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同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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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Sep 7th, 2005, 23:44     #1
半片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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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 同桌的你

我想来想去,王娟应该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儿。马尾辫,大眼睛,脸蛋白里透红,杏眼朱唇。记忆中她的嘴总是半开着,不知是惊讶还是在笑,微微露出里面白白的牙齿。开学第一天,她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给我看,我叫王娟,这样写的。

我们俩是同桌,坐刚进门的第一张桌子。我妈说我们学校那会儿都是石板桌子,到了冬天很凉很凉的,我对那些桌子的记忆却总是暖色。王娟一直坐在我左边,桌子太靠前,看黑板上另一边的字时她总要斜过身子从我脖子后面绕着看,那时我就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像我妈用的雪花膏的味道,但又没那么腻,很轻很飘,我想她肯定天天洗澡。

她家是在运输公司,应该属于居民,居民一般都送孩子去上县里的好学校,送她来这里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运输公司离县城有点远,所以她爸妈就把她送到离家近一点的东关小学了。这里是县郊农村孩子的天下,学生都很野,穿戴也很土气,像是刚干完农活才赶来上课,看着脏兮兮的,所以干干静静的王娟就显得特别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

那时班上也有桌子中间画条三八线的传统,但我们俩的桌子从来没画过。王娟说是粉笔印会蹭脏衣服,她不画也不坚决让我画。她的文具盒很大,里面垫的白纸,铅笔文具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像躺在被子里一样,看着都舒服。有次我橡皮没了,向她借,她直接切了半块送给我了。过了段时间我那半块已经是浑身污垢惨不忍睹,她那半块却仍然一尘不染跟新的一样。后来老狼“同桌的你”流行,我老把那句“你借我的半块橡皮”唱成“你给我的半块橡皮”,总也改不过来。

我们教室一共四列,过一阵子大家都要往右横移一列,老师说免得把大家看成斜眼。我们俩就从左边第一列换到左边第二列,成了中间的位子。王娟说下次再换时她要坐右边,把眼睛的这一点点斜度矫正过来。我凑近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斜。我说到时一定让你坐右边,心里盼着老师赶快换座位,早点让王娟换到右边。

有次课间休息,我们俩都不想出去,就坐在桌子上玩,她写下她的名字,我写下我的名字,然后她在中间写下一个“和”,我们俩在后面再一人一个字加上了“是―好―朋―友”。然后小心地剪下来,贴到我的文具盒里面,幸福地看了一会儿。随后王娟一把把我的文具盒紧紧扣住,叮嘱我说,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

我点头答应着,但没想到男孩子的文具盒根本不像女孩子的文具盒那样,哪有半点隐私可言?第二节课课间休息时,就有人打开我的文具盒发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顿时班上甚至半个小学里都炸开了锅。那几天,教室里外总有人冲着我和王娟喊,耶耶耶,王娟是片刀他老婆;耶耶耶,片刀是王娟她老汉。

我只是脸红,不理他们就是。王娟却哭了,哭得很伤心,再不和我说话。我很内疚没有把我们的秘密保管好,不好意思,却不知道怎么道歉。

没过几天,王娟就转学了,去了县里的学校。我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件事影响。

每次路过运输公司门口时,总希望能无意碰上她,却一直未能如愿。

王娟的位子没空多久,我马上有了新同桌,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她是谁,甚至连她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想不起来。

又到了换座位的时间,我的桌子总算是到了右边。我想起来当初答应王娟让她换到右边的许诺,不知她是否还记得。

2005.06.14 片儿刀 于 加拿大爱民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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