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 7th, 2005, 16:38 | 只看该作者 #41 |
在青麦地上跑着 / 雪和太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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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重压之下必有智者,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公司的应急方案已经出炉了。 以感谢白衣战士成功抗击非典为由,公司出面慰问,并拿出几十万元奖励抗非防非中的优秀医护人员,活动一定邀请市的一些领导参加,做为社会新闻在各大媒体轰炸一个星期。然后,以此为主题,公司出面开展一些类似于马拉松比赛的全民参与的大型活动,倡导全社会爱护环境,强身健体,珍惜生命。并联系电视台做期公益访谈,要求我以知名公司领导,市新锐企业家的身份参加,节目过程中谈到一线的医护人员,一定要为他们抗击非典的英雄事迹眼泪与鼻涕齐飞,英雄与儿女共情长。当然,别忘记了在节目中谈谈公司没有非典战士的保卫,后果不堪设想,这样就可以顺带把公司介绍一下,做个软广告。 拿到广告部纂写的文案,思考良久,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活动做完,节目播出后,公司如同回光返照一样,乍然鲜活起来。 我查看了一下公司帐面,坐在沙发上,长长出了口气,公司的事情终于可以暂时放一放了。明天带许多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再拖,孩子就要出生了。 处理完公司事务,我把秘书叫进来,问她有没有帮我把乌鸡买好。她笑吟吟地掂进来,“卓总每天都买乌鸡炖来补身子,是不是孔姐要回来了。” “甭给我臭贫。还有没有其他事,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我接过乌鸡,“这几天我有事情要处理,过几天才能来公司,有事情的话打电话给我。还有,不要帮我到市场买乌鸡了” “有位先生要见你。” “公司的事情你处理就是了,就说我不在。” “他说只见你。” “谁啊?” “他没说,他只是告诉我,见到你说句“船长”就行了。” “船长?在哪儿呢?” “大厅呢。” 我把鸡重新递给秘书,“噔噔”跑下楼去,船长坐在大厅柔软的咖啡座里,看上去只剩下一只隆起的肚子,看我跑下来,嘴角挑起,“见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卓大总......” “sorry,sorry......久等了久等了......”看到船长,眼泪差点出来,我跑过去抱住他,然后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你死哪里去了?想死我了......想死我了......又长了不少脂肪......” “缘分啊缘分啊......”船长还我一拳,“要不是你小子现在风光无限,在电视台露脸,我还真找不到你呢。” “走,回家聊,今天晚上,咱哥俩不醉不休!” “改天吧。”船长神色凝重地拒绝我。 那年冬天,船长把一书包硬币给莫小可送去后就去南方了,在一家外贸公司做物流管理。 “来北京出差?” “不是。” “怎么着?非典刚结束就来观光?探险啊?还是寻求刺激啊?”我为船长沏上茶水,递给他。 “恩......求你办点事?”船长接过茶水,吹了吹,犹豫不决的说。 “操,几天不见,还给我玩客套。什么事情,赶快说。”我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茶水溅出来,烫地他身子向后趔了趔。 “为了大胃。”船长放下茶杯,“几个月前,大胃脾脏癌化了,一直没钱治疗,一个人挺着,实在挺不住了,打电话让我过来一趟,我来的时候,他就躺在医院的廊道里,没钱交住院费,唉!你也知道,我也没什么钱,所有的钱全掂上了也就顶了一个多月,上周药给停了,医院让我赶快补交医疗费,再拖就要腾病房了,我这几天为给大胃筹钱差点没急死,幸好在电视上看到你吹牛皮,所以,就立即赶了过来。” “大胃?!哼......”我点上烟,狠狠地抽了一口。 “我知道你心里恨他。”船长也点上烟,“其实,大家存在误会。你不信他,还能不信我吗?”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和大胃没什么误会,自作孽不可活!有关大胃的事情,我不管。”我把烟从嘴边拿开,一团青烟鬼魅般从我嘴里升腾出来,一切都在烟雾里模模糊糊。 “现在已经病危了,同学一场,何必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他有今天,只能说是老天开眼。”我把烟蒂摔在地上,“别跟我说这些仁义道德同学情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是如何欺骗别人感情的,他是如何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我就知道我现在每天都在救被他害过的人。我没下班就要赶回家照顾被他害过的人......”