚的吴君强像变了个人一样,马上恢复了正常。他迅速从担架上起身,趁着其余人愣住的时候,跳下了救护车。张所第一个反应过来,刚要站起身追出救护车,季天雄毫不犹豫地冲他扣动了扳机。在子弹的巨大冲击力下,张所惨叫着,身体向后飞出去,摔到了救护车车厢里的一堆医疗设备上,又跌落到地板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吴君强站到季天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雄哥,把那俩也带上吧,有用。”
季天雄打量了一下刘风和大刘,高声说道:“兄弟,带种吗?想回去接着吃牢饭还是跟我走?”
大刘毫不犹豫地说道:“这还用说吗?咱跟着强哥走!”
刘风没有答话,盯着季天雄和吴君强一言不发。
突如其来的这一切让刘风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而且他也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但是他非常清楚,现在他面临的是人生中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如果他留下,回去后依旧是“故意伤害罪”带给他的数年刑期和刑满释放后的惨淡人生,这对他来说真的是生不如死。如果他跟这些人走,这又违背了他自己的道德观,毕竟他一直以来还是认为自己是这个社会光明一面中的一分子,从小到大受到的家庭和学校的教育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然而,在刘风的内心深处,一种长久被压抑着的欲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那是对世俗约束的叛逆和对自由冒险生活的向往。当初他申请移民加拿大的时候,就有这种欲望的推动作用,而现在一个比移民加拿大更为刺激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刘风心里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起来。
这时,大刘推了刘风一把,说道:“你小子不是挺有种的吗?咋啦?怂啦?”
正在思考着的刘风听了这话,瞪了一眼大刘,不再犹豫,他跳下救护车,脱下身上的橙马甲,扬手扔到了半空中。林月写给他的信从马甲的口袋里滑出来,随着马甲的飘落,被一阵寒风吹到了黑夜的深处。

海顿电子 Oct 25th, 2021 00:47

第20章

白色厢式货车的司机是个白净斯文、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季天雄带着吴君强等人上车后,指着司机对吴君强说道:“这是小聂,青岛港的后起之秀,近来在道上风头很盛。”
小聂转身冲吴君强腼腆地一笑,同他握了握手,说道:“强哥,你好!”
吴君强看着小聂,惊讶地说道:“你就是磊哥吧?早就听说过,真想不到……”
小聂摆了摆手,一边迅速开动汽车一边说道:“过啦,过啦!还是叫我小聂吧。跟雄哥在一起,不敢称‘哥’。”
季天雄拍了拍小聂的肩头,哈哈笑着说道:“不用谦虚。”
随后,季天雄又对吴君强说道:“那批军火没出问题吧?”
吴君强说道:“都办妥了,早就送进了香港的仓库,随时可以发货。这次不是因为那个臭娘们儿,我也不会折进去。”
季天雄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今晚就去香港。小聂,一会儿先把车换掉,然后马上去码头。”
小聂抬起右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吴君强说道:“雄哥,我还有件事要办,要先解决了那个娘们儿。妈的!敢出卖老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啦。”
坐在后座的大刘插话道:“对,强哥,这口气必须要出!”
季天雄回头瞪了大刘一眼,呵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一直看着车窗外夜色的刘风说道:“强哥,算啦!既然给不了女人想要的,就放手吧!”
说着,刘风转过脸来,正看到季天雄在盯着他,那凌厉的眼神令他心里一颤。
刘风继续说道:“刚才打死个警察,这不是小事儿,公安肯定会马上封锁全市的交通路口,咱们现在应该抓紧时间离开青岛。别的事儿,将来再办。而且,说句实话……”
不等刘风说完,季天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风回答道:“刘风。”
季天雄凝视着刘风想了想,说道:“没听说过,你跟谁混的?”
没等刘风答话,吴君强说道:“他不在册,是个雏。”
季天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在一个小巷里,众人跳下货车,把车里车外浇上汽油,点起了一把火。随后,五个人又钻进了早已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别克轿车,还是小聂开车,迅速向青岛的小港码头驶去。

小港码头是青岛建置后,由德国人在1901年建成的货运码头。此后,经过日本人、国民党政府和新中国成立后的人民政府逐次扩建,发展成一处颇具规模的集货运和商贸功能为一体的内贸港。自古以来,各种码头就是中国黑帮发展壮大的活动中心,青岛的小港码头作为其中之一,在青岛本地居民中家喻户晓。黑道人士往往把青岛称作青岛港,小港码头在其中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码头的防波堤是刘风童年逃学时的必到之地,在夏日的午后,他会和朋友在防波堤上一边钓鱼一边享受着暖暖的海风,一直玩到日落才恋恋不舍地离去。而此刻,当刘风来到故地时,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快乐感觉,相反,一丝惆怅涌上了心头。这一走,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回到这座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他所熟悉的一切,都将成为回忆。
多年后,刘风填了一首词:“卜算子-浪子走天涯,形影相吊凄切,多少孤雁声悲,总不敢回首;风野十年方恋家,梦中渡春愁,往事难追惊醒,怅然对黑夜。”正是在他想起当年离开家乡的情景后,对心里感慨情怀的抒发。
季天雄等人登上一艘停在码头旁的机帆船后,站在甲板上冲岸边的小聂挥手道别,小聂转身上车离去。
机帆船启动后,吴君强低声对季天雄说道:“雄哥,这个小聂看上去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我知道他原来只不过是商贸城里一个摆摊卖鞋的小贩子,现在怎么玩儿得这么牛逼?”
季天雄说道:“人不可貌相。小聂人聪明,做事地道讲义气,各方面的关系都打点得很好,能混起来不奇怪。就像这次,原本派个小弟就能办的事,他却亲自出马,给足了我面子,真是后生可畏!”
接着,季天雄又侧过脸对一旁的刘风说道:“学着点,道上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义气’二字。”
刘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逐渐远去的别克轿车。
众人都没有想到,整整十年后,小聂成为青岛港上叱咤风云的大哥级人物,以至于小混混打架斗殴时,在出手前都会喊他的名字,自报是他的小弟以震慑对手。然而,正应了那句俗语“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小聂在爬上人生的顶峰之后,终于因为手下人的一次狂妄自大,从云端跌落,被捕后于2013年被执行了死刑。当他的死讯传遍江湖后,已经入狱数年的季天雄在牢房窗台上摆了三根点着的香烟,算是祭拜一下这位当年只有一面之交的小兄弟。

在香港警务处的大楼里,二楼的一间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刑事情报科的主管欧阳刚正在主持一次由特别任务连、跟踪支援队、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共同参加的联席会议。
欧阳刚首先向所有人通报了刑事情报科最新的电话监听信息,随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线人所提供的情报,结合电话监听的信息,我们有充足的证据把握,季天雄犯罪集团近期正在策划一起持械抢劫活动。季天雄自从两千零一年被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红色通缉令后,就销声匿迹,有消息说他是潜逃到了加拿大的BC省。这次,他的马仔先期进入香港和大陆地区频繁活动,购买了大批的军火弹药,而他本人也于近期离开了加拿大。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快就出现在香港境内。他这次的窝点很有可能就在油麻地渡船角文汇街文景楼上的一处民宅单元。这次行动部署如下:在确定目标人物季天雄进入窝点后,由Z队和跟踪支援队将目标建筑物周边的六条街道封锁,S队在文辉楼和文景楼的外墙棚架上设伏,A队负责强攻突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所有人齐声喊道:“没有问题!”
欧阳刚说道:“OK。散会,大家各就各位。”

经过英国人一百六十余年的殖民统治,圣诞节在香港成为香港人最为重视的节日之一。每到十二月份,香港的大大小小的商场和所有的街道都布满了各种圣诞装饰。第一次来到香港的刘风被这种充满异域风情的节日气氛所吸引,在大街上不禁放慢脚步,好奇地环顾着四周。而他身旁的大刘,却对不时从身边经过的穿着红色圣诞老人服装的年轻女孩更感兴趣,他贪婪地盯着女孩们短裙下露出的雪白修长的大腿,不停地咽着口水。
在吴君强的呼唤下,大刘紧跑几步来到他身边,谄笑着说道:“强哥,香港这花花世界还真不赖。哥儿几个在号里憋了那么久,都他妈的快憋……憋……憋成太监啦!你看,是不是给找几个妞儿好好泻……泻泻火啊?”
吴君强看着大刘脸上淫荡的表情,哼了一声,说道:“别急,一会儿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出去。到香港来了就该跟国际接轨,这次咱们骑个大洋马,玩玩儿进口货!到时候可要为国争光啊!”
说完,吴君强拍打着大刘的后背,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三人在季天雄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文景楼十二楼的一处两室一厅的单元里。关上房门后,季天雄站在窗口,躲在拉上的窗帘后警惕地向外观望着。
在确定安全之后,季天雄把吴君强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这两个小子可靠吗?”
吴君强说道:“大刘没什么问题,我早就认识他,知道他的底。这小子手上有条人命,可以带上船,那个刘风不清楚。”
季天雄沉下脸来,看了一眼刘风,说道:“那就按照老规矩办,你带他去做个投名状。”
吴君强用力点了下头,转身对刘风和大刘高声说道:“来来,二位兄弟,我带你们出去看看西洋景,好好乐呵乐呵!”

海顿电子 Oct 25th, 2021 22:26

第21章

香港有两个人尽皆知的名词,“夜蒲”和“兰桂坊”,而喜欢夜蒲的人没有不知道兰桂坊的。兰桂坊是中环区一条呈L型的上坡小路,汇集了形形色色的各种酒吧、夜店和餐厅。每当入夜,这里就成了人们过夜生活的必到之地。
吴君强带着刘风和大刘搭乘出租车,来到了兰桂坊里一家夜店门口。下车后,大刘兴奋地搓着手一把拉开紧闭的大门,一阵热风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迎面扑来。在夜店的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高高的舞台,一个穿着性感的女DJ一边扭动身躯一边打着碟。舞台四周,男男女女随着劲爆的音乐在闪烁的灯光下疯狂地舞动着。吴君强三人在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每人要了杯啤酒喝了起来。
大刘一口气喝光了足有半升的啤酒,他瞪大眼睛看着一个舞池里的白人女孩,对吴君强大声喊道:“强哥,那妞儿真他妈有味儿!今晚就……就是她啦!”
吴君强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一卷钞票递给大刘,说道:“你小子悠着点儿,完事儿自己回去。”
大刘接过钞票咧嘴一乐,满脸淫荡地说道:“老子今晚不把这妞儿干残了,绝不收……收兵!”
说完,大刘几步窜进了舞池,往那个白人女孩身边凑过去。
吴君强又掏出另外一卷钞票递到刘风手边,对他说道:“你也去吧,挑个妞儿开开心。”
刘风瞥了一眼钞票,并没有接过去,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对这事儿没兴趣。”
吴君强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出来混的有今日没明天,不及时行乐,会后悔的。”
刘风喝了口啤酒,说道:“人这一生总有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做吧?”
吴君强哈哈大笑,说道:“兄弟,有没有搞错啊?你和古惑仔谈人生?”
突然,吴君强收起笑容,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盯着刘风的眼睛,低声说道:“我怎么看你都不像这条道上的人,你不会是条子的卧底吧?”
说着话,吴君强把右手插进了裤兜里。
刘风一愣,不解地问道:“强哥,你开什么玩笑?”
吴君强不紧不慢地说道:“告诉你个规矩,跟着雄哥玩儿的人,没有一个是底子干净的,你怎么能让我们相信你?”
刘风说道:“在看守所里的时候,你不是知道我的事儿吗?”
吴君强一撇嘴,说道:“那只是听说,我没有看到!”
刘风用嘲讽的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找个妞儿,你就相信我啦?”
吴君强冷笑着说道:“没那么简单。”
随即,吴君强指了指舞池里一个跳得正欢的长发女孩,继续说道:“看见那个妞儿了没?今晚你把她给我做啦,我就相信你。”
听了这话,刘风的心里一沉,他转头看了看那个女孩,又看着吴君强说道:“如果我不做呢?”
吴君强并没有答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刘风,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刘风突然发现,在跟着吴君强踏上货车的那一瞬间,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现实的残酷超出了他的想象,所有的一切都绝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当初刘风也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从古龙在他的小说里借杀手燕十三之口说出这句话后,不知有多少人在不得不做下并非自己情愿中的事之后,借这句话来表达心中的无可奈何。对刘风来说,江湖在过去只是存在于各种传说和文学作品之中的一个虚无缥缈的名词,直到今天这个江湖才真实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刘风发现,在江湖里,他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水滴,他的命运已经无法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但是此时后悔为时已晚。
如果让刘风去杀死一个他认为该死的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刘风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从来都认为法律只是一小撮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集团利益而制定出来约束大部分人的规矩,他没有义务去遵守,他只会按照自己的道德标准来决定什么是可以做的和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而去杀死一个自己素昧平生甚至是无辜的人,这已经突破了刘风的底线。但刘风所面临的现实就是,如果他不按照吴君强要求的去做,死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求生的欲望是任何生物的本能,也是人性中最原始的部分。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为了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而放弃生命,刘风做不到这一点。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停了下来,舞池里跳舞的人散开去各自的座位休息,那个被吴君强随意选中的女孩摇摇晃晃地向卫生间走去。吴君强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风,在他的注视下,刘风端起啤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也向卫生间走去,吴君强跟在了他的身后。
在卫生间门口,刘风观察了一下四周,他确定里面只有那个女孩一个人后,闪身进了卫生间。正站在洗手池前的女孩从镜子里看到闯进来一个男人后吓了一跳,没等她张嘴出声,刘风迅速站到她的身后,曲起左臂套住她的喉咙,同时右手和左手交叉后扣在她的脖颈上一点一点地收紧。女孩徒劳地挣扎着,喉头里发出被压抑住的嘶叫声,刘风闭上眼睛,继续用着力,直到女孩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吴君强站在卫生间门口,冷冷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刘风放开已经死去的女孩,脸色铁青,从吴君强身边走出卫生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跟酒保要了半升啤酒大口地喝着。
吴君强走到正躲在一个角落里搂着白人女孩又摸又亲的大刘身旁,在他头上扇了一巴掌,呵斥道:“别他妈玩儿啦!”
正在兴头上的大刘被打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揉着脑袋问道:“强哥,咋的啦?”
吴君强俯身在大刘耳边,低声说道:“刘风杀人啦,赶紧走!”
说完,吴君强拉着大刘一起架着喝得满脸通红的刘风快步走出了夜店。
在他们身后,隐约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夜店里的人群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乱成了一团。。

三人回到住处后,刘风醉醺醺地躺在卧室床上昏然睡去。
季天雄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吴君强,吴君强冲他点了点头,说道:“这小子下手挺麻利地。”
季天雄看了一眼床上的刘风,说道:“好!明天先安排他们两个去加拿大,让小林在那边接应。”
吴君强问道:“咱们不一起走吗?”
季天雄说道:“这次搞的军火数量还是有点少,我想再联系一下香港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多搞点黑星。那玩意儿咬防弹衣是好家伙什,咱们用得着。”
站在一旁的大刘嘿嘿笑着,说道:“雄哥,咱们这是要干啥大事儿啊?”
季天雄用手指点着大刘的鼻子,说道:“你小子怎么那么多话?到时候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给我掉链子!”
大刘一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季天雄进了自己的房间后,吴君强低声对大刘说道:“你别那么多废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懂不懂?”
大刘忙不迭地点着头,随后又说道:“强哥,刘风那小子真的杀人啦?还真没看出来他这么狠。”
吴君强“嗯”了一声,说道:“在号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小子不是一般人。自从你进号里后,敢跟你叫板的人没几个,他算最牛逼的。”
大刘抬手摸着脖子上曾经被刘风咬过的地方,心有余悸地说道:“嗯呐!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儿后怕呢!这小子他妈的跟头狼似的,咬着我就不松口,要不是几个弟兄帮忙,我还真有点悬。”

海顿电子 Oct 27th, 2021 01:12

第22章

华灯初上,平安夜的焰火从停泊在维多利亚港的三艘船上不间断地射向香港的夜空,一朵朵形态各异的烟花在空中爆开,把天空映射得五颜六色,围观的人们不时地发出一阵阵惊叹和欢呼。就在这同一时刻,在与文景楼一街之隔的一幢居民楼的一个单元里,欧阳刚带领下属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从他手里的步话机中不时传出各部门汇报进展的声音。
刚过午夜,欧阳刚手里的步话机又一次响起:“报告黄雀,目标人物携带一旅行袋进入二十九室。”
欧阳刚按下对话键,说道:“收到,继续监控。各单位做好行动准备,等待命令。”

季天雄拎着一个沉重的旅行袋来到住处门前,他扫视了一下四周,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迅速闪身进门,随后又站在门后从门镜里向外观望着。在确定安全后,季天雄把旅行袋放到客厅的地上,从卧室里叫出了还在睡觉的吴君强。两人坐到沙发上,季天雄拉开旅行袋的拉链,露出了袋里的7把乌黑锃亮的54式手枪、20盒子弹和7颗手雷。
作为曾经在中国军警服役超过50年的制式军用手枪,54式手枪以其威猛的穿透力闻名于世,能够在25米的距离上轻松地穿透3毫米厚的钢板,普通防弹衣在其面前变得像层纸片一样脆弱,所以54式手枪成为各路黑道人士的最爱。又因其黑色握把上的五角星,得了一个响当当的昵称“黑星”。
看到54式手枪,吴君强眼前一亮,他伸手抓起一把,熟练地摆弄起来,赞叹着说道:“雄哥,真有你的,搞了这么多黑星,这下咱们可以好好干一票啦!”
季天雄笑了笑,点着一根烟,深吸了一口,说道:“再加上你搞的AK和喷子,咱们回加拿大做几票大单子就可以退休啦。”
吴君强一边往弹匣里压着子弹一边问道:“怎么?这次不做香港的生意?”
季天雄哼了一声,说道:“香港那几间破金店没搞头,辛辛苦苦搞来几十件金货化霜的时候还要被抽道水,落到咱们手里的剩不下几个钱。我在温哥华待的那段时间里发现,香港、台湾和大陆的很多有钱人都在大温地区有豪宅,不是自己用来度假就是养二奶,要么就是让留学的子女住着,这可是一大笔无本的好生意。”
吴君强把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插进手枪握把,举枪瞄准着窗户,说道:“你的意思是抢他们?”
季天雄俯身抓起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跟了我这么久还没长进!抢?你能抢多少?这次咱们玩儿技术含量高的,绑票。一个肉票卖他个几千万不成问题,这不比打打杀杀抢来抢去容易得多吗?”
吴君强放下枪,冲季天雄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是雄哥你高明!”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止住笑声后,季天雄问道:“那两个小子平安到温哥华了吗?”
吴君强说道:“今天中午已经到了,小林接的他们。这次找的蛇头对路,搞得掂。”
季天雄微微一笑,说道:“好!看来这条路没问题,明天下午咱们也走这条路回加拿大。把东西收拾一下,赶紧睡一觉,明早就离开这里。”
季天雄和吴君强睡下不久,凌晨三点半钟时分,欧阳刚喝了一大口咖啡,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对着步话机喊道:“各单位注意,开始行动!”
一队全副武装的蒙面特警,端着MP5冲锋枪从文景楼十一楼的一个单元里鱼贯而出,顺着消防通道向十二楼走去。来到29室门口后,他们分成两拨站到门旁,其中一名特警轻手轻脚地在外层铁门四周安放了一圈塑性炸药后躲到一旁,一边向同伴做着手势一边按下手中的起爆器按钮。在爆炸声中,铁门应声倒下,露出了内侧的木门。另一名特警跳到门前,用霰弹枪对着门锁开了一枪,一颗独头弹把门锁轰成了一个大洞,第三个身材魁梧的特警迅速接替他的位置,挥动着一把大铁锤两下就砸开了木门,所有特警举枪一拥而入。
室内正在酣睡的季天雄和吴君强被一连串的噪音惊醒,各自从枕头下抽出一把上膛的54式手枪,不等他们举枪射击,冲进卧室的特警们已经把枪口顶到他们的头上,大吼道:“别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围着他们站成一圈的特警,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枪。

