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落基山风云录》 作者：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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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在病房里，凯茜正给刚刚醒来的沈爵士喂着水，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她放下手里的水杯，走过去拉开了病房门。
斯坦利面带微笑，站在门外看着凯茜，说道：“（英）我听说沈爵士刚刚醒过来，我来看看有什么我可以为他做的。我能进来吗？”
凯茜没有说话，她低头侧身站到门旁，把斯坦利让进病房。
斯坦利走到病床前，依旧微笑着，对沈爵士说道：“（英）你好，沈爵士。我很高兴看到你苏醒过来，你的妻子和我都非常担心你，你看上去一切都还不错。”
沈爵士对斯坦利轻轻点了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英）谢谢你，斯坦利。我妻子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我很感激。”
斯坦利摆了摆手，说道：“（英）不要客气。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请马上告诉我。现在，我能借用你的妻子一会吗？我需要和她简单聊两句。”
沈爵士又点了下头，说道：“（英）好的。”
斯坦利微微躬身，说道：“（英）谢谢你，沈爵士。”
随后，斯坦利转身对凯茜说道：“（英）请跟我来。”
凯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丈夫，跟着斯坦利走出病房，来到走廊里。
凯茜低声说道：“（英）你想要什么？”
斯坦利微笑着说道：“（英）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的老朋友现在在这里，请跟我来一下。”
斯坦利领着凯茜走进位于走廊中间的电梯，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启动了电梯。过了几秒钟，电梯停了下来。斯坦利带着凯茜走出电梯，来到刘风的病房外。斯坦利站到门前，向凯茜招了招手，凯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前，隔着门上的玻璃向病房里看去。当她认出躺在病床上的刘风后，惊讶地用双手捂住嘴，差一点喊出声来。
凯茜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身后的斯坦利，她转过身来，尽量压低声音，愤怒地对斯坦利说道：“（英）你对他做了什么？”
斯坦利伸手扶住凯茜，说道：“（英）你在说什么呢？我对他什么都没做，我刚刚救了他的命。”
看着凯茜警惕的眼神，斯坦利继续说道：“（英）事实上，我尝试着帮他摆脱他的麻烦，但是他拒绝了我，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相信你是唯一一个能说服他接受我的建议的人。”
凯茜说道：“（英）如果我拒绝呢？”
斯坦利说道：“（英）亲爱的，我不认为你会拒绝。你并不想看到他被判终身监禁，对吧？你是了解他的，是吧？”
凯茜有些吃惊，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英）是的，我了解他……”
说话间，凯茜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中。

刘风开着皮卡行驶在高速上，他不停地换着车道在车流中穿行，超过了一辆又一辆挡在他前面的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凯茜脸色有点发白，她紧张地抓住头顶车门上方的把手，说道：“你能开慢点儿吗？这样换来换去的多危险啊！”
刘风毫不在意地说道：“不是我想这样，是他们太慢，挡在我前面烦死啦！”
凯茜说道：“那你就跟在他们后面呗，（英）跟随车流嘛！”
说话间，刘风又超过一辆丰田轿车，他侧头看了看车里的司机，然后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像这种开得这么慢的不是老人就是女人。”
继而，刘风对凯茜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我要走自己的路，我只会按照我自己的规矩做事。”
凯茜撇了一下嘴，说道：“好吧，你就走自己的路吧！”
刘风低声说道：“孤独如风，无影无形，聚气而生，乱花飞缨，游荡天地，随人品评，阅尽百态，懂我唯卿。风如果被约束起来，那还是风吗？”
说着，刘风看了一眼凯茜，嘴角却又露出一丝坏笑。
凯茜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英）那么，你会帮我的，对吧？”
斯坦利打断了凯茜的回忆。
凯茜回过神来，看了斯坦利一眼，说道：“（英）好吧，我试试。”
斯坦利拍了拍凯茜的胳膊，微笑着说道：“（英）我就知道你行的，亲爱的！”
斯坦利替凯茜拉开病房门，凯茜走了进去。斯坦利示意坐在门口的警员离开病房，然后关上了房门。
躺在床上的刘风听到关门声，转过头向门口望去，当他看到凯茜时，惊讶地张大嘴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凯茜慢慢走到床前，没有说话，只是深情地注视着他，刘风也静静地看着凯茜。
沉默了一会，刘风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凯茜轻声说道：“我也是。”
刘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是他惯有的坏笑，而是凯茜从来没见过的开心的笑。
刘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凯茜说道：“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凯茜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你说。”
刘风问道：“什么？”
凯茜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着刘风的眼睛轻声说道：“我……怀孕了。”
刘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伴随着复杂的表情，他睁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凯茜把双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怀孕了。”
刘风认真地看着凯茜的眼睛，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哦，恭喜你！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预产期……”
刘风的话才说到一半，凯茜的眼圈红了起来，几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刘风愣住了。
凯茜直直地瞪着刘风，用更低的声音但是却很清晰地说道：“孩子是你的。”
刘风彻底懵了，他呆呆地看着凯茜，脑子里成了一团乱麻。随后，刘风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理清一下头绪。
不等刘风做出反应，凯茜接着说道：“你不必为难，我是基督徒，是不能堕胎的。而且，这是一条生命，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是，我不希望孩子生下来后没有父亲。”
刘风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和我在一起？”
凯茜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反问道：“你觉得呢？”
刘风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离开你老公……当然，我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
刘风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这一切好像来得有点太快，我现在有点晕，你给我几分钟清醒一下。”
凯茜说道：“我先生没有生育能力，这是他们家族的秘密。”
刘风又吃了一惊，说道：“那，你儿子是……”
凯茜吸了一下鼻子，说道：“是我们从国内领养的。”
凯茜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肩膀轻微地颤动着，开始无声地抽泣。刘风不敢再说话，他想去抱住凯茜，但是却因为被铐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凯茜哭泣。
过了许久，凯茜才平静下来，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看着眼前的地面继续说道：“这件事是没有可能瞒过他和他的家族的，我不敢想象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我也不能让他成为整个家族的笑柄和耻辱。所以，我打算尽快和他离婚。”
“好啊！”刘风脱口而出，但是又马上闭上了嘴。
凯茜狠狠地瞪了刘风一眼，问道：“你很开心吗？”
刘风撇了撇嘴，耸了一下肩，没有说话。
凯茜叹了口气，说道：“斯坦利告诉我，如果你不接受他的建议，会被判终身监禁。刚才我说过，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后没有父亲。所以，我希望你能和他配合，照他说的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是，为了孩子，也为了我，请你委屈自己一次，好吗？”
说着，凯茜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刘风。
刘风怔怔地看着凯茜，沉默着，随即长出一口气，艰难地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凯茜低头走出病房，斯坦利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英）他同意了。”
斯坦利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用双手轻轻拍了拍凯茜的肩头，说道：“（英）干得好！”
凯茜说道：“（英）你要向我保证，不会伤害他，会帮他摆脱任何麻烦。”
斯坦利收起笑容，把右手举到胸前，严肃地说道：“（英）我向上帝发誓。”
凯茜继续说道：“（英）而且，我不想让他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碰到我的丈夫。”
斯坦利说道：“（英）没问题。”
随后，斯坦利从上衣口袋掏出磁卡，举到凯茜眼前，说道：“（英）所有的电梯和安全出口都是锁住的。没有这张卡，没人能到这幢建筑的任何地方去。所以，不用担心，亲爱的，他只能待在他的房间里。”
凯茜点头说道：“（英）很好！”
斯坦利又问道：“（英）你丈夫怎么样了？你和他谈过吗？”
凯茜面无表情地说道：“（英）还没有，他刚刚苏醒过来。但是我很快会和他谈的。”
斯坦利笑了笑，说道：“（英）好的，不着急，亲爱的。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斯坦利把凯茜带进电梯，送回到沈爵士的病房里。
随即，斯坦利迫不及待地回到刘风的病房，面带着微笑走到床前，刘风斜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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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斯坦利摊开双手，对刘风说道：“（英）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达成一个协议了，对吧？”
刘风哼了一声，依旧不说话。
斯坦利并不在意刘风的态度，自顾自地说道：“（英）好吧！这并没有那么难，你不用在法庭里说任何话。我只需要你认罪，然后我来处理剩下的事。但是请你记住，无论你在法庭里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你都最好保持沉默。”
刘风冷冷地说道：“（英）否则呢？”
斯坦利同样冷冷地说道：“（英）否则你会永远失去你的自由和爱人。”
刘风逼视着斯坦利，说道：“（英）我才不在乎我的自由。但是如果你敢碰她一根手指，你就死定啦！”
斯坦利耸了一下肩，说道：“（英）走着瞧吧！我们成交了，对吗？”
刘风说道：“（英）我只有一个条件。”
斯坦利问道：“（英）什么条件？”
刘风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英）我会承担所有的责任，你不要找我兄弟们的麻烦。”
听了这话，斯坦利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刘风，过了半晌才说道：“（英）好吧！”
斯坦利走出病房，长出一口气，转身隔着门上的玻璃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刘风，自言自语道：“（英）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斯坦利回到办公室后，正看到鲍斯仰面坐在黑皮椅上，双腿翘在办公桌上，悠然自得地抽着雪茄，他的眉头一皱，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鲍斯看到斯坦利进来，往空中吐出一口烟雾，歪头看着他，说道：“（英）嘿！斯坦利，怎么样啦？”
斯坦利不紧不慢地说道：“（英）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和你的伙计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鲍斯把双腿从办公桌上挪下，惬意地伸了下懒腰，说道：“（英）听起来不错！”
斯坦利继续说道：“（英）把你的人全部召回到这个城市。我已经安排好一架飞机把你们送到温哥华的军港，会有一艘潜艇等在那里。接下来，你们就可以回家享用你们的钱了。”
鲍斯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站起身，向斯坦利敬了个礼，说道：“（英）遵命，先生。”
说完，他绕过办公桌往门口走去。
在经过斯坦利的身边时，鲍斯停住脚步，说道：“（英）顺便说一下，在我离开之前让我知道我的钱的余款已经汇进了我的瑞士银行账户里。”
在说到“已经”的时候，鲍斯特意加重了语气。
斯坦利微微一笑，说道：“（英）没问题！”
鲍斯指了指斯坦利，眨了一下右眼，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斯坦利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冷笑。