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救人要紧!回头,我请你喝酒,再......” “再说一遍,大胃的事情我不管!” “......”船长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把自己的目光变成两根探针,刺进我的心窝里探明白我的真实想法,半晌,他把手上的烟拧灭在烟灰缸里,“算我没来过,卓总,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船长,我......”船长拉开门,出去了。 “我操!”我听着船长远去的脚步声,一拳砸在桌子上。 我拉开窗户向楼下看了看,抓起电话,告诉许多,今天有点事情,晚些时间回家,让她照顾好小可。 撂下电话,我便追了出来,跑下楼梯的时候,船长靠着楼梯栏杆笑眯眯看着我。 “快等五分钟了?”船长嘴角挑起,“走吧。” “你们就他妈的合伙害我吧!”我过去一拳砸在他肥肉滚滚的肚子上。 “人在江湖,道义当前,身不由己啊!”船长搂着我的肩膀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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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 7th, 2005, 16:38 | 只看该作者 #42 |
在青麦地上跑着 / 雪和太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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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我站在病床前看了半天,才认出面前这个黑黢黢的活物是大胃。大胃瘦地脱了形,象具医学标本里的干尸,暗黑色里透着阴森森的青气,除了眼睛偶尔艰难地转动一下,看不出一丝生气,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象堆胡乱摆放在那里尚未燃尽的木炭。 人生如梦,恶梦连连。 我积攒了一年多的愤懑,一直等待着见到大胃时候喷薄而出,我甚至曾经怀疑过再见大胃时候自己会象狼一样凶狠地把他撕成碎片,可是,现在终于见到了,我却浑身无力,一切怨恨愤怒都消于了无形。 看着大胃形容枯槁,我脑子麻木地如同锈透了的链条,怎么也转不动。这是大胃吗?怎么会这样,半年时间,临风的玉树怎么就变成了刚从炉膛里拿出来的烧火棍啊? “大胃?!”我凑过去,轻轻叫他。 大胃缓慢地抬起眼皮,曾经迷倒多少女孩儿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风情万种的淡淡忧伤,象两颗蒙着灰尘的珠子浑浊干涩,毫无光彩,听到我的声音,他迟缓地转动着干涩的眼睛,半晌,终于把散淡无力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 “大胃,我是卓而。” 大胃努力地辨认着,发散的目光终于聚在一起,聚出了一丝生气,象光线通过透镜后变成了熠熠生辉的光点,终于认出我了!他身体开始抖动,用劲全身的力气想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变成了嘴里发出的一串低沉微弱的呜呜声。 大胃不怕死,即使怕死,也是很早前的事情,历经多少,现在早已经麻木了。入大学体检时候,医生就预测过他的生命长度,一步步走过来,全在意料之中。大胃说这话的时候,音色平静,象是身处事外,安慰别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他,我甚至不敢多看他闪着余光的眼睛,那双眼睛象是爆出灯花的信儿,亮一下后会变得更加灰暗。我握住他的手,抓了抓,松开,又抓紧。 大胃沦落如此,是自找的?还真是!这是找来的报应还是上天瞎了眼?这我就说不清楚了,说不清楚的事情会让我更加良心不安。 当初,莫老头直挺挺躺在床上被宣判死刑的时候,大胃也宣判着自己,把自己绞死在道德的十字架上。 那天,大胃跟着船长出来,蹲在医院的走廊里抱着头想了很久,站起来,把烟屁股摔在地上,瞪着血红的眼睛问:“船长,你相信我吗?” “......”船长蹲在医院的墙角,脸皱地象个沧桑老人。 医生在病房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清楚,老爷子的病不是垫补一些钱的问题,要有长久的准备,没有鸡终究不会有吃不完的蛋。大胃想从许多身上诈出鸡崽儿来。 “许多家里有的是钱,让她帮忙偷偷弄出来一些,回了本就还她。” “准备干什么,那么肯定能回了本?” “江边有个荒岛,地理位置好,面积又不大,一年前我就盯住那块地了。我以前咨询过,全部整修下来投资不会太大,夏天做浴场,冬天做冰场,一季收本绝对没问题。”大胃在船长面前蹲下来,“咱们可以再找家正规的房产公司与他们合资,一来分散一下风险,二来利用他们的人际资源和公司资质让咱们的项目合法化,手续全由他们来跑。到时候,咱们只赚不赔。” “那直接通过许多向她家借不行吗?” “资金太大,几个学生娃子,就这么借,和骗没什么区别。说破天,她爸爸也不会同意。” “那许多会帮你从家里弄那么多钱出来吗?” “骗她!” “怎么骗?” “感情欺骗!” “操你妈,别人都说你缺德,我还一直不相信,现在我才明白,他们都错了,你从小到大压根是无德可缺。 