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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Oct 13th, 2006, 19:28     #1
半片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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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 床头那杯凉白开

很多人都在说,生命、体验、感受不过是一些纸屑,而时间是把它们吹得七零八落的飓风。好在有文字,算是图钉,稍稍地把那些纸屑给固定住。

于是我也养成了提前回忆往事的习惯。甚至有时候事情正在发生,我就已经开始回忆它。比如昨晚和朋友们喝酒还正在进行中,我就开始想,若干年以后,有一天坐在藤椅上打瞌睡的时候,我会想起现在,公元2006年的一个晚上,我和ABCDE在一栋整洁的公寓里坐在地毯上喝着法国酒。我会想起,那晚贯穿始终的喝酒主题,是一只很有抱负的癞蛤蟆与另一只暂时远离了大米的老鼠在苦苦纠缠。我会想起,当时有一对都是属龙的小男孩在屋里穿梭嬉戏,后来一条小龙给喝得酩酊大醉胡说八道的大人们,挨个发放他怀里心爱的薯片。我会想起,那个女孩穿了一件很花很花的裙子,趁着男士们去阳台抽烟的间隙,偷偷地在客厅给女宾们跳肚皮舞。如果拿着相机的我早一点进屋,应该可以给她拍一张很美的照片。

多有创意啊,我生活的这个城市,朋友们的每次相聚,已经习惯性地给它编上号,以使其能给以后留下一个清晰的记忆。

开始的时候,我也为错过了930而感到气愤;决定要不要去102的时候,我还在为可能会错过三部正在热播的连续剧而患得患失;进屋之前,我仍在感叹,相聚是如此之临时,以至于在屋门未开启之前,这一切显得是多么的不真实。

直到我看到了门扇后面的一个娇小玲珑,满屋席地而坐的大人小人,满桌琳琅满目的鸡鸭鱼肉,以及厨房里面的另一个娇小玲珑,我才长舒了一口气,这顿酒宴总算是真实的了,尽管一时间还弄不清哪个娇小玲珑是小马嫂,哪个娇小玲珑是五小月。

上学的时候,同学之间免不了经常拼酒,每次有人喝醉了,半夜渴醒的时候总会发现床头摆了一杯凉白开。醉鬼开怀畅饮的时候,打内心里会感激这位放水人的细心。后来发现放水的同学是刘凯,班支书。发现者是经常醉酒的马雷,自称内分泌专家,经常推销他研究出的一套内分泌理论,诡称人体的一切病源都跟内分泌系统有关。毕业后听说内分泌专家得了尿毒症,可能需要换肾,曾有同学倡议给他捐款。许多年来,我每次喝多了酒后,半夜里都会渴醒,然后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刘凯和马雷,想到当年的内分泌专家会不会是因病成医?

昨晚我一路护送小皮回家,望着他在车库的蒙蒙灯光下,左摇右晃地进屋的时候,曾经冲动了一会儿,想着帮人帮到底,何不干脆扶他上床睡下,然后在床头放一杯水再出来。想法最后仍然只是想法,我带着想法回家,疲惫地连给自己的凉白开计划都没有付诸实施,倒头就睡,午夜的干渴后来果然如期而至,起身下楼去打了一杯久违的凉水,喝一半,留一半,睡不着的功夫,想像着音信全无的马雷现在不知是什么状况。

记忆是如此的奇妙,生命中的许多片断都已模糊不清,可总有些零碎的场景,莫名其妙地被锁在大脑某处,逾久弥坚,比如床头的那杯凉白开,以及昨晚喝醉了的小皮,脸上那灿烂无比的笑容,真象条传说中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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