几乎在一夜之间，散布在加拿大各地的蒙面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场席卷整个加拿大的混乱就像落基山的冬雪一样突然降临，又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瞬间结束。加拿大警方重新取得城市治安的控制权，恢复了秩序。
两天后，一架加拿大空军的专机从落基山东麓的一处军用机场起飞，向西部飞去。当飞机经过落基山脉上空时，在空中发生爆炸，飞机变成一团巨大的移动火球并迅速解体，碎片散落到了绵延数百公里的落基山脉深处。军方对此事展开了秘密调查，但是因为无法搜寻到有价值的线索和证据，最后无果而终。在军方的备忘录中只是做了简单的记录“（英）2018年9月28日，一架空军C-17战略运输机在执行非战斗飞行任务时，因不明原因在落基山地区失踪。救援人员经过四十八小时的搜救活动后，没有找到任何飞机残骸与幸存的机上人员或者尸体。”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早晨，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白人男子来到刘风的病房里，给他戴上头套和手铐，带他离开了病房。在电梯里，刘风感觉到他们是在一路上升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大约过了20秒，电梯才停稳。刘风被拽着胳膊走出电梯，经过一段不长的走廊又穿过一道带锁的铁门后，来到室内停车场。三个人钻进一辆停在那里的黑色福特越野车，离开了停车场。经过大约1小时的路程，越野车驶进一处戒备森严的军用机场，直接开到停在跑道上的一架小型飞机旁。三人登机后，飞机很快就滑出跑道，升到空中，迎着初升的太阳向东飞去。
当刘风的头套被摘下后，他已经在一个面积只有4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里。房间没有窗户，对着房门的一侧墙上固定着一张单人床。床头有一个洗手盆，床尾有一个坐便器，天花板上的吸顶灯下还装有一个可以旋转360度的高清摄像头。房间内没有任何棱角，所有的墙壁都覆盖着一层软塑胶。站在房间中央，刘风四下打量一番，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躺到单人床上，看着低矮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刘风被带进了法庭。当他走进法庭时，那里早已坐满各色人等，检控官、陪审团、律师还有旁听的人们就像是一群观众在等待戏剧的主角一样等待着刘风的出现。唯一的区别，就是迎接他的不是掌声，而是冷冰冰的甚或愤怒的眼神。
刘风站到被告席上，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检控官面前桌子上的证物，他的VZ58步枪和CZ75 SP01手枪。看到那把手枪后，刘风愣住了，不自主地转头向旁听席望去，努力在人群中搜寻着，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熟悉的那张面孔。继而，刘风又转回头死死地盯着那把手枪，心里充满了疑惑。在穿黑袍的法官步入法庭落座后，他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在接下来的法庭审理过程中，刘风完全没有在意人们在法庭上说的是什么，他满脑子都在想的就是他的手枪和凯茜，每当有提问需要他回答时，他只是机械地应对着。直到在检控官的要求下，证人出庭时，刘风的注意力才被用轮椅推进法庭的证人所吸引过去。当刘风看清那人竟然就是先前在考斯克里遇到的约翰时，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阵眩晕令他紧紧闭上了眼睛。
刘风的心里感到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刺痛，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凯茜出卖了我？她和斯坦利一起陷害我？为什么？为什么！”

经过一个月的庭审，刘风被陪审团一致裁定数项二级谋杀罪名成立。鉴于刘风与检控官在庭外达成的认罪协议，法庭判处他有期徒刑20年，3年内不得假释。加拿大的各大主流新闻媒体对社会公布：以刘风为首的华人枪会是这次加拿大社会动乱的始作俑者，对此次事件负主要责任，立即加以解散，所有成员在限定日期内向皇家骑警登记报到，在全国范围内对参与这场动乱的枪会骨干分子进行通缉。
随后，加拿大政府成立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特别调查组，针对这次席卷全国的大规模动乱展开一系列调查工作，并向国会提交了一份备忘录。根据这份备忘录，国会内经过投票表决，通过了一系列的决议：由国家出资对在这次动乱中遭受重大财产损失的穆斯林社区进行赔偿，在已有的难民政策基础上，把每个月无须审批即可进入加拿大境内的难民数量比以往增加一倍,在全国各地由政府投资兴建清真寺，在所有的公立与私立学校内推行阿拉伯语和沙利亚法教育,把反对歧视伊斯兰动议升级为法律，并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任何反对伊斯兰教的行为和语言都被视为种族和宗教歧视，对当事人追究刑事责任。
同时，加拿大皇家骑警对枪支管理规定进行了修改，颁布了一个新的法令。在法令中，把所有的中央底火半自动长枪以及各类手枪全部列为禁止级枪械，现有的栓动式、杠杆式和泵动式步枪弹容量一律限制为两发并全部变为限制级枪械，需要进行登记，并由枪主自己负担费用，到皇家骑警指定的枪匠处对弹匣进行改造。枪械拥有者必须在限定时间内按照皇家骑警拟定的价格把名下已变成禁止级的枪械售卖给政府。这项法令的颁布，引起了加拿大全国境内合法枪械拥有者的强烈不满，各种抗议活动此起彼伏，一些遭受重大经济损失的枪主和枪店经营者联合向法院提出诉讼，起诉政府与皇家骑警变相地非法剥夺人们的私有财产。然而，这些诉讼官司无一例外地全部以政府方面胜诉告终。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淡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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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在刘风正式入狱的同一天，已经在特护病房里躺了四年多的冯卫国突然苏醒过来，早已回到北京的老赵陪着冯佳欣赶到医院，但是内科主任却给两人泼了一盆冷水。
他一边翻看着冯卫国的病历一边说道：“冯小姐，冯总的身体机能已经衰退到极点，而且是不可逆转的，现在完全是依靠机器维持着生命。”
冯佳欣镇静地说道：“我知道，但是他醒过来了，这是不是说明开始好转啦？”
内科主任困惑地说道：“说实话，我无法从医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一现象。在我以往经手的病例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所有的病人都是在长期昏迷后因为器官衰竭而去世。冯总现在的情况有点像……”
内科主任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老赵说道：“你别磨磨唧唧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冯佳欣拦住老赵，对内科主任说道：“您的意思是……”
内科主任说道：“回光返照。”
冯佳欣轻轻“啊”了一声。
内科主任继续说道：“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先去病房看看冯总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
说完，内科主任把冯佳欣和老赵领到特护病房外，转身离去。

病床上的冯卫国还不能说话，只是睁开了眼睛，但是他能认出冯佳欣和老赵。当冯佳欣来到他身旁时，他把头转向了冯佳欣。
冯佳欣俯身在冯卫国的面前，轻轻叫了一声：“爸……”
冯卫国眨了一下眼。
冯佳欣喜极而泣，她用手捂住了嘴。
冯卫国微微转头，扫视着床头的医疗设备，随即看了一眼站在冯佳欣身后的老赵，嘴唇翕动着。
老赵连忙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到冯卫国的嘴边，仔细聆听着，旋即，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冯佳欣看着老赵，说道：“赵叔叔，我爸说什么？”
老赵站直身体，沉声说道：“你爸说‘拔’。”
冯佳欣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
老赵叹了口气，说道：“他让我把这些玩意儿都拔啦。”
说着，老赵指了指病床旁的医疗设备。
冯佳欣的脸色一变，说道：“您没听错？我爸是在说胡话吧？”
老赵摇了摇头，说道：“没错。七九年，我们从越南撤军回国的时候，半路上遇到伏击，我和你爸那个班只剩下我们俩。当时他受了重伤，脑袋上挨了一块弹片，已经说不出话来。那个时候，他抓着光荣弹，在我耳朵边也说过这个字儿，他让我拔光荣弹的导火索。他刚才说的那个字儿就是个‘拔’，和当年一模一样。你爸是条硬汉子，当年宁死也不愿意当俘虏，现在也不想就这么躺床上苟延残喘活遭罪。”
冯卫国眨了一下眼睛。
冯佳欣哭泣着说道：“不行，我不同意！”
老赵冲冯卫国点了点头，说道：“老哥，我懂。你先走一步，到那边儿替我跟咱们班的兄弟们带个好，告诉他们咱老赵一准儿去找他们。”
冯卫国又眨了一下眼睛，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冯佳欣用力摇着头，喊道：“爸……”
冯卫国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冯佳欣最终还是遵从冯卫国的意愿，在医院的免责书上签了字。冯卫国在所有的特护医疗设备撤除1小时后，面带笑容停止了呼吸。
三天后，冯卫国的骨灰被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从葬礼回来的路上，老赵开着车，对后座上的冯佳欣说道：“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对你爸最大的安慰，别的都是形式，是做给外人看的。”
冯佳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车外的街景。
老赵继续说道：“你爸给你留下的产业不能丢了，你就安心在北京待着吧。这几年你锻炼得也可以了，能自己撑起来。我过两天就回加拿大……”
冯佳欣转过头来，惊讶地问道：“您干吗这么早回去？”
老赵说道：“前阵子加拿大乱得不像样儿，听说现在总算安稳下来了，我想回去看看，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回来。”
冯佳欣掏出手机，查看着加拿大的国内新闻，当刘风的照片出现在手机屏上时，她愣住了。
冯佳欣皱着眉头连续划动手机屏幕，仔细读完了整篇报道，又翻回到刘风的照片，把手机递给老赵，说道：“赵叔叔，您不是说刘风已经死了吗？这新闻里怎么说他被判了二十年徒刑？”
老赵瞥了一眼手机，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能是同名的吧？”
冯佳欣肯定地说道：“不可能，我认识他，这照片里的人就是他。”
老赵腾出一只手，接过手机，举到眼前认真看着，说道：“还真是这小子。邪了门啦！我朋友明明告诉我他出去打猎的时候被熊咬死了。”
冯佳欣说道：“您订机票的时候，也帮我订一张。”
老赵回头看着冯佳欣，问道：“你要干啥？”
冯佳欣说道：“我要和您一起回加拿大。”
老赵又问道：“你回加拿大干啥？”
冯佳欣说道：“您别问了成吗？”
老赵转回头去开着车，说道：“你是想去找刘风那小子？”
冯佳欣低头不语。
老赵叹了口气，说道：“佳欣，听叔一句劝。别跟那小子有啥瓜葛，自打我头一回见到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冯佳欣说道：“他不是坏人。”
老赵说道：“我没说他是坏人，他要是坏人你也就不会坐在这儿了。你没仔细看看那新闻？他为啥被判了二十年？”
冯佳欣又转头看着车外，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赵说道：“这种人我在部队里见过，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上了战场都是不要命的货。不打仗的时候也安分不了，瞅着机会就能作大业。这次被判二十年，保不齐就是因为捅了个大娄子。现在你爸走了，你就是整个华强集团当家的，几万号人要跟着你吃饭呢，不能再耍小孩儿脾气啦……”
冯佳欣打断老赵的话，说道：“算啦，我还是自己去订票吧。”
老赵说道：“你怎么这么轴呢？跟你爸一个脾气。我问你，你回加拿大又能咋地？你想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加拿大不是中国，那儿是洋人的地儿，咱们说了不算，有钱你都没地儿使去。要是就为了见他一面也犯不上折腾一趟。这么着，我先回去打听打听，你等我信儿然后再说，行吗？”
冯佳欣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您明天就回去吧，我送您去机场。”
老赵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是要赶着押解我出境啊？”
冯佳欣笑了笑，说道：“侄女不敢。”
老赵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老冯家的人还有啥不敢干的？”