许多这样的女孩儿特别好骗,只要哄她开心,什么事情都会为你做的。而且,她年龄还小,感情不定型,过不了几天就会厌倦了自己这种不称职的男朋友,所以,分手时候不会对她造成伤害。这是大胃有持无恐的原因,他这么多年穿梭花下,游戏群芳,就是这么骗过来的,所以,他坚信自己会做到片叶不沾身。 “饮鸩止渴也是迫不得已。”大胃脸色凄楚,透过门缝看了看病房里的小可和莫老头。 “靠欺骗一个女孩儿的感情来换取获得另一个女孩儿的感情,你即使救了老爷子,又怎么能给小可你俩的爱情做个交待?” “唉......哪里还有机会交待啊?今生估计没那个缘分了。”大胃顿了顿,灯光把他映在走廊的墙壁上,象副夸张的剪纸画,“没几天时间了,没几天了......” 那个时候,谁能明白大胃的生命其实比莫老头还要脆弱呢?船长不明白,大胃却清晰如镜,鼻子开始莫名其妙地出血已经应验了体检时候医生的判断,莫老头干枯的样子把大胃刺激地心惊肉跳。 世界上没人认为自己傻,却常常干些后悔不已的事情。大胃象是临终告别一样跟船长诉说着自己悲壮的想法。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如果,一招不慎,让许多伤心几天,我下辈子也加倍偿还。”大胃眼圈一湿,眼睛更红了。“这个世界真怪,你坏的时候,总是会伤害别人,变好的时候,自己便开始遭受伤害,真是报应啊。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儿动了真感情,却落地如此无奈。” “是不是先和卓而解释一下?” “唉!怎么解释啊?说我用美男计帮小可从许多身上骗点钱?” “......”船长看着窗外,沉默无语。 窗外,大雪飞扬,又黑又脏的街道和屋顶,还有那虬枝挣扎如同枯死很久的树木,都已经脱胎换骨,变地晶莹剔透,圣洁而又美丽。 只要雪不化,世界永远都是干净的。 船长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在大胃肩头拍了拍,一步一顿,步履蹒跚地走了。 他回去后,把屋里所有的钱都收拾到书包里送到医院。然后,坐在广场的雪地里抽了支烟,便独自一个人离开了那个城市,他将守着秘密,等待着有一天大胃的生命将终时,还他一个可怜的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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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 7th, 2005, 16:38 | 只看该作者 #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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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爱情如同沼泽地,大胃轻功了得,八步赶蝉,即使在里面腾挪跳跃,尽情舞蹈,依然能够脚不沾水,来去自如。可惜,许多就没这等功夫了,大胃没想到许多竟然如此天真,蹩脚的谎言会让她深陷进去,万劫不复。 “劫数啊!劫数......”大胃躺在那里,眼泪象是找到了出口的泉水,终于汹涌而出。 很多滥情的影视剧,英雄都会在收手前的最后一次行动失败,悲壮地血本无归,人财两空。大胃不是英雄,却依然没有逃脱这个俗套的轮回。大胃说这就是报应,不等你找到幸福,上天是不会惩罚你的。 他本想隐瞒着一切人,即使失败了也只会让我一个人受到伤害,事后,我知道了真相,也肯定会谅解他的。没想到最后却把所有人都害地那么苦。 “我从许多那里骗出第一笔钱就遭遇不测,我急着弄钱跑关系,可惜,第二笔钱没弄出来就被许多的父母发现了......后来,穷困潦倒,别说帮小可,自己都没饭吃了,那个时候,我想不干了,没想到许多却真的陷进去了。她为了我和父母闹地水火不容,以死相逼,她告诉我,其实,我俩是天生一对,死也会死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忽然怕了,胆子小地再也洒脱不起来,前思后想,顾虑重重。每天,许多跟我又打又闹,我看着她把我戏弄够了搂着我的脖子快乐满足的样子,心里象受潮的棉花垛,湿乎乎憋地难受,我再也骗不下去了。我想答应她和她就这么爱一辈子。可是,随时都会流出来的鼻血让我清楚地知道我必须骗下去。那天,我在公交车上逃票遇到你,下车后,你对我说让我以后对许多好点,我难受地想把自己撕碎,我也想啊,可是哪里还有以后?我不能再拖累许多了,回去后,我跟她分手,她竟然和我大闹了一场,跑了,一夜未归。以后,我再也不敢提,直到,医生告诉我......”大胃拉着我的手,极度虚弱,说话声音越来越微弱,脑袋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大胃,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不......不用......止疼药......的药劲过去了,没......关系......都......已......经习惯了。”大胃摇摇头,声音盘旋在唇舌之间,柔弱无力,出了嘴唇便如同是被空气融化了一般,没了声息。 “让医生再打一针吧。”我附下身子问。 “不......我还要......