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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Sep 8th, 2005, 22:25     #2
梦醒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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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 永远的阳光 二.鲜花一束(1)(2)(3)

(1)

八哥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繁星点点,月亮非常圆,也很明亮,今天是农历十五了.天空被月光映的分外纯净,深远无际.月亮孤独地挂在那儿看着八哥懒散的一晃一晃的身影,影子竖到了墙上,八哥掏了钥匙,开门进家了,在沙发上和衣躺下便沉沉地睡去.岳霞听见了八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了,心情轻松的仿佛现在正站在海滩t望一碧平静的海面,她一声不吭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元宵躺在单位寝室的小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有些自责地叹气,最后一次送老友的宴席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一点时间在大家面前说出自己多年来对夏令的印象,他是准备动情说说的,没想到结局可谓惨败.饭局的钱还阴差阳错地被夏令自己付了.和夏令告别就好象自己从一个美妙的梦里醒来,原来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伴着遗憾,伴着失落,想继续沉浸在梦中,让美丽的梦延续下去,然而更多的时候梦很难接着被续下去尤其当你醒来了以后再想续,百分之九十九是不可能了.元宵也知道他永远也续不上这个梦了.自己与夏令早早相识于中学,他们的老师上课时喜欢点老师喜欢的学生起来发言,夏令才被点过一两次,就被元宵注意上了.暑假里,元宵会邀上二,三个男同学去访问夏令的家.夏令就切个西瓜招待他们,或着就从暖水瓶里倒一杯滚烫的白开水递给他们.他记得夏令住的小屋很小也有点暗,房间四壁白的有些泛黄的墙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小屋的一个墙角玛了几层纸箱子,上面盖着一张大报纸,另一个墙角是张小木床,他们就一排溜地坐在这个床檐,难怪夏令的腰挺的比直,那床硬得不会让人睡弯了腰.小屋的第三个墙角也就是小床的对面,有一张写子台,它和床之间只能摆放一张椅子.第四个墙角就是小屋的门了,夏令搬一把小椅子放在门框边上,坐那里和他们说话.元宵很羡慕夏令能有一间自己的小屋,自己什么时候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即使这个小屋只能放一张床,也知足了.那时的青春就是这么简单纯净.

元宵对夏令那次在众人面前的脸红记忆犹新.
秋游那天有个活动,在公园里溜旱冰,陈试想在女生中间显示一下自己的水平,对不会滑的女生说"穿上这鞋了以后,首先看我是怎么稳稳当当站起来的."屁股刚离开凳子,脚就不听使唤地向前撮,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水泥地上,没有人不大笑,这青春张扬的笑声,被风吹向树林和山野,世界都在笑,陈世自己也禁不住的笑起来.笑得最厉害的是女生,嘴张的很大,笑声尖锐,笑中没了身形.笑声引来了喜o在她们的头顶上盘旋.
第二天,数学课上老师请陈试在黑板上验证一个公式,他很聪明题目做得完美无缺,老师大大赞美一番,他又开始忘乎所以了,乐踮踮返回座位一屁股坐下,一个大声的"哎呦....."他忘记了他昨天在溜冰场上的"伤痕",坐下时用力过猛,疼痛加剧,全班又开始笑,老师不明原因大声问,怎么了,夏令慢吞吞地说,"他的屁股底下有钉子."这句话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同时笑声象股巨浪在教室里咆哮.元宵的目光在夏令的脸上聚了很久,元宵发现夏令的脸在大家的目光中变红了,她害羞地低头看课本,她没有笑.黄三喊一句,"钉子是谁放的?" "他自己!".教室立刻象是一片森林,风把林中的涛声一阵一阵吹来悠扬动听.那时的青春就是这么烂漫五彩.

元宵分明进入了一个回忆,他简直到了失眠的地步.睡不着就起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不要让灯开着,拉开半扇窗帘,月光下的房间清幽幽的,他努力在想该怎样对夏令做一个好的告别,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弥补今天饭局的失败,同样也想不出任何方法来与她道别.他想起上大学后,他给她写的第一封信,很诚实地道歉,说,有一日看了夏令遗忘在抽屉里的本子,里面夹了一封信,那是夏令初中时的一个男同学写的,与他们在同一年级.信的内容简单,问候学习,问候身体,没有任何成人后的那种复杂化的思想语言.后来夏令回复元宵说,"有这会事吗? 你很诚实." 那纯真的年代已经久久远去了.静静的月色里,元宵想回到过去.他恍惚了,也许睡意来临.