自从卢卡斯死后，汤姆的日子一天都没安生过。不断地有各种人来找他，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是为了卢卡斯的事。这些人用尽手段试图从汤姆嘴里得到刘风的消息，想要为卢卡斯报仇。汤姆家的房门经过几次折腾后，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形同虚设。汤姆索性敞开大门，任由外人进出自己的家。对所有人的询问，他的回答一律是杀死卢卡斯的人是个从外地来的仇家，得手之后已经逃回了中国。
老赵回到加拿大后，一直联系不上卢卡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汤姆，这个和卢卡斯混得最熟的小兄弟。于是，他也找到了汤姆的家，只是这次汤姆的说辞失去了效力。
老赵毫不客气地给了汤姆一记耳光，抓住他的衣领说道：“你他妈的少跟老子耍花活，麻溜儿地赶紧说，卢卡斯是谁干死的？”
汤姆的脸马上肿起来，他捂住脸颊说道：“大哥，我……我真的不……不知道。”
老赵说道：“你小子蒙别人可以，蒙不了我。卢卡斯的六个兄弟让你带路去找人报仇来着，对不对？他们全被人干死了，对不对？”
汤姆惊讶地张大嘴。
老赵继续说道：“你他妈的要是不认识那个人，怎么会给他们带路？汤姆，你小子一天到晚地玩儿心眼，谁都敢骗，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不是非要等我给你上点儿手段才能老实交代？”
汤姆惊恐地说道 ：“别……不要，我说，是刘风干的。”
老赵又给了汤姆一记耳光，骂道：“放屁！你编谎也给老子整点儿靠谱的。就凭刘风那两下子，他能干死卢卡斯？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卢卡斯教给他的。还有，卢卡斯那六个小兄弟都是他从越南带过来的，就那么容易让刘风一个人给干死了？看来今天你是想死扛到底啦……”
老赵一把攥住汤姆的一根手指，说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是谁干死的卢卡斯？不说实话，老子把你的鸡爪子一根根都撅折了！”
说着，老赵手上微微用力，汤姆疼得龇牙咧嘴，跪到地上，哀号着喊道：“我说的是实话！卢卡斯真的是刘风杀的，他的兄弟是别……别人打死的。”
接着，汤姆把那天在刘风家小区发生的事向老赵讲述了一遍。
当时，汤姆被赶下车后，一直没有离开小区口，只是躲在一棵大树下抽着大麻，想等卢卡斯的六个手下办完事后再搭他们的车回家。没过多久，两辆黑色厢式货车急速驶进小区，汤姆好奇地跟着进了小区。等他走到凯茜家附近时，正看到四个黑衣人击毙了从凯茜家跑出来的六个越南人。汤姆被吓得差点尿裤子，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老赵听完汤姆的讲述后，放开他的手指，半信半疑地说道：“好，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你说说，刘风是怎么弄死卢卡斯的？”
汤姆揉着手指，哭丧着脸说道：“刘风当时是来玩儿命的，卢卡斯用刀砍他的时候，他根本就不躲，硬挺着挨了一刀，然后捅了卢卡斯一刀。我估计卢卡斯也没想到刘风会来这一手，所以才着了他的道。”
老赵沉吟着，微微点头，说道：“嗯，这种事儿那小子倒是能干得出来。看来，卢卡斯是让小家雀给叼了眼啦！”
汤姆好奇地问道：“什么意思？”
老赵呵斥道：“少他妈的废话，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
汤姆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再发声。
老赵踹了汤姆一脚，说道：“行啦！别杵这儿了，老子一看你那大烟鬼的德性就来气，给老子滚！”
汤姆点头哈腰地说道：“好，好，我马上就滚……”
随即，汤姆又醒悟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这里是我家啊，你让我滚到哪里去？”
老赵又踹了汤姆一脚，说道：“**，就你这破地儿还没待够啊？你知道那些人是啥人不？你知道这么多事儿就不怕还有人找上门儿来？加拿大不是啥好地方，你不趁还有口气儿，赶紧滚回老家去，将来死在这儿都没人给你收尸，知道不？”
汤姆试探着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老赵一瞪眼，说道：“老子办完事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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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诺顿·洛伦兹在1963年发表了著名的论文《决定性的非周期流》。在他的论文里，爱德华非常诗意地阐释了“蝴蝶效应”：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经过层层剥茧般的追溯分析，极有可能会存在着看似荒谬的因果关系。用禅宗的理论来解释，无怪乎四个字，那就是“因果报应”。
曾经有人或许是因为无聊，做了一个精确到个位数的统计，到2018年，加拿大的华裔人口总数是176万9千1百95人。统计数字的确切与否不必考证，旅居加拿大的华裔人口已经达到170多万应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也许有的华人并不认同“旅居”这个字眼，相当一批生于或非生于加拿大的华人非常排斥这种说法，他们通常会自豪地说：我是加拿大人。其实，他们忽略了一个关键的定语—— “黑头发、黄皮肤的”。或许有些人为了虔诚地融入到这个多元文化的社会里，把自己的头发染成除黑色以外的任何一种颜色，还可能会有极个别的人咬牙忍受各种常人绝无可能承受的痛苦，把爹娘留下的皮肤颜色换掉。无论怎样，在主流社会的心里，他们依旧被称为“华人”。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在某一天，这170多万黑头发、黄皮肤的华人，无论男女老幼、富裕贫穷、高贵平庸，他们的命运，竟然被远在八千多公里之外的北京城里一只微不足道的雌性蚊子所改变。

万圣节的夜晚，寂静而又热闹。打扮成各种妖魔鬼怪的孩子们欢叫着穿梭于各个社区，挨家敲门索要糖果。崔静发完她早就准备好的最后一盒糖果后，关上门厅的灯，看了看手表。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到八点钟，陈浩还没有回家，崔静轻皱眉头，上了二楼。
陈浩开着一辆凯迪拉克越野车，缓慢地停到唐警长的房前，他下车来到大门旁，按响了门铃。
过了片刻，白发苍苍的唐警长打开了房门，他看到陈浩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调侃地说道：“你已经这个年纪了，还要跟小孩子一起要糖吗？”
陈浩笑了笑，说道：“我是来看您的。”
唐警长呵呵笑着说道：“真难得，还有人惦记着我这个老不死的，进来吧。”
说着，唐警长把陈浩让进房门，带着他来到客厅。
唐警长重重地坐到沙发上，顺手抱起卧在沙发上的一只花猫，轻轻抚摸着它那柔顺的皮毛，说道：“我刚刚得了一块上好的白茶，算你小子有口福，茶具还放在老地方，你去拿过来。”
陈浩轻车熟路地把煮茶的器具摆到茶几上，煮好一壶白茶，给唐警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唐警长端起茶杯，放到鼻前闻了闻，说道：“我老了，时间不多啦，你不要浪费我的生命，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陈浩惊讶地看着唐警长，说道：“您怎么知道我找您有事儿？”
唐警长喝了一小口茶水，说道：“我是看着你这个小兔崽子长大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往哪里飞。”
陈浩的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说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的眼睛，那我就直接说。我刚刚接到我们局长的通知，卡城警局想挖我过去，做重案组的组长，让我考虑一下，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唐警长一口喝下杯中的茶水，他闭上双眼，像是在品味着茶的味道，过了一会才说道：“中国有句俗语，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陈浩说道：“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去了？”
唐警长睁开眼睛，昏花的老眼中突然闪烁出锐利的目光，说道：“温哥华是个好地方，有钱的中国人都中意到这里来。这么多肥羊聚到一起，难免会招来饿狼。你手头攒了多少还没破的案子？”
陈浩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加上这个月的，已经有十二起了，几乎都是华人被入室抢劫的案子，有富人区的，也有普通老百姓家的。”
唐警长问道：“是真的破不了吗？”
陈浩叹了口气，说道：“都被我们局长给压了下来，他说这些案子全部涉及难民，不能轻举妄动。”
唐警长冷笑了一下，说道：“又是‘政治正确’的问题，大温地区都快成圣母们的重灾区啦！”
陈浩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唐警长一边慢慢倒着茶水，一边说道：“快点走吧！留在这里，你会像他们一样腐烂发霉的。不光是为你自己，也为了崔静和你们的女儿。”
陈浩喃喃地说道：“其实，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唐警长微微摇头，说道：“难道你还是忘不了冯佳欣？”
陈浩低头不语。
唐警长继续说道：“她现在还是单身吗？”
陈浩说道：“是的，冯叔叔去世后，佳欣接管了她家的集团公司。我问过她几次，她总是说现在忙得顾不上考虑男女之间的事。其实，我知道她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人。”
唐警长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难怪崔静和你的关系这么紧张。”
陈浩说道：“唐叔叔，我也没办法。您是过来人，应该知道人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忘记的。”
唐警长耸了耸肩，摇头感叹道：“你们这些情种啊！”

刘风的监房位于整座监狱的最南端，是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两人单元。或许是因为本地治安状态良好，这座监狱里有三分之一的监房一直空置着，刘风的监房里也只关押着他一个人。这种独处的生活对其他犯人来说是非常寂寞无聊的，人毕竟是群居的动物，长期地离群索居，会让某些原本心智就不够健全的重刑犯更加趋于变态，对他们来说，哪怕是有人可以拌嘴打架都是一种幸福，证明他们和人类族群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刘风而言，他却需要这种安静的环境，让他可以认真地思考自己的人生，尤其是入狱前的那段特殊时期。被社会和族群抛弃的那种凄凉孤独的感觉，只在刘风的心里一闪而过，随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更关心或者更想知道的是凯茜为什么会出卖他。这个从法庭上就侵入刘风脑海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被自己心爱的人所背叛的感觉令刘风经常彻夜不眠，每当他在黑暗中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时，凯茜那美丽的脸庞总会浮现在他的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凯茜曾经在病房里对刘风轻声说过的那几个字“我怀孕了。”
刘风并不知道，现在凯茜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糟糕”两个字来形容。即使是在地狱里，罪人们经受的也只是肉体上的痛苦，而凯茜还要承受精神上的折磨。对刘风的思念和对丈夫的愧疚，就像两把利刃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刺穿她的心房。即使是跪在耶稣受难像前的虔诚祷告，也无法令凯茜摆脱她所经受着的双重煎熬。每当凯茜沐浴时，她都会轻轻抚摸着日渐隆起的小腹失声痛哭，泪水和着从喷头里洒到她脸颊上的温水，一起淌过她那白皙丰满的身躯。
凯茜曾经对刘风说过，她会向沈爵士提出离婚，但她那脆弱的勇气无数次被沈爵士关切的眼神所摧毁。凯茜唯一能做的是把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里，用各种方式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矛盾和慌乱。然而，对于日益加重的孕期生理反应，她却无能为力，频繁的干呕还是引起了沈爵士的注意。
这天晚饭时，凯茜又一次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过了片刻，她脸色苍白地回到餐桌旁。
沈爵士放下手里的银质刀叉，看着凯茜说道：“凯茜，你最近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凯茜看了沈爵士一眼，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没事，挺好的。”
沈爵士说道：“怎么会没事？我看你每天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人也瘦了好多。明天请陈医生到家里来给你看看吧。”
凯茜慌乱地抬起头来说道：“不，不用，我真的没事……”
沈爵士握住凯茜的右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道：“结婚这么久，你从来没这样过，我再笨也看得出来……”
凯茜的眼圈红了。
沈爵士继续说道：“我们是夫妻，无论有什么事都应该一起承担的。”
沈爵士的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凯茜彻底崩溃，她用双手捂住脸庞，失声痛哭起来。
沈爵士愣了一下，旋即站起身，走到凯茜身旁，把她揽入怀中，一边抚摸着她的秀发，一边问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开心？”
凯茜止住悲声，轻轻推开沈爵士，哽咽着说道：“不是你，是……我！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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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在无比艰难地说出“离婚”两个字后，凯茜反倒轻松了很多，仿佛一直堵塞的河流找到了新的出口，她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恢复了常态。
凯茜坦然地看着沈爵士，缓慢而又清晰地继续说道：“我怀孕了，孩子是刘风的。我想，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做你的妻子。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可以接受。对我而言，离婚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这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你的家族和你个人的声誉。”
沈爵士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死死地盯着凯茜，愤怒和疑惑的眼神在他眼睛里交替闪现着。
“为什么？”，沈爵士喃喃地说道，不等凯茜回答，他突然艰难地笑了笑：“今天似乎不是愚人节，你的玩笑开得是不是有点太早？”
凯茜把额头前的一丝乱发捋到耳后，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也不想解释，你就当我是一个背叛誓言的荡妇吧。”
沈爵士倒退两步，呼吸变得急促。他感到一阵眩晕，不禁闭上双眼，胸部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传来的阵阵绞痛令他站立不稳，魁梧的身躯开始轻微摇晃起来。
见此情景，凯茜连忙站起身，走到沈爵士身旁扶住了他。沈爵士大口喘息着，过了半晌，他睁开双眼，用一只手轻柔但是坚定地推开凯茜扶着他胳膊的双手，脚步蹒跚地离开了餐厅，只留下凯茜一人孤独地站在餐桌旁。