在一早就召开的香港警方新闻发布会上,熬了一个通宵的欧阳刚依旧神采奕奕地站在一圈话筒前,大声说道:“各位,我代表香港警务处,向大家宣布,在各部门的协同合作下,我们已于今日凌晨,成功拘捕了警方悬赏两百万港币通缉的要犯季天雄及其党羽一人。在行动中,我们还起获了近三十年来最大批的军火,其中包括一支AK47突击步枪,两支霰弹枪,七只五四式手枪,八百八十二发子弹和七颗手雷。此次警察执法行动,结束了自一九八零年代起,香港无间断由省港旗兵策划及参与的持械行劫罪行!”
话音未落,台下掌声雷动,所有的人都兴奋地高声喝起彩来。
等众人的声音稍稍平息,欧阳刚面带微笑说道:“香港自开埠以来,共有所谓的五大贼王。第一代大贼张世杰,八十年代专门招揽内地退伍军人来港食大茶饭,被判入狱十五年,第二代大贼陈巨虎,多次持械抢劫金行与解款车,八四年因抢劫银行被判入狱二十四年,第三代是广为人知的贼王叶寻欢,多次持AK47自动步枪抢劫金行,被捕时因受枪伤而半身不遂,被判入狱十六年,绰号‘大富豪’的张自强,是第四代贼王,他专门绑架超级富豪,九八年在广州被枪决,而最新一代的贼王,就是刚刚落网的疑犯季天雄。”
欧阳刚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通过这次成功的抓捕行动,再一次证明了我们香港警方完全有能力维护香港治安,保护香港市民安全,任何犯罪分子都不可以在香港为所欲为。不论什么贼王,在警方面前,全部都是不堪一击的小毛贼。香港永远是法治之地,安全之地!”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欧阳刚意犹未尽地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刚刚坐下,助理敲门走进办公室,汇报道:“欧Sir,据线报,季天雄的两个手下昨天在我们行动前偷渡到了加拿大温哥华。”
“哦?跑了两条小鱼。”欧阳刚眉头一扬,想了想,继续说道:“到了加拿大,我们香港警方就不好单独行动了,这个需要大陆公安部出面,毕竟是跨国的警方合作。你马上帮我起草一份公函,请求公安部牵头与加拿大警方联系,由我们香港警方配合,继续追捕潜逃至加拿大境内的季天雄党羽,把他们一网打尽!”

海顿电子 Oct 27th, 2021 23:24

第23章

“三、二、一,圣诞快乐!”
随着平安夜的倒数钟声,聚集在冯佳欣家里的一群年轻人爆发出一阵阵欢呼,所有的人一起举杯高声歌唱起来:“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冯佳欣面带微笑站在一旁,用摄像机拍摄着这一美好的场景。
突然间,摄像机的镜头里冒出一个英俊男孩的笑脸,冯佳欣被吓了一跳,放下了摄像机。
冯佳欣的同学陈浩举着酒杯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大声说道:“佳欣,圣诞快乐!”
冯佳欣笑了,从小桌上拿起酒杯和陈浩碰了一下,也大声说道:“圣诞快乐!”
两人同时喝光杯里的酒,一起坐到了客厅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陈浩把一只胳膊搭在冯佳欣身后的沙发背上,对她说道:“佳欣,明年咱们就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
冯佳欣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还没想好,我爸想投资买个小岛做私人会所,让我去替他打理。不过,我还是想先找份工作再说。你呢?”
陈浩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嘛?早就想好啦,我要先去周游世界,从温哥华出发,从西向东绕着地球转一圈。”
冯佳欣点了点头,说道:“嗯,好主意!”
陈浩看着冯佳欣,放低声音,认真地说道:“我想找个伴儿,佳欣,和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环游地球,共同走过这段人生旅途。”
说话间,陈浩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渴望和深情。
冯佳欣顽皮地一笑,说道:“你还是自己去吧,我怕你路上花光了路费再把我给卖了换钱用。”
听了这话,陈浩沮丧地垂下头。
这时,窗外远处的夜空升起一颗红色的光点,随着“咚”的一声响,光点爆开变成一蓬五颜六色的烟花,照亮了半个天空。
冯佳欣轻轻“啊”了一声,对陈浩说道:“快看,多美的焰火!”
陈浩瞥了一眼窗外,说道:“是,挺好看的,不过还是不如你美。”
冯佳欣拍了拍陈浩的肩头,说道:“谢谢陈大公子的夸奖,你也蛮帅的,一定迷倒了不少女孩儿。”
崔静蹦到两人面前,大声说道:“嘿!你俩干吗呢?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儿呢?”
陈浩瞪了崔静一眼,说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崔静回瞪了陈浩一眼,说道:“好话儿不背人,让我也听听呗。”
陈浩恼火地说道:“跟你没关系,瞎打听什么?”
崔静一撇嘴,说道:“谁稀罕呢!”
崔静一把拉起冯佳欣,说道:“走,跳舞去。”
冯佳欣回头笑着对陈浩说道:“一起来吧!”
陈浩无奈地说道:“你们玩儿吧,我在这儿看焰火。”
不等冯佳欣再说什么,崔静把她拽到客厅的中央,和其他人一起随着音乐跳了起来。
在冯佳欣家外面的树林里,小林坐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中,用望远镜观察着豪宅里的一切,叼在他嘴角的烟卷不时地亮起一个小红点,继而冒出一缕轻烟弥漫在他的脸上。突然,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小林连忙放下望远镜,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随后,他的脸色一变,说了句“知道啦!”,便把手机扔到座位上,启动汽车快速地开出树林,向山下驶去。

因为时差的原因,再加上大刘那如雷的鼾声响彻整个船舱,刘风一直无法入眠。自从离开香港之后,他基本就没有合上过眼睛,而且他也不敢闭上眼睛。夜店里被勒死的那个女孩的模糊身影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游荡着,他怕一旦睡去,就会在梦里看到那个女孩充血青紫的脸庞。
在刘风很小的时候,他曾经仅仅为了好玩,用石头砸死过一只小麻雀。成年后,儿时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但是每当刘风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都会有种愧疚的感觉。所以,他对一切通过剥夺生命来获取乐趣的行为都深恶痛绝。杀人更是刘风从未想过的事,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的手中消失了,即使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仍然无法原谅自己,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排遣。
刘风坐在船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布满血丝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夜空的星斗。
小林把车停到码头边,下车看到了船头的刘风,对他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刘风看了小林一眼,没有说话。
小林跳上船,顾不上理会刘风,径直进了船舱,来到阿雪的舱房外,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喊道:“阿雪,阿雪!赶紧起来,雄哥和强哥出事啦!”
过了一会,阿雪揉着睡眼打开了舱门,不满地说道:“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出什么事啦?”
小林说道:“雄哥和强哥在香港失风啦。”
阿雪撇了撇嘴,说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吵我睡觉。”
说着,她就要转身回舱房。
小林一把抓住阿雪的胳膊,惊讶地说道:“喂!强哥可是你的亲哥哥,出了这大的事你还有心睡觉?”
阿雪猛地挥动胳膊挣脱了小林的手,尖声喊道:“我亲哥怎么啦?我早就劝他收手,做点正行,可他就是不听。一天到晚跟你们这些王八蛋混在一起,干着见不得光的勾当。被抓是早晚的事,这下我倒省心了,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啦!”
小林被骂得睁大了眼睛,他看着阿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雪又指着小林的鼻子说道:“我警告你,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现在他们被抓了,正好树倒猢狲散。你,还有那俩新来的都赶紧给我滚蛋,老老实实地做人去!”
说完,阿雪回到舱房里,重重地摔上了门。
小林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想发作却又不敢,这阿雪看上去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却和她哥吴君强是一模一样的暴脾气,发起蛮来天王老子也不怕,即使是季天雄都会让她三分,更不用说这些小弟了。
小林恨恨地一脚踹开另一间舱房的门,走到床边,一巴掌拍到正在酣睡的大刘头上,喊道:“别他妈睡啦,快点起来!”
被打醒的大刘懵懵懂懂地跟在小林身后出了舱房,来到甲板上,嘟嘟囔囔地问道:“出啥事儿啦,林哥?”
小林掏出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说道:“雄哥和强哥在香港失风了!”
大刘惊讶地张大了嘴,说道:“啊!那咱们咋办?”
小林又吸了口烟,慢慢吐出一股浓浓的烟柱,说道:“雄哥原本计划的那票生意不能半途而废,没了他们两个,我们三个要把事情做完。搞到钱后,正好用来打点关系,想办法把他俩捞出来。”
大刘不解地问道:“啥生意?”
小林说道:“接财神。这事我已经跟了有半个月,点已经踩好了。是个大陆富豪的宅子,在西区山顶上,家里就一个妞儿和一个菲佣。她们的活动规律我也摸清了,后天晚上就动手。”
大刘来了精神,抹了把口水,说道:“有妞儿?漂亮不?”
小林面带淫笑看着大刘,学着他的口音说道:“那妞儿贼鸡巴靓,看得我老二都硬啦!”
听了这话,大刘乐得手舞足蹈起来,一边嘿嘿笑着一边说道:“那个啥,林哥,得手之后让兄弟咱过……过过瘾呗!”
小林用手指着大刘也跟着笑起来,笑声未停,他把脸一板,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别他妈的光想着裤裆里的那点破事儿。这个妞儿是咱们的财路,你少给我打她的主意。”
大刘一缩脖,摸着自己的光头不敢再说话。
小林又放缓语气说道:“等咱们把钱搞到手,想玩儿什么样的女人还不都随你挑?到时候哥领你去温哥华的红灯区玩儿个够。”
接着,小林的话锋一转:“但是,在事成之前,你给我老实点儿,出了差错,老子骟了你!”
说话间,小林瞥了一眼一直背对他们而坐的刘风,冲他喊道:“喂!还有你,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他妈的跟丢了魂似的!”

海顿电子 Oct 28th, 2021 21:04

第24章

“你是怎么计划的?”
小林正要和大刘回到船舱里,身后传来了刘风的声音。
小林转回身,问道:“你说什么?”
刘风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你是怎么计划的?”
说着,他把手里的烟头远远地弹开去,转过身来看着小林。
小林不屑地一笑,说道:“什么怎么计划的?这还需要计划吗?把人绑了,打电话要钱,拿钱走人,就这么简单。”
刘风冷笑道:“你有命拿这钱,可未必有命花!你以为条子都是吃干饭的?”
小林瞪着刘风说道:“你什么意思?”
刘风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第一,这种有钱人住的豪宅一定布满了监控摄像头,不等你把人带走,也许还没等你找到要绑的人,人家早就自动报警啦,你能不能脱身都是问题。第二,就算你运气好,把人绑走了,怎么拿钱?你想过没有?人家会这么乖乖地把钱给你送上门吗?”
大刘看了看小林,说道:“对呀!林哥,咱是要好好合计一下。”
小林瞪了大刘一眼,对刘风说道:“听你这话,你小子有点想法?说来听听。”
刘风问道:“你跟了半个月,知道房子的结构吗?门窗是什么样的?电闸在哪儿?房子的监控摄像头的具体位置清楚吗?要绑的人睡在哪个房间?”
小林想了想说道:“房子大概有一万多呎,三层,木门,一层和二层是连体的落地窗,不知道电闸在哪里,没注意摄像头,肉票睡三楼东向的一个房间里。房子周围是一片树林,我每次都是把车藏在那里。”
刘风说道:“做事儿的时候,一定要等到房里的人全部睡熟了再动手,半夜两、三点钟是最好的时间。先找到总电闸,把整幢房子的电源切断,让监控失灵。进房的时候不能走大门,用玻璃刀把落地窗切出个一人大小的入口。进房子之后,先找监控系统的主机,看看有没有自带录像功能的设备,有的话一起拿走。记得动手之前戴好头套和手套,包括给肉票戴的头套和手铐也要准备好。得手后,跟肉票家属联系的时候用公用电话,先给肉票录好音,到时候放录音给家属听,让他们确定肉票在咱们手上。温哥华最大的地下钱庄是哪家你知道吗?”
小林回答道:“知道,大发。”
刘风继续问道:“大发有几家店面?”
小林掰着手指数了一下,说道:“四家。”
刘风又问道:“这次你打算搞多少钱?”
小林回答道:“怎么也要弄个一千万加币吧?”
刘风说道:“OK。你要选定其中一家地形最利于脱身的,事先踩好点儿,提前两天到那儿附近蹲守。然后通知肉票家属在指定的时间从国内给大发的每一家分店汇一千万加币,让他们自己把钱取出来送到你指定的地点,只要他们没报警,你可以直接在大发门口儿就把钱拿到手。这两天里要密切观察取钱地点附近来往的人群,看看有没有条子去设伏。如果发现任何可疑迹象,马上撤退。”
大刘问道:“那钱咋办?不要啦?”
刘风看着大刘说道:“如果有条子出现,说明人家已经报警了,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条子。这一票只能放弃。但是……”
说到这里,刘风停顿了片刻。
小林追问道:“但是什么?”
刘风犹豫了一下,看着小林,说道:“但是,肉票不能放。还想要钱的话就只能撕票,杀一儆百,而且要把这事儿搞得整个温哥华都知道,有人被绑票,家属报警导致被撕票,以后就没人敢轻易报警了。然后再找新的目标,第二次的钱应该会很顺利地拿到。”
小林默默地注视着刘风,半晌才说道:“想不到你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手段这么狠毒。”
这时,“咣当”一声,阿雪的舱门开了,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阿雪怒气冲冲地从舱房里走出来,指着三人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我就知道你们是狗改不了吃屎,又在这儿琢磨着干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就不能学点好吗?”
小林慌忙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行不行?”
阿雪一听这话,反而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就不!我要让大家都听到……”
不等阿雪说完,刘风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拦腰抱起来进了舱房,舱房里传出一阵厮打声和阿雪隐隐约约的喊叫声,小林和大刘站在舱房外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舱房里没了声音,刘风捂着半边脸颊走了出来,重重地关上了舱房门。
小林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阿雪可是强哥的妹妹,你没把她……”
刘风放下捂着脸的手,掏出烟点着吸了一口,冷冷地说道:“我把她绑起来了。咱们还需要这条船来关肉票,不能让她坏了事儿。”
大刘看到刘风脸上被抓出的三道血痕,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小娘们儿可够狠的,瞧把你给挠的。”
说着,大刘伸手去摸刘风脸上的挠痕,刘风一侧脸躲了过去,冷冷地看着他,大刘悻悻地放下手,尴尬地笑了笑。
小林对刘风说道:“这个阿雪可不是好惹的,从小跟她哥混的,没人敢欺负她,我看你怎么收场。关肉票的地方我早就准备好了,何必非要用她的船呢?”
刘风又吸了口烟,说道:“陆地上的房子怎么能跟船比?在船上,咱们可以随时转移位置,不容易被条子追踪,更安全些。”


圣诞节后的血拼日里,人们纷纷涌进商场购买心仪的各种特价商品。冯佳欣原本想待在家里安静地读会书,却架不住崔静的软磨硬泡,只好陪她足足逛了一天的商场,一直到天黑才开车把拎着大包小包的崔静送回了家。
回到自己家后,冯佳欣已经是精疲力竭,马马虎虎地冲了个热水澡就上床睡去。然而她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在做着各种奇怪的梦。在梦里,冯佳欣到了一片黝黑的森林中,连成一体的厚重枝叶遮住了阳光,林中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通向远方,她光着脚在小道上踉踉跄跄地走着,似乎永远无法走到尽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冯佳欣的耳边响起“你是留学生?哪个大学的?”她停下脚步,四处打量着,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但是周围漆黑一片,除了森林深处的一点若隐若现的光影以外,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她摸索着向那光影走去。快要走到近前的时候,眼前的黑暗被一片炫目的阳光驱散,陈浩手捧一把红艳的玫瑰花站在阳光中,对她微笑着说道:“佳欣,嫁给我吧,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正当冯佳欣要说话的时候,陈浩的笑容被一种痛苦的表情所代替,她连忙向陈浩跑去,没跑几步便被石块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冯佳欣的双手在撑到地面的时候被挫伤,疼得她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的冯佳欣惊讶地发现自己俯卧在床上,双手被一副手铐紧紧地锁在背后,一个人压在她的后背上令她无法动弹。冯佳欣刚要张嘴喊叫,那人用一根布条勒住她的嘴,随后把一个布袋套在她的头上。冯佳欣拼命地扭动身躯挣扎着,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人轻松地把冯佳欣抱起来扛到肩头上,顺势在她的臀部抓了一把。随后,他大步走出房间,下楼穿过大门,来到停在院子里的一辆黑色奔驰车旁,拉开车门,把冯佳欣扔到了后座上。接着,那人坐到冯佳欣身旁按住她,奔驰车迅速开动起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海顿电子 Oct 30th, 2021 02:00

第25章

欧阳刚很快就收到了中国公安部的批文公函,公函的主要内容是已经和加拿大皇家骑警方面联系协商,由加拿大皇家骑警和BC省移民局联合行动,对潜入温哥华的季天雄党羽进行调查追捕行动。香港警方只能派遣一人进入温哥华,协助加方人员此次行动。因为中国与加拿大之间还没有引渡条约,而季天雄集团的犯罪行为全部发生在中国境内,所以捕获的犯罪嫌疑人只能以非法入境的名义驱逐出境,交给香港警方处理。但是在此之前,加拿大方面必须确认中国方面不会对嫌疑人进行刑讯逼供和处以死刑。
看完公函,欧阳刚想了想,按下桌上电话的呼唤按钮,吩咐电话另一端的助理道:“你把情报组的钱家栋给我找来。”
过了一会,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一个精明干练的年轻人推门进来,站到欧阳刚办公桌前,说道:“欧Sir,您找我?”
欧阳刚说道:“家栋,季天雄的案子审讯进展情况如何?”
钱家栋回答道:“不是很顺利,季天雄和吴君强都没有松口,我们暂时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欧阳刚把公函递给钱家栋,说道:“你看看这份公函,准备一下,尽快出发去温哥华,配合当地警方继续追踪季天雄团伙的其他党羽。记住,我们在加拿大没有执法权,你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向他们提供我们掌握的所有信息,但是不要越俎代庖进行独立调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钱家栋接过公函仔细读了一遍后,把公函放回到办公桌上,站直身躯,说道:“明白,欧Sir。”