(2)
夏令丈夫的几个牌友晚上来到她家,用餐的时候,丈夫告诉他们,本来白天有一顿免费餐的,可他们一定要把他开局在外,事先也不告诉一声,第一次赴了个人去楼空的宴席.他们就哈哈大笑问夏令"他说得是真的嘛",夏令也笑,但没有说实情.

饭局让夏令的确十分泄气,她突然醒悟似地感觉一切都那么假,世界变得如此空洞.她去她留没有人放在心上.她后悔当初不应该答应这餐饭.她开始抱怨八哥夫妇为什么要在她的离别餐上动武掀桌子.八哥你不应该这样的,夏令在心里对八哥说.

八哥早她到电影厂工作几年.当夏令分到电影厂的时候,电视对电影的冲击力极大,电影正开始走下坡路,接着就是很多人开始悄悄在外兼职.夏令也常去电视台跑工.她不断劝八哥也这样做,可八哥太珍惜他在电影厂的位置,坚守自己的岗位,天天在摄影棚里摆弄他的灯.而电影厂另一名灯光师在电视台新闻演播室每晚只花三,四个小时做个简单的三点布光,大把的钱就到手了.那时电视照明还不被人重视,电视台的部分灯光师都是游击对员,属于打工族.当一个新观念"化妆是弥补灯光的不足"开始走进电视人脑袋的时候,,八哥这才想挤进电视照明队伍,已不那么容易,早有人在他之前捷足先登了.夏令没忘记帮八哥一把,她带八哥直接进入制作部,让他看演播厅的灯光是怎样被操作控制的,让他进演播厅细瞧灯光的排列位置.遇晚会录制她让他来观摩.尽管夏令自己还是个电视台的打工仔.她认为八哥总会有机遇的,但他需要在机遇到来之前做准备.

现在夏令对八哥什么都不担心,担心的是他们夫妻回到家以后会不会再战,夏令极不愿意看见这场面.夏令到家后给八哥去过电话,岳霞说,他还没回来.晚上睡觉前又打过一个,仍然没回来.她想好明天一定要亲自与八哥通上话,她对岳霞说,八哥回来你一定什么话都别说,别埋怨,很对不起,今天这饭吃的让你不痛快.岳霞说,对他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什么都不说.现在变成了夏令对岳霞的安慰,没有人在乎夏令就要离开祖国了.

这失败的饭局没有给夏令带来任何快乐的感觉,但也一定留下记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她的宴席在散之前就没有进入聚的实质.元宵也没有做好聚首的工作,多年来夏令总觉得元宵身上缺乏一种能力素质,典型的高分低能儿.但是她知道他也特努力,她说不出来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发现他跟不上自己的思维.夏令工作后,有很多次机会去北京,元宵问夏令,你最喜欢北京的哪个旅游点? 夏令说,试着猜一猜.他从长城开始把北京的著名旅游景点猜个遍,也都不是夏令所最喜欢的.夏令问,知道陶然亭吗? 为什么喜欢那里?
元宵有些奇怪.那里有高君宇和石萍梅的墓,读了石萍梅的散文集后,我就开始喜欢上了陶然亭公园.夏令告诉元宵高和石都是什么人,他们是一个什么故事.很多人不知道高石是什么人,他们都死的很早,30年代就埋在这儿了,石萍梅也仅仅是那个时代的京城女作家.不知道没关系,但元宵很忽略夏令对陶然亭热爱的意义.夏令有很多不爱元宵的理由,夏令都把它埋在自己心里.好多年以后的话了,元宵也已经结婚了,元宵对他们一个共同的同学好友说,如果我和夏令结婚,我们会过的很好.夏令对那个同学只说了一句,如果我和他结婚一次,我将离婚十次.夏令千嘱咐万叮咛不要让元宵听见这话.