不同于凯茜家的暗流涌动，陈浩家里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波涛汹涌了。当陈浩告诉崔静他决定独自一人去卡城就任重案组组长一职时，崔静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控制。
崔静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大声喊道：“你还要不要这个家啦？”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陈浩惊讶地看着崔静，不知该如何应答。
崔静继续吼道：“你去吧！不用管我们娘俩的死活，反正你的心思也从来没放在我们身上！”
陈浩回过神来，冷静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没来由地发什么邪火？”
崔静冷冷地说道：“陈浩，大家都是聪明人，非要我把话挑明了吗？”
陈浩说道：“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我已经累了一天，没有精力去揣摩你的心思。”
崔静说道：“那好，我问你，你昨天躲在书房里和谁聊天呢？”
不等陈浩回答，崔静又说道：“是不是冯佳欣？”
陈浩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说道：“你在偷听我们？”
崔静哼了一声：“我可没那么下作，谁稀罕偷听你们说情话。我知道，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平时我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和你计较。可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当我是个摆设。那么亲热地叫着她的名字，你以为我是聋子吗？”
听了这话，陈浩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冯佳欣回到中国以后，在每个星期的周末，陈浩都会和她联系一次。大部分时间里，两人就像普通的好朋友一样交流着各自身边发生过的逸闻趣事。这一次，在公司里忙碌了一天的冯佳欣正泡在浴缸里，和陈浩用微信语音聊着天。陈浩把自己将要去卡城任职的事告诉了她，问她有什么意见。正在冯佳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这个本应由崔静回答的问题时，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只蚊子叮在她的额头上。冯佳欣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抬手向额头摸去，那只蚊子重又飞起来，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冯佳欣下意识地挥起握着手机的手驱赶蚊子，因为用力过猛，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脱出去，掉进浴缸的水里。冯佳欣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一声。在陈浩那边，他只听到冯佳欣的一声惊叫，随后便再无声息。陈浩有些焦急地呼喊着冯佳欣的名字，音量不自觉地放大了。偏巧，崔静正从陈浩的书房外走过，被她听了个正着。

陈浩苦笑着说道：“当时是……”
崔静打断陈浩的话，说道：“你不用解释，我不是三岁小孩儿，我有自己的分辨能力。当年佳欣回国后，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为了安慰你，我才爱心泛滥地天天陪着你。也是我自己鬼迷心窍，稀里糊涂地就上了你的床。可我心里很清楚，我永远不能替代佳欣在你心里的位置，我也从来没抱过这种奢望。我只是太天真，以为有了孩子之后，你会把心思收回来，放到我们身上，可是我错啦！”
陈浩说道：“崔静，你冷静一下，我去卡城任职和佳欣无关。我只是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可以认真地反思一下我自己身上的问题。”
崔静冷笑着说道：“你确实是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你想要的空间和时间难道我没给过你吗？有用吗？”
陈浩说道：“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我们毕竟还是夫妻，如果你都对我没信心，我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有信心？不要把我往外面推，好吗？”
崔静惨然地一笑，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你永远都是这样，总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么多年，你只有这一点是一直都没变过。算啦，我已经累了，你走吧，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你去寻找你的空间和时间吧。”
说完，崔静转身躺到床上，被后背留给陈浩。
陈浩刚要说话，崔静突然坐起身，眼中含着泪水，抓起一个枕头扔向他，吼道：“滚！你现在就滚！”
陈浩躲过枕头，恼火地走进衣帽间，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身后传来崔静号啕大哭的声音。
陈浩原本想心平气和地和崔静交代好家里的事后，第二天早晨再开车前往卡城就职。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不舍。他们的女儿陈晓雪只有13岁，刚刚进入青春期，正是让父母头疼的年纪。在时下这个充满诱惑又渐呈乱象的社会里，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容易受到伤害。在被陈浩的局长扔进档案柜的卷宗里，有两起就是华裔女孩受到中东籍男子性侵的案件调查报告，全部是陈浩亲手经办的。每当他看到受害女孩的照片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女儿。然而，现在的这一丝牵挂也被崔静的歇斯底里彻底切断，陈浩毫不犹豫地把行李箱扔进凯迪拉克越野车的后备厢里，开车冲出车库，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监狱里的作息时间是早晨7点起床，然而在凌晨5点的时候，刘风就被隔壁和对面监房里传出的祷告声所吵醒。这种祷告声在刘风刚刚入狱时只是存在于有限的几个监房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加入祷告行列的监房越来越多。到最后，每天的凌晨5点一到，整座监狱就被此起彼伏的祷告声所笼罩。包括值班的狱警在内，没人能躲过那声浪的洗礼。
刘风的睡眠原本就不好，经常在半夜被各种噩梦惊醒，熬到凌晨3点多的时候才能勉强再次入睡。可是，没等刘风睡熟，他就被起床号一样的祷告声从床上掀了起来。刘风恼火地坐起身，木然地看着监房外空荡荡的走廊，直到祷告声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他才重新躺回到床上，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早饭时间。
值日犯人送来的早饭原封不动地被取走了，狱警敲打铁栅栏门的声音把刘风又一次从床上唤起。他走到门前，在狱警的示意下，把双手从门上的小窗里伸出去。
狱警给刘风戴上手铐，打开铁栅栏门，说道：“（英）有人来探视你。”
刘风有些惊讶地问道：“（英）是谁？”
狱警回答道：“（英）一位女士。”
自从刘风入狱以来，他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从未有人来探视过他。在最初的几天里，他的心里还残存着某种期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点点的期望逐渐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最后，刘风终于彻底死心，接受了这个现实，无论辉煌与落魄，他都是一个命中注定将会在寂寞中度过人生每一个阶段的孤独者。曾经有过的爱人像昙花一样，在不经意间灿烂地开放过，随后转瞬即逝，只留给刘风在不眠的黑夜里那回眸一笑，那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留恋的美丽。
当刘风得知有人来探视他之后，跳进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是不是睡着了，这一切都是在梦里？”
刘风像是梦游一般，跟着狱警穿过长长的走廊和楼梯，来到位于一楼的接见室。
接见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相对而放的椅子，全部被粗大的螺丝钉固定在地面上。在两把椅子上方的天花板上各有一个摄像头，监控着整个接见室。
刘风走进接见室，看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的人，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是处于清醒状态后，脱口而出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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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来探视刘风的人是雪莉，那个在夜店里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虽然当时两人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下见过一面，但她还是给刘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刘风曾经私下对丹尼说过，雪莉是个风情万种外加深不可测的女人。
雪莉确实不同于在刘风生命中出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不仅是漂亮，从她身上还散发出一股特殊的魅力，那是一种令成熟男人不可抵挡的荷尔蒙诱惑。如果仅仅用“性感”来形容还远远不够，除了雪莉那惹火的身材以外，从她柔波荡漾的双眼中流淌出的妩媚，可以轻易地挑逗起任何一个男人的心弦。除此之外，刘风凭着类似于女性的第六感一样的潜意识做出过判断，这个女人就像精灵与魔鬼的综合体，没有一个男人可以驾驭。正相反，她却可以凭借上天所赐予的得天独厚的条件征服任何一个男人，能控制住她的恐怕只有上帝。
所以，当刘风再次见到雪莉时，一眼就认出了她。除了惊讶之外，刘风的心里还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来的人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却并不是他最想见的人。
雪莉像是能读懂人心一样，轻易地从刘风表情的细微变化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刘会长失望啦？”
刘风的心里一颤，并不想被对方控制谈话的局面，故意淡淡地说道：“你好，雪莉。”
雪莉赞叹道：“您的记性真好，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您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刘风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像您这样的女性，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过目不忘。”
这话刚一说出口，刘风就后悔了，他连忙转换话题说道：“您和我非亲非故，为什么会来看我？”
雪莉说道：“您确实不是普通人，马上就能切中要害。那么我也就不必绕圈子了，我来看您确实是有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雪莉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说道：“您能坐下来说话吗？我不习惯被人俯视。”
不知为何，刘风又一次脱口而出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明白，您平常总是处于俯视别人的位置，就像上帝一样。”
说着，刘风一边坐下一边用手指了指天。
雪莉笑了起来，说道：“您真幽默。这世界上没有上帝，他老人家已经被尼采判了死刑。”
接着，雪莉的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加拿大并没有死刑，所以即使您的手上沾满十几条无辜生命的鲜血，您一样可以好好地活在人间，接受着别人的俯视。就像一块被人遗弃在垃圾箱里的烂肉一样终日与蛆虫为伍，直到最后腐臭化尘。”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雪莉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情，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
刘风又一次着了雪莉的道，他被激怒了，而这其实正是雪莉想要的结果。刘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却收效甚微，他攥起被铐在一起的双手，恶狠狠地盯着雪莉，大口地喘息着。雪莉靠到椅子背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刘风，微微翘起的嘴角充满挑逗的意味。
刘风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上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他也靠到椅子背上，看着雪莉的眼睛说道：“你来看我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对我说这些话吧？”
雪莉笑了，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咱们改天见，拜拜。”
说完，雪莉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了接待室。
刘风不解地转头看着雪莉的背影，高声喊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雪莉并没有理睬刘风，只在身后留下一串清脆的高跟鞋声。

雪莉走出监狱大门后，坐到一辆奔驰350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开车的人是已经留起络腮胡子的丹尼，他现在是联邦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发出的通缉令上排在第一位的人。为了遮人耳目，除了络腮胡子以外，丹尼还戴了一副深色墨镜。经过这种简单的装扮，即使是熟悉他的人也不可能轻易地认出他来。
丹尼看着雪莉说道：“现在你满意啦？”
雪莉说道：“很满意。你的大哥还是以前的刘会长，他正是我需要的人。”
丹尼愤愤地说道：“他已经不是我的大哥了！”
雪莉瞟了丹尼一眼，说道：“一头狼就算是戴上锁链，他还是狼。”
丹尼不满地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他？有什么事儿是我不能做到的？”
雪莉微笑着说道：“到目前为止，他在华人里的影响力还有他的头脑和能力，任何人都不能相提并论。”
随后，雪莉轻轻抚摸着丹尼的右臂，暧昧地说道：“当然，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有很多事是你能做到而他却做不到的。”
说着，雪莉向丹尼抛了一个媚眼。
丹尼喘了一口粗气，说道：“我可要提醒你，凭我对他的了解，你未必能控制得了他，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普通男人。”
雪莉自信地说道：“我征服的都是不普通的男人。”
丹尼无奈地说道：“好吧，那你怎么把他从里面弄出来？”
雪莉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就像俗套的警匪片一样，你按照我的安排来做就行，开车。”
奔驰车缓缓离开监狱大门，在街道的拐角处，从刚刚走下一辆公交车的凯茜身旁驶过。
丹尼一边开车，一边看着人行道上的凯茜，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妞儿好像是……凯茜。”
雪莉转头顺着丹尼的目光方向望去，正看到凯茜的背影走进监狱的大门。
雪莉若有所思地说道：“差点把她给忘啦。”

