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天,庭院里突然来了很多兵,其中有很多伤员,重的睡在担架上,轻的互相掺扶…到处都睡满了兵,到处充斥着伤员们的呻呤声,长官的叫骂声。开饭了,很多人没带碗,于是四处寻找,抓到什么算什麽,听妈吗说,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我大姥姥生前用的尿盆,用水洗了洗,就拿去盛饭. . .
还好,他们没进房,我们吓得躲在房间里,因为门口睡的都是人,所以我们只好从另一侧的窗子爬进爬出。过了两天,他们都走了,听大人们说这些是国民党撤下来的败兵。
又过了几天,又来了很多兵,没看到有伤员,他们的纪律很好。规规矩矩坐在被包上檫枪,态度和蔼可亲,因此我们一点都不害怕,不关房门了,也不用从窗口爬进爬出了。他们还教我唱歌,教我认字。听他们讲,他们是解放军。过了两天,他们也走了,但他们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自回长沙以后,外婆就回到她自己的家——长沙县金井石门框,离我们家不算远,我们经常步行去,在外婆家玩几天,再走回甘草坑。外婆非常慈详,善良。她非常同情穷人,乡亲们来借钱、借米,她从不推辞;乡亲们要建房,需要大树,她就让别人上她家的山上砍,所以她家后山已经看不到几棵大树。我妈妈说她:只要看到别人可怜,哪怕自己只有两条裤,她也会给别人一条。外婆很爱我们,我们也很爱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去外婆家的路上变得不平静起来了,公路上,常有身上插满树枝拖着大炮的军车疾驶而过。后来,经常有飞机在天上盘旋,飞得很低,连机翼下的国民党党徽都看得清清楚楚,看见人就用机枪扫射,我们遇到过两次。经过抗日战争的老百姓知道怎么对付它,妈妈高喊一声“趴下”,我们立即趴在地上,并迅速滚到路边的水沟里(路的一侧是山),机枪子弹就打在我们身边的公路上,溅起片片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