在温哥华机场的接机人群中,一个矮胖的华人老头高举着一块写着“钱家栋”三个字的纸牌左右摇晃着。这老头戴着一顶白色宽边遮阳帽,五短的身材挤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白胖的圆脸上很少皱纹,总是带着一丝微笑,乍一看让人不自觉地想起了弥勒佛的样子。当钱家栋看到他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欧阳刚曾经告诉过钱家栋,这次加拿大皇家骑警派出负责此案的是一位打击针对亚裔社群有组织犯罪的专家,而且这位专家会亲自到机场接他。但是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位矮个胖子和心目中所想象的专家联系到一起,“也许这是给专家开车的司机吧。”他在心里想到。
当钱家栋拉着行李箱走到胖老头面前时,胖老头把纸牌夹到腋下,满脸堆笑地伸出右手,用流利的汉语说道:“你就是钱家栋督察吧?”
钱家栋握住胖老头厚实的手掌,说道:“您好,我是钱家栋,未请教……”
胖老头呵呵一笑,说道:“杰基▪唐,皇家骑警有组织犯罪调查科警长,不过我可不会骑马哦!”
说着,他仰头大笑起来。
钱家栋愣了一下,说道:“您好,唐警长,很高兴认识您。”
唐警长收住笑,摆了摆手,说道:“哎!别这么称呼,他们都叫我老唐或者杰基。不过我还是中意你叫我老唐,我可没有成龙那么帅哦!”
说着话,唐警长又笑了起来。
钱家栋似乎被唐警长的乐观情绪感染了,也跟着笑了几声。
唐警长拍了拍钱家栋的肩膀,说道:“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了吧?跟我来。”
说完,唐警长迈动两条小短腿,带着钱家栋出了机场大门。

在车上,唐警长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你是第一次来温哥华吗?”
钱家栋点了点头。
唐警长继续说道:“那好,我带你好好转一转。我们先去唐人街,温哥华的唐人街可是北美第二大的唐人街哦,来过温哥华的人如果没去过唐人街就不算来过温哥华。”
说完,他又发出一阵笑声。
钱家栋说道:“唐警长……”
“诶,不是说过不要叫唐警长了吗?叫我老唐。”
不等钱家栋说完,唐警长就打断了他的话。
钱家栋无奈地说道:“老唐……”
“哎!这就对喽。”
唐警长又一次打断了钱家栋的话。
钱家栋哭笑不得地继续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到我的酒店,然后到您的办公室谈一下这个案子的情况,我这次到温哥华不是来观光的。”
唐警长伸出一根短短的手指轻轻一摇,说道:“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急。在这里我是主,你是客,客要随主便嘛,哈哈!”
没过多久,一座三间四柱式的牌楼在路旁闪过,在牌楼的正中间挂着一个蓝底的匾额,上书三个白色大字“千禧门”。
唐警长冲着牌楼一努嘴,说道:“瞧,这里就是唐人街。”
随后,唐警长在路旁停好车,领着钱家栋下车穿过牌楼进了唐人街。
一路上,街道两边的店铺里不时有人高声向唐警长打招呼,每到此时,唐警长便停住脚步,躬身抱拳,向对方大声问好。令钱家栋惊讶的是,唐警长在问好的时候,会不断地变换着口音,时而用粤语,时而用四川话,时而又换成上海话,中国各地的方言几乎被他用了个遍,而且每种方言都讲得相当地道,分毫不差。
不久,两人走到一家海鲜行门前,唐警长停住脚步,冲海鲜行里面喊道:“赵老板在吗?”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闻声快步走出来,一把拉住唐警长的手,说道:“哎哟!老唐,有日子没见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唐警长说道:“能吹到你这海鲜行的风自然是海风啦。”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止住笑声后,唐警长拉着赵老板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人上岸?”
说话间,唐警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赵老板的口袋里。
赵老板瞥了一眼站在唐警长身后的钱家栋,低声说道:“听说有两个大圈仔刚刚从香港过来,落脚在里士满的渔人码头。”
听了这话,唐警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说道:“这么说来,他们是大圈小林的人啦?”
赵老板点了点头。
唐警长的表情又恢复了自然,拍了拍赵老板的后背高声说道:“谢啦!赵老板,改天请你喝早茶。”
说完,他转身就向唐人街外面走去。
钱家栋紧走几步跟上唐警长,说道:“老唐,我刚才听到‘大圈仔’……”
唐警长转过头看了看钱家栋,微微一笑,说道:“你的耳力很棒,到车上再说。”
两人回到车里,唐警长语气低沉地说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次你们要追的人和这里的大圈搭上了关系。”
钱家栋不解地问道:“大圈?什么是大圈。”
唐警长说道:“省港旗兵,这是你们香港的叫法。”
钱家栋点头说道:“嗯,这个我了解,是从大陆偷渡到香港的一批人。”
唐警长继续说道:“这些人呢,最早是中国文革时期的一批红卫兵和知青,后来又加入了不少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退伍兵。先是在香港混饭吃,做了不少大案,八十年代中后期,又跑路来了北美,被当地人称作‘大圈帮’。其实呢,他们不像其他的黑帮那样,并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这些大圈仔刚刚出道时,大多没有家小,无牵无挂,所以往往做事手段狠毒,动辄以命相搏,本地的黑帮往往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是让警方非常头疼的一群人。”
唐警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大温地区,大圈仔也都有各自的地盘,里士满的渔人码头是一个叫小林的地头。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最近还真有两个从香港过来的生面孔落脚在渔人码头。”
钱家栋说道:“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落脚地,你们是不是可以采取行动啦?”
唐警长“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钱督察,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哦!在一个社会里,永远存在着地下秩序,而这种地下秩序又会对正常的社会秩序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作用。这是一种平衡,是不能轻易打破的。我们警方的作用,很多时候就是在维持这种平衡。”
钱家栋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唐警长收起笑容,双手抚摸着方向盘,说道:“简单地说吧,现在这两个人和大圈的小林搭上了关系,大圈的人,警方是不能轻易碰的。否则,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给警方惹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呢,你们的这件案子还需要从长计议。”

海顿电子 Oct 30th, 2021 21:04

第26章

钱家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会从唐警长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像看着一个外星人一样看着唐警长,说道:“我很遗憾会听到您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在香港警务处是做情报工作的,我承认在某些时候警方的工作需要一些灰色人员甚至是黑道中人的配合,但是这绝不是什么平衡。任何时候,正义总是要压过邪恶的,我们不承认也不接受什么地下秩序,所有的秩序都是由法律来制定。我们警方的职责是打击犯罪,维护正义。”
唐警长无声地笑了,他侧脸看着钱家栋,轻柔地说道:“你很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我刚刚加入皇家骑警的时候,充满了远大的理想和抱负,甚至曾经一度期望有机会可以和犯罪分子面对面地交锋驳火,在刀光剑影中做一个英雄,做一个正义的守护者,这其实也是我加入皇家骑警的初衷。”
钱家栋问道:“那么,您现在放弃初衷了吗?”
唐警长没有回答,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我被调入有组织犯罪调查科前,我处理过一起恋童癖犯下的案子,一个混蛋奸杀了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儿。我亲手把手铐戴到了他的手腕上,送他上了法庭,法庭最后判处他十五年监禁。然而,他并没有坐满这十五年,三个月后就死在了他的监房里。他的尸体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没人知道他在死前曾经遭受过怎样的非人待遇。是他同监的狱友们做的,他们每天都会用各种方法折磨他,令他生不如死,他能熬过三个月已经是奇迹。这件事,狱警们都知道,但是没有人说什么。而类似的事,在这个国家的任何一座监狱里都有发生过。”
唐警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法律的作用是维护秩序,警方的作用是维护法律的尊严。而正义呢?靠什么来维护?不是靠法律或者警方,是靠人心和心中的道德规范。”
说着,唐警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钱家栋不屑地说道:“‘一个肮脏的国家,如果人人讲规则而不是谈道德,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正常国家,道德自然会逐渐回归;一个干净的国家,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谈高尚,天天没事儿就谈道德规范,人人大公无私,最终这个国家会堕落成为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国家。’这是胡适先生说的。”
唐警长笑了,指着唐人街里面两侧的商家,说道:“看到了吗?那些店铺,还有这个国家其他城市里的各种中小商家,家家都会在年底报税的时候做点假账。如果他们全部按照规则办事,多数活不下去,要关门大吉,而政府的税收就会损失更多。这个社会并不是非黑即白,胡适只是一个闭门造车的书呆子而已,他对真正的社会又了解多少呢?他说的话当不得真的。”
看到唐警长如此贬低自己崇敬的胡适先生,钱家栋有点愤怒了,他不禁提高了嗓音说道:“那么您的意思是道德规范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唐警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诶,我可没有这么说哦。我给你讲这个故事的意思呢,是告诉你,一个社会的秩序是让人们各司其职,保持社会的稳定,可是并不能伸张正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以来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所传续下来的规矩,但是社会秩序是由统治阶层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制定出来的规矩,两者有重合的部分,也有矛盾的时候,所谓的地下秩序在很多时候会解决这种矛盾。但是呢,既然法律是由人制定的,那么就一定有不完善的地方,是可以改进的嘛!”
“老滑头!”钱家栋在心里暗暗说道,他觉得唐警长完全是在狡辩,可是一时又找不出对方的漏洞,他不愿意继续争论下去,转头望向车外,看着街景不再说话。
唐警长看了钱家栋一眼,微笑着启动了汽车,说道:“好啦,也许再过二十年你会理解我说的话。现在呢,我送你去酒店,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冯佳欣筋疲力尽地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自从前一晚被人从家里绑走后,她一直在竭力地挣扎,一个粗野的声音隔着头套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你他妈的给老子消停待着,不然老子就不客气啦!”随后,那人下流地摸了一把她的胸部。冯佳欣被吓住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乖乖地停止了反抗。因为戴着头套,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车上抱下来,上了一条微微晃动的船,又被扔到了一张泛着男人体臭味的床上。此刻,冯佳欣的心里充满了恐惧,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无法发出呼救声,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船舱外,小林对大刘说道:“你在这里待着,看到有人过来马上通知我们。”
大刘吭吭哧哧着说道:“哥,你也让我进去呗!那妞儿真……真他妈靓,不让我碰,让我多看几眼也成啊!”
小林一瞪眼,呵斥道:“瞧你那德性,好像他妈的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你就给我在这儿好好待着!”
随后,小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对刘风说道:“把头套戴上,咱俩进去给她录上一段。”
说完,小林和刘风各自戴上头套,开门进了船舱。
听到开门声,冯佳欣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时缩回双腿,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小林走到床前,抓住冯佳欣的胳膊把她拽坐起来,摘下了她的头套。当冯佳欣苍白的脸露出来的时候,跟在小林身后的刘风脑子里“嗡”的一声,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刘风在心里暗暗说道,随后他又仔细看了看冯佳欣那美丽的脸庞,在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后,他的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刘风像失去意识一样傻站在那里,呆呆地盯着冯佳欣,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快速地闪过,直到小林推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跟着小林出了船舱。在关上舱门的那一瞬间,刘风又回头看了冯佳欣一眼,正和冯佳欣望过来的眼神对到了一起,他连忙垂下头,关上了舱门。而就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刻,冯佳欣的心里也是一颤,对方的眼神令她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人和那人印在她脑海里的微笑跟略带磁性的声音。虽然对方戴着头套也没有说话,但是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人就是刘风,那个每当她读《普希金诗集》时就会不自觉地想起的人。
“怎么会是他?不,不可能是他!”冯佳欣在心里默默地说道,竭力想否定自己的判断,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冯佳欣仿佛忘了此刻所处的危境,在反反复复的“是”与“不是”之间苦苦地纠缠着,心里乱成了一团。
出了船舱后,小林掂了掂手里的录音笔,对刘风和大刘说道:“你俩等在这里,看好肉票,我去打电话。”
小林又看了看阿雪的舱房,对刘风说道:“总是把阿雪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还是你去搞定她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能伤着她,她可是强哥的妹妹。”
说完,小林跳下船开车离去。
大刘看了看阿雪的舱房,又看了看刘风,一龇牙,说道:“哥们儿,这只母老虎可不是吃素的,我看你有啥招能搞定她。”
说完,他“嘿嘿”笑了起来。
刘风瞥了大刘一眼,掏出一根烟点上,一边抽着一边思索着该怎么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一根烟抽完,刘风把烟头狠狠地扔进海里,走到阿雪的船舱前,做了个深呼吸,一咬牙,推开舱门走了进去。

海顿电子 Nov 1st, 2021 00:05

第27章

当刘风硬着头皮走进阿雪的舱房时,阿雪被反绑着双手正气鼓鼓地斜靠在床上。看到刘风进来,她马上坐直身体,瞪着刘风,从被毛巾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刘风从阿雪嘴里掏出毛巾,阿雪喘了几口粗气后破口大骂起来,尖厉的声音刺激得刘风的耳膜一阵阵嗡鸣。
在骂声间隙中,刘风沉声说道:“如果你不会好好说话儿,那么我就帮你闭上嘴。”
说着,刘风举起手里的毛巾,作势要给阿雪把嘴堵上。
听了这话,阿雪马上乖乖地闭上了嘴,但是脸上却涨得通红,一瞬间,泪水充满了她的一双大眼睛,似乎只要眨一下眼就会滴落下来。
阿雪委屈地说道:“我要去洗手间!”
刘风的心立马软了下来,说道:“要上洗手间你就说嘛!别动不动的就骂人!”
说着,他给阿雪解开了绑在手腕上的绳子。