满怀愤懑的陈浩一口气开了12小时的车，他胸中的怒气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长途驾驶后的疲惫和困倦。这时，在初升的朝阳下，天边出现了一座被雾气所笼罩的城市轮廓。
位于落基山东麓的卡尔加里平常很少下雾，尤其是这种弥漫整座城市的大雾。贯穿城市的1号公路上的所有路标都被浓重的雾气遮蔽得模糊不清，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陈浩失去了方向感。他的目的地原本是位于卡城东北区的警局总部，但是在错过一个关键路口后，他把车开进了一个居民社区。
陈浩意识到自己偏离了方向，他把车停到一幢民宅门前，拿起手机在谷歌地图上输入卡城警局总部的地址。这时，一个戴头巾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哭泣着从车旁走过，引起了陈浩的注意。
陈浩放下车窗，探头出去，对小女孩说道：“（英）小朋友，你需要帮助吗？”
小女孩闻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陈浩，没等陈浩继续说话，她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转身就跑。
陈浩愣了一下，职业的敏感促使他本能地打开车门跳下车，一边追赶小女孩一边喊道：“（英）请你等一下……”
小女孩跑得越发快了起来，陈浩也加快步伐，很快就追到小女孩的身后，他向小女孩伸出手去。就在陈浩的手刚刚接触到小女孩戴的头巾时，小女孩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陈浩被吓了一跳。这时，两个正站在一幢民宅前聊天的中东男子听到小女孩的叫声，转头看到正在追逐小女孩的陈浩，两人同时跑到陈浩面前，拦住了他。
个头略高的男子对陈浩说道：“（英）嘿！伙计，你要干什么？”
陈浩连忙摊开双手，解释道：“（英）没什么，我看到她自己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而且还在哭泣，我只是想帮她。”
高个男子冷笑着说道：“（英）你倒真是个好人！”
矮个男子上下打量着陈浩，突然指着陈浩腰间说道：“（英）你身上带着什么？”
陈浩这才发现因为刚才的奔跑，他挂在腰间的格洛克手枪的握把从衣襟下露了出来。
陈浩整理好上衣，重新遮住手枪，说道：“（英）我是警察，这是我的配枪。”
这时，已经跑远的小女孩领着几名拎着棒球棍的中东男子走了回来，她指着陈浩，对带头的一个老者说道：“（阿）就是他，撕破了我的头巾。”
老者对身后的几名壮汉示意了一下，几名壮汉挥舞着棒球棍冲向陈浩。
陈浩一边倒退着，一边掏出警徽出示给众人，说道：“（英）你们不要乱来，我是警察！”
没人理会陈浩的警告，几条棒球棍同时向他身上砸去，陈浩只来得及曲起右臂挡住打向他头部的第一下击打，随即就被另一根棒球棍打中左太阳穴。陈浩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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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还没等刘风走到他的监房门前，他身后的狱警身上的步话机响了起来“（英）有另外一个女人来探视刘风。”
狱警按住步话机上的按钮回应道：“（英）收到。”
随后，狱警拍了拍刘风的肩头说道：“（英）伙计，看来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说完，狱警带着刘风又回到接见室，等在接见室里的人正是凯茜。
刘风面无表情地坐到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凯茜，一言不发。凯茜曾经是他最牵挂的人，即使在刘风认定凯茜和其他人一起出卖过他的时候，他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还是能见到凯茜。但是，在经历了监房里无数次失眠的黑夜后，这丝希望早已灰飞烟灭，刘风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而这时，凯茜却出现了。
凯茜仔细打量着刘风，在局促不安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喃喃地说道：“你瘦了。”
刘风冷笑一声，说道：“托您的福，瘦归瘦，我还活着。”
凯茜连忙说道：“我一直想来看你，可是我丈夫的身体还没有复原，我要照顾他还要带小孩，真的走不开。”
刘风说道：“这儿原本就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凯茜说道：“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丈夫，我也向他提出了离婚。”
刘风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和我有关系吗？”
听了这话，凯茜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仿佛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你说什么？”
刘风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和我无关！”
凯茜怔怔地看着刘风，瞬间红了眼圈，晶莹的泪水充满她的眼眶，她仰起头，把脸转向一旁，看着接见室的小窗户，做了一下深呼吸，随后转回脸来，盯着刘风的眼睛说道：“你再说一次！”
刘风的脸上露出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和我无关……”
话音未落，凯茜狠狠地抽了刘风一记耳光。
刘风似乎早就料到凯茜会有如此举动一样，即使挨了打，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态，微笑着说道：“这是你第二次打我，算是给咱俩的关系做个了断。我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
不等刘风说完，“啪”的一声，凯茜又给了他第二记耳光，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接见室里回响着。
这一记耳光，凯茜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打的，打完之后，她自己的手掌也被震得生生作痛。凯茜把手藏到背后，悄悄地在自己的腰部蹭着发红的手心，同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刘风怒目而视。刘风的耳朵里正“嗡嗡”作响，他做梦也想不到，凯茜居然会打他第二下，而且是用那么大的力气。
刘风在瞬间失去理智，跳起身来，怒吼道：“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很明显，刘风在这场短暂的博弈中彻头彻尾地输了，这一声怒吼把长久以来积聚在他胸中的所有怨气完全释放了出来。
凯茜似乎看出这一点，反倒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道：“你清醒啦？”
刘风傻站在那里，看着凯茜，张口结舌，呼吸渐渐地由急促变回平缓。
凯茜缓慢而又清晰地说道：“你给我听好，现在我是你的女人……”
凯茜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继续说道：“是你，把我拖进了地狱，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
直到这一刻，刘风才发现原来自己以前并没有真正地了解凯茜。在他过往的认知中，凯茜就像一只被圈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一样，虽然高雅但却是柔弱的，她终归是一个女人，还是需要男人的肩膀。然而，凯茜的两记耳光让刘风彻底明白了，在某些特定时刻，女人的理智和坚韧远远超过男人。
刘风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颓然地坐下，苦笑着说道：“你今天来，应该不光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凯茜反问道：“你觉得我来是为了什么？”
刘风耸了一下肩：“恕我愚钝……”
凯茜看着刘风，紧皱双眉，泪水又一次充满眼眶，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刘风，轻轻说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死给你看才心满意足？”
听了这话，刘风胸中长久以来积聚的怨气和怒火彻底烟消云散，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无论笼罩在他头顶的阴霾有多厚重，对他来说都已经微不足道。用“朝闻道，夕死可矣。”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态似乎并不十分恰当，但是刘风确实有种释然的感觉，这世界上的一切对他已经不再重要，哪怕是失去最宝贵的自由，也变得无足轻重，只因了凯茜的这句话。
在刚到加拿大时，刘风曾经与刚和玛丽厮混了一晚的战东聊过女人与爱情。战东告诉刘风，他和玛丽在一起纯粹是两颗寂寞的心在特定环境下碰撞出的火花而已，在满足彼此的性欲需求之外，别无他想，两人的关系更谈不上是爱情。刘风很迷惑地问过战东，什么是爱。战东告诉他，爱就是可以为对方去死的感觉。当时刘风冥思苦想了一夜，也没有发现自己曾经对林月有过类似的感觉。在随后的人生道路上，刘风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让他产生这种感觉，无论对方为他付出了什么。即使是在刘风怀里死去的朱迪，也只是令他觉得人生变得索然无味，从而凛然赴死，但那也并非为朱迪去死。刘风曾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像战东所说的那样，是个冷血动物。但是现在，他很欣慰地发现自己的血并不冷，只是被一层坚冰所包围，是凯茜的这句话融掉了这层坚冰，令他的血在瞬间沸腾。
在凯茜离开接见室之前，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对视着，用眼神交流。刘风并非木讷少言的人，他只是觉得心意相通的时候，一个字都是多余，而凯茜是能读懂他的人，这也是他当初会和凯茜在一起的根本原因。凯茜也确实从刘风的眼神里看出他的内心所想，她眼中的怨火渐渐地被暖暖的柔光所代替。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直到狱警用警棍敲了两下接见室的房门，提醒他们时间已到。
凯茜缓缓起身，轻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腐烂下去。”
说完，凯茜从刘风身边飘然而过，离开了接见室。
刘风轻轻嗅着凯茜在空气中留下的淡淡清香，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我知道……”

陈浩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带领众人围攻他的老者。他叫哈桑，是当地中东人社区的精神领袖，而那个被陈浩追赶的小女孩正是哈桑的孙女热嘉。当陈浩挨了第一下重击倒地昏迷后，哈桑制止住众人的进一步殴打，让他的两个儿子阿里和穆萨把陈浩抬进了自家的地下室。
此刻，哈桑正坐在床边的一张小书桌前，凝目注视着陈浩钱包里的一张照片，那是陈浩一家在三个月前刚刚拍下的合影，他的手边放着陈浩的手枪和警徽。陈浩晃了晃头，彻底清醒过来，他试图从床上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右手被自己的手铐锁在了床头栏杆上。
陈浩用左手在身上摸索着手铐钥匙，哈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英）不必找了，钥匙在我这里。”
陈浩愤怒地说道：“（英）你知道你在干些什么吗？袭警和非法拘禁警务人员，这是重罪！”
哈桑笑了笑，转身面对陈浩，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他说道：“（英）你知道你已经干了些什么吗？如果是在我们的国家里，这是死罪！”
陈浩说道：“（英）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
哈桑从口袋里掏出热嘉的头巾，展开在陈浩的面前，头巾上赫然有一道被撕开的裂口，陈浩困惑地看着头巾，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哈桑收起头巾，从陈浩钱包里抽出照片，把正面转向陈浩，说道：“（英）你的女儿和太太很漂亮，如果有人在大街上剥光她们的衣服，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陈浩愤怒地用力摇晃着被铐住的右手，带动着床头栏杆发出一阵噪音，他像头被锁住的狮子一样，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英）我警告你，不要打她们的主意，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
哈桑把照片塞回钱包，依旧平静地说道：“（英）对，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我的人民和你一样。”
陈浩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道：“（英）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帮她，她的头巾不是我撕破的！”
哈桑站起身来说道：“（英）真主会告诉我，你们谁在撒谎。”
说完，哈桑离开了地下室。
一直守在门口的阿里坐到了哈桑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在刘风被关进这座监狱之后，典狱长戴维的日常工作临时增加了一项令他感到非常头疼的内容，那就是24小时监控刘风的一举一动，而且要在每天下班之前直接向斯坦利汇报，这是他的顶头上司交代给他的任务。
戴维曾经向上司抱怨说：“（英）我不是这个中国人的保姆！”
戴维的上司只用一句话就把他给顶了回来“（英）这关系到我们的国家安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必须去做。”
戴维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的华人能有多大的能量可以影响到国家安全。他专门查阅过刘风的案宗，并没有获得比普通民众从媒体报道中所能了解到的更多的信息。虽然刘风的案宗显示，他是那场刚刚席卷整个加拿大的动乱的始作俑者，但是戴维从来都没相信过刘风的罪过会比那些趁火打劫、杀人强奸的帮派分子更重。在他看来，刘风只是一个倒霉的替罪羊而已。而刘风在狱中的生活也和普通囚犯没有任何区别，睡觉、吃饭、放风，周而复始，枯燥无味。他没有参加狱中的任何一个帮派，也从不与任何一个囚徒有密切的来往，就像躲在大海深处岩石缝隙里的一条小鱼，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和注意。戴维每天上交的报告也简单至极，他根本不用思考，只需要把前一天的报告拷贝一份就行。
当狱警向戴维报告说一天之内有两位漂亮的华人女士来探视过刘风时，戴维着实吃了一惊。就像已经吃惯干面包片的小孩突然在面包上发现了一抹甘甜的果酱一样，他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感到了一丝兴奋。戴维让狱警马上把监控录像送到他的办公室里来。
狱警在离去前问道：“（英）老板，今天有个奸淫幼女的韩国人刚刚被送过来，关到哪间监房？”
戴维不假思索地说道：“（英）把他和刘风关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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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刘风的身高接近6英尺，而他的新狱友朴正杰生得高大粗壮，比他还要足足高出一个头，这在韩国人里属于比较少见的体型，令人很难把他和一个猥琐不堪的恋童癖联系到一起。
刘风并不知道朴正杰的案情，因为朴正杰没有像其他监房里的狱友那样，按照惯例一见面先互相交流各自的光辉事迹。他似乎根本没把刘风放在眼里，不屑于和刘风做任何交流，在走进监房后只是瞟了刘风一眼，随后就一屁股坐到原本属于刘风的床位上，把刘风的枕头和被子扔到了对面床位上。刘风愣住了，看着朴正杰。
朴正杰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刘风，说道：“（英）你是中国人？”
刘风被对方的问话搞得莫名其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朴正杰换成蹩脚的普通话说道：“我去过中国，在青岛待了五年。”
刘风并未对在加拿大的监狱里碰到一个去过青岛的韩国人感到惊讶，韩国和青岛相距不远，在青岛那宜人气候的吸引下，大批的韩国人在青岛投资建厂、留学或者定居。韩国人对青岛的熟悉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对他们自己国家的某些小城市的了解。刘风在家乡的大街小巷经常会碰到各色韩国人。当年，他曾经和战东一起混进一家韩国人开设的酒吧，试图泡上几个韩国女孩。但是很快就被酒保识破身份，把他俩毫不留情地赶出酒吧。酒保叉腰站在门口，指着挂在酒吧大门上的一块告示牌告诉他俩，这是韩国人专用酒吧。为此，刘风和战东曾经愤慨不已，两人筹划着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给这酒吧点上一把中国人的火。只是这企图被林月和许若君发现了，随后便像看贼一样盯紧了他俩，以防止两人在出国之前有任何违法犯罪的举动，直接导致这一伟大的爱国主义计划中途夭折。不过，从那以后，在刘风心里留下了对韩国人的偏见，当然，仅限于男性和从未整过容的女性。
现在，面对一个认为抢走别人床位是理所应当的事的韩国人，刘风并未感到愤怒，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他指着自己的床，说道：“你好像坐错了地方。”
朴正杰非常坦然地说道：“我喜欢这张床，现在它是我的啦。”
因为刚刚和凯茜见过面，刘风的心情比以往好了不少，他的鼻腔里还残存着凯茜身上的清香，所以并没有心思为了一张床位去和朴正杰起争执。刘风耸了耸肩，转身躺到新床位上。
朴正杰看着刘风，心中暗自得意，踹了踹刘风的床垫，说道：“喂！你是为什么进来的？”
刘风瞥了朴正杰一眼，随口说道：“杀人。”
朴正杰先是一愣，随后指着刘风，笑着说道：“你？杀人？你当我是傻子？你见过血吗？”
刘风低声说道：“见过很多。”
朴正杰笑得弯下了腰，过了半晌才勉强止住笑声，说道：“你是在电影里还是在梦里……”
话未说完，朴正杰又笑起来。
刘风非常配合地跟着笑了两声，说道：“你觉得是在哪儿就是在哪儿吧。”
朴正杰终于笑够了，点了点头说道：“我开始有点喜欢你啦。”
刘风微笑着说道：“谢谢！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朴正杰坐直了腰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我搞了一个小女孩，然后把她……”
说着，朴正杰用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比画了一下。
一瞬间，刘风的脑海里闪现出大火吞噬掉华人家庭医生房子的情景，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朴正杰并没有注意到刘风神态的变化，依旧陶醉在对自己的猎物的回味中，他舔了舔嘴唇，微微闭上双眼，喃喃地说道：“那妞儿才十岁，真他妈的嫩，我……”
这是朴正杰留在人间的最后半句话，剩下的另外半句被一条紧紧绕过他脖子的毛巾勒回到了肚子里。他到死都不明白刘风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快，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刘风攥住毛巾的两头，拼力拽着，同时用膝盖顶在朴正杰的后腰上。朴正杰胡乱挥动着双手，试图在空中抓住什么，随后徒劳地撕扯着勒在他脖子上的毛巾，直到脸色变成酱紫色，慢慢停止了呼吸。
刘风在朴正杰的耳边轻声说道：“哥们儿，在我床上躺过的，都是死人。”

