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另一个武侠：销魂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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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无欲则刚

走出小楼，楚无暮漫步山路上，秋虫鸣叫声与山风吹动叶片声使秋夜愈发深沉。刚过桃林，只见张远竹双手背在身后，迎面走来。
“楚公子好雅兴，深夜独自游山？”张远竹笑道。
“秋高气爽，山中夜色别有一番风味。”楚无暮答道。
张远竹走到楚无暮面前停下步子，仰天看了看道：“老道夜观星相，见太微垣有股阴气直冲离宫、积尸，恐不日又有血光之灾。”
“天师学究天人，晚生好生佩服。”楚无暮叹道，也随张远竹抬头看天。
“夫人，你如何也在这里？”张远竹忽然望着楚无暮身后惊道。
楚无暮急忙转身看去：“哪里？”
话音未落，背后一阵疾风，一柄钢斧猛斩向楚无暮腰背间，迅若鬼魅。眼见斧刃就要砍到时，楚无暮腰突然向前一弯，上半个身子折断般俯了下去，斧头堪堪贴着他的脊梁划过，斩了个空。

楚无暮凌空翻了个跟斗，跃出一丈开外，转身看去，持斧之人竟是张远竹。楚无暮沉声问道：“天师为何杀我？”
张远竹好整以暇的用手指弹了弹斧背，冷冷笑道：“你勾引我夫人，我怎可不杀你？”
“天师为何又杀门下弟子？”楚无暮继续问道，语气咄咄逼人。
“衣冠禽兽，死不足惜。”张远竹脸色一变，双眼似要喷出火一般，旋即又恢复本色。
“果然是你，亲手杀了弟子的竟然是张掌门。”楚无暮叹息道。
“嘿嘿，不是我，却是雪山天魔斧。”张远竹阴恻恻的笑道，“杀你的也不是我，也是雪山天魔斧。”
“你就有十分的把握杀我？”楚无暮反问道。
“你也算个学武的奇才，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高手，可惜今日落在我手中，老道就以此斧超度你吧。”张远竹狞笑道。
“斧乃天下至刚至猛的兵器，武经斧卷中道：‘志不坚刚者不可用斧，心不真纯者不可用斧，无必杀之势者不可用斧，无忠勇之气者不可用斧’，昔日雪山天魔斧与青城天青道长一战，虽断其臂却难夺其志，终被杀之，今日张天师欲杀我，心、志、势、气可有半分？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天师心中杂念纷呈，又怎地用此至刚的兵器？道家讲究的是清静无为，天师你满心乖戾之气，又怎地以道家功夫杀我？”楚无暮迈上一步，双眼直视张远竹厉声喝道。
张远竹目光闪烁，猛吸一口气道：“今日杀你是杀的淫徒，是替天行道。”
“他只是封了你家夫人几处穴道，并未动她丝毫。倒是你明知夫人心猿意马，却不加约束，事后迁怒于他人，真是匪夷所思。”远处二人缓缓走来。说话之人正是乔中霖，另一人却是桃花夫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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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纯阳之身