求你......些事。”大胃摇摇头后闭上了眼睛,嘴唇轻微地翕动着,“你能......答应我吗?” “能!你说吧。” 大胃听到我的话,脸上忽然绽开了笑容,睁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替他抹去眼泪,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我......撑......不下去了......许多......是个好女孩儿,我 ......没法给她......幸福,我死后,你帮我......找到......帮我照顾......她......还有......小可......咳咳咳咳......”大胃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 “大胃,大胃!......” “昏过去了。” “快喊医生......” 医生赶过来检查了一下说:“需要紧急抢救!不过,你们的费用......” “先实施抢救,我马上回去拿钱。”我打断医生的话。 “要多久?” “很快,很快就等把钱拿回来。” “那你快点,我们等你一会儿......”医生说完,让护士先给大胃打针止疼药,然后又回头对我说:“你尽量多带点些,病人情况危急,我们需要专家会诊。” “成,成......”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 我出了医院转了一个路口,车子便被堵在那里,寸步难行。正值下班高峰,所有的道路都变成了停车场。 我把车喇叭按地“嘀嘀”乱响,车队仍然象僵死很久的蛇,动也不动。 “他妈的!”我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掉头开到旁边的人行道上,然后,下车疯了一般朝家跑。 一路上,我急急如丧家之犬般在人群里逃窜,一边见缝插针拼命地跑,一边大吼着“让开让开......”。行人以为是我亡命徒,慌乱地四处躲避,偶尔有人想阻拦我,我便一边撕衣服一边大叫:“滚开,我身上有炸药!” 我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汗湿,终于跑到家,推开门却让我眼前一黑,肝胆俱裂。 许多在躺倒在门口,血从她身下流淌到屋子的尽头,小可正蜷缩在沙发里,衣衫褴褛,惊恐地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 烧好的饭菜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正飘散着诱人的香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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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 7th, 2005, 16:39 | 只看该作者 #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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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我眼睛黑地几乎看不清楚任何东西,眼前游动着无数精灵一样的亮点,一股股凉气从后脊背只冲头顶,头皮一阵阵发麻,我能感觉到灵魂正在从我的天灵盖袅袅地升起来,象股青烟一样飘散开来...... 我跪下来,束手无策,动也不敢动,不停地喊着:“多多,多多,你不要吓我......” “卓而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怕小......可......姐姐跑出去......我拦不住......” “多多,乖,没事的......” 我抱着许多,一遍又一遍地冲着电话吼叫:“救护车为什么还没到?......” “对不起,先生,车已经发出去了,请您稍微等一会儿。” “等多久啊?等不及了!!!” ...... “你们他妈的什么急救?救护车呢???” “对不起,先生,刚才我们连接了出诊的医生,现在道路拥堵,警察正在为救护车清障。” “你们......你们怎么能堵车呢?......你们不是有警笛吗......你们......”我急迷糊了,对着电话叨唠着,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 ...... 许多浑身湿透了,不知道是血还是汗,躺在那里,已经没有气力撕心裂肺地喊叫了。她脸色苍白地象是水洗过的瓷釉,水灵灵地透明,血仍然不停地从身下流出来,流到屋子里低洼的地方汇集成一滩暗黑色的斑块...... 去你妈的救护车吧!我抱起许多往楼下跑,我一边跑一边哭着喊:“多多,不要怕......” 那是一段多么漫长的路程,我抱着许多,象是从血罐里钻出来一样,身后滴了一路血迹,我的眼睛紧紧盯着许多,不停地往前跑着,路上出奇地清净,不用躲避车辆和行人,我似乎听到天籁一般的音乐,从很远的地方飘渺而至,象母亲的摇篮曲一样催人安宁,我感觉自己要虚脱了,每呼出一口气,都象是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团火球,浑身象团棉花一样,软绵绵地往前飘,飘吧...... “多......