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枫论坛 - 浪费牙齿

开始换牙的女儿跟她奶奶在网上聊天，老的告诉小的说，“上面的牙掉了要埋到地下，下面的牙掉了要往房顶上扔……”。我心里暗笑，我的妈呀，我小时候的这些传统在加拿大可是一点也用不上了，怪土的。人家这边是把掉了的牙包起来藏在枕头下面，早上醒来掀开一看：牙齿就变成钞票了。挺俗的一个讲究，可据说这钱是Tooth Fairy给的，作父母的也不能再说什么了，follow the rules就是。

而且从小孩子的角度看去，掉颗牙还能捞点外快，对消除心中的恐惧也确实很有帮助。以前女儿对班上那些嘴里豁豁漏气的同学可是艳羡许久，等她自己嘴里终于出现了第一颗松动的牙齿后，兴奋得欢天喜地，没事就去掰弄，结果旁边的另一颗本来还算健全的牙齿，在这样的折腾下也摇摇欲坠了。

可怜的牙们遭受到如此这般惨无人道的摧残，羞辱与恐惧之下却更加死守阵地，赖着不下来，女儿折腾到后来自己也终于疼得忍无可忍了。我试着帮她，牙没拔下来反倒把她弄得更加呲牙咧嘴嗷嗷怪叫，最后只好带她去看牙医。笑眯眯的牙医老先生掏出把钳子，在她嘴里咔咔拧了两下，一场旷日已久的拉锯战，在老先生的手起牙落中，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她如愿以偿拿到了Tooth Fairy的钞票，之前所有的疼痛与煎熬转瞬间全部抛诸脑后了，脸上一副苦尽甘来终有所获的表情，透着一丝劳动者的光荣与喜悦。

之后第三第四颗牙齿的脱落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麻烦，仍然一如既往地给她换来了一张张的Tooth Fairy钞票，她俨然成为有产阶级的一员了。有时候大人说什么东西太贵买不起时，她还蛮大方地插嘴说，你们可以用我的钱啊。让人感动得牙根生疼。

听洋人同事说他已经开始引导孩子投资了，我也觉得咱家孩子和人家的差不多大可至今理财方面都还没什么概念，可得抓紧了。于是和老婆商量，干脆把女儿的钱全给她，让她自己保管，想买什么就去买什么吧。

老婆和我争论，说这种坐吃山空的理财观念不培养也罢，简直是浪费！......女儿插嘴道，对，简直是浪费牙齿！把小孩培养得像爱惜牙齿一般爱惜钱，大概也是这一恶俗传统得以代代相传的动力之一吧？

昨天她又掉了颗牙，碰上是周日，晚上要准备一大堆的事情，上班的要上班，上学的要上学，忙来忙去的，把Tooth Fairy这事就给忘得一干二净的。今早起来，她一脸失望地告诉我说，爸爸，Tooth Fairy没有给我钱......

我一下子给愣住了，脑袋正狂转间，她接着说道，妈妈说Tooth Fairy昨天休息，不上班，所以我没有得到钱。

我对老婆的疾思敏智佩服得已经到了满地找牙的地步，嘴上说着，对对对，Tooth Fairy星期天也要休息……心里暗暗对这些孩子不禁也有些忌妒了。

在加拿大换牙，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那些扔到地下房上的牙们，算是都白白浪费了。

严格地讲，也不能说全都浪费了。记忆中，还是能搜出几声清脆的叮当作响的，那些扔向房顶的牙撞击瓦片发出的声响。

现在那些城里的孩子，找不到顶瓦片的房了，这几下叮当作响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晚上Tooth Fairy还要上班，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