当戴维神色慌张地来到斯坦利的办公室外时，斯坦利正在仔细观看着戴维之前送来的监控录像，爱丽丝站在办公桌旁，静静地等着他的指令。
斯坦利指着电脑显示屏上被定格的雪莉的特写镜头，对爱丽丝说道：“（英）马上在资料库里比对她的头像，还有，调阅海关的所有入境监控记录，给我查出她的身份。”
爱丽丝说道：“（英）好的，另外一个人呢？需要查出她的身份吗？”
斯坦利说道：“（英）不用，我们是老相识。我想，你很快就会见到她。”
爱丽丝查看着手里的电子笔记本说道：“（英）你今天还有两个约会，一个是沈爵士的，还有一个是哈桑。如果你的老相识来了，你要我把她安排到什么时间见面？”
斯坦利想了想说道：“（英）随时，对我来说，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爱丽丝偷着撇了一下嘴，略带醋意地问道：“（英）还有什么事吗？”
斯坦利听出了爱丽丝语气的轻微变化，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英）今晚不要把我的洗澡水温度调得那么高。”
爱丽丝无奈地说道：“（英）遵命！”
斯坦利在爱丽丝丰满的臀部上轻轻拍了一下，爱丽丝娇呼一声，回头向斯坦利抛了个媚眼，随后快步离去。
戴维一边看着爱丽丝性感的背影，一边在门口警卫的示意下匆忙走进办公室。
斯坦利点着一根雪茄，嘬了几口，轻轻喷出一股烟雾后，问道：“（英）什么事这么急？”
戴维说道：“（英）刘……刘风的同监房友死啦，像是上吊自杀，但我怀疑是刘风干的。”
斯坦利皱起眉头，说道：“（英）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把刘风单独关押吗？”
戴维局促不安地说道：“（英）那个家伙是个恋童癖，其他监房的人早就知道他的底细，都放出风来要弄死他，我只能把他和刘风关在一起。”
说着，戴维偷偷看了一眼斯坦利，又补充道：“（英）另外，我还想在刘风身边安插一个眼线，也许这样能更好地监控他，没想到……”
斯坦利按灭雪茄，恼火地说道：“（英）蠢货！人一定是刘风杀的。”
戴维问道：“（英）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斯坦利说道：“（英）但是你找不出任何证据，对吧？”
戴维点了点头，说道：“（英）现场被做得天衣无缝，刘风自己也一口咬定他在睡觉，醒过来就发现那个韩国人用毛巾吊死在栅栏门上了。要不然，我再审问一下刘风？”
斯坦利轻轻摇头，说道：“（英）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刑讯逼供不太可能起作用，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
戴维说道：“（英）好的，我明白。”
斯坦利挥了挥手，说道：“（英）走吧，别再干蠢事啦！”
戴维尴尬地笑了笑，走出了办公室。
斯坦利点击了一下显示屏，监控录像继续播放，刘风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
斯坦利盯着刘风的影像，喃喃自语道：“（英）我早就知道，你还是刘风。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爱丽丝很快就把针对雪莉的调查报告交给了斯坦利，令他失望的是，报告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此人并非加国居民，在资料库里没有任何档案记录。”而更加令斯坦利震惊不已的是，在海关的入境监控记录里，也没有找到雪莉的任何影像。斯坦利丝毫没有怀疑现在的人脸识别系统的精准度，那是他亲自从国外引进的最新高科技监控系统，就算是整容换脸的人也能被轻易地识别出来。那么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这个雪莉是偷渡进加拿大的。想到这一点时，斯坦利的心沉了下来。如果雪莉只是一个普通的偷渡客，她怎么会和刘风这样一个非同寻常的人发生交集？很明显，她是抱着某种目的来探视刘风的，而这个目的一定是要利用刘风做些什么。想到这里，斯坦利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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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丹尼也无数次想过同样的问题，雪莉为什么会对刘风有这么大的兴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对丹尼来说，这个神秘的女人就像一个永远都破解不了的迷。除了美貌以外，她的心智和财力都深不可测。刘风曾经对丹尼讲过他对雪莉的看法，丹尼当时并没在意，他自以为见识过各种类型的女人，雪莉和其他女人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故作高深而已。丹尼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生会因为雪莉而发生改变，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雪莉改变的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人生。
雪莉和丹尼的相识源于一个很少露面的枪会会员的介绍，在那之后，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丹尼和刘风决裂后，为了躲避通缉逃到了温哥华，雪莉才又一次出现在丹尼的身边。当时，丹尼正过着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为了生存，他干起黑吃黑的行当，经常持枪抢劫他能找到的所有地下赌场。这种肆无忌惮地破坏地下秩序的行为，惹恼了温哥华本地最大的黑帮，他们精心设了一个局，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丹尼。就在黑帮打手把丹尼带到野外，准备处死他的时候，雪莉出现了，她用一个迷人的微笑和一个装满现钞的旅行箱换下了丹尼的命。从那以后，丹尼身不由己地成了雪莉的跟班。因为没人能拒绝美人和钞票的吸引，尤其是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通缉犯。
令丹尼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凭什么值得雪莉这么做，无论他怎么试探，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直到雪莉要他陪着去探视刘风，他才隐约猜到雪莉的意图，发现自己只是雪莉棋盘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对雪莉而言，刘风似乎比他更有价值。
从监狱回来后，在雪莉的办公室里，丹尼试图从雪莉那里确认自己的猜测时，得到的却是她不置可否的微笑。
雪莉轻轻拍了拍丹尼的脸颊，说道：“小朋友，你想的东西太多，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丹尼不满地说道：“我要提醒你，我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打手。”
雪莉像是猜出了丹尼的心思，她一边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自己手上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甲，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知道，你和刘风一样，都是锁不住的野狼。你们两个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比你知道更多的秘密。”
丹尼愤慨地说道：“你终于承认了，想要救他出来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在华人里面有什么影响力，你只是想利用他而已。我早就知道，就算是他以前有过影响力，那帮墙头草现在也根本不会鸟他，不对他落井下石就算是好人啦！”
雪莉笑了笑，说道：“确切地说，不全是因为这个。不过，你让我对你和刘风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兴趣，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除了和朱迪有关的那一部分。”
虽然时隔多年，丹尼的记忆却依然清晰，雪莉一直安静地倾听着。
当丹尼讲到他认刘风做大哥的时候，雪莉插话道：“那么，你真的认输了吗？”
丹尼瞪了雪莉一眼，说道：“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雪莉耸了一下肩，说道：“目前还看不出来。”
丹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输得心服口服……”
雪莉又一次打断丹尼的话，说道：“你并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不服气，总想着有朝一日，你会超过他，对吗？”
丹尼惊讶地看着雪莉, 雪莉笑了笑，说道：“你刚刚讲到比赛打飞碟的时候，我注意到你不自觉地慢慢攥紧了拳头，这说明那段经历对你来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你并没有完全心悦诚服地接受刘风做你的大哥。在你看来，这个世界上没人有资格可以教你做什么，只有你自己才是自己的主宰。”
一个人内心深处不是特别阳光的部分被旁人轻轻松松地读懂的体验，并不令人愉快。就像一个躲在被窝里自慰的小男孩突然被人掀开被子一样，丹尼在那一瞬间先是感到一阵惊恐，随即而来的是羞耻和恼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雪莉，紧闭双唇，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雪莉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无论你在想什么，我都能很轻松地看出来。”
丹尼的眉头一扬，说道：“是吗？那么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问完这句话后，丹尼目露凶光，上身微微前倾，就像一头马上要扑向自己猎物的豹子一样盯着雪莉。
雪莉瞥了丹尼一眼，转身眺望着窗外远方若隐若现的白色山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通常情况下，一个男人为了掩饰内心的虚弱无力，往往会利用生理上的优势，使用最原始的手段征服女性，来显示他的强大，找回自信。”
雪莉转回头，妩媚地一笑，接着说道：“你现在想的是什么，还需要我说得更直白一些吗？”
丹尼的呼吸开始加速，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雪莉用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面带微笑看着丹尼，说道：“如果你不敢，反倒是我选错了人。如果你敢，那就证明我确实是看穿了你的心思，在你剥掉我所有的衣服之前，你在我面前已经变成了裸体……哦，不，确切地说是透明的人。你的五脏六腑和你的灵魂深处的一切都被我了如指掌，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手段从肉体上征服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丹尼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催动他野性爆发的雄性荷尔蒙也随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沮丧。他就像一只刚刚斗败的公鸡一样，缩头缩尾地退回到自己的角落里，甚至不敢再看雪莉一眼。
雪莉轻轻出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说道：“不知道刘风是不是像你一样，如果是的话，那就太令我失望了。”