张远竹沉默片刻，目光阴鸷的说道：“来的好，一个也不留，老道今天要大开杀戒。你们两个小杂碎临死之前可有什么要说的？”
“张天师难道不想听听我们如何知道你便是凶手的？”楚无暮嘴角微撇，轻松说道。
“说的也是，老道以为此案无人可解，不料你们两个小杂碎倒有几分古怪。”张远竹道。
“天下没有无解之案，天师自视也实在太高了。”楚无暮轻蔑的说道，“天师尚还是童子之身吧。”
“你如何知道？”张远竹眼中杀气大盛。
“青城日志上形容紫金元真功‘心随意动，定慧双修’，你固然一掌击退我，右手剑却也碎了，可知你所使的绝非紫金元真功，我猜那便是先天元极功了。”楚无暮不紧不慢的说道。
“原来你要同老道比武竟是逼我出招，看我内功。可你却是如何疑上了老道？”张远竹问道。
“这个说来可笑，第一日与你见面，几句话后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想来想去不得其解，直到听你说‘老道的内子’一句才明白为何觉得不妥。”楚无暮笑道。
“有何不妥？”张远竹疑道。
“据我所知，青城派掌门人中娶妻的张天师是第一个。道士娶妻虽不妨戒律门规，却终归是件稀罕事，即便天师你当年一念执着，却也未必真觉得如此理直气壮吧。”楚无暮道。
张远竹沉默不语。
楚无暮继续说道：“既是如此，‘老道的内子’这话就有悖常理，是要想说你娶有妻子吗？不，不是，你内心深处想说的不过是你仍是一道士罢了！”
“那又如何，未必你二人就凭这一句话疑到我的头上？”张远竹轻哼一声。
“当然不是。这只让我觉得有些异样，但真正的线索却要着落在那几副尸骸上。待叶公子替你一解胸中疑惑吧。”楚无暮道。
“叶公子，什么叶公子，他不是乔中霖吗？”张远竹越发惊疑。
“楚无暮便是乔中霖，乔中霖也便是楚无暮，他却是江南第一名医叶天士之子叶一渡，否则谁能在那几块骸骨上捕到蛛丝马迹？”楚无暮笑道，“一渡，你不妨为天师一解心头之疑。”

“张掌门可否记得梁德羽？验完尸体我说他胸口之伤除非是仇家刻意为之，否则别无解释；其实不然，还有一种解释，连续数斧砍于一处，而且是个死人身上，更合理的解释应是，凶手想要掩饰什么，破坏去最初伤人的痕迹。而这痕迹便是桃花娥眉刺的伤痕。杀他的本是桃花夫人！”叶一渡娓娓道来，“他胸肋之间前面的骨头虽已面目全非，我却在他肋骨后侧找到一处伤痕，细小如米粒，正是娥眉刺一类尖利兵器所伤。”

“此乃其一，其二是，其余六人确死于斧下，斧伤与贵派日志上所注明的雪山天魔斧的特征丝丝入扣，而未注明之处却与普通斧头毫无二致。这线索本来几乎将我引如确定判断天魔斧行凶的圈套，然而这个线索实在太过明显，太过清晰，以至于令我疑惑。虽我从未见过雪山天魔斧，却也觉得蹊跷；再仔细解剖伤处，我发现使斧之人内力极为深厚，放眼江湖也难找出十人有此功力，而在青城山方圆百里更是寥寥无几，连同梁德羽德尸体一想，我同中霖断定，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雪山天魔斧传人，此案乃是假手于人，如破案之人被引入此彀中，凶手便再无败露之虞。”他继续说道。

楚无暮接着道：“那么什么人会想到假手雪山天魔斧？一必是与青城派大有渊源之人，二既非用斧的行家，那此人本来的兵器却是什么？想要掩饰某事，人本能会采取另一个极端，刻意营造的线索往往便是假的，往另一个极至推想，凶手本应是使剑之类轻巧兵器的行家。我与一渡反复查看青城山地形，确定只有两条上山之道，一是经上清宫门前，一条是众弟子居住所在丈人峰圆明宫一线，这两路都是青城派重兵所在，很难能有外人混入，这般看来，当是青城派自己人所为。”

“于是我试探天师内功，竟发现道长还是纯阳之身，加之先前猜测梁德羽死于娥眉刺，而他却有断袖之癖，其余六弟子死于斧下，为青城高手从背后所伤，没有丝毫反击痕迹，显然若非偷袭即是熟人出其不意，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呆子也疑到天师身上了。今夜假意与夫人幽会，终于疑云全扫——天师虽知夫人红杏出墙，却不加制止，只在之后杀人泄愤，可悲可叹。”楚无暮摇头道，“可怜梁德羽，因向来有男风之好，拒了夫人之诱，竟遭夫人灭口，死的尤为冤枉。”