阿雪从卫生间出来后,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上,楚楚可怜地看着刘风,完全没有了平日凶悍的样子。原本准备好面对一场暴风骤雨的刘风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阿雪试探着问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绑我?”
刘风看了阿雪一眼,她连忙补充道:“我不会再闹了。”
刘风放下手里的绳子,把头转向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阿雪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们已经把那个女孩绑架回来了,是吧?”
刘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阿雪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风哥,听我一句劝,不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我哥和雄哥就是前车之鉴,出来混早晚要还的,这是条不归路。趁你们还没有陷得太深,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听了这话,刘风的脑子里又一次闪过那个被他勒死的女孩的样子,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深深垂下头去,闷声说道:“太晚啦,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阿雪不解地说道:“怎么会呢?你们现在赶紧把人放了,不会有什么事的,真的。最多,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到别的城市去重新开始。”
刘风苦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我恐怕真的无路可退了。”
阿雪撇了一下嘴说道:“不就是投名状吗?”
刘风转过头盯着阿雪,有点惊恐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刚一出口,刘风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马上停嘴不再说话,但是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阿雪。
阿雪微微一笑,说道:“这是雄哥定的规矩,我哥跟了他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我哥身边,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刘风反问道:“那么你呢?为什么一直跟他们混在一起?”
阿雪把腿收到床上,双臂环抱住双腿,侧脸枕在膝盖上,幽幽地说道:“我是我哥从小带大的,我们两个一直相依为命,我怎么能离开他呢?而且有我在他身边,起码可以劝他少做点犯法的事情。”
阿雪抬起头,从衣领里掏出一块挂在脖子上的金牌,放在手心,看着金牌上的观音像,她慢慢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等刘风说话,阿雪像背书一样开始讲述起来:
“有一天 ,佛陀进入舍卫城城里,发觉全城沉寂,如同空城。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街上一个人影也找不到。佛陀站在他惯常接受供食的一个住户门前,屋主把大门张开了一线窄缝看清是佛陀在门外,才匆匆请佛陀进门。他建议佛陀留在屋里用食。
他说:‘世尊,今天上街会非常危险,因为有人看到杀人狂央掘摩罗在这一带出没,人们都说他在别处杀人无数,每次他杀害一个人, 便将受害人的一只手指割下,串到他颈上的绳环上。他们又说他曾经试过一次杀了百人,把死者的手指串成符物,挂在颈上,好使自己的邪力增强。有一件事更奇怪,就是他从不拿走死者身上的财物。波斯匿王已组织了一支军警部队来抓捕他。’
佛陀问道:‘为什么大王要出动军队来对付一个人 ?’
屋主回答道:‘尊敬的乔答摩,央掘摩罗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的武功非凡,曾一个人打退四十个围攻他的人。他将他们大部分杀死,而仅余下来的几个,都落荒而逃。传说他藏身在伽梨力森林中。从此之后,便没人再敢路过那里。不久前,二十个武装人员潜入森林逮捕他,只有两个活着逃出。既然央掘摩罗现在入了城,当然没有人敢外出了。’
佛陀谢过屋主后,起身告辞。虽然屋主极力挽留佛陀,但是佛陀仍坚持要离去。他说只有继续如常乞食,民众对他的信赖才能保持。
正当佛陀在路上缓慢专注地步行着的时候,他听到后面远处有人跑步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央掘摩罗,但他没有恐惧,继续缓步前行。
央掘摩罗呼喊:‘僧人!停下来!’
佛陀没有理会,继续稳步前行。从央掘摩罗的脚步声,佛陀知道他已经离自己不远。虽然佛陀现在已经五十六岁,但他的视听能力仍十分敏锐。他手里持着的只是乞钵。回想起从前年轻时候那个矫健敏捷的太子形象,佛陀微笑了。那时候,没有一个年青的伙伴能打中他一拳。他知道央掘摩罗已紧贴在他后面,而且手执武器,佛陀继续从容漫步。
当央掘摩罗终于赶上来时,他与佛陀并肩而行说道:‘僧人,我叫你停住,为什么你不停下来? ’
佛陀说:‘央掘摩罗,我很久以前已停下来了,是你自己没有停下。’
佛陀的异常回答,使央掘摩罗怔住了。他站到佛陀前面,迫使他停下来。佛陀望进央掘摩罗的眼里,央掘摩罗愣住了。佛陀的双眼,闪耀如两颗星星。央掘摩罗从未遇过一个人,眼里散发着如此安祥自在的目光。平时所有见到央掘摩罗的人,都会大惊失色,慌忙逃跑。 为何这个僧人一点惧怕也没有?佛陀望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朋友或兄弟那样。佛陀知道央掘摩罗的名字,那表示他也应该知道央掘摩罗是怎样的人。无疑的,佛陀必定知道他的恶行。他怎能面对一个杀人狂而仍然那样平和而轻松?央掘摩罗忽然感到自己再不能抵挡佛陀那慈和的目光了。
他说:‘僧人,你说你已停了很久,但你还在前行,你又说我才是未停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
佛陀答道:‘央掘摩罗,我很久以前已停止了做那些伤害众生的恶行,我学会了如何保护生命,不只是人类的生命,央掘摩罗,一切众生都想生存,他们全都惧怕死亡。我们是应该滋长慈悲心并且保护一切众生的生命。’
央掘摩罗说道:‘人类并不互相爱护,我又为何要爱护他们?人类残忍虚伪,没有把他们杀光,我是不会罢休的。’
佛陀柔和地说:‘央掘摩罗,我知道你曾因为其他人所致,而受过很多的痛苦。有时候,人类是非常残酷的,这全是因为他们的无明、瞋恚、贪欲和嫉妒所致。但人类其实也可以对别人很慈悲和理解的。你有遇过比丘吗?所有比丘都发愿要保护一切众生的生命。他们也立誓要降伏瞋和痴。不单是比丘,很多其他人的生活,都是以理解和爱作为基石的。央掘摩罗,也许世上有很多残酷的人,但慈爱的人也同样存在。不要被那些坏人蒙蔽了你的眼睛。我所行之道,是可以把残酷化为慈悲的。嗔怒就是你在行的道路,你应该停止,重新选择谅解和慈爱之道。’
央掘摩罗被佛陀的言辞打动了,一时间,他心里觉得十分混乱,就像被人用刀割开,再把盐揉进伤口里一样。他知道佛陀的话是用爱心说出来的。佛陀一点瞋心都没有,全没有畏惧。他望着央掘摩罗,就像当他是个堂堂正正,值得尊重的人。
央掘摩罗问道:‘你就是沙行乔答摩吗?’
佛陀点头。
央掘摩罗说:‘真可惜我没有早些遇上你。我现在已在毁灭之途上走了太远,来不及回头。’
佛陀说:‘不,央掘摩罗,作善行是永不言迟的。’
央掘摩罗说:‘我可以做什么善行?’
佛陀说:‘停止在憎恨和暴力的路上走,那便是你最伟大的善行了。央掘摩罗,大海虽无涯,回头却是岸啊!’
央掘摩罗说:‘乔答摩,就是我想这样做,现在也回不了头。以我作过的暴行,今后又有谁会让我安宁过活呢?’
佛陀握着央掘摩罗的手,说道:‘如果你立愿放弃心中的嗔怒而一心修行大道,我一定会保护你。誓愿重新开始,替大众服务吧。你无疑是个聪明人,我肯定你在大道的证悟上,必可成就。’
央掘摩罗跪在佛陀前面,把背上的短剑解下,放在地上,俯伏在佛陀的脚下,双手掩面,啜泣起来。
良久,他看着佛陀说道:‘我誓愿放弃恶行,我会追随你学习慈悲,求您接纳我为徒。’
这时,舍利弗、阿难陀、优楼离、金毗罗等尊者,和其他一些比丘一起抵达,他们围绕着佛陀和央掘摩罗,看到佛陀无恙,而央掘摩罗又持三皈依,他们都很是欣喜。佛陀嘱阿难陀给央掘摩罗一套多出来的衲衣,又请舍利弗到就近的住户借了剃刀给优婆离替央掘摩罗剃头。央掘摩罗就实时在那里被剃度,受戒为比丘。他跪下来读诵三皈依文,由优婆离给他授戒。之后,他们便一起回到祗园精舍。
接下来的十天,优婆离和舍利弗教导央掘摩罗怎样持戒、禅修和乞食。央掘摩罗比任何在他之前的比丘都要努力。佛陀两星期后探视央掘摩罗时,对他的改变也感到惊讶。央掘摩罗散发着平静安稳的气质,以及一种罕见的温驯。其他的比丘都因此而替他起了另一个名字,‘不害’,意思是‘非暴力者’。原来,他出生时就是取这个名字的。缚悉底认为这名字很适合央掘摩罗,因为除了佛陀以外,没有一个其他的比丘,目光比他的更充满慈祥。
一天,佛陀入舍卫城乞食,同行的有五十比丘,包括了不害。他们将近到城门时,看见波斯匿王骑着马,带领着一队士兵。大王与他的属下全都装甲齐备,见到佛陀,大王便马上下骑,鞠躬顶礼。
佛陀问道:‘陛下,有什么事发生了吗?是否边境被外敌侵扰?’
大王答道:‘世尊,从没有别国侵略过桥萨罗。我召集兵团,是要缉拿杀人犯央掘摩罗的。他非常凶悍,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把他绳之以法。两星期前,他被人发现在城中出没。百姓们仍然活在惶恐之中。’
佛陀又问:‘你是否肯定他是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
大王说:‘世尊,央掘摩罗对每个男、女、老、幼都有威胁。我一天未捉到他处死,是不会罢休的。’
佛陀再问:‘假如央掘摩罗已痛改前非,发愿不再杀戮,而且更立誓为比丘,从此尊重所有众生,你还需要把他拘捕处决吗?’
大王说:‘世尊,如果央掘摩罗成为你的弟子,持戒不杀,过着清净善良的比丘生活,我便无限安慰了!我不单会饶他一命,给他绝对自由,还会供养他衣食药品,但这可能很难发生吧!’
佛陀指着站在他背后的不害,说道:‘陛下,这位僧人就是独一无二的央掘摩罗,他已受戒为比丘。过去这两个星期,他已变得如同另一个人了。’
波斯匿王站在这样一个杀人狂魔的跟前,感到有点寒栗。
佛陀说:‘陛下,你不用惧怕,央掘摩罗比丘比一把泥土还要温驯。我们现在都叫他不害。’”
听到这里,刘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阿雪温柔地看着他,从床上下来,摘下金牌,轻轻挂到刘风的脖子上,说道:“你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海顿电子 Nov 2nd, 2021 00:50

第28章

在艾奥纳海岸的长堤岸上,几辆自行车沿着路边缓慢驶过,远方落日的余晖把天边映成了一片金黄,几只白色的海鸥掠过大海的波浪又冲向高空,吸引着骑车的人停下来用手机拍下眼前的美景。
陈浩开着一辆天蓝色的布加迪威龙行驶在海边的大道上,他特意放慢车速,一边听着车里音响放着的罗大佑唱的“恋曲1990”一边欣赏着夕阳的光彩。渐渐地,在他的眼前浮现出冯佳欣的身影,令他陷入了一段短暂的回忆。

那是一个同样的傍晚,冯佳欣正坐在海边的一条长椅上读书。陈浩开车经过,他看到冯佳欣后,把车停在路边,悄悄走到她的身后,猛地叫了一声,把冯佳欣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冯佳欣转身看到是陈浩,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干吗呀?吓死我了!”
陈浩像个顽皮的小孩一样笑了起来,说道:“美女,在这儿干什么呢?”
冯佳欣扬了扬手里的书,陈浩抓过书来,歪着头看了看封面,一脸茫然地问道:“普希金?没听说过,他是哪国的诗人?”
冯佳欣善意地笑了笑,说道:“十九世纪俄罗斯浪漫主义文学的主要代表,也是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
陈浩用力点了点头,把书还给冯佳欣,一屁股坐到她身旁,说道:“想必这位大诗人也是个超级帅哥吧?”
冯佳欣笑着说道:“嗯!这是一定的,不过再帅也比不上咱们的陈大帅哥。”
陈浩得意地靠到长椅背上,仰头看着天空“哈哈”一笑,没有说话。
冯佳欣放下书,看着陈浩,说道:“你今天怎么会到海边来?我记得你不是很讨厌海水的腥味吗?”
陈浩说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冯佳欣不解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陈浩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后又马上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事儿,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儿,这将会改变你我的一生。”
冯佳欣更加困惑,她皱着眉头说道:“真的吗?究竟是什么事儿啊?你别卖关子啦!”
陈浩盯着冯佳欣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来找你,是想对你说:做我女朋友吧。”
冯佳欣有些吃惊地看着陈浩,接着又莞尔一笑,说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呀!”
陈浩认真地说道:“佳欣,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那种普通朋友,是男女朋友。”
冯佳欣收起笑容,同样认真地说道:“陈浩,我……”
她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们并不适合做恋人。”
听了这话,陈浩满脸沮丧,然而他并不死心,又问道:“为什么?我们不是挺合适的吗?你看,从你十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我们几乎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我们俩之间不也是无话不说的吗?”
冯佳欣说道:“对呀!就因为我们无话不说,所以我们才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恋人可不一样。”
陈浩瞪大了眼睛,问道:“恋人是什么样?”
冯佳欣转过身,看着远方的天边,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说道:“我理解的恋人,应该是相互依恋但是保持各自的独立,心里时时惦记着对方,即使相隔天涯也不会忘记,却不需要天天在一起。只要彼此相知,只盼对方幸福快乐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
说到这里,冯佳欣转头看着陈浩,说道:“我说的意思,你懂吗?”
陈浩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冯佳欣笑了,亲切地拍了拍陈浩的脑袋,说道:“简单地说,就是距离产生美。”
陈浩一摆头,说道:“我想的可没那么复杂,我只知道我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冯佳欣说道:“我也喜欢你呀!你看你,帅哥一个,又能热心助人,我真的希望能和你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陈浩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不过,能不能在你的候选人名单里给我留一个位置?哪怕排在最后一位也可以。”
冯佳欣正色地说道:“不可以。”
看到陈浩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冯佳欣补充道:“那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陈浩连忙说道:“我不在乎的呀。”
冯佳欣严肃地说道:“那也不行!”
接着,她的脸上又露出了顽皮的微笑,说道:“这样会伤了多少暗恋你的女孩儿的心啊?我可不做你的帮凶。”

音响里的“恋曲1990”播完,紧接着放出了一首重金属摇滚,刺耳的贝司声震得陈浩浑身一颤,把他从回忆中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车开到了冯佳欣家的山下。
陈浩停住车,抬头向山顶望去,他发现在夕阳的反光中,冯佳欣家的落地窗上似乎有个黑洞。陈浩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望去,终于看清那确实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洞。陈浩的心里一惊,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冯佳欣的电话号,手机里传出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陈浩把手机扔到一边,猛地一踩油门,布加迪威龙的速度瞬间提升到百公里时速,很快就开到了山顶冯佳欣的家门前。
陈浩跳下车,跑到大门口,一边用力拍打着厚重的木门,一边大声喊着冯佳欣的名字,但是房内没有任何回应。陈浩又跑到门旁的落地窗前,从那个边缘整齐的大洞钻进去,来到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客厅。他站在客厅的中央大声喊了几嗓子,除了他自己声音的回音以外,依旧没有回应。陈浩三步并作两步,沿着旋转形楼梯跑到二楼,刚刚站定,他就隐约听到从二楼走廊尽头的佣人房里传出一阵碰撞声和摩擦声。当陈浩推开虚掩的房门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冯佳欣家里的菲律宾女佣被四马攒蹄般反绑着双手和双脚躺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团毛巾,正在努力挣扎,晃动身体撞击着身旁的一把椅子。
陈浩连忙蹲下身去,掏出女佣嘴里的毛巾,一边解开绑住她的绳子一边问道:“(英)嘿,丽莎,发生了什么事?”
女佣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向陈浩讲述了一遍。
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女佣被踹门声从睡梦中惊醒,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黑影扑到她身上,用绳子把她捆起来又堵上了她的嘴。她从床上挣扎着滚到地板上后就再也无力挣脱,就这样一直到陈浩来到她的房间。
听完这一切,陈浩说道:“(英)打电话报警。”
随即,陈浩又跑到三楼冯佳欣的房间里,他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陈浩回到一楼客厅时,女佣刚刚打完报警电话。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等着警察的到来。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两个身材魁梧的温哥华警员才踱着方步走进了敞开的大门。在听完女佣的又一次叙述后,其中一个年轻警员递给她一张登记表和笔,让她把刚刚所说的一切写到登记表上。同时告诉陈浩和女佣,警局的痕迹专家很快就会到场取证,要他俩等在门外,不要再碰房内的任何物品。
陈浩心急如焚地说道:“(英)我的朋友被绑架了,你们应该采取某些紧急措施去解救她。”
另外一个年长的警员冷冷地瞥了陈浩一眼,严厉地说道:“(英)孩子,首先,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证明有任何人被绑架。其次,如果你的朋友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你可以向警方报告,我们会尽力把她找回来。最后,永远不要试图教警方怎么做事。”
警方的痕迹专家很快就赶到了冯佳欣家,陈浩和女佣被请出到门外。
看着在房内忙碌的痕迹专家,陈浩抱着双肩,不满地对女佣低声说道:“(英)我不认为这些愚蠢的家伙能帮到我们。我非常确定佳欣是被人绑架而不是失踪,因为她是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的。”
女佣问道:“(英)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陈浩想了想,自信地说道:“(英)我有办法了。”

海顿电子 Nov 3rd, 2021 01:56

第29章

冯卫国出神地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知道这个手机电话号的人在中国的,除了他老婆以外只有顶头上司和几个最亲近的朋友,而在加拿大的,就只有独生女冯佳欣一人。当对方播放完冯佳欣的声音之后,冯卫国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对方所说的一切,女儿出事了。作为一个曾经在越南战场上见惯了生离死别情景的老兵,冯卫国的心已经很难被儿女情长掀起波澜,然而他的唯一软肋恰恰就是这个宝贝女儿。冯卫国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他按照对方的要求把钱如数汇入加拿大,那么就意味着这事不能再通过警方的渠道解决,否则他根本无法向国内的官方解释从哪里搞到的这么一大笔现金。对方开出的四千万加币赎金对冯卫国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考虑的是绑匪拿到赎金后能否真的履行承诺,不少一根汗毛地放了冯佳欣。
一连抽完三根烟后,冯卫国终于下定决心,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冯卫国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老赵,是我,卫国。”
电话里的老赵有些惊讶:“卫国啊,怎么是你?”
冯卫国继续说道:“老赵,我是逼不得已才打电话找你的,佳欣出事了。”
老赵平静地说道:“我知道,只要你找我,一定不是小事。说吧,佳欣咋啦?”
冯卫国说道:“佳欣被绑架了,现在对方开出了四千万加币的赎金要求,让我分别汇进四家大发汇兑,可是我怕他们拿到钱后还是会伤害到佳欣。”
老赵有些恼火地说道:“啥人干的?温哥华的老牌黑帮早就不做这种低级业务了,哪个小毛贼胆子这么大,不知天高地厚!”
冯卫国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有任何头绪,钱不是问题,但是我要佳欣能平安。”
老赵爽快地说道:“我懂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把钱按照他们的要求汇过来,剩下的我来解决,我保证把佳欣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冯卫国感激地说道:“谢啦,老赵!”
老赵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当年在越南的时候,老子这条命是你给捡回来的,不要说这点小事儿,就算是你再把老子这条命拿回去,老子都不带打怵的。”
冯卫国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老赵“哎”了一声,说道:“这就对啦!你等我好消息吧,人和钱我都会给你安安稳稳送回来!”
说完,老赵挂了电话。

一整天,冯佳欣都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晚饭时分,一股饭香飘进了舱房。舱门打开,戴着头套的刘风端着一碗盖浇面走了进来,他把饭碗和筷子放到床头的小桌上,坐到冯佳欣身旁。冯佳欣出于本能地向床角缩起身体,刘风轻轻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解开了她的双手。被绑得几近麻木的手腕因为血液的突然流通导致了一阵阵刺痛,冯佳欣差点哭了出来。刘风默默地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冯佳欣只是揉着自己的手腕,并没有理会床头桌上的盖浇面。
许久,刘风低声说道:“面要凉了,趁热吃吧!”
这正是冯佳欣记忆中的声音,她抬起头,用含着泪水的双眼看着刘风。
刘风不敢直视冯佳欣的眼睛,把头转向一边,又说道:“你一天都没有吃饭,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是谁?”冯佳欣看着刘风问道。
刘风的心里一颤,不等他说话,冯佳欣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刘风不解地看了冯佳欣一眼。
冯佳欣又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刘风的心一横,说道:“我是谁不重要,这么做是为了钱!”
冯佳欣说道:“我不相信!”
刘风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冯佳欣身边,俯身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吃饭吧,今晚不要睡觉。”
说完,刘风转身向舱门走去,身后传来冯佳欣的低声呼唤:“刘风!”
刘风停住脚步,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冯佳欣说道:“我知道你是刘风!”
过了半晌,刘风低声说道:“你认错人了。”
随即,他拉开舱门快步走了出去。
刘风关上舱门,摘下头套刚一转身,正看到小林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小林说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刘风说道:“给她送饭。”
小林死死地盯着刘风的眼睛没有说话。
刘风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小林一直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肉票家里的人说大发那边的钱已经到账,但是他们家在这边没有任何亲戚朋友,钱只能由咱们自己去取。”
刘风皱起了眉头,说道:“放弃吧,这样把我们的计划都打乱了,我们自己去取钱的风险太大。”
小林的眉毛扬了起来,说道:“你说什么?放弃?一千万啊!这不是白忙一场?这个肉票怎么处理?”
刘风说道:“放她走。”
“什么?”小林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她走!”刘风又重复了一遍。
小林断然地说道:“不行!九十九叩都做了,不差这最后一拜,说什么也要搏一搏!今晚我去取钱,你和大刘在这里看好她。”
刘风耸了一下肩,不再说话。
小林转身进了另外一间舱房,大刘正斜躺在床上,看到小林进来,连忙坐起身来。
小林说道:“一会儿我去大发取赎金,你和刘风看好肉票。”
大刘兴奋地说道:“钱到了?太好啦!”
小林呵斥道:“别高兴得太早,你今晚给我精神点,盯紧了刘风。”
大刘疑惑地说道:“刘风?”
小林压低声音说道:“我总觉得这小子靠不住,你看住他,不要出什么差错。”
大刘也跟着放低声调说道:“哥你放心,有我呢。这小子整不出啥花样来。”
小林伸双手从后腰抽出两把54式手枪,把左手的那把扔给大刘,问道:“会使吗?”
大刘接到手枪,一边摆弄着一边说道:“黑星啊,咱以前玩儿过。”
小林把自己手里的那把退出弹匣,检查了一下子弹后又把弹匣插回握把,说道:“子弹上膛,不要让刘风离开你的视线。”
大刘拉动枪栓把一发子弹顶进枪膛,顺手把枪插到自己的后腰,站起身跟着小林出了舱房。
刘风正坐在船舷上抽着烟,小林从他身边走过,跳上岸开车离去。
大刘坐到刘风身旁,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说道:“来根烟。”
刘风看了大刘一眼,掏出一根烟递给他。
大刘一边点烟一边借着火光盯着刘风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哥们儿,林哥去取钱了,今晚咱俩一起值班。”
刘风转头看着天边说道:“今晚要下雨了。”
大刘仰头顺着刘风的视线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大片雨云正被风吹动着,慢慢地向他们头顶飘来,很快就遮住了月亮,天色变得越发昏暗起来。
刘风又说道:“这儿的天气真怪,冬天的雨说来就来。”
一阵冷风吹过,大刘打了个寒战,他裹紧外套,猛抽了几口烟把烟蒂吐进海里,站起身说道:“妈的!还挺冷,回屋吧。”
说着,他戴上头套向关押冯佳欣的舱房走去。