在人类的监狱里，实行的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监狱的管理方所起的作用只是把弱肉强食的范围控制在高墙之内。想要在丛林里生存下来只能学会抱团取暖，也就是加入某一个狱中帮派。一般情况下，监狱里的帮派是以族裔为基础建立起来的，比如本地白人、墨西哥人、黑人、越南人或者华人等等。刘风所在的监狱基本囊括了各色族裔的帮派，唯独没有华裔帮派，这是斯坦利刻意安排的结果。所以，从刘风入狱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孤立状态，没有任何一个帮派会接纳他这个唯一的华人囚犯。刘风就像落入狼群的一头不知名的外来物种，所有的眼睛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试图摸清他的底细，顺便找出他的破绽。只要刘风流露出一丝怯懦，狼群就会一拥而上把他活活撕成碎片。
这样的监狱生活对刘风来说并不陌生，在青岛看守所的那段经历让他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果没有一个强力的靠山可以依仗，那就只能尽力保持一种神秘感，如果有耐不住性子的狼率先扑上来，就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狠的方法解决掉他，才有可能吓退其他蠢蠢欲动的狼们。
实际上，这种需要时刻保持警惕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刘风勒死朴正杰的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座监狱。放风时，刘风惊讶地发现围绕在他周围的敌意已经悄然散去，很明显，狼群们已经接受了一个事实，刘风不是他们猎食的对象，正相反，他很可能比他们还要强大。更为重要的是，刘风做了一件他们每个人都想做的而且在他们看来是代表正义的事，这使刘风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甚至包括狱警。
刘风依旧保持着独来独往的状态，并不和任何一个帮派有过于亲密的交往，唯一改变的是他开始接受其他人的简单问候。所有的人都清楚，管理方是不会任凭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在监房里的，哪怕他是一个万人唾弃的恋童癖，他也有自己的权利。管理方之所以还没有采取进一步措施，只是因为他们需要时间来走完法律规定的程序。刘风也不相信自己能这么轻易地逃脱惩罚，不过他除了等待以外也无事可做，所以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安然处之。
就在典狱长戴维从斯坦利那里回来后的当天下午，两名狱警从监房里带走了刘风。
住在刘风隔壁监房的黑人囚犯本杰明仿佛意识到什么，隔着铁栅栏门冲刘风喊道：“（英）哥们，保重！”
刘风回头冲本杰明笑了笑，他觉得很滑稽，这种情景似乎像他小时候看过的某些颂扬先烈英雄事迹的电影情节的重演，只是那原本应该庄重的一幕实在是不应该在此时此地被安在他身上。
刘风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房间里除了一把固定在地面上的金属椅子之外别无他物。两名狱警把刘风的四肢固定在椅子上，站到他的身后。
戴维踱着方步走了进来，他站到刘风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英）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废话就不用多说，是你杀了朴正杰，对吧？”
刘风仰头看着戴维，说道：“（英）你早就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了，我说过……”
不等刘风说完，戴维突然挥拳打到他的脸上，鲜血从鼻腔喷涌而出。刘风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戴维的右手，那上面戴着一个不锈钢指环。
刘风喘息着笑了笑，说道：“（英）这好像不合规矩，你给我留下了可以投诉你的证据。”
戴维冷笑着说道：“（英）前提是你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说着，戴维冲刘风身后的两名狱警做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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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一个狱警悄悄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趁刘风不备猛地套到他的头上，另外一个狱警用胶带绕着刘风的脖子缠了一圈，封住了塑料袋口。刘风徒劳地晃动身体挣扎着，他呼吸产生的湿气充满了密封的塑料袋，袋内残存的氧气被迅速消耗掉。刘风感到一阵窒息，他的脸庞慢慢变成青紫色，神志开始模糊起来。恍惚间，刘风的眼前闪过一个女孩的背影，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那背影逐渐变得清晰，正是被他勒死在香港夜店卫生间里的那个女孩。
那个无辜女孩的形象早已淡出了刘风的回忆，他甚至忘记了她当时的穿着打扮。而当刘风处于濒死状态的时候，那个女孩却成为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就像是死神派来接引刘风的使者一样，在一圈黄色的光晕中向刘风伸出一只手，刘风不自觉地想要去握住那只手。这时，戴维用力撕开了套在刘风头上的塑料袋。
随着大量新鲜空气涌入刘风的肺中，他眼前的所有幻象都被戴维的脸所代替。
戴维仔细端详着刘风依旧充血的脸庞，冷笑着问道：“（英）感觉怎样？”
刘风大口喘息着，直到呼吸恢复正常才满不在乎地说道：“（英）除了死之外，应该没有比这个还要糟糕的感觉了。”
说完，刘风用一种带有挑衅的目光看着戴维。
戴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咬着牙说道：“（英）你的意思是除了死之外，没有办法能制服你吗？”
刘风微笑着说道：“（英）死亡只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戴维暴怒起来，他从一个狱警的腰间抽出警棍，用力戳到刘风的右肋上。随着刘风的闷哼，他的一根肋骨发出断裂的声音。
戴维把警棍还给狱警，对刘风说道：“（英）没错，我是不能让你死，但是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今天只是刚刚开始，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会陪你走完到地狱的这段路。”
说完，戴维冲两名狱警一挥手，两名狱警把刘风从椅子上解下来，架出了小房间。
就在刘风和两名狱警刚刚返回监房走廊时，他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不知从哪一间监房开始，有人敲起铁栅栏门，同时喊着刘风的名字。渐渐地，所有的囚犯都加入敲打铁栅栏门的行列，刘风的名字从不同人种囚犯的嘴里喊出。有节奏地敲击声和呼喊声在瞬间充满整座监狱，回荡在被高墙围住的那一片区域的上空。这是失去自由的人们，用来向他们认为值得敬佩的人表达敬意的最佳方式。刘风还能回到监房，说明他扛住了最严酷的私刑审讯，而且没有做出任何招供，否则的话，他会被直接送进禁闭室，等待转交给检控方做正式的审讯。

斯坦利对刘风的表现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在电话里对戴维说了声“（英）我知道啦。”，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斯坦利从办公桌上的木盒里拿出一根粗大的哈瓦那雪茄递给坐在他对面的沈爵士。
沈爵士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英）谢谢，我不吸烟。”
斯坦利点了点头，说道：“（英）这是我唯一的爱好，一个人如果没有什么爱好，生活会变得乏味透顶，不是吗？我可以吗？”
说着，斯坦利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沈爵士。
沈爵士做了个手势，说道：“（英）你请便。”
“（英）谢谢！”，斯坦利熟练地点着雪茄，继续说道：“（英）不知道你有什么爱好？”
沈爵士说道：“（英）我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书。”
斯坦利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英）时下，已经很少有人能坐下来认真读一读书了。我猜，你最喜欢读的书应该是政治类的吧？”
沈爵士听出了斯坦利的话外音，微笑着说道：“（英）其实，我对政治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只是比较关心上帝的子民们的生活。”
斯坦利轻轻吐出一股烟雾，说道：“（英）那太好啦！这是我们的共同点。你我选择的道路是不同的，但是想要达到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沈爵士说道：“（英）说实话，我并不在意走什么样的道路，但是我不会通过不择手段的方法来实现看似伟大的目标。”
斯坦利笑了笑，说道：“（英）在我看来，这仍然是选择不同道路的分歧。当然，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所以我从来不会把我的个人意志强加给你。我想，这一点你的太太应该已经替我转达给你。而你今天能来，也说明你至少是接受我的建议，愿意和我谈一谈。”
沈爵士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英）她已经把你的意思告诉了我。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对政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无心卷入任何党派之争，既然你认为你的道路更加光明，你可以随心所欲地走下去。而我现在，只想做一个独善其身的旁观者。”
斯坦利在烟灰缸里按熄雪茄，交叉起双手，看着渺渺升起的一丝蓝烟说道：“（英）我很遗憾，无法把你请到我的身边来和我们一起创造新的历史。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很高兴你能对我的建议至少做出了积极的回应。”
沈爵士从木盒里拿出一根雪茄，放到自己的鼻下闻了闻，说道：“（英）谢谢！不过，我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斯坦利用一只手按住胸口，说道：“（英）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沈爵士说道：“（英）在说出我的请求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刘风这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斯坦利像是早就预料到沈爵士会提到刘风一样，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英）既然你提到刘风，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家族绝不会因为这个人而蒙羞。”
沈爵士绝没有想到斯坦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惊讶地看着对方，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应对。斯坦利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样把他内心深处所想的替他说了出来。这时，沈爵士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斯坦利。同时，他又感到一丝隐约的恐慌和不安。斯坦利一定是掌握了那个在他看来是不应该为外人所知的隐私。
慌乱中，沈爵士说道：“（英）我的意思是……”
斯坦利微笑着说道：“（英）我明白。这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保持沉默，不去打扰我们的生活。
沈爵士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连忙说道：“（英）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到伤害。我只是不想让这个人再出现在我的……”
说到这里，沈爵士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双眼看着斯坦利，艰难地说道：“（英）我的妻子身边。”
斯坦利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英）这下子你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达到你的要求。刘风在三年后就有机会获得假释，到那时候他就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去见任何人。”
说到最后，斯坦利刻意在“任何人”上加重了语气。
沈爵士想了想，说道：“（英）是的，我不能要求你做任何不合乎程序的事……”
斯坦利说道：“（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把目标告诉我了，所以还是请让我用我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沈爵士叹了口气，问道：“（英）不，你说的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能否……让我先见见他？也许，我自己可以解决问题。”
斯坦利微笑着说道：“（英）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你和他见面。”