多,快......到了,你......要坚......”我忽然感到胳臂一沉,我和许多一起摔倒在地上。 “多多”。我摇晃着她,她眼皮动了一下,我重新抱起她往前跑,“多多,就到了, 不要睡......”。 没跑几步,我们又摔倒了,我的膝盖上摔地皮都没了,两条腿象是遇热的黄蜡,软软地毫不知觉,我站了几次,却怎么都站不起来,我想我的腿断了。我爬到许多面前,她正微笑地看着我。 “多多,我们就到了。” “卓而哥哥,我......好困......” “多多乖,不要睡......” “我......不睡......” “乖......” “卓而哥哥,我好冷......抱住我......”许多面容忽然宁静祥和,她微笑着抬起手臂,雪白纤细的手臂上血迹斑斑,一串泪珠一样的水晶手链闪着晶莹的光芒。 “卓而哥......哥,你......知道我......那年生日......许的什么......愿吗?” “哥哥不知道。” “......”许多听完,半响,忽然笑了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这十七颗珠子上......都沾了我的血......那天......去般若寺......我求佛祖......把我的灵气赋予他们......生日那天,我......许愿以后我遇到......自己真爱的人......链子就会自动断开......”许多说完,把手链脱下来,放在我手里,“你俩......我一直以为......是大胃......谁知道......佛祖给我开了个玩笑......” “多多,其实......” “卓......而哥哥,我可能......不行了,孩子......活的话,给她取......名叫许小多......多余的多......” “多多,多多......不要睡,不要睡啊,我还有事告诉你......”我摇晃着她的身子,哭喊着她的名字,她却象困极了一样,看着我,慢慢地闭合着眼睛。 “多多!”我挣扎着爬起来,站了几次,终于站起来,重新去抱她,便又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起来,不要睡啊......”我喊叫着拉她,她的表情越来越恬静,“你给我起来啊!你说过以后要听我的话......”我摇晃着,扬起手拼命抽打着许多的脸,“起来啊!我求求你了,起来啊......” 我拼命挣扎,终于又站了起来,电话铃响了,船长打来的,他告诉我钱不用取了,医生已经放弃了对大胃的抢救。 我软软地瘫倒在许多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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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 7th, 2005, 16:39 | 只看该作者 #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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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我亲爱的许多啊!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来世变成你,好好地爱自己。这句话,在那个细雨蒙蒙的葬礼上,如同墓志铭一样刻进了我的心里。因为,我不知道该说给谁听,需要听我说的人,已经安静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天空阴沉着脸色,一丝灰鹅绒样的云无所事事地从头顶飘过去,一点都显不出悲伤的样子。一片黄叶快速旋转着落下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了她坠落时候唱着欢快的歌声。我看着黄叶落在墓碑前泥泞的土地上,风吹过,摇晃了一下,翻了个滚,很舒服地躺下去。如同墓穴里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儿。 许多死了,大胃也死了,他们死的那天,降生了能够证明他们真实生活过相爱过的孩子,许小多。 俩人宿命一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求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为此,我对命运深信不疑,冥冥中的安排,谁又知道从此后是幸福还是悲哀呢? 走向前去,捏起那片黄叶,从口袋里,掏出那串还沾着血迹的手链,轻轻放在墓碑的前面,一切都如同呼出的空气,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停留,在场的人除了为女儿哭得浑身泥泞的妇人外,没有人认识我。也许,连那个妇人都已经忘记了我是哪位。 全忘记了吧!都是匆匆过客,何必非要伪装起来演绎成凄凉的故事呢? 在这个世界上,善良纯真的人是最真实的,她们从来都让生活素面朝天,也只有她们才是最可怜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丝不挂,赤身裸体,身心脆弱,不堪一击。 