海顿电子 Nov 4th, 2021 01:11

第30章

大刘推门走进舱房,看到冯佳欣正坐在床边吃面,他愣住了。这时,戴着头套的刘风跟在大刘身后走进来。
大刘指着冯佳欣问道:“小娘们儿,谁给你解开绳子的?”
刘风在大刘身后说道:“是我。”
大刘转身看着刘风说道:“你他妈的解开她,不怕她跑了啊?”
刘风没有理大刘,径直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冯佳欣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两人。
刘风轻声问道:“好吃吗?”
冯佳欣微微点头。
大刘气哼哼地拽过一把椅子放到门口坐了上去,双手抱肩看了一眼刘风,又转头盯着冯佳欣,不再说话。

温哥华冬天的雨总会夹杂着小雪,但是落到地上之后就全部化成水,把一些没有硬化的路面弄得泥泞不堪,天气也随之变得阴冷起来。钱家栋非常不适应这种气候,他在酒店的房间里像头困兽一样来回踱着步。一想到此行肩负的任务还没有任何头绪,而唐警长的态度又令他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钱家栋就感到格外的烦躁。身为情报组的警员,虽然钱家栋刚刚从警校毕业,但是在情报组的实际工作中,他已经学会了和各色人等打交道,他也完全能理解在黑与白之间,总会有人游走于灰色地带。可是钱家栋始终无法接受的是,身为法律捍卫者一员的唐警长居然也有着与这些灰色人类相似的处事态度。自从把钱家栋送到酒店之后,唐警长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再无音讯,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钱家栋却是度日如年。看着窗外的雨雪,他终于按捺不住,拿起酒店房间的电话,拨通了唐警长留给他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就通了,听筒里传出唐警长慢条斯理的声音:“你好,哪位?”
钱家栋说道:“唐警长,您好!我是钱家栋。”
唐警长高兴地说道:“哦,钱督察,怎么样?酒店里住的还满意吗?有没有吃晚饭……”
不等唐警长问候完,钱家栋打断他的话,说道:“唐警长,我想问一下,我们这件案子,您有什么安排?”
唐警长诧异地问道:“什么案子?”
钱家栋急了,不满地说道:“就是我在香港办的案子啊!您不会忘了吧?”
“哦,哦!”,唐警长说道:“不好意思,我上年纪了,记性不太好,你多包涵。你是说大圈的那两个人吧?”
钱家栋皱起眉头,说道:“是的!我想和您见面好好谈一下。”
唐警长爽快地答应着:“好的,好的,没问题。这样吧,我正在吃晚饭,你在酒店等我一会,我去接你。”
钱家栋轻轻出了一口气,说道:“好的,我等您。”
说完,他像是怕唐警长反悔一样马上挂了电话,重重地坐到沙发上。

唐警长放下手机,刚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耳边就响起门铃声,他叹了口气,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吃个饭也不让人安生。”一边扶着桌子费劲地站起身来,来到房门前,透过门镜向外看了看后拉开了大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焦灼的陈浩。
唐警长说道:“阿浩,你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啦?”
陈浩闪身走进房门,说道:“唐叔叔,我有急事找您。”
唐警长关上门后,领着陈浩向餐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正在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呀?有什么事,边吃边说。”
陈浩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哪儿有心思吃饭呀!我的好朋友被人绑架了!”
唐警长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说道:“哦!是谁被什么人绑架了?”
陈浩坐到唐警长身旁的一把椅子上,说道:“冯佳欣,我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我也不知道是被谁绑架的,这不是来找您了吗?”
唐警长放下筷子,看着陈浩,说道:“那你怎么知道是被绑架了?”
陈浩把当时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气愤地说道:“那些警察说只有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才可以报警,他们才会去找人。”
唐警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按照规定确实是这样。但是家里被盗并不能说明你的朋友被绑架了,也许她只是到朋友家过夜了。”
陈浩说道:“不会的,我最了解佳欣,她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
唐警长又点了点头,说道:“哦,乖乖女,很难得哦!”
陈浩焦急地说道:“唐叔叔,这事儿您一定要帮忙啊!”
唐警长笑了笑,说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陈浩说道:“我哪儿知道?这个您是行家!”
唐警长说道:“行家也要先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做事,对不对?正好,我一个人吃饭有点闷,你去拿双筷子,陪我一起吃。”

大发汇兑是大温地区唯一营业到凌晨两点的汇兑公司,表面上看大发汇兑做的业务和普通汇兑公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这里在普通业务之外还做着地下钱庄、放高利贷、买卖赃物等等一切和钱有关的黑道生意。分布在大温地区的四家分店只是大发汇兑的整个生意网络中很小的一部分,他们在中国大陆、香港和台湾地区都有自己的代理。没人知道大发汇兑的资金实力有多雄厚,人们只知道大发汇兑可以在任何时候把他们需要的任何一笔金额的现金放到他们面前。
小林选中取钱的这家分店位于一条商业街的尽头,从门前的小路往东五十米就可以直接连接到环城高速公路。小林先是开车在商业街上来回转了两趟,他一边慢慢地开着车,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定安全后,把车停到大发汇兑的门口,没有熄火。小林下车后并未马上进门,而是站在房檐下点着了一根烟,一边吸烟一边踱着步,时不时地透过漫天的雨雪打量一下四周。抽到一半的时候,他扔掉手里的烟头,转身进了店门。
店里的装修很简单,大门两旁分别摆着两个单人沙发,正对大门的是半人高的柜台,从天花板到柜台上端竖立着一排拇指粗细的钢管,钢管外侧是一层防弹玻璃墙,柜台上方的天花板上装有一个三百六十度广角摄像头,柜台后面的墙上有一扇带密码锁的铁门,在柜台的正中间有一个一尺宽的带前后移动挡板的凹槽,那里是柜台内外交流的唯一通道。
柜台里坐着一个女接待员,小林进门后走到她的面前,把一张纸条塞进了柜台上的凹槽里。
女接待员推动挡板,从凹槽里取出纸条看了一眼后,起身打开柜台右侧的一扇铁门,从柜台里走出来,对小林说道:“林先生请跟我来。”
说完,女接待员来到柜台旁的一扇带密码锁的铁门前,输入一组密码后,铁门无声地向外敞开一条缝,她拉开铁门,领着小林走了进去。
小林进门后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电梯,女接待员关上铁门后按了一下门旁键盘上的按钮,电梯门从一侧滑出关闭后,电梯开始下降。几秒钟后电梯停住,电梯门向一侧滑开,展现在小林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各有三扇一模一样的带密码锁的铁门。女接待员打开通道右侧的第一扇门,小林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大约有五平方米面积的小房间,房间四周的墙上嵌着一排LED灯,天花板的正中央也装有一个三百六十度广角摄像头,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点钞机,桌子旁边的地面上摆着四个黑色的旅行袋,袋口拉链已经拉开,可以看到旅行袋里装满了钞票。
在女接待员的示意下,小林坐到椅子上。
女接待员说道:“请您清点一下这些现金的数额。”
与此同时,在大发的店门口,一辆黑色奔驰越野车慢慢地停到小林的车后。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华人男子下车后径直走进店门,坐到门旁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

海顿电子 Nov 5th, 2021 00:00

第31章

小林很快就清点完所有的钞票,正好是一千万加币。他满意地拉上旅行袋的拉链,提着4个旅行袋跟着女接待员出了房间,通过电梯回到大堂里。
坐在大堂沙发上的华人男子看到两人一前一后从铁门里出来后,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女接待员,女接待员微微点了点头,他慢慢地站起身来。
女接待员微笑着对小林说道:“林先生,请慢走。”
小林笑了笑,用力拎着四个旅行袋,大步向门口走去。
当小林走向华人男子时,对方向一侧撤步,给小林让出了路。就在小林走过他身旁时,他伸出一只脚绊住了小林刚刚抬起要迈出去的右腿。小林的身体马上失去平衡,在四个沉重的旅行袋的拖拽下扑倒在地,旅行袋随之脱手而出,滑到了门前。小林骂骂咧咧地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华人男子一个跨步骑坐到小林的腰上,把他重新压回到地面上。
不等小林挣扎反抗,华人男子从后腰拔出一把54式手枪,在大腿外侧蹭开击锤,把枪口顶到小林的后脑上,厉声说道:“别动!”
小林被枪口戳得一咧嘴,伸展开双臂趴到冷冰冰的地面上,低声说道:“朋友,你是混哪里的?我是大圈的小林,是不是有误会?有话慢慢说。”
华人男子冷笑一声,说道:“你绑了西区山顶的一个女孩儿,对吧?”
小林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朋友,你究竟是混哪里的?”
华人男子又用枪口捅了一下小林的后脑,说道:“老子问你是不是绑了西区山顶的一个女孩!”
小林吃痛,一咬牙说道:“是我做的,怎样?”
华人男子微微点头说道:“行,你认了就好,站起来!”
说着,他起身让小林从地上爬起来。
小林站直身躯后转过身来。
华人男子把枪口顶到小林脑门上,说道:“人在哪儿?带我去!”
小林皱了皱眉头,说道:“朋友,你想黑吃黑吗?大圈的生意你也敢插一腿?”
华人男子骂道:“操你妈的小兔崽子,少废话!”
他用左手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前胸,继续说道:“爷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他妈的还满地和尿泥玩儿呢!麻溜儿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
小林笑了,说道:“杀了我,你要找的人就永远回不来啦!”
华人男子放低枪口,果断地对着小林的右腿扣动了扳机,枪声在空荡荡的大堂里回响着,小林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伤口倒在地上。
华人男子向前跨了一步,又把枪顶到小林脑门上,说道:“你是求财的吧?没命拿什么去花钱?”
小林大口喘着粗气,恨恨地说道:“行!算你狠。我栽了,我带你去。”
小林在华人男子的看押下,先把四个旅行袋放进奔驰越野车的后备厢里,然后坐到驾驶员的座位上,华人男子坐到小林身后的座位上,依旧用枪顶着他的后脑。奔驰越野车慢慢离开大发汇兑,驶进了夜色中。

唐警长终于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他放下筷子,双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靠在椅子上,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心急如焚的陈浩催促道:“唐叔叔……”。
不等陈浩说完,唐警长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好啦,不要催啦!我知道。”
说着,唐警长扶着桌子费劲地站起身来,慢步走到门口,摘下挂在门旁衣架上的外套穿到身上。
陈浩紧走两步跟在唐警长身后走出房门,两人一起进了唐警长的汽车。
陈浩问道:“唐叔叔,您这是要去哪儿?”
唐警长一边启动汽车,一边说道:“去找另外一个催命鬼!”

钱家栋心不在焉地在酒店房间里看着电视,不时地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有好几次,他拿起房间的电话,想了想,又把电话放了回去。
终于,钱家栋期待中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迅速抄起话筒,说道:“喂?”
唐警长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钱督察吗?”
钱家栋回答道:“唐警长,是我,怎么样?”
唐警长说道:“我在你酒店楼下,麻烦你下来吧。”
钱家栋说道:“好的,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挂了电话,用最快的速度穿好外套出了房间。
钱家栋钻进唐警长的车,看到了坐在后排座位上的陈浩,他不由地一愣,对唐警长说道:“唐警长,这位是?”
唐警长说道:“我世侄,陈浩。”
钱家栋疑惑地和陈浩握了握手,又对唐警长说道:“您这是……”
唐警长说道:“我先顺路带他办些事情,我们的事可以一起办,不耽误。”
钱家栋无奈地点头说道:“好吧!”

唐人街的海鲜行早已打烊,然而海鲜行里面却变得比开门营业时更加热闹。这里摆上了6张麻将桌,形形色色的人们正在打牌赌钱。海鲜行的赵老板也变身为这个地下赌场的老板,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各个麻将桌之间巡视着,时不时地给人支着招,或者和许久未见的熟人打招呼闲谈两句。整个海鲜行里充斥着麻将牌的碰击声和嘈杂的喧哗声。
这时,海鲜行的卷帘门被人用力地捶响。
赵老板扔掉手里的烟头快步走到门前,低声问道:“谁?”
唐警长在门外说道:“我,老唐。”
赵老板说道:“唐警长?后门吧!”
说完,他穿过整个海鲜行,向后门走去。
唐警长吩咐一直跟着他的陈浩和钱家栋到回车里等候,他顺着海鲜行外墙,慢慢走到了后门。
早已等在门外的赵老板看到唐警长后,同他寒暄了几句,问道:“您这么晚了来有什么事吗?不会是也想玩儿两把麻将吧?”
唐警长“哈哈”一笑,说道:“我没那个雅兴哦。昨天西区有人被绑架了,知道是谁做的吗?”
赵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事儿和您有关系吗?”
唐警长点了点头,说道:“嗯,算是有点关系。”
赵老板眨了眨眼,低声说道:“大圈的小林做的。”
唐警长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又是这个小林?”
赵老板点头说道:“是啊!现在的年轻一代和我们不一样啦,什么事都敢做。听说他绑的那个肉票家里很有来头,我估摸着小林这次弄不好肉没吃上,要被骨头卡了嗓子。”
唐警长又问道:“小林通常会待在什么地方?”
赵老板说道:“多数都在渔人码头船上。”
唐警长微微点头,说道:“这就是了,那两个刚刚上岸的大圈恐怕就是他为了这事找来的帮手。”
赵老板不置可否,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说道:“要我说,这事儿如果和您没有直接的关系,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这些大圈仔发起狠来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唐警长笑了笑,拍了拍赵老板的后背,塞给他一个红包,转身离开。

海顿电子 Nov 5th, 2021 23:41

第32章

唐警长蹒跚着回到车里。
钱家栋和陈浩不约而同地问道:“怎么样?”
唐警长看了陈浩一眼,对他说道:“你先回家,等我消息。”
陈浩急切地说道:“您要去哪儿?带我一起去吧?”
唐警长说道:“警察办案,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陈浩说道:“也许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呢?”
唐警长笑了,用食指轻轻点了点陈浩的鼻尖,说道:“你不给我帮倒忙就谢天谢地啦!”
说完,唐警长启动汽车,往自己家方向开回去。
到了唐警长家后,陈浩极不情愿地下了车,又把头探进车内对唐警长说道:“唐叔叔,有什么情况您一定马上通知我,佳欣对我很重要!”
唐警长点点头,说道:“好的,安心吧!”
陈浩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唐警长的车消失在街道拐角,才上了自己的车。

唐警长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调换着车载电台的频道,直到音响里传出一阵闽南歌曲宛转悠扬的曲调,他才满意地向后靠到椅背上,跟着轻声哼起来。似乎受那低缓的曲调影响,车速也跟着降了下来。
钱家栋终于忍不住问道:“唐警长,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唐警长说道:“满足你的愿望,去找你要找的人呀!”
钱家栋惊讶地问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吗?”
唐警长点头说道:“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钱家栋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我们至少也要呼叫增援吧?”
唐警长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钱家栋,说道:“呼叫增援?增援什么?”
钱家栋一时语塞,想了想,说道:“我们不是去抓捕那两个偷渡到加拿大的大圈仔吗?”
唐警长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抓偷渡的大圈仔是移民局的工作,他们没有在加拿大犯罪,警方是没有道理抓他们的。”
钱家栋说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我们去做什么?”
唐警长认真地说道:“你来加拿大不就是为了这两个人吗?不说那么多,到那里你就知道啦。”
钱家栋无奈地说道:“好吧!”
继而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您带枪了吗?”
唐警长不解地问道:“带枪做什么?”
不等钱家栋说话,唐警长又笑着说道:“钱督察,我们不是去打枪战,那是特警的工作!”
钱家栋彻底无语了。
“难道,这就是加拿大警察的办事方式?真是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小林在华人男子的威逼下,慢吞吞地开着车,他在心里不停地琢磨着对策。刚才在大发汇兑里面,对方的所作所为使他清醒地认识到喷到了硬茬子,不能跟对方耍狠,那样做的下场恐怕就是身上再多几个洞,看来只能智取了。
想到这里,小林偷偷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华人男子一眼,试探着说道:“朋友,能不能商量一下?”
华人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小林接着说道:“后备厢里的四个旅行袋里有一千万加币,分你一半如何?”
华人男子不耐烦地用枪口捅了捅小林的后脑,说道:“少废话!告诉你,老子钱也要,人也要!换你一条命,你自己掂量值不值。腿上不流血了?是不是还要老子在另一条腿上也给你钻个洞提醒你一下?”
小林无奈地闭上了嘴,这时他才留意到腿上的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那一枪虽然没有伤到大的血管,但是因为对方根本就没给他时间包扎,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浸湿了整条裤腿。小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一狠心,踩下油门,奔驰车加速向渔人码头方向驶去。

混杂着雪片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停泊在渔人码头的船被雨点砸得船篷“啪啪”作响,船舱里却是死一样的宁静。冯佳欣抱着双腿,蜷缩在床头,微闭双眼昏睡着,一对长长的睫毛不时地颤抖着,似乎在做着梦。
坐在门口椅子上的大刘不断地变换着姿势,他瞥了一眼床上的冯佳欣,斜眼看着刘风,冲冯佳欣一努嘴,说道:“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靓的妞儿,这嘴边的肥肉不吃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这要是能和她睡一觉,哥们儿死也值了。嘿嘿!”
说着,大刘的脸上露出一丝猥亵的淫笑。
刘风抱着双臂,保持着端坐的姿势,抬起眼皮看了看大刘,没有说话,又垂下了眼皮。
大刘继续说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太监啊?见了美女都不动心?”
刘风依然没有说话。
大刘还不死心,想了想,说道:“要……要……要不这样,你出去溜达溜达?我和美女先好好聊聊?”
大刘蠢蠢欲动地站起身来,向床边走去。
刘风有了反应,他迅速起身站到床前挡住大刘,依旧不说话,却死死地盯着大刘。
大刘看着刘风那像饿狼一样的眼神,不禁想起脖子上被他咬过的那一口,心里一颤,后退了一步,右手伸向背后抓住插在后腰上的手枪握把,说道:“你……你别……别激动,哥们儿说着玩……玩儿的。”
冯佳欣被他们的动静吵醒,她睁开眼,惊恐地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两个男人。
大刘看了一眼冯佳欣,咽了口唾沫,恼火地说道:“碰到你这个煞星算……算老子倒霉!”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盒烟,拿出根烟卷叼到嘴上,说道:“老子出去透透气,你看好了这小娘们儿。”
说完,大刘转身走向舱门。
突然间,刘风一个箭步冲到大刘身后,伸左手从他腰上拔出那把54式手枪,用右臂勒住大刘的脖子,把枪口顶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大刘被吓了一跳,说话更结巴了:“哥们儿,你……你……这是要干……干啥啊?你想要……要这小娘们儿就直……直说,咱不……不跟你抢还不成吗?”