“公子绝顶聪明，说的犹如亲眼所见，毕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死也无憾了。”一人幽幽叹道。三人看去，桃花夫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此事由我而起，自当由我而解，与张远竹无关，尽可算在我的身上。”桃花夫人眼神怨毒的看着张远竹道。
“这却为何？”楚无暮奇道。
“当年他力排众议迎娶我入青城，却又能顺利当上掌门人，乃是因为在前任掌门和众长老面前立下一个毒誓，为维持青城派武林地位，他须坚先守童子之身，不近女色，修成先天元极功，之后方可与我同房。这些年来我与他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我从嫁进来第一天起就独守空房，都是拜此人所赐！”
再看张远竹，已是面无人色，青筋暴起，一派宗师竟浑身颤抖，只见他神情痛苦道：“我纵有千般不是，但确是爱你的，那些畜生于你房中，我虽怒火焚心，却不曾进去，只是事后杀了他们。”

“呸，你可还是男人？我只羞于与人说嫁了你这等怪物。”桃花夫人啐道。
“我，我，我即便有心却已无力。你又怎知这背后有天大一个秘密！“张远竹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山谷间显得无比凄厉。
三人听到此言，均是一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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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烂柯流云

张远竹长叹一声道：“我清城一派，独门之秘乃是代代相传的紫金元真功，然此功极为难练，又是口耳相传，并无一字一图，故当年血战雪山天魔一役之后，再无一人练成，就此失传。为延续清城派在武林中的声望，此事只为门中地位至高的长老所知，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作为一代掌门，我既然修不成紫金元真功，只好在允诺前代长老，必将先天元极功练至登峰造极。我日夜苦修，一是为将我派功夫发扬光大，二更是为了能早日成功，与你团圆。谁知此功愈往上练，功力固然越深，对男女之事却是越发无意，而男根更是日溅缩小，待到练成，其状形同冻蚕。此时我方才明白前代长老要我发誓先修成此功方可与你团聚的用意，料想长老早已心知如此结果，只是为了本派声誉，既不愿我一怒之下为了与你成亲离开青城，更不愿我因鱼水之欢而荒废先天元极功，故出此策。若是早知如此，我怎会有今日之举？夫人，我虽未曾有一日尽人夫之责，但待你之心与当初相识时却无半分差别。”
桃花夫人一怔，呆了半晌，喃喃道：“你我究竟上世做了什么孽，要招此报应。”
张远竹转过身来，面目恢复如常，微眯双眼看着叶一渡与楚无暮道：“两位少侠，老道已知无不言，你二人应是虽死无怨，不妨自行了断，日后我与夫人自当为你等祈祷超度亡魂。”意下竟已把两人当作死了一般。
楚无暮笑道：“天师虽为刀俎，晚辈却不想做那鱼肉，蝼蚁尚且偷生，我等无论如何还是要放手一搏。”
叶一士也沉声道：“自古邪不压正，你纵然有天大的本领，我也不会惧你。”
张远竹嵥嵥狞笑：“天下哪里有什么正邪，我杀了你我便是正，你为我所杀你便是邪。”话音未落，钢斧直上直下劈向叶一渡，招式古拙，出手方位却匪夷所思，快到了极点，虽是骤然而发，却不失大家风范。叶一渡只觉一股大力将他向外推去，眼前有如一道闪电，斧刃堪堪自左肩擦过。若不是楚无暮用掌震开他，恐怕就此命丧当场。
一击不中，张远竹不再出手，一言不发看着楚无暮。
“猝然偷袭，原是老道士的独门绝技。惜乎今日一再失手，你青城列祖列宗恐怕都要被你气地从地下爬出来。”楚无暮冷冷道，“好个道法天然，这套烂斧头法牛鼻子也着实下过些工夫。”
张远竹脸色一变，随即笑道：“老道不与你逞口舌之利。你能识得我的烂柯斧法倒算有些眼力，既识得斧法便也知道我的手段，受死吧。”
楚无暮更不多言，身形展动，猱身而上，眨眼已到张远竹面前，左手龙爪右手鹰钩，暴风骤雨一般，电光火石间已攻出七招，招招皆是错骨分筋的手法，竟是想近身而战，以快打快，用小擒拿手克制敌人，不教张远竹将斧法展开。张远竹身形一晃，无声无息化解了楚无暮的攻势，钢斧一荡，顿时在身旁划出一道光圈，将楚无暮逼出三尺开外。接下来斧法气势大盛，迅猛如金刚伏魔，繁复如盘根错结，楚无暮左支右绌，仿佛怒涛巨浪中一叶扁舟，随波逐流，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眼看钢斧编织成的光网愈来愈密，直令人呼吸为之窒息，便在此时，一声龙吟，一道白光破网矫夭而出。楚无暮出剑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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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竹折花落