安葬了许多,我和船长收拾了一下大胃的东西,一个旧的木头相框,里面夹着他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一把胡杨木琴,除此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 一个多月后,孔珂打电话告诉我婚礼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新郎。让我赶快回上海。 我让船长跟我一起过去,我抱着许小多,船长抱着大胃的骨灰,顺路送大胃父女俩回家。 那是一个极为偏僻的南方山村,下了火车,还要坐四个多小时的汽车,下了汽车再沿着山路走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到。 我和船长拿出那个相框,里面的女人漂亮甜美,我们想象着这个美丽的母亲会为自己的儿子怎样伤痛。 为了最大程度减少大胃父母的伤痛,一路上,我和大胃反复考虑着如何措辞和劝慰,才能让他们在悲伤之余接受现实。 但是,当村子里的孩子把我们领到大胃家门口的时候,我知道,我们所有的忧虑都是多余的。 象个柴棚一样的屋子前面长满了荒草,矮小的篱笆墙大部分都倒塌掉了,剩余一些,稀稀拉拉树立着几个长短不一的木桩,断断续续连在一起。墙上面蹲着一排鸡,我们一进院子,扑棱棱到处乱飞。 屋子里阴暗潮湿,屋子用高粱杆编制的帷幕隔成了两个房间,一间大胃住,一间他的父母住。他父母住的房间里,一个黑糊糊的木头箱子,上面隐约看得出奖给劳动模范的字迹,一张大床,床的旁边便是土灶台,灶台上放着几个大地出奇的瓷碗,碗里还沾着黄巴巴的玉米粥。 床上躺着大胃的父母,一个瘫子,一个疯子!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父亲惊慌失措地撑起双臂坐起来,她母亲,一个浑身污脏,却依然能显现出清秀模样的女人,抱着腿坐在床角轻轻地唱...... ......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我在小小的船上坐 看到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我在小小的船上坐 划向幸福的家园,美丽人间 ...... 她不和我们说一句话,只是睁着惊恐的眼睛不停地向后缩,或者旁若无人地唱自己的歌,她唱地甜美,我们听地心痛。 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我们留宿下来,大胃邻居家的大妈款待地我们,吃饭时候,她告诉我们那个疯了很久的女人本是上海的学生,学音乐的。下乡插队时间到地这个村子。那个时候,她年轻漂亮,水灵灵象是山里的茉莉花。 “唉!她命苦啊!金凤凰飞进了山窝窝,就再也飞不出去了。” “她是怎么疯的?” 大妈看着我俩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说:“你们是小疯的同学吗?” “小丰?......是。” “怎么疯的?搞......搞破鞋有孩子了,搞大了肚子,包不住就疯了呗。前些年还经常有从城里来的人,就象你们俩这样的,来调查她的事情。再后来,听说她上海老家也没人了,就没人再来过。” “和谁搞破鞋?” “那会儿,喜欢她的人多呢,晚上队里放电影,村长的儿子对她耍流氓,她报了案,把人给抓了。后来,知青返城那会儿,别人都回去了,她回不去。为了回城吧,天天和村里的干部搞破鞋。后来就怀了小疯,又不知道是谁的......” “怀了小丰?”我和船长震惊地互相看了一眼。 “呃!那个时候,她挺大个肚子,疯疯癫癫到处跑,后来在队里的大厕所生了,要不是那天有人去上茅房,俩人都没命了。小疯生下来就掉粪缸里了,还连着脐带呢。把他从粪缸里掂出来时候,哭都不会哭了。可怜孩子了,小疯命苦啊,从小被疯娘抱着到处跑,连名字都没有。那时,大家都喊他妈妈大疯,顺嘴叫他小疯,一直到上学时候,教学的先生才给他改成了笑丰,好象是。这孩子也聪明,也争气,考上了大学。” “他们家的瘫子是谁?” “你说陈长啊?那是小疯他爸爸啊。那会儿,他们母子俩可怜啊,孩子还在吃奶,疯子又经常不管孩子,村里好心人撮合,让养牛的老光棍娶了她,就算在我们村正式落了户......唉,老光棍也算是命苦,本来多好的事情啊,他就是没那个福,结婚第二天,雨下很大,小疯他妈跑了。老光棍去找她,半夜从后崖上摔了下去,瘫了......” 听完大胃的故事,我们没有再多停留,第二天,天一亮,我们俩就告别了。那里的风都会让人鼻子酸酸,浸透了眼泪的味道。 大胃是个杂种,为了给家里寄钱,每天都做着杂种做的事。那个大妈告诉我们小疯是个好孩子,从小懂事,有出息,到离村子很远的地方念了书,还能每月寄钱孝敬他爸爸妈妈。 走的时候,我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放在脏地看不原本颜色的棉被上,重新抱起了许小多。告诉那个瘫子和那个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的疯子,大胃现在工作忙,没时间来看他们。让我们给捎些钱来。 沿着崎岖的山路,脚板走地生疼。一路上,我们谁都无话,默默地感受着大胃曾经在这个地方受到的苦难和屈辱。 和船长分别的时候,我俩都哭了。昔日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多少美好,转眼间死地死疯地疯,如同历经了一世沧桑,怎么让人心不伤。 船长问我孩子怎么办。我告诉他再帮大胃一次。 他写了个地址递给我。 “结婚时候,如果孩子会给你带来麻烦,找我。” “保重。” “保重。” 送别船长,我感觉他的担心有点多余,不过,我的感觉好象从来也没有对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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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 19th, 2005, 16:46 | 只看该作者 #46 |