月上树梢的时候,夏令又来到阳台上看生活了许多年的这个城市的一角,它的夜晚和白天有着天壤之别.楼头街角有一棵法国梧桐,孤独地守在那儿,白天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棵树.向马路延伸下去的道路两旁也有一些零星的树木,但都没大过那棵梧桐树.在梧桐树旁刚好有一盏街灯,那儿地面上就有了一团黑乎乎的斑驳的树影.月光均匀的播撒它的光在大地上,深夜睡眠时间,街头巷尾空空的,白天里阳光下飘扬的衣服也入箱入柜睡去了,棉被对着主人的鼾声正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虽然是个寂寞的夜,看着不陌生的环境夏令倒也没有生出寂寞的感觉.在五光十色,眼花缭乱,嘈杂的喧嚣中,人的心很难说能有一丝平静,不象现在世界只呈现着一种主色调,万物只能看个轮廓.当天地间非常沉寂的时候,也是放飞思绪的最佳时刻.楼前的一景一物现在在夏令的眼里仿佛也有了生命,夏令就要和它们告别了,她很难再见到它们了,它们很快将成为她生命中的一点回忆.时间是世间最无情的东西,它无情地夺走生活,它无情地不让人重新回头,现在夏令的思绪提前跨越了时间,她在想,若干年后,再来到这里,她会抚摸那棵梧桐吗,她还会再站在这儿看街景吗?用今天的生活回忆昨天的往事,经过的每一件事情无论是欢乐的,还是忧伤的,这种回忆都让人生出无限惆怅的情绪来.眼泪开始涌入夏令的眼眶,她就让它慢慢从眼里流出,她也不擦拭,夜能吞没她的眼泪.

(3)

夏令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束强烈的白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床头.连续的阴雨天彻底过去了,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她对丈夫说,希望后三天,天天都是阳光明媚,这样就不用担心飞机是否能按时起飞了.丈夫也说不希望老天再下雨,他说,我和你担心的不一样,我担心下雨的话那几个纸箱子不好弄.早一天起飞和晚一天起飞没啥区别.这时夏令的手机响起,是八哥的声音,夏令很高兴,
"你昨天几点回家的? 回去一切都平安吧? "
"一到家我就睡觉了,连岳霞的脸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今天呢,看了她几眼?"
"两眼,闭起左眼用右眼先看一次,然后闭起右眼用左眼再看一次,总共就这两眼"
"就这样看,没说话?"
"说什么? 说我是地下党,在咖啡厅与我的单线联系? "
"呵呵,必要的时候,你能这样说,说清楚就好了."
"不提那个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你帮下忙"
"尽管说"
"在你走之前,能帮我引见一下制作部主任吗?"夏令被这个要求给懵住了,她紧紧地皱起眉头.她知道在这个特殊时刻,她办不到这事.她出国的整个过程和手续都是绕开制作部的,甚至都没对主任说一句.
"给你引见主任可能有些困难,现在." 夏令的声音明显冷淡了下来.她从心里开始反感八哥.
"那你看,能不能随便帮我引见制作部的任何一个人,都行"
"我大后天就要上飞机了,你看我还有时间为你做这事吗,你为什么不早说"夏令的语调高了起来,一旁的丈夫扭脸向她望去.
"以前,我想过但没好意思说出口.早晨起来,岳霞鼓励了一下,想想试一试吧,不成也就算了."夏令生气地压了手机,开始大骂八哥夫妇,"怎么这么自私,自始至终他们没对昨天的行为向我认错,反而在最后一刻还要用我一下,人都不会做了." 丈夫说,"你要会做人就帮他办了,若是我,我还会奉送一束鲜花给他们,祝福他们二人幸福."

夏令气不过,打了电话给镜子,自然是对八哥夫妇不留面子的奚落,镜子只是一味的附和夏令,没有表现出一个鲜明的立场和态度,但有听者总比无听众强一些,夏令的气消解少许.

夏令最后采纳了丈夫的意见,帮八哥办了此事.她给新聘入制作部的打字员小梦挂了电话,她告诉小梦,晚上一起去吃饭,有电影厂的朋友,还有镜子.小梦很爽快地答应了.小梦问夏令要不要问问小张,夏令说,好啊,她愿意来的话更好.小张正在谈恋爱,不知她有没有时间.夏令从心里盼望她能来,她比20岁的小梦成熟稳重.

八哥夫妇,镜子,小梦和小张还有夏令在一起吃了一顿.夏令见了八哥夫妇先送上了一束鲜花,说这也代表自己的丈夫和他们做最后的告别,希望他们幸福,岳霞说,我们一定要去送你们,夏令再三说,不要送,真的不要.八哥说,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怎么能不相送呢.八哥夫妇吃得很兴致,小梦,小张也快乐,夏令无兴趣,吃到一半,她先付了款,八哥抢先硬要付,夏令说,今天就当是弥补昨天.她死不让八哥付账,付完账,夏令说自己很忙,就先告辞了.她走进了街道闪烁的霓虹灯,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我们生来都是旅人 游世界便是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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