唐警长一边开着车,一边和钱家栋山南海北地聊着天,钱家栋出于礼貌不得不应付着他。每当他提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时,唐警长都会说“很快就到,到了就知道啦。”钱家栋只得耐下性子来。
正如唐警长所说的,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渔人码头。在雨雪中的渔人码头一片漆黑,只有从几艘渔船窗口透出的稀疏灯光点缀在码头两侧。唐警长降低车速,悄无声息地把车停到了距离码头一百米左右的位置。但是他并不急于下车,而是坐在车里挨个审视着停泊在码头的一艘艘渔船。
与此同时,小林也把车开到了码头附近。
他刚要把车拐进码头的停车场,后座上的华人男子用枪捅了他一下,说道:“把车开到码头上去,停到船旁,别耍花样!”
小林无奈地照做,就在两人刚刚下车时,只听到一艘渔船里传出一下清脆的枪声。

海顿电子 Nov 6th, 2021 23:32

第33章

开枪的人是刘风。
在船舱里,刘风用枪指住大刘后,他扭头冲床上的冯佳欣低吼了一声:“快跑!”
冯佳欣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从床上跳下地,向船舱口跑去。
当她经过刘风身边时,迟疑了一下,停住脚步,看着刘风说道:“你呢?”
刘风看了冯佳欣一眼,刚要说话,被刘风勒住脖子的大刘趁刘风分神的时候,悄悄从腰侧抽出一把手刺,翻转手腕,狠狠地扎进了刘风的右腰,他随后抓住顶在头上的手枪枪管扭向一旁。冯佳欣看到这一幕,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一声惊叫。
刘风从未料到平常看起来好色愚蠢的大刘会有如此的心机,他松开勒住大刘脖子的右臂,抬右腿用膝盖顶住大刘的后腰向外推去,同时左手用力,甩开了大刘抓住枪管的手。大刘就势拔出手刺,转身又向刘风的脖子扎去。冯佳欣抄起一把放在舱门旁的椅子,拚尽全力砸到了大刘头上。
大刘吃痛,双手抱住脑袋,身体摇晃着,瞪着冯佳欣骂道:“臭娘们儿!”
随即,大刘向冯佳欣扑去。冯佳欣被吓得又是一声惊叫,扔掉椅子躲到了刘风背后。刘风护住冯佳欣,举起手枪对准大刘的脑袋,却又迟疑了一下,继而压低枪口对准他的右腿扣动了扳机。在狭小的船舱空间里,枪声震耳欲聋,冯佳欣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中枪的大刘闷吼一声,单腿跪到了地上。
刘风继续用枪指着大刘,右手抓住冯佳欣的手腕,拉着她向船舱口一步一步地挪去,从他腰间伤口涌出的鲜血在甲板上画出了一道血线。
大刘一边喘息着,一边抬头看着刘风,恨恨地说道:“好小子,你有种。吃独食儿,不怕被撑死吗?”
刘风没有理会大刘,一转身带着冯佳欣出了船舱。
在甲板上,被枪声惊醒的阿雪从船舱里跑了出来,她看到刘风和冯佳欣,吓了一跳,问道:“风哥,怎么回事?”
刘风看着阿雪笑了笑,喘息着勉强说了两个字“不害”。
阿雪马上明白了刘风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从码头上传来连续的三声枪响。

就在小林和华人男子下车后,他们听到了船上的枪声,小林趁华人男子愣神的时候,一个前滚翻躲开了他的枪口,同时从自己后腰拔出54式手枪,对着华人男子连开了两枪。慌乱中,他失去了准头,子弹擦着华人男子的头皮飞过。华人男子对着小林开了一枪后,闪身躲到了奔驰车后。
小林借机爬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跑到渔船旁,顺着跳板上了渔船,正碰到甲板上的刘风三人。小林先是一愣,继而举枪对准刘风,刘风也把枪对准了小林。
小林恶狠狠地骂道:“你个狗娘养的,敢吃里扒外?”
阿雪喊道:“林哥,收手吧!”
小林冲阿雪吼道:“你闭嘴!”
这时,华人男子追到了船边。
看到华人男子之后,冯佳欣喊了一声“赵叔叔!”
华人男子正是冯卫国通过电话联系的老赵,他看到冯佳欣后喊道:“佳欣,别怕,有叔在!”
老赵也举起手枪对准了小林。
小林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没有回头,把手枪夹到略微抬起的左臂腋下,对着身后乱开了两枪,随后趁刘风又一次迟疑的时候跳到冯佳欣身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枪口顶到了她被迫扬起的下巴上。
老赵闪身躲开子弹后冲到船边,双手据枪对准躲在冯佳欣身后的小林,说道:“爷们儿,有话好说,你放她走,车上的钱还是你的。”
小林冷笑两声,说道:“是吗?现在你想好好说话了?晚啦!告诉你,钱我要,人我也要!你他妈的再送三千万过来赎人!”
小林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就今晚,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随即,小林大吼道:“大刘!你他妈还活着的话就赶紧出来!”
船舱里的大刘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从船舱里一步一步地挪了出来。
不等大刘站稳身躯,靠他最近的刘风抬腿一脚踹中他的前胸,大刘又重重地摔回到船舱里。小林骂了一声,掉转枪口对准刘风刚要开枪,一直瞄准着他的老赵开了枪,子弹正打在小林的肩胛骨上。小林放开冯佳欣,踉跄几步向后退去,把枪口对准了冯佳欣。刘风见状跳到小林和冯佳欣之间,也把枪口对准了小林,两把枪几乎同时打响。
小林开的那一枪击中了刘风的右胸,弹头穿过刘风的身体,从冯佳欣的耳边擦过,打断了她的几根头发。冯佳欣转身时,正抱住了中枪后跌倒在她身上的刘风。刘风开的那一枪则打穿了小林的喉咙,小林捂着冒着血泡的脖子,还想举枪射击,老赵又对着他开了一枪,子弹正打在脑门上,小林当场毙命。
冯佳欣跪在甲板上,用手捂住刘风右胸的伤口,哭喊着他的名字,阿雪也扑到刘风跟前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呼喊着。刘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时地咳出一汩汩鲜血,却说不出话来。
老赵跳上甲板,对着又从船舱里出来的大刘开了两枪,把他击毙在船舱门口。
随后,老赵走到冯佳欣身旁,蹲下身去查看了一下刘风的伤势,低声说道:“麻溜地送他去医院,还有得救。”

从第一下枪声响起,一直到枪战结束,唐警长始终安静地坐在车里观望着,没有任何举动。无论钱家栋怎样焦急万分地催促他采取行动,唐警长只说了一句“静观其变。”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后,唐警长掏出手机打了呼叫救护车的电话。
钱家栋愤怒地说道:“唐警长,为什么不呼叫支援?”
唐警长笑了笑,说道:“呼叫支援来做什么?来得及吗?不要再浪费纳税人的钱啦。”
唐警长又冲远处的渔船点了点头说道:“都结束啦!特警来了也就是收尸而已,还是让急救人员来做事吧。”

老赵把极不情愿的冯佳欣拉下船,送回到奔驰车上,又从后备厢里拎出一个旅行袋,回到船上,把旅行袋扔到刘风身旁,说道:“小子,挨得过今晚,这钱就是你的了。有没有这个命花,看你的造化吧!”
说完,老赵转身快步离去。
阿雪看了一眼老赵远去的背影,用手捂住刘风的伤口,说道:“风哥,你坚持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救护车的警笛声,那悠长的声音划破飘洒着雨雪的夜空,变得越来越近。

海顿电子 Nov 8th, 2021 02:16

第34章

在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刘风正在艰难地跋涉着。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雨水把山路变得泥泞不堪,令刘风迈出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而这弯曲的山路却一直延伸到雨雾里,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刘风刚刚绕过一道山崖,就看到前方的一大片树林升腾起冲天烈焰,扑面而来的火浪炙热无比。在火光中,一个红衣短发女孩在奔跑着,但是没跑几步,她就被一颗树桩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刘风奋力拔腿冲过去,把女孩拉了起来,那女孩竟是冯佳欣。刘风抓住她的手,拖拽着她向还没有被火烧到的山顶逃去,在他俩身后,火舌像一群毒蛇一样狰狞地吞噬着一切尾随而来。
当刘风和冯佳欣逃到山顶时,山路被一道深不可测的山崖截断了,从山崖边缘向下望去,只有一团黝黑。那团黝黑令刘风感到一阵阵眩晕,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就像患有恐高症的人站在高处一样,双腿发软,再也不敢挪动半步。然而,身后的火焰却渐渐逼近,冯佳欣发出一声惊呼,她那美丽的面庞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和苍白。刘风闭上眼睛,在被第一道火舌灼痛时,拉着冯佳欣猛地跳下了山崖。
下降的过程漫长而又短暂,刘风的心脏因为高速的坠落而几乎停止了跳动,就在他感觉自己马上会死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坠入一潭冰冷的水中。彻骨的寒冷瞬间包围了刘风,压迫着他的肺部,使得他根本无法呼吸,浑身战栗。在水中,刘风看到黑暗中的一团红色,那是冯佳欣穿的连衣裙。冯佳欣白皙的皮肤被红色映衬着像一道光一样划破了黑暗,她面带微笑看着刘风,眼神里透出一丝暖意。看着冯佳欣那晶莹透彻的眼眸,刘风觉得包围着自己的寒冷正在慢慢退去,水温在渐渐上升,直到令他感到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舒适,使他想就这样浸在这水里,永远睡去。
刘风肺里残存的氧气在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他不得不用力踩水,拉着冯佳欣向水面游去。刘风的动作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迟缓,就在他马上要因为耗尽所有的氧气而窒息时,他拚尽最后一点力气蹬了一下双腿,终于冒出了水面。

病床上的刘风苏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时,他只能看到一片炫目的白光,那光刺得他的眼睛生疼。刘风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耳边响起阿雪的声音“风哥,风哥!”他又微微睁开双眼,恍惚中看到阿雪面带惊喜,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当刘风彻底清醒后,阿雪告诉他,他已经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手术时,他的心脏一度因为大出血而停止了跳动,医生们几乎要放弃抢救,然而他还是挺了过来。
刘风的嘴里因为还插着呼吸器而无法说话,他只是握着阿雪的手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阿雪又告诉他,在他昏迷的时候,冯佳欣曾经来过。刘风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阿雪看着刘风的眼睛,略带妒意地说道:“那个女孩儿挺关心你的,看到你昏迷的时候还哭了。”
刘风又眨了一下眼睛。


刘风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后,医生撤走从他的肺部接出的引流管,完全缝合了伤口。第二天,他就可以在阿雪的搀扶下,在病房里来回走上几步。
阿雪告诉刘风,那天晚上老赵留了一个旅行袋给他,里面装的全部是面值一百加元的钞票,具体有多少她并没有点过。刘风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阿雪把钱收起来。
又过了两天,冯佳欣在老赵的陪同下,带着一束鲜花来看望刘风。阿雪接过冯佳欣手里的花,把她让到了刘风床前的椅子上。
冯佳欣凝视着刘风,轻声说道:“谢谢你!”
刘风淡淡地说道:“不必谢我。”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过了半晌,冯佳欣又说道:“希望你能早日康复,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吧。”
刘风用近乎冰冷的语气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不必再来了,你并不欠我什么。”
听了这话,冯佳欣的眉头扬了起来,她盯着刘风的眼睛说道:“如果我一定要来呢?”
刘风愣住了,他看着冯佳欣,一时语塞,继而长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冯佳欣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站起身同阿雪道别后走出了病房。
阿雪看着冯佳欣的背影,对刘风说道:“风哥,这个女孩儿喜欢你。”
刘风睁开眼睛看着阿雪,说道:“你怎么知道的?不要胡说!”
阿雪皱了一下鼻子,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是女人,我的感觉比你更准。”

在刘风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唐警长送走了钱家栋。
在机场送别时,唐警长说道:“很遗憾,钱督察,你这趟是空手而归,不过你给上司的报告应该并不难写。”
钱家栋略带迟疑地看着唐警长,问道:“您确定那两个死者就是偷渡到加拿大的大圈仔,就是我这次要追踪的人吗?”
唐警长笑了笑,反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确认他们的身份吗?”
钱家栋想了想,说道:“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来看,确实没有办法确认。”
唐警长转换了话题,说道:“钱督察,你知道我们执法人员的职责是什么吗?”
钱家栋说道:“维护法律的尊严和社会的秩序,惩恶扬善。”
唐警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但是我以为更重要的是,执法人员应该去恶留善。”
钱家栋困惑地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唐警长轻轻拍了拍钱家栋的肩头,微笑着说道:“区别很大,将来你会懂的。”
这时,机场广播里响起了登机提示。
唐警长和钱家栋握了握手说道:“你该上飞机了,一路平安!”
当钱家栋就要进入安检口时,唐警长喊住了他。
钱家栋回过头来看着唐警长,唐警长说道:“中国有句古语说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说完,唐警长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又冲钱家栋挥了挥手。

一直到刘风出院的前一天,冯佳欣都没有再出现,刘风却忍不住同阿雪提起了冯佳欣。
阿雪笑着说道:“你不是并不希望她来吗?怎么反倒惦记上了人家?”
刘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是怕她再来。”
阿雪问道:“为什么?”
刘风收起笑容,说道:“我和她不是同一路人。”
阿雪看着刘风,认真地说道:“那么你和谁是同一路人呢?”
刘风想了想,又笑了,说道:“我也不知道。”
继而,他又说道:“谢谢你!”
阿雪说道:“谢我什么?”
刘风从衣领里拉出那块刻着观音像的金牌,说道:“这个,还有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阿雪眨了眨眼,说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
刘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阿雪的眼睛,阿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把头扭到了一边。刘风抬手托住阿雪的下巴,把她的脸轻轻转回来,缓慢却又坚定地吻到了她的唇上。阿雪的身体僵住了,她抬起双手,似乎是想推开刘风,然而却轻轻地停在刘风身上。她闭上了眼睛,沉醉在这短暂的甜蜜中。刘风放开阿雪,静静地看着她。
阿雪慢慢睁开眼睛,和刘风对视着,她莞尔一笑,说道:“你可要对我负责呀!”
刘风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微笑。
病房门外,刚要抬手敲门的冯佳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了病房里的这一幕,她放下手,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去。在楼道里,冯佳欣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唐警长。
唐警长略带惊讶地问道:“冯小姐,你怎么来了?”
不等冯佳欣回答,唐警长马上又说道:“哦!你是来看望刘风的吧?嗯,他算是救了你一命,应该的,应该的,呵呵!”
冯佳欣勉强笑了笑,说道:“唐警长,您也是来……”
唐警长点了点头说道:“是,是!刘风明天出院,我来找他谈点事情。”

海顿电子 Nov 9th, 2021 01:45

第35章

唐警长的敲门声打破了病房里的寂静,阿雪连忙站起身,打开房门。
唐警长笑容可掬地说道:“你好!阿雪小姐,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
阿雪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说道:“你好,唐警长。”
唐警长看了看坐在病床上的刘风,说道:“我找刘风有点事情,可以吗?”
阿雪站到一旁,给唐警长让开了路。
唐警长慢慢走到刘风面前,微笑着向他伸出一只手,说道:“我是老唐,皇家骑警有组织犯罪调查科警长!”
刘风轻轻握了握唐警长的手,说道:“唐警长,您好!”
唐警长指了指刘风的右胸,问道:“恢复得怎么样?”
刘风说道:“挺好的。”
唐警长感慨道:“还是年轻好啊!身体可以恢复得这么快。换成我的话,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下不了床。”
刘风说道:“唐警长如果在我这个年纪应该恢复得比我还快。”
唐警长哈哈大笑道:“你可真会说话!”
刘风问道:“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唐警长止住笑,说道:“哎哟!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有些事情要谈。”
唐警长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阿雪说道:“阿雪小姐,我和刘风有点私事要聊一聊,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说着话,唐警长看了看病房门。阿雪迟疑地看着刘风,刘风冲她微微点头,阿雪走出了病房。
唐警长看着阿雪走出病房把门关好后,转回身对刘风说道:“阿雪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是吴君强的妹妹。这兄妹俩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是却有天壤之别!”
说到这里,唐警长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刘风。
刘风的眼神变得冷峻起来,他盯着唐警长的眼睛说道:“阿雪从来没有参与过她哥哥干的事!”
唐警长笑了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呢?”
刘风说道:“唐警长,你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谈阿雪的过去吧?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唐警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很聪明!既然这样,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加拿大是个法治社会,你是怎么来的,你在来之前做过什么,你在来之后又做过什么,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刘风深深叹了口气,右胸的伤口似乎被深呼吸牵动了一下,一种痛楚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
刘风闭上眼睛,竭力调匀自己的呼吸,过了半晌,睁开眼睛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只想说一句,所有的事情都和阿雪无关,请你放过她!”
唐警长眯起眼睛,问道:“你很在意她吗?”
刘风瞥了一眼病房门,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究竟要说什么?你想干吗?”
唐警长笑了,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要着急,我是来帮你的!”
刘风的眉头扬了一下,说道:“哦?来帮我?你想怎么帮我?”
唐警长说道:“我是过来人,我很理解你,我知道你想重新开始生活,对吧?”
刘风略带嘲讽地问道:“我可以吗?”
唐警长说道:“可以!当然可以!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心愿。不过呢,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我也有个心愿想要实现,所以需要你也帮我一个小小的忙!然后,你去开开心心地开始你的新生活,我去舒舒服服地过我的退休生活,直到我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带进棺材里!”
刘风问道:“什么忙?”
唐警长说道:“我是个喜欢善始善终的人,不想给我的职业生涯留下遗憾,可是偏偏在我的手头上还有最后一个案子没有破。这个案子涉及大温地区四大帮派之一的野狼帮。我跟了将近四年,几乎掌握了所有的证据,但是最关键的一个卧底证人在前不久被人谋杀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是野狼帮做的,可惜,按照现在的法律制度,没有确凿的证据,警方对此也无能为力……”
刘风一直在冷冷地看着唐警长,当唐警长说到“无能为力”时,他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唐警长止住了话音,静静地看着刘风。
刘风说道:“您不会是想让我去野狼帮做卧底吧?”
唐警长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去做卧底,至少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才能发挥作用,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也许两年以后我已经去见上帝了,也许三年以后你又被人谋杀了。”
刘风嘲讽地说道:“那我要先谢谢您啦!说吧,您到底想让我干吗?”
唐警长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刘风,说道:“这里面有所有你需要的关于野狼帮老大贝尔的资料,仔细研究一下。还有一把车钥匙,车就停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刘风接过沉甸甸的信封往里看了一眼,除了资料和车钥匙以外,信封里还有一把乌黑锃亮的54式手枪。

冯佳欣神情沮丧地走出病房大楼,来到停在门口的奔驰车旁,一直等在车前的老赵替她拉开车门,冯佳欣上车后又透过车窗看了看病房大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舍。
老赵从后视镜里看着冯佳欣,说道:“这小子的命还挺硬。”
冯佳欣低头不语。
老赵继续说道:“那两百来万块钱够他花一阵子的,咱们和他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你就安心回国吧,好好休养一下,也正好陪陪你爸。他现在的压力挺大的,听他电话里的声音又比以前老了很多。”
冯佳欣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老赵启动引擎,开车离去。

阿雪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回味着刘风的那个吻。那是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体验,像夏夜桂花的香味一样沁入心田深处而令人迷醉,她不禁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唐警长拉开病房门的声音把阿雪吓了一跳,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唐警长。
唐警长和蔼地笑着,说道:“阿雪小姐,祝你们幸福!”
听了这话,阿雪惊讶地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应答,唐警长向她挥手道别。
阿雪连忙说道:“再见,唐警长。”
唐警长微微一笑,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说完,唐警长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慢慢走向电梯,阿雪一边琢磨着唐警长的话一边走进病房。
刘风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
阿雪走到刘风身旁,关切地问道:“风哥,你怎么了?”
刘风睁开眼睛看着阿雪,轻声说道:“我没事儿。”
阿雪问道:“唐警长和你说了什么?”
刘风说道:“没什么。”
阿雪不再说话,安静地坐到床边。
刘风说道:“阿雪,和我一起离开温哥华吧!”
阿雪愣了一下,继而温柔地看着刘风,说道:“好的呀!”