在青麦地上跑着 / 雪和太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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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江南的天气,雾雨蒙蒙,一如我的心情。穿着那年我最落魄时候的牛仔服,抱着满月的孩子,满脸疲惫和沧桑,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后面的那群大山,我不知道那些隐隐约约如同水墨山水的世界背后还有多少辛酸的故事,我只知道人活着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故事发生。 我叹口气,把孩子抱紧,看着青翠的烟雨江南。 等待我的是什么呢?是幸福吗? 结婚了,这辈子的第一次,但是,我怎么都无法喜悦起来,大胃和许多的故事让我象是被卷进了宿命的漩涡,挣扎着不停地往下深陷。 我打电话给孔珂,告诉她我现在在镇江呢。 我的到来,让她感觉到幸福的逼近,那个时候,她正在上海静安的一套复式新房里忙活着。精心布置着我俩的爱巢,一片真正属于我们的天地,但是,真的属于我吗? “你怎么跑镇江了,你们男人真是贪玩,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在家忙里忙外,累地要死,眼看着婚礼就到了,你还有闲心跑镇江玩。”孔珂还没结婚已经成功地找到做一个合格家庭妇女的感觉了,电话里,幸福地唠叨着,“要不是在北京时候,你贿赂我妈妈,让她回来老说你的好话,我才懒得嫁你这么不可靠的人了,你说,到镇江干吗去了?” “来看看朋友。” “看朋友?不是会情人吧?姓卓的,以前你怎么样我都不计较了,现在马上要结婚了,你给我收收心,赶快回来,我父母等着见你呢。” “不是都见过了吗?你妈妈不是挺满意我的吗?” “还有我爸爸这关呢?”孔珂嘻嘻笑着。 “好了,见面再跟你说吧,你过来接我吧。” “自己坐火车回来。” “身上没钱了。” “活该。老天也是看不过去你这么欺负我,才让你流落他乡的......” “别废话了,我想立即见到你。” “你不是没钱,才不会想立即见到我呢。” ...... 天快黑的时候,孔珂到了。 我抱着许小多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孔珂幸福的笑脸象受热的糖人,慢慢地拉长,变形地没了摸样。 “这是我朋友的孩子,私生子。” “私生子是肯定的,只不过不知道是谁的?” “什么意思?” “你朋友和谁的私生子啊?” “你别误会,孩子的爸爸妈妈都是我朋友。” “那孩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私生子。” “全天下私生子多了去了,都要养吗??” “孩子的爸爸妈妈全死了。” “你这里是孤儿院啊?” “你有点爱心好不好?” “爱心?我家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等你回来和我结婚,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你抱一孩子回来了。你他妈的给我点爱心好不好?”。 孔珂的吼声把孩子震地哇哇大哭,我慌手慌脚地哄着。 “其实,这孩子我可以给另一个朋友带走,但是,他现在连工作都没有,活地也不容易。我想......” “你想我活地容易,是吧!?” “不能见死不救。” “我告诉你,我对你已经够容忍的了,就你这样到了我家,我爸爸死也不会让我嫁你,你别不知足了。” ...... 那天,我忍气吞声和孔珂达成了一个协议。到上海,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带回了这个孩子,结婚前必须把孩子送出去,可以多给领养人一些经济上的补偿,也算我们做到了仁至义尽。 孔珂大慈大悲的语言,让我感觉到自己也如同这个婴儿一样,在等待着别人的领养。 车疾驰在高速路上,一路上,我俩沉默地如同车窗外的夜色。 我抱着孩子坐在后面,心里刚刚燃起的幸福,也如同车窗外沉沉夜色里的灯火,转眼间便没了踪影,我透过车窗看过去,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都是在沉沉黑夜里恐惧茫然心如死灰而又用劲全身力气走过来的,要走到哪里去呢?前面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还是乌漆麻黑的一片。 我知道,前面很远很远的黑暗尽头是繁华富贵的地方--上海。