江南流云剑相传始于晋末，代代相传，以气御剑，剑法身兼软剑长剑二者之长，作软剑时，剑势灵动飘逸，似灵蛇吐信，风舞残叶；作长剑时，则剑势峻拔陡峭，崖岸高耸，二者变幻之际随心所欲，天衣无缝。楚家选择传人极为严谨，资质、悟性、刻苦缺一不可，否则宁可令其弃剑从文也不勉强传授，这也是江南流云剑几百年长盛不衰的秘诀。而楚无暮正是这一代流云剑传人。
剑既已出鞘，形势便渐渐逆转。只见剑影飘忽，水银泄地，无孔不入。战约三百回合，天光渐亮，张远竹越发焦躁，一斧快过一斧，劲风过处，嗤嗤声连连，楚无暮长衫片片碎裂。楚无暮却不着急，长剑守中有攻，绵密不断。战至五百回合，斧剑相格，楚无暮剑身陡然一拧，顺斧刃轻轻滑下，剑尖竟如有灵性一般沿斧柄直刺张远竹手腕。饶是张远竹变招神速，于刹那间沉肘撤腕，躲开几乎滑入掌心的剑锋，但终究晚了半招，钢斧呛啷一声落在地上。
张远竹向后纵开半丈，恶狠狠地将双掌一击，从肋下抽出把短剑，咬牙切齿道：“小杂碎，老道必教你死地苦不堪言！”短剑一晃，空中划出一片霓虹般的剑影——正是青城绝学洞仙剑。江湖传言，武林之中不超过五人能在洞仙剑下全身而退，这五人中自然不包括出道不足五年的楚无暮。
楚无暮正待凝神出招，张远竹短剑已架在一人颈中，这人不是楚无暮，而是在一旁观战的叶一渡。
“小子，撤剑！” 张远竹低声喝道。
楚无暮自然知道这已是生死立判的紧要关头，脸色凝重，持剑之手微微颤抖，竟是呆了。不知道该就此撒手还是以命相搏。
就在此时，突然传出桃花夫人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黎明的静谧，有如鬼魅般凄厉，“你是谁？你可是青城派上代长老？”
张远竹大惊，转身看去：“哪里？”
话刚出口，桃花夫人手握钢斧，运力斩去，咔一声，张远竹脊骨竟被她一斩而断。张远竹委顿于地，双眼凸出，半是惊恐半是困惑。
“夫人，为何杀我，为何竟是你杀我？”
“我身既已败，名亦已裂，何必苟活于这世间？而你也早已罪孽深重，不如让我陪你下去同受应遭之谴。”桃花夫人的声音渐渐也轻了下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让人目眩神迷。待楚无暮如梦方醒，扑上前去，只见一截峨眉刺尖从桃花夫人背后露出少许，竟是穿胸而过，胸前仅留出刺柄——宛若一朵艳丽无比的桃花，说不出的凄婉诡异。
叶一渡也急忙赶上前，以指搭上张远竹的脉门，又探探桃花夫人的鼻息，摇头无言。

东方霞光渐现，天边现出一抹很淡的玫瑰红色。
“长夜已尽。” 叶一渡喃喃道。
“是啊，已是新的一天。” 楚无暮答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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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闲人野草

原来想等你贴完再一气儿看的，现在有点等得急了。

全发上来了

[一叶]

ding

[闲人野草]

作者: soj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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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
什么时候来E，别忘了来拿鱼，稿酬。

[春梦了无痕]

看完，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