淡淡的月光下,曼港桥上的一道道钢缆在射灯的照耀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辉,桥上车流的灯光如同穿梭于丝网中的条条血线,划破原本宁静安详的夜色。刘风开着一辆尼桑越野车驶过桥面,从车窗外闪过的钢缆组成了一座没有尽头的隧道牵引着他奔向远处的素里市。
驶下大桥后,刘风很快就把车开进了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他降下车窗,开着车在停车场里巡行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刘风把车停到一辆悍马车的旁边,他升起车窗,打开天窗,关闭汽车引擎,放下驾驶座的靠背,半躺在上面静静地等待着。
一个小时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白人男子摇摇晃晃地走向悍马车,从蹒跚的步履上能看出他像是刚刚喝过不少酒。刘风从后视镜里看到白人男子后,坐直了身体。当那白人男子从尼桑越野车的尾部经过时,刘风从腰间拔出54式手枪,站起来从天窗探身出去,对准他连开两枪。尖锐的枪声在停车场封闭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白人男子中枪倒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刘风打开车门,跳下车,来到白人男子身旁。白人男子无助地看着刘风,从喉咙里发出垂死的嘶吼声,刘风对准他的头部又开了两枪,白人男子的身体抖动了几下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在渔人码头上,阿雪坐在两个并排摆放的行李箱上安静地看着夜空中的月亮,直到刘风走到她的身边才把她从思绪中拉回。阿雪站起身,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刘风。
刘风抓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阿雪问道。
刘风温柔地理顺阿雪额头被海风吹乱的刘海,说道:“卡尔加里!”

海顿电子 Nov 9th, 2021 22:53

第36章

就在刘风和阿雪抵达卡城的同一天,冯佳欣回到了北京。当天晚上,她就和冯卫国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冯卫国坚持让冯佳欣留在北京,短时间内不要再回加拿大,冯佳欣却坚决不同意。
冯卫国掐着腰,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对坐在沙发上的冯佳欣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加拿大有什么好的,你非要留在那里。这次如果不是有你赵叔叔在,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冯佳欣满不在乎地说道:“能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是您损失点儿钱呗。”
冯卫国恼火地说道:“那是损失点儿钱那么简单的事儿吗?那帮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钱没了无所谓,可要是伤到你怎么办?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冯佳欣说道:“呦!敢情儿您这是要给太上皇一个交代啊?您甭担心,回头我去跟爷爷说。”
冯卫国提高了嗓音说道:“混账话!”
冯佳欣被吓得吐了一下舌头,说道:“我真的没事儿的,就算是没赵叔叔在,那些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有护法神罩着呢。”
冯卫国说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冯佳欣顽皮地一笑,说道:“我一直都很认真呢,没开玩笑。真的,我在那些坏人堆儿里有内线……”
说到这里,冯佳欣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闭上了嘴。
冯卫国注意到女儿的神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马上敏感地觉察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盯着冯佳欣的眼睛,严肃地说道:“佳欣,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缺钱花了,找人给我演了出双簧?”
冯佳欣的脸上一红,说道:“老爸!您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哪有那胆儿啊?”
冯卫国哼了一声,说道:“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吗?表面上看着是个乖乖女,一肚子鬼心眼儿。类似的事儿你也不是没干过,还记得你上高二那年离家出走的事儿吗?”
冯佳欣撒娇地说道:“哎呀!您就别翻老皇历了成吗?我那时候不是青春叛逆吗?人家现在早就改邪归正了。”
冯卫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冯佳欣,冯佳欣马上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冯卫国叹了口气,说道:“那好,你说的内线是怎么回事儿?”
冯佳欣看着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吊灯,说道:“我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冯卫国说道:“行,我姑且相信你,这事儿先翻过去。咱们继续聊留下来的事儿。”
冯佳欣说道:“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您总不希望我拿个肄业证书给爷爷看吧?”
冯卫国说道:“不就是个毕业证吗?我跟学校的校董方面疏通一下就行了。”
冯佳欣不满地说道:“那可不成,您这不是弄虚作假吗?这事儿要是被爷爷知道了,他还不得被您给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您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冯卫国一瞪眼,说道:“怎么跟你爹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冯佳欣不服气地说道:“本来就是嘛!您这当爹的又是那么大的领导,是不是该给我们这些晚辈儿做出个正确的榜样来啊?”
冯卫国做了个深呼吸,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气。面对已经成年的女儿,既不能用父亲的威严来压制她的伶牙俐齿,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让她顺从自己的意愿,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过。
冯卫国感到心区一阵刺痛,他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冲冯佳欣轻轻挥了挥右手,说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聊。”
冯佳欣连忙站起身,扶住冯卫国的胳膊,关切地问道:“爸,您怎么了?”
冯卫国喘了口气,说道:“没事儿,老毛病了,胸口有点儿疼,休息十分钟就好。”
冯佳欣“哎呀”了一声,说道:“别不是心脏病吧?您去看过医生了吗?”
冯卫国笑着说道:“这点儿屁事儿看什么医生?你老爸的身子板儿结实着呢!”
冯佳欣说道:“您可别逞能,都快奔六张儿的人了,身上的零件磨损得差不多了,也该修修补补了。”
冯卫国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嘴这么损,到底是随谁啊?”
冯佳欣搂紧了冯卫国的胳膊,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随您啦,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这次,冯卫国彻底无语了,像个孩子一样,在冯佳欣的搀扶下乖乖地上了二楼,进了卧室。

冯佳欣的性格像极了她的母亲,如同被厚重的积雪所覆盖的火山内部的熔岩,炽热但是平静,而一旦找到出口就会无可救药地迸发出地表,形成摧毁一切的洪流。冯佳欣的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冯卫国手下的一个营长,冯卫国大度地批准了这位营长的转业申请,让他带走了自己的妻子,但是却坚决地把冯佳欣留在了身边。当时,他对冯佳欣的母亲说“我放你走,不表示我不再爱你了。把佳欣留给我,就当是你还在我的身边。”
在冯卫国的内心深处,每当想起前妻的离去,都会陷入一种自责,在他看来,留不住女人,一定是男人自己出了问题。他把对冯佳欣母亲的留恋潜移默化地融入到对女儿的宠爱之中。冯佳欣长大后,由内而外地继承了她母亲的所有特质,美丽、聪慧却又任性而固执。这令冯卫国既欣慰又时常感到一丝忧虑,他不希望女儿受到任何伤害,但又经常会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毕竟女儿不属于自己,而且在一天天成熟起来,冯卫国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她,他的生命中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冯佳欣的打击。
冯佳欣的掩饰无法在冯卫国这里蒙混过关,她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被冯卫国非常敏锐地捕捉到并记了下来。冯佳欣一离开冯卫国的卧室,冯卫国就拨通了老赵的电话。在冯卫国的要求下,老赵把整个事件的过程详细地向他做了汇报,就像当年执行战场侦察任务后的工作总结一样细致入微。
听完老赵的讲述,冯卫国马上明白了冯佳欣的心思,他叹了口气说道:“老赵,看来我碰到更大的麻烦了。”
老赵说道:“大哥,你啥意思?你是说这事儿我没整利索吗?”
冯卫国说道:“不是,我是指佳欣。她恐怕是看上了那个叫刘风的小子。 ”
老赵说道:“不会吧?我咋没看出来?不过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事儿完了之后,佳欣还让我送她去医院看过那小子。从医院出来后,我看她的情绪好像不大对劲儿。”
冯卫国问道:“那小子是什么来头?”
老赵说道:“草根一个,没啥背景。估计在国内的时候犯了点儿事儿,要不也不能跟大圈的人混在一块儿。这边警察结案的时候给他定性成被黑帮裹挟,然后又见义勇为,没把他怎么样就给放了。”
冯卫国沉思着,没有说话。
老赵又说道:“大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找这小子好好聊聊,让他离佳欣远点儿。”
冯卫国说道:“没用,佳欣的脾气轴的很,除非这小子死了,不然她是不会死心的。”
老赵说道:“那也好办,我去干掉他,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
冯卫国说道:“这也不合适,也可能是我老了,现在已经狠不下这种心来。再说了,如果你干掉他,将来被佳欣知道的话,她会恨我一辈子的。”
老赵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咋整?”
冯卫国说道:“你别着急,这事儿要处理圆满了,你听我说……”

刘风和阿雪把家安在了卡城西南角的一片老城区里,这里处于整座城市的边缘,再往西去就是连绵不断的茂密森林,更远处可以看到落基山脉的白色山峰耸立在天际边。刘风家的后院墙外是一大片和树林相连的草地,时常会有野生的兔子和郊狼在草地上出没,偶尔甚至会有成双成对的野鹿到草地上来吃草。每当看到这些动物时,刘风总会有种遏制不住的冲动,用阿雪开玩笑的话说,那是一种原始的兽性。
社区里的住户以西人为主,基本上都是卡城的高收入阶层。邻居之间的关系融洽而又和谐,刘风一家很快就融入了本地的社交圈。在一次邻居家的聚会中,刘风的西人邻居罗伯特得意地向刘风展示了自己多年以来收藏的各类枪械和狩猎标本,刘风内心深处那根沉寂已久的弦终于被挑动着发出了共鸣。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刘风用最快的速度考取了枪牌和猎牌。两个星期后,他就把家里的地下室改造成了一个武器库。地下室完工后,刘风家后院里堆满了不知装着何物的垃圾袋。罗伯特好奇地问刘风一个武器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工程量,刘风只是笑而不语。
一切都安顿好后,刘风和阿雪开始了他们所憧憬的宁静生活。然而,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让阿雪的心又悬到了半空。

海顿电子 Nov 11th, 2021 00:14

第37章

刘风回到卡城后,没有和任何朋友联系,包括已经搬到埃德蒙顿的战东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当老赵出现在刘风家门前时,他着实吃了一惊。
老赵的表现倒是很坦然,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刘风,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刘风连忙把老赵让进房门,两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在茶几上正摆着一枝刘风刚刚拿到手的中国造56式半自动步枪。
老赵拿起枪,轻轻地摩挲着实木枪托,说道:“你也喜欢这玩意儿?”
刘风点头说道:“是,我喜欢军枪。”
老赵问道:“以前当过兵?”
刘风说道:“没有,不过我父母都是北海舰队的,我从小是在军队大院儿长大的。”
老赵微微点头说道:“你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刘风笑了笑,说道:“算是吧。”
老赵熟练地摆弄着步枪,检查过弹仓和枪膛后,拉栓瞄准,扣动扳机放了一下空枪。
刘风凝神观察着,试探着问道:“看样子您以前也当过兵?”
老赵放下枪,说道:“没错!不过我们那会儿玩儿的都是五六冲和六四微冲。”
刘风想了想,问道:“您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侦察兵?”
老赵看了刘风一眼,说道:“行啊,小子!门儿清啊!”
刘风腼腆地笑了,说道:“您的年纪,玩儿枪的架势,还有六四微冲,这几个条件叠加起来,不难猜。”
老赵认真打量着刘风,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没有说话。
刘风毫无畏惧地和老赵对视着,说道:“我的套路您已经知道了,可您是怎么找到我的?能讲讲吗?”
这时,阿雪给两人端来两杯茶水,对老赵说道:“您是替别人来找刘风的吧?”
老赵对阿雪笑了笑,说道:“算是吧,我替佳欣来看看小刘。”
随即,老赵转头对刘风说道:“对了,你的伤恢复了吧?”
阿雪的脸色一变,转身上了二楼,躲进了卧室。
刘风说道:“已经没事儿了,麻烦您替我谢谢佳欣,告诉她我很好,不用挂念。我回来后没和任何人透露住处,您能找到我应该不是件容易事儿,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您能教我两手吗?”
老赵“哈哈”一笑,说道:“你还挺轴的。告诉你也无所谓,其实很简单,你买房子找的中介正好是我的老战友。卡村儿很小,华人圈子就那么几个人,在地面上混久了的老江湖想找个人不难。”
刘风继续问道:“那您是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回卡村的?我可以回国,也可以去别的城市。”
老赵哼了一声,说道:“回国你是不用想的,估计你能跟大圈的人混,底子早就潮了,说不定你在国内还犯过啥事儿呢?”
说到这里,老赵死死地盯着刘风的眼睛,刘风勉强笑了一下。
老赵继续说道:“而且,我查过温哥华的几家中国人开的旅行社,都没有你订机票的记录,那就说明你不是坐飞机离开的。开车的话,离温哥华最近的大城市就是卡村儿。想隐姓埋名的话,去大城市最安全。还有,你拿了那两百来万块钱,应该会买房子住,打几个电话问问这边做地产中介的朋友不是啥难事儿。”
刘风不甘心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您怎么能确定我订机票、买房子都会找中国人帮忙?”
老赵说道:“初来乍到加拿大的中国人,人生地不熟的,英语都说得不咋地,有几个会不找中国人办事儿的?”
刘风无奈地说道:“好吧!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赵“嘿嘿”笑着说道:“服了吗?”
刘风没有说话。
老赵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跟我走吧!”
刘风诧异地问道:“去哪儿?”
老赵说道:“带你见个人,卡村儿的地头蛇,是我哥们儿。你以后在这个地面上混,少不了要人帮衬一下,我给你俩引荐引荐。”
刘风犹豫着,阿雪在楼上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老赵抬头看了看二楼虚掩的卧室门,对刘风说道:“怎么着,你家里不是老爷们儿做主吗?”
刘风果断地说道:“开什么玩笑?咱们现在就去。”

卧室里的阿雪听到刘风和老赵离去的声音,恼火地关上了房门,坐到梳妆台前想着心事。老赵的出现令她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冯佳欣,在她的潜意识里,早已把冯佳欣当作自己的情敌。女人在感情方面的敏感度远超男人,很多时候不需要确凿的证据,仅凭捕风捉影就能做出正确的猜测和判断。这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赋予她们的超能力,没有合理的科学解释,但是往往非常灵验。尤其是阿雪早已觉察到冯佳欣对刘风的态度非同一般,尽管刘风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阿雪始终不相信有男人能抵挡住像冯佳欣这么出色的女孩的诱惑,这种不信任感从另外一个方面也说明了阿雪内心的不自信。这不是阿雪的错,很少有女孩能面对一个气质相貌俱佳的富家女还保持坦然自若的心态。女人是善妒的,对同类有着天生的警惕性,对比自己优秀的同类更是会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在阿雪看来,老赵的出现绝非无缘无故或者巧合,他此行的目的只有和冯佳欣联系到一起才显得合乎情理。除此之外,阿雪也很清楚地知道老赵的身份,她早已厌倦了过去那种跟着吴君强担惊受怕的江湖生涯,她不希望刘风再卷入到任何类似的是非圈子里去。所以当阿雪偷听到刘风和老赵的谈话时,她想劝阻刘风。可是事与愿违,老赵的一句话就把刘风轻而易举地带出了家门。

正如刘风所推测的那样,在八十年代的中越边境战争中,老赵曾经是一名解放军侦察兵。1984年7月,越军在对老山等边境要点发动大规模反击之前,曾经派出一支特工队,偷袭了解放军的“辛柏林”雷达阵地。这次战斗规模不大,也并没有对“辛柏林”雷达造成实质性的破坏,但是却使解放军高层大为震怒。在中央领导人的授意下,中央军委从各大军区部队抽调最精悍的侦察兵,组建了5批共15支团级侦察大队赴南疆参战,揭开了长达5年的解放军侦察兵对越军特工队的较量。冯卫国当年就是其中一支侦察大队的大队长,老赵是他手下的侦察连长。1985年3月,老赵带领他的连队潜入到越军一侧执行捕俘任务,和刚刚进驻当地的一支越军特工队交上了手,当场击毙越军特工31人。在这次战斗中,老赵和越军特工队的队长狭路相逢,两人打光枪里的子弹后,进行了殊死肉搏。老赵的脖颈上被划了一刀,伤口离大动脉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但是他的匕首却扎进了对方的右肋。就在老赵拔出匕首准备再补一刀的时候,两名越军特工赶过来,救走了他们的队长。老赵在对方射来的弹雨中奋力滚下山崖,全身而退。
正所谓造化弄人,谁也没有想到,十年后,老赵移民到加拿大,在温哥华又碰到那个已经偷渡到加拿大的越军特工队长,两人一见面马上就相互认出了对方。然而,随着时过境迁,这两位曾经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之间的恩仇竟然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各自对从未有过的强悍对手的惺惺相惜。两人就像分别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相拥而笑,居然从此成了哥们。
后来,特工队长在温哥华的一次黑帮火拼中打死了三个野狼帮的重要成员,在老赵的帮助下跑路到卡尔加里,并在此地定居下来,取了个英文名字叫“卢卡斯”,领着一群越南人成立了一个新的帮派,继续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老赵和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两人只是偶尔会联络一下,互通信息。