明天,我会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城市落脚。 等待我的是幸福吗? 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我头靠在车窗的玻璃上体味着大胃和许多临死时候的感觉。 记得我曾经问莫小可,为什么要在那个晚上和我上床,是不是真的爱我。 她告诉我,男人胸膛里流动的都是精液,我的胸膛里是血。 不知道许多会怎么说大胃,我想着想着泪就流下来了。可怜的小可,其实,我的胸膛里流的也是精液,只不过是红色的。过了明天,连红都不再红了。 纯洁的终归纯洁,肮脏的终归肮脏。 肮脏的想纯洁都纯洁不了,纯洁的想肮脏,上帝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半夜,我俩到了上海。孔珂说本来可以带我先到新买的房子里住,但是,因为有个孩子太晦气,所以,和我一起到酒店开了间房。 孔珂冲过澡,身上裹着浴巾半躺在床上看我哄孩子睡觉,不停地用脚蹬我。 孩子睡着后,我把孩子放下来,冲过澡在孩子身边轻轻躺下来,闭了灯。 孔珂隔着孩子一脚把我蹬到地上。 我站起来,到另张床上躺下来。 “王八蛋。”孔珂翻身起来,拿起枕头追到这张床上和我撕打,“你王八蛋,早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 我气喘吁吁地把她压在身下,顺手把她的浴巾扯掉,在壁灯温柔的光下,孔珂赤裸的肌肤象刚刚剥了皮的熟鸡蛋,白嫩光滑。 我把身子压下去。 “滚!别碰我,你个王八蛋。” “你是王八蛋的老婆,要滚也一起滚。” “谁是你老婆?分开这么久,你就想着这个野孩子。碰都不碰我,装什么正经。一个春天,我都快担心死你了,为你哭了多少次,你黑了良心,什么时候眼里有我啊?......” 我任由她骂声不绝,毫不理会,粗暴地进入她的身体,她死死地抱着我骂:“卓而,你敢对不起我,我阉了你......” “你什么时候变地这么粗野了?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我一直这样。” “我有点后悔了。” “我掐死你。”孔珂双腿环着我的腰,胳膊使劲勒紧我的脖子,想翻身骑在我身上,我顺从地往后躺。 “不准让它出来!”孔珂在我耳根边气喘吁吁地说。 我腰向前一顶,顺势翻身躺下,看着孔珂美丽柔软的身体骑在我身上蛇一样扭动。 真有点后悔了。 “这辈子就先这么后悔着吧。”孔珂满身是汗心满意足甜蜜蜜地在我耳边说。我抱住她,忽然想钻进她温柔的怀里哭一场。后悔什么呢?这或许是我唯一的真正的亲人了。 第二天,孔珂一大早叫我起来,她告诉我中午要带我回家和父母吃饭。 “孩子怎么办?” “我警告你,卓而。下次,我看到你的时候不能看到这个孩子。”说完,她拿起电话,“前台吗?派一个服务员上来。” 孩子被服务员抱走了,孔珂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帮忙照看一个上午,如果可以,顺带找个领养人最好。 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天底下生离死别的事情怎么全让我赶上了啊!?我麻木地看着孩子被抱走,自己的心随着孩子的哭声碎了一地。 我眼睛湿湿地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又被孔珂拉回来了。 “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孩子?” “......” “那孩子如果是你的,你就明说,咱们俩趁还没结婚赶快拉倒,也省事。如果不是你的,你干嘛这么紧张?” “婚姻的基础是互相信任,OK?” “那你要我还是要那个野孩子?” “我也是想趁这个机会造七级浮屠嘛!” “德行!把衣服换了,跟你说多少次了,别穿你这破牛崽服,你知道你要见谁吗?是我爸爸!没准你今天还会见到很多商界名流呢!别给我丢人。” 我换上在北京第一次遇到孔珂时候,她给我买的那身西服。衣冠楚楚地跟着她,象牛郎织女一样回家了。 她父母住在郊区,离市内很远,已经到了昆山,才看到山脚下的一排欧式别墅。 那是个富贵的地方,修剪整齐的花草树木,和高低错落的欧式建筑,院子里的游泳池,和山脚大片的高尔夫球场......我审视着这陌生的环境,让我感觉自己活地一点都不真实,穿梭在穷苦和富贵之间,会让人变得脆弱不堪,甚至幻视幻听。 孔珂下车后,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挎住我的胳膊,象快乐的小鸟一样用上海话唧唧喳喳地叫着什么。 孔珂的妈妈笑莹莹地从房里走出来,我脸上立即堆起笑容。但是,我的笑容随着二楼阳台上的声音慢慢僵住了。 一个干瘪的老头穿着一身真绸唐装,手里捻着健身球站在阳台上。 “珂珂,给爸爸带什么宝贝回来了?” “爸爸,不准取笑女儿。哎......”孔珂冲着那个老头囔囔着,象孩子一样甜蜜地撒着娇,然后斜靠在我的肩头对我说:“我爸爸。” 我抬起头的那一刻,我也能清晰地看到笑容在他脸上也象冰凌一样凝固了。 怎么能忘记呢?让我吃了敬酒吃罚酒的孔总! 冤家真地路很窄! 我冲他笑了笑,把孔珂的身子转过来,双手扳过她的脸吻下去,用尽力气,用尽激情,在她的唇上,脸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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