老赵要带刘风去见的人就是卢卡斯,在老赵找到刘风家之前,他已经和卢卡斯约好到卢卡斯开的一家越南米粉店见面。
这是一家店面很小的米粉店,表面上看起来和散布在卡尔加里各处的其他越南米粉店没有任何区别,实际上却是卢卡斯的帮派的活动据点。每到午夜之后,进出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黑道人士,偶尔有不知情的外人走进来也会被漂亮的女招待微笑着拒之门外。
老赵带着刘风走进米粉店后,对女招待耳语了几句,女招待满脸堆笑地领着两人径直穿过大堂,进了后厨旁的一间小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张老板桌和一把皮椅,矮壮的卢卡斯正在皮椅上搂着一个坐在他大腿上的年轻亚洲女孩调情。
看到老赵和刘风后,卢卡斯推开女孩站起身来,哈哈大笑着扑向老赵和他拥抱在一起,一边用力拍打着老赵的后背一边用流利的汉语说道:“你这个老东西,想死我啦!”
老赵笑着推开卢卡斯,说道:“你他妈的一身大麻味,离老子远点儿!”
卢卡斯“嘿嘿”一笑,示意女孩离开办公室,随后看了一眼刘风,对老赵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小子?”
老赵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替我侄女挡了一枪。”
卢卡斯走到刘风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突然脸色一变,从后腰抽出一把M7军刺扎向刘风咽喉。

海顿电子 Nov 11th, 2021 23:56

第38章

刘风并没有躲闪,只是站在原地,镇静地看着卢卡斯。当军刺顶到刘风喉结上方的廉泉穴时,卢卡斯及时收住军刺,刺尖嵌入到肉里,却没有扎进去。
卢卡斯有些吃惊地看着刘风,说道:“你为什么不躲?”
刘风笑了笑,说道:“赵大哥带我来见你应该不是为了要我的命吧?”
老赵环抱双臂看着两人,微笑着没有说话。
卢卡斯收回军刺,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刘风,说道:“你小子够种!”
说着,卢卡斯倒转军刺,把刺柄递给刘风,说道:“送你啦!算是见面礼。”
老赵对刘风说道:“这是他从美国人那儿缴获来的,跟了他二十多年,老子脖子上的这道疤就是这玩意儿留下的。”
老赵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脖子上的一道两寸多长的疤痕。
卢卡斯转头看着老赵,“嘿嘿”笑着说道:“这个仇是不是要记一辈子啊?你捅我的那一刀又怎么算呢?”
刘风被老赵和卢卡斯的对话搞懵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
老赵对刘风继续说道:“我跟他要了好几次,这家伙死活不肯给我,看来还是你的面子大。”
卢卡斯对老赵说道:“你不懂!给谁都不能给你,这刀喝过你的血,你带在身上不吉利。”
老赵说道:“少跟我扯犊子,老子不信这个邪!”
卢卡斯转回头看着刘风,说道:“怎么?你不敢要吗?”
刘风一把接过军刺,说道:“我还就喜欢喝过人血的刀,谢啦!”
卢卡斯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刘风的肩膀,说道:“老赵没看错人!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刘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跟着你干吗?”
卢卡斯说道:“废话!跟着我混呗,我收下你了。”
刘风把军刺递回给卢卡斯,说道:“不好意思,我对混社会没兴趣,咱们应该不是一路人,这刀还给你。”
卢卡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瞪着刘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刘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了一眼老赵,老赵一把搂住卢卡斯的肩膀,说道:“算啦!他既然想过安生日子,就别勉强他,大家做个朋友就行了。”
老赵又对刘风说道:“东西你收起来,他送出去的是不会再收回来的,这个规矩不能坏。”
刘风想了想,缩回了拿着军刺的手。
卢卡斯又咧嘴笑了起来,他向刘风伸出一只手,说道:“那咱们就算是朋友啦,改天带你去打猎。”
刘风迟疑地握住卢卡斯的手,卢卡斯笑着用力攥住刘风的手上下摇晃着,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三人在米粉店吃了一顿饭后,老赵和刘风向卢卡斯道别离去。
老赵把刘风送到家门口,没有再进屋,他站在门前对刘风说道:“我回了,你自己多保重。跟卢卡斯搞好关系,没你的亏吃。”
刘风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您!替我问佳欣好。”
老赵笑了笑,冲刘风挥手道别。刘风转身走进家门,老赵看着关上的房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在距离刘风家20分钟车程的郊外,有一处建在森林中的室外彩弹枪游戏场。这座游戏场占地55英亩,有七处模拟不同环境的赛场。每年都会吸引大批的射击运动爱好者来这里体验更刺激的真人对抗游戏。
刘风的邻居罗伯特就是彩弹枪游戏的狂热爱好者,他和另外七个朋友一起组成一支战队,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到游戏场和其他战队打比赛,而且每战必胜。直到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他们碰上一支华人战队,才第一次尝到了惨败的滋味。这支华人战队的队长叫丹尼,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留学生。丹尼的家境富裕,但却没养成纨绔子弟的恶劣习气,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枪械和射击。在厌倦了靶场里戳纸的打靶方式后,丹尼像罗伯特一样爱上了最接近实战的彩弹枪游戏,他和一帮小兄弟也组建了一支战队,并在第一次比赛中就凭借娴熟的配合和丹尼出色的个人技能轻松地击败了罗伯特的战队。
在这次比赛中,罗伯特战队的一名成员摔伤腿骨,中途退出了赛场。比赛结束后,丹尼看出罗伯特输得并不服气,便和他相约三天后再赛一场,并且信心满满地提出用一枝崭新的雷明顿870战术霰弹枪做赌注。罗伯特并不在意一枝霰弹枪,但是为了男人的荣誉感和尊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为了凑齐八个人,罗伯特找来了刘风。
刘风原本对这种近乎玩闹的游戏并无兴趣,只是碍于相处还算不错的邻居情面,抱着帮忙凑数的心态参加了战队。
当丹尼看到清一色的西人战队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东方人的面孔时,脱口而出道:“哥儿几个,瞧瞧!这帮孙子找来个汉奸当外援。”
几个队员嬉笑着随声附和。正在穿上防护服的刘风听到了丹尼的话,抬起头看着他。丹尼用挑衅的眼神和刘风对视着,刘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穿好防护服,戴上了面具和头盔。
丹尼轻蔑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怂货!”

比赛的场地是整个游戏场里最大的丛林场景,罗伯特战队一如既往地一败涂地,除了刘风以外的另外七个人在开场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就相继中弹出局,丹尼的战队依旧满员。当丹尼等人以为已经赢得了胜利,聚到一起正要走出赛场时,一发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彩弹击中站在丹尼身旁的一个队员头部,在他的头盔上迸裂,红色的液体飞溅到丹尼的护目镜上,几乎遮住了他的视线。丹尼这才想起来,在比赛中好像一直都没看到刘风的身影。
丹尼伸手抹掉护目镜上的液体,大吼一声:“散开!是那个汉奸干的。”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第二发彩弹击中了另外一个队员的前胸。丹尼一边冲彩弹飞来的方向连续射击着,一边躲到一棵大树后,还没中弹的另外五个人也各自找到隐蔽物躲了起来。
丹尼很快就确认了刘风藏身的地方是一片布满灌木丛的洼地,他指挥另外五人交替射击,互相掩护着向洼地冲了过去。刚刚开过两枪的刘风却没了动静,并没有还击。当丹尼等人冲进洼地后,只是在地面上发现了被刘风压倒的一大片枯草。这时,丹尼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指挥众人分成两人一组,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洼地后的树林搜索过去。其实,刘风并没有离开那片洼地,他只是用枯草在自己身上做了一个简单的伪装后,就地藏到了枯草堆里。在丹尼等人离开洼地后,刘风悄悄地跟到了他们的身后,从容不迫地连续开枪击中四个人,迫使他们出局。不过,刘风也耗尽了所有的彩弹。
当丹尼发现整个赛场里只剩下自己这一组时,恼火地对同伴小杜说道:“真他妈见了鬼啦!”
小杜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说道:“老大,我觉得今天咱们选错了场地,这个家伙好像特别会玩儿丛林战。”
丹尼说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卡村还有人能玩儿过我?”
小杜说道:“现在连他的人影都没找到,就已经被他干掉六个人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丹尼想了想,说道:“先撤到场地边儿上再说。”
就在两人往赛场边缘撤退的半路上,刘风从一棵大树上跳到他们的身后,一把勒住走在后面的小杜的脖子,顺手夺下了他手里的彩弹枪。
等到丹尼听到动静转身举枪的时候,刘风已经用枪对准了他,微笑着说道:“投降吧!”
丹尼丝毫没有犹豫,冲躲在小杜身后的刘风连续射击,彩弹全部打到了被刘风用作盾牌的小杜身上。一朵朵弹花绽放在小杜前胸,他被打得连声惨叫。刘风皱着眉头,从容不迫地向丹尼开了一枪,彩弹从丹尼的面具和防护服的连接处钻了进去,正中他的咽喉。丹尼瞬间失去了呼吸能力,他扔掉彩弹枪,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喘息着跪到了地上。

刘风在更衣处脱下防护服的时候,丹尼走了进来,把霰弹枪扔到他的怀里,不甘心地说道:“归你啦!”
刘风把玩了一下霰弹枪,又扔还给丹尼,说道:“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欢这枪的保险设计。”
丹尼愣了一下,说道:“这可是雷明顿,军警装备的,保险设计有啥毛病?”
刘风说道:“没毛病,不过不适合我的左手。我习惯用莫斯伯格,保险在机匣上面,更方便一些。”
丹尼说道:“那好,回头我给你换一把莫斯伯格,把你的电话号给我。”
刘风笑了笑,说道:“不用。”
丹尼说道:“那不行,我输了就要认账。”
刘风说道:“玩玩而已,不用这么认真。”
说完,刘风走出更衣处。
丹尼冲刘风的背影喊道:“哥们儿,你叫啥名儿?”
刘风头也不回地说道:“刘风。”
丹尼又喊道:“我叫丹尼,你记住我的名字,咱们后会有期。”
刘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丹尼一眼,又笑了笑,转身离去。

从那以后,丹尼对彩弹枪游戏再也没了兴趣,每当他的朋友们叫他组战队去玩的时候,他都会冷冷地说道:“没劲!小屁孩玩儿的东西,我不去。”
最了解丹尼的小杜私下跟其他几个人讲了比赛时发生的一幕,众人才渐渐明白了丹尼的真实想法,是刘风给了他一种巨大的挫败感。丹尼被一败涂地的事实彻底摧毁了在彩弹枪游戏上的自信,他害怕在赛场里再碰到刘风。然而,丹尼越是想躲开刘风,命运却好像开玩笑一样刻意安排他又一次和刘风相遇了。

海顿电子 Nov 12th, 2021 23:52

第39章

丹尼转让了自己的所有彩弹枪装备后,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玩法——打飞碟。在卡尔加里城西的猎区附近,有一片天然形成的靶场。每逢假日,总会有人到这里来打靶或者打飞碟,互不相识的射击运动爱好者们往往会在这里结交成为好友。
玩过几次之后,有着射击天赋的丹尼就成了打飞碟的高手,他可以轻松地击中连续飞到半空中的飞碟而不会错失一个。就在丹尼将要觉得乏味而转向新玩法的时候,他在靶场上和刘风又一次不期而遇。
那是一个周日的午后,丹尼带着小杜开车来到野外靶场。皮卡刚刚停稳,两人就听到从靶场上传来阵阵枪声。远远望去,已经有人正在靶场上打飞碟。
眼尖的小杜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刘风,他指着刘风的背影对丹尼说道:“老大,那个汉奸。”
丹尼顺着小杜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说道:“真他妈的冤家路窄!”
丹尼和小杜拎着霰弹枪走到刘风身旁,刘风也认出了他俩,微微点头,说道:“又见面啦!”
丹尼炫耀地把他的法布芮立式双筒霰弹枪扛到肩头,说道:“你也会打飞碟?”
刘风听出了丹尼话语中挑衅的意味,淡淡地说道:“怎么?想比一比吗?”
丹尼不屑地说道:“可以啊!咱们赌什么?”
刘风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很好赌吗?”
丹尼说道:“没有赌注,不够刺激。”
刘风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如果我输了,这辆车归你。”
说着,他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皮卡。
丹尼的眉头扬了起来,和小杜对视了一眼,说道:“这次有点儿意思啦!”
随即,丹尼对刘风说道:“如果我输了……”
刘风说道:“如果你输了,从此以后不要再碰枪。”
没等丹尼说话,小杜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说道:“老大,算啦!就是玩儿的事儿,别这么认真。”
丹尼瞪了小杜一眼,呵斥道:“滚犊子!老子宁肯让人打死也不能被他吓死。”
说着,丹尼转向刘风,说道:“就这么定了!你说吧,咱们怎么比?”
刘风指了指放在地面上的机械飞碟机,说道:“用我的机器,二十个碟,看谁打中的多。”
丹尼和小杜相视一笑,对刘风说道:“你的飞碟机太落后,还要用脚踩啊,还是用我的电动飞碟机吧。”
刘风微微一笑,说道:“电动飞碟机发射的飞碟飞行速度太慢,而且一次只能发射一个碟,打起来没劲。还是用我的机器吧,一次发射两个碟,一共十轮。”
听到这话,丹尼的脸色一变。他从来没有练过同时打两个飞碟的项目,根本就没有把握保证命中率。这时,丹尼才隐约觉得自己落入了刘风的圈套。但是之前已经把话说满,凭丹尼的性格,他是绝不肯在这个时候示弱的。
丹尼推了一把小杜,说道:“你来发碟儿,顺便给我俩计数。”
在接下来的比赛里,丹尼输得很惨,每轮同时发射的两个飞碟,他只能打中其中一个,而刘风却枪枪命中。看着被刘风依次打中的飞碟在空中爆成一团粉末,丹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到最后两轮,他几乎完全丧失了斗志,枪法变得越发糟糕。
两声枪响后,丹尼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两个飞碟完整地飞向远处的树林,他喘着粗气说道:“我输啦!”
说完,丹尼抡起手里的霰弹枪砸向地面上的一块大石头。刘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丹尼的霰弹枪,就势夺到自己手中。
丹尼瞪着刘风,说道:“你要干啥?”
刘风笑着说道:“这么好的枪砸坏了太可惜,就冲你这一点,你也不配玩儿枪,你不懂得尊重枪。”
丹尼吼道:“少他妈的跟我扯犊子!老子输了,认栽!”
刘风说道:“这场比赛不公平,你平常应该从来没练过同时打俩飞碟吧?”
小杜插话道:“就是呀,我们平时只打一个碟的。”
丹尼冲小杜喊道:“闭嘴!输了就是输了,甭找借口。”
刘风说道:“这么着,你回去再练练,一个月之后咱俩再比一次。”
刘风把霰弹枪递回给丹尼,丹尼下意识地接过枪,看着刘风,一言不发。
刘风接着说道:“记住,先打飞到高处的碟,再打第二个碟。”
丹尼问道:“为啥?”
刘风说道:“先飞到高处的碟先开始下落,上升过程中的碟比下落过程中的容易打。其实你的枪法没问题,就是缺经验,打完第一个碟后就有点心浮气躁了,所以打第二个碟的时候就会变得手忙脚乱。沉住气,把心态调整好,多练练,会打好的。”
丹尼沉默不语。
小杜对刘风说道:“谢谢你哈!”
刘风笑了笑,转身就走。
丹尼冲刘风喊道:“大哥……”
刘风转身看着丹尼。
丹尼继续说道:“咱们不用比了,我……我服啦!以后,你……带我们一起玩儿枪吧。”
刘风愣了一下,丹尼真诚地看着他,向他伸出一只手。刘风开心地笑着握住丹尼的手,用力晃了晃。
从那以后,丹尼和刘风成了哥们。虽然刘风比丹尼大8岁,但是两人的心理年龄却相差无几,最大的差别就是刘风比丹尼拥有更多的人生经历和见识。但是,阿雪却对刘风的交友方式很不以为然,在她看来,丹尼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巨婴,刘风能和这种小屁孩混在一起,说明他自己也远未成熟。更让阿雪恼火的是,刘风自从认识了丹尼这帮小兄弟之后,三天两头夜不归宿,把家当成了旅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是任何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女人都不能容忍的事。
阿雪的脾气原本就和她的哥哥吴君强一样暴烈,自从和刘风在一起后改了很多,确切地说是为了刘风,她愿意收起自己的随性,学着做一个温柔的女人。同时,阿雪也希望刘风能像她一样,为了她而放弃一些自我,让两个人的世界有点家的味道。但是,刘风的表现令阿雪很失望,他依然像一个单身的男人那样,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完全忽略了自己女人的感受。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阿雪终于和刘风爆发了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那天,刘风正准备应卢卡斯之约,和他一起去狩猎春熊。刘风在和卢卡斯见面回家后,曾经向阿雪原原本本地描述过当时的情景。阿雪凭着女人的本能觉得卢卡斯和老赵接近刘风似乎并非抱着善意,她劝刘风不要和这两个人来往,更不要和卢卡斯外出打猎,刘风却并没有当回事,反而笑阿雪神经过敏。阿雪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旁人看来这种猜测完全是捕风捉影,但是阿雪却没有放弃自己的看法和警觉性,所以当她看到刘风穿上迷彩猎装时,马上猜到他的去向,在家门口拦住了拎着枪袋的刘风。
刘风并没想瞒着阿雪,他老老实实地告诉阿雪自己是要和卢卡斯去328猎区打熊。
阿雪说道:“那熊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去打它?”
刘风苦笑着说道:“这是男人的游戏,你不懂。”
阿雪说道:“你的快乐就是建立在杀生的基础上吗?”
刘风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这不是杀生,而是一种挑战。我打的是猛兽,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食草动物。”
阿雪问道:“你要挑战?可以呀!别用枪,赤手空拳地去打熊,这才公平嘛!”
刘风说道:“你这不是抬杠吗?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能思考还会制造复杂的工具,用工具来弥补自身肉体的不足。哪怕是原始社会的人都可以用石器工具去狩猎,凭什么非要我赤手空拳的去打熊?你也太狠心了吧?我一没熊长得壮,二没尖牙利爪,就这么去了山里,知道的我是去打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舍身喂熊呢!您哪怕给我把指甲刀呢,我都领你的情儿。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头,你这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小寡妇?”
阿雪轻轻打了刘风一巴掌,嗔怒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少跟我耍贫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告诉你,这世界上还有比熊更可怕的动物,那就是人!”
刘风笑了,说道:“能把我吃了的人还处于液体状态呢。”
阿雪恼火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三头六臂还是会七十二变?比你牛的人多得是,人家想坏你是分分钟的事儿。”
刘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行啦行啦!我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咱俩再好好聊成吗?这是卢卡斯第一次约我,迟到不合适。”
阿雪说道:“我要跟你说的就是他,那人不是什么好饼,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别和他来往?”
刘风说道:“卢卡斯只是个江湖人而已,也算不上有多坏,交个朋友是没问题的。他对我不错,前两天还教了我两手。”
阿雪提高了嗓音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他都教你什么啦?拿刀抹人脖子的技术是正经人学的东西吗?”
刘风不满地说道:“我跟你说不清楚,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先走了。”
说完,刘风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阿雪追到门口,一边跺着脚一边冲刘风的背影喊道:“你跟你的狐朋狗友过去吧,别回这个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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