刘风回到监房后不久，回荡在整座监狱里的呼喊声逐渐平息下去。
本杰明的呼唤声从隔壁监房传了过来：“（英）嗨！风，你还好吧？”
躺在床上的刘风刚要回答，从肺部传来的一阵剧痛令他差点闭过气去。
刘风强忍着疼痛，一点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勉强发声说道：“（英）我还活着。”
本杰明笑了，说道：“（英）你听上去像是个刚生完孩子的娘们。”
刘风闭上眼睛，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英）去你妈的！”
本杰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英）嘿！你们这些家伙，他都快死了，你们不能把他就这样留在这里。”
很明显，他是在和狱警说话。
刘风睁开眼睛，正看到刚才离去的两名狱警又回到他的监房门前。
其中一个狱警用警棍敲了敲铁栅栏门，对刘风喊道：“（英）你，过来！”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手铐。
刘风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门前伸出双手让狱警给戴上手铐，事实上，他现在连下床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刘风闭上眼睛，没有理睬两名狱警。两名狱警对视一眼，掏出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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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这是沈爵士和刘风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当沈爵士看到这个令他个人和家族都蒙受耻辱的混蛋虚弱地坐在他面前时，一股遏制不住的愤怒和冲动在瞬间涌上心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同时攥紧了双拳。
站在沈爵士身边的斯坦利觉察到他的异样，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英）沈爵士，请坐下。”
说着，斯坦利拉过一把椅子放到沈爵士的身后。
沈爵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向斯坦利道谢后重重地坐到椅子上。
刘风倒是早已认出沈爵士，凯茜家卧室墙上的结婚照留给他的印象虽然时隔几个月，但是却依旧清晰。他简单地打量了一下沈爵士后，逃避地挪开自己的目光，转头看着斯坦利。
斯坦利冲刘风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刘风眯起眼睛，缓缓说道：“（英）你骗了我！”
斯坦利耸了一下肩，说道：“（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刘风冷笑着说道：“（英）你向我做出过承诺，所有的事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不找我兄弟们的麻烦。”
斯坦利无奈地说道：“（英）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总督拒绝签署赦免令。”
刘风喘了口气，勉强忍住疼痛，说道：“（英）其实，你是在利用我，骗我认罪，然后把我们所有的人都牵连进来，对吗？”
斯坦利摊开双手，说道：“（英）刘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心思缜密。但是，有些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会脱离我们的预期，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不过，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的，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再找时间。”
斯坦利向沈爵士摊开一只手，对刘风说道：“（英）我今天是陪同沈爵士来的，他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交流一下。”
刘风依旧瞪着斯坦利，说道：“（英）好，我会找时间和你算这笔账的。”
斯坦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没有说话。
就在刘风和斯坦利对话的短暂时间里，沈爵士已经迅速恢复了平静。他认真地观察着刘风，想要从刘风的言谈举止中找出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这么轻易地令凯茜背叛她的信仰和丈夫。到目前为止，在沈爵士看来，刘风的外表没有任何出众之处。当然，他也不相信凯茜是那种可以被男人的外表轻易俘获的肤浅女人。而当刘风盯着斯坦利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从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杀机被沈爵士捕捉到了。虽然那种凌厉的眼神转瞬即逝，但是沈爵士还是觉得心头一颤，他突然有种预感，今天和刘风的交谈很可能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沈爵士并没有奢望和刘风的交谈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然而刘风带给他的感受实际上已经突破了他所能容忍的极限。当他用纯粹男人的方式直截了当地向刘风提出离开凯茜的时候，刘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凯茜是我的人！”
沈爵士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刘风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地对他说出这种话来。在他打过交道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会像刘风这样赤裸裸地表现出这种近似野兽一样的占有欲。
沈爵士强忍着愤怒，尽量用心平气和的口吻说道：“刘先生，我想请你注意，我和凯茜才是合法的夫妻。”
刘风哼了一声，说道：“凭什么？就凭你俩在你们的上帝面前的诺言吗？还是凭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占有她的身体？”
沈爵士愣住了，他突然发现，刘风和自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所有人类社会最基本的行为准则和普世价值观，都被刘风理直气壮地踩在脚下，碾进了泥土中。令他更加无法理解的是，凯茜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斯坦利虽然完全听不懂两人的中文对话，但还是看出了沈爵士的窘态，他俯身在沈爵士的耳边，轻声说道：“（英）沈爵士，今天的谈话是否可以结束了？”
沈爵士这才醒悟过来，这种对话确实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他站起身来，对刘风说道：“我很遗憾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无论怎样，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不是为了我个人的感受，而是为了凯茜的幸福与快乐。”
刘风笑了，说道：“你终于说了一句上道的话。她的快乐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这也是为什么我不会放弃她的原因。因为我可以给她你永远都给不了的快乐。如果你真的关心她的话，还是放手吧，给她自由。什么是真正的爱，不用我教你吧？”
沈爵士不再理睬刘风，转身对斯坦利说道：“（英）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斯坦利把沈爵士送到停在监狱门口的汽车旁，替他拉开了车门。
沈爵士停住脚步，说道：“（英）我刚才注意到刘风的衣服和嘴角有血迹，而且他看上去非常虚弱，他是不是受了伤？”
斯坦利想了想，说道：“（英）据我所知，他的身体很健康。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监狱系统有完善的医疗保健制度，他不会有事的。”
沈爵士说道：“（英）那就好。”
斯坦利说道：“（英）沈爵士，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对他的关心有点超出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换成我的话，很可能巴不得他早点从人间消失。而你，为什么……”
沈爵士认真地说道：“（英）因为，我是一名贵族。”
说完，沈爵士上车离去。
看着在落日中逐渐远去的汽车，斯坦利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英）贵族！”

和沈爵士相比，哈桑的表现就没有那么温文尔雅了，他对匆忙走进办公室的斯坦利恼火地说道：“（英）我的真主，你终于来啦！难道你不知道我很忙吗？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
斯坦利坐到皮椅上，歉意地笑了笑，说道：“（英）对不起，临时有件突发事件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哈桑撇了撇嘴，说道：“（英）突发事件？还有什么事比我的事更重要？”
斯坦利说道：“（英）对，没有什么事比你的事更重要。”
哈桑哼了一声，说道：“（英）你知道就好，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斯坦利靠到椅背上，说道：“（英）我已经在电话里对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通过法律渠道来解决问题。你现在扣着警务人员不放，我很棘手的。”
哈桑提高声音说道：“（英）他是真主的罪人！”
斯坦利说道：“（英）他就算是有罪，总要通过法庭的审判吧？”
哈桑一摆手，说道：“（英）我到你这里来不是听你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套话的。”
斯坦利无奈地举起双手，说道：“（英）我有我的计划，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讲。”

“（英）你侮辱了我们的信仰！”
这是阿里在长久地注视陈浩后说的第一句话。不等陈浩辩解，他抄起坐在屁股下的木椅，兜头砸向陈浩。陈浩本能地抬起左臂护住自己的头顶，木椅破裂成碎片，陈浩发出一声闷哼，被砸脱臼的左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阿里扔掉残留在手中的椅子后背，说道：“（英）你们这些异教徒，杀了我大哥，现在又侮辱了他的女儿，真主会惩罚你们的！”
陈浩大口喘着粗气，说道：“（英）那不是事实，我什么都没有做……”
阿里顺手拿起陈浩的格洛克手枪，拉动枪栓上膛后，把枪口顶到陈浩的额头上。这时，听到响动的穆萨推开门走进来，阿里转头看着他。
穆萨吃了一惊，问道：“（阿）阿里，你要干什么？”
阿里说道：“（阿）我要杀了这个异教徒。”
穆萨一把夺下阿里手里的枪，说道：“（阿）父亲说过，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做任何事，你杀了他，怎么向父亲交代？”
阿里愤愤地瞪了陈浩一眼，对穆萨说道：“（阿）我知道，父亲想要审判他，但是在这之前我要用我的方法惩罚他，他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穆萨把阿里从陈浩身旁拉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阿）傻瓜，你这么做父亲会不高兴的，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惩罚他。”
阿里问道：“（阿）什么方法？”
穆萨把手枪放到木桌上，顺手拿起陈浩的钱包，从里面抽出陈浩的驾照和他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在阿里的面前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说道：“（阿）你在这里看好他，我出趟远门。”
阿里不解地问道：“（阿）你要去哪里？”
穆萨说道：“（阿）等我把事情办完之后，回来再告诉你。”
阿里不满地说道：“（阿）你不相信我？”
穆萨说道：“（阿）你的嘴不严，如果告诉你，父亲问起来的话，你肯定会告诉他。如果被父亲知道，这件事就做不成了。所以，我暂时还不能说。”
阿里问道：“（阿）那如果父亲问起来，我应该怎么说？”
穆萨想了想，说道：“（阿）你就说我去找BC省的朋友打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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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很明显，阿里的暴躁脾气继承于哈桑。
当哈桑听完斯坦利的计划后，当即站起身来，一掌拍到办公桌上，大声说道：“（英）这不行！”
斯坦利依旧平静地说道：“（英）请你不要激动。你想用伊斯兰法律来处罚这个中国人，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即使是按照沙利亚法，你也无法判处他死刑。既然这样，倒不如就把他交给世俗的法律，让法庭判他无罪，点燃我们的人民的怒火，然后再用私刑处死他。”
哈桑说道：“（英）处死他不是问题，而且我也不关心任何一个异教徒的生命，但是你想借此挑起一场更大的动乱，甚至是战争，这太残酷了。上一次，你把异教徒的怒火引到了我的人民的头上，我的大儿子就死在你策划的那次动乱里。虽然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但是这代价太大，我的人民的血已经流得足够多，我绝不允许再发生类似的事。我要的是通过和平的途径把加拿大变成我们的理想国，让沙利亚法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唯一的法律。”
斯坦利说道：“（英）这是你我的奋斗目标，那是金字塔的塔尖。在我们建好塔尖之前，需要一层一层地搭好塔基。建设塔基的最好材料不是那些蠢货的选票而是我们的人民的鲜血，这是他们奉献给真主的最好的贡品。和平的方式虽然听起来不错，但是那需要漫长的等待，你我都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尤其是我。”
哈桑惊讶地问道：“（英）你什么意思？”
斯坦利说道：“（英）我的私人医生告诉我，目前的治疗方法开始慢慢失效，我的免疫系统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功能，我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
哈桑冷冷地说道：“（英）那是真主对你的惩罚！”
斯坦利苦笑着说道：“（英）也许是吧。既然是真主要召唤我，那么就让我在见到真主之前把该做的事都做完吧，这次将是我的最后一个机会，我要利用它彻底清除掉我们前进路上的所有障碍。”
哈桑说道：“（英）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的。”
斯坦利拿起一根雪茄，放到鼻下闻了闻，点着雪茄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英）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不了你啦。如果不按照我的计划来做的话，我是不会允许你自己审判那个中国人的，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他交出来。”
哈桑想了想，说道：“（英）你觉得那个中国人的死会令他懦弱的族群愤怒吗？”
斯坦利轻轻吸了一口雪茄，说道：“（英）说实话，我并不指望这个族群都会被激怒，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激怒某些中国人的，我见过这样的人，比如那个关在监狱里的刘风和他的朋友们。只要有几个这样的人已经足够，他们可以被我们用来当作引爆整个火药桶的雷管，而那个中国人的血就是点燃这个雷管的火焰。”
哈桑低头沉思着，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坚决地说道：“（英）我还是不能同意，我不想再看到我的人民流血。”
斯坦利叹了一口气，说道：“（英）既然这样，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没有你的配合，我还是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来实现我们的目标，希望你不要成为我的障碍。”
哈桑哼了一声，说道：“（英）我们走着瞧吧！”
说完，哈桑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

坐在汽车里的沈爵士一直在回想着和刘风的对话，刘风那近乎肆无忌惮的态度令他十分恼火，他甚至一度有种冲动要向刘风提出用男人的方式进行决斗。这是古老的贵族们解决一切争端的最简单的方法，虽然在某些人看来，这有点幼稚，然而一个男人的血永远是他捍卫自己尊严的最有力的武器。无论是胜者还是败者，都可以用鲜血洗刷掉自己的耻辱。不过，沈爵士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在现代社会里被认为是荒唐的念头，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他的生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而是属于他的整个家族，他不能让自己的家族败落在他的手里。加拿大社会正在经历的一切都有可能把他的家族彻底毁掉，他也很清楚斯坦利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家族。当沈爵士想到这里时，已经很清楚自己该怎样解决凯茜的问题。这件事对他个人而言，是家庭的地震，即使会影响他个人的声誉，但是相对于他的家族目前所面临的危险而言却又显得微不足道，他需要尽快摆脱这些事关男女的无谓烦恼，把全部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去。
沈爵士回到家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敲响了凯茜卧室的房门。房门无声地打开，脸色苍白的凯茜站在门里，她身后的床上摆着一个还没装满的行李箱。
沈爵士瞥了一眼行李箱，温柔地说道：“我想和你谈一谈。”
凯茜低下头，让到一旁，沈爵士走进卧室，她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间卧室原本是整幢房子的客房，凯茜在和沈爵士说出一切之后，自己主动搬了过来。房间里除了一把梳妆椅和一张床之外，无处可坐。
沈爵士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后，站在凯茜面前，轻声说道：“我刚才去见过刘风。”
凯茜抬起头，无声地看着沈爵士，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沈爵士笑了笑，继续说道：“他很自信，但是我并不相信你们的开始是源于真正的爱情，对吗？”
凯茜愣住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爵士的眼睛，在心里揣摩着对方的心意。
沈爵士拉起凯茜的一只手，说道：“你现在所经历的，苦痛多于快乐，我愿意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熬过这一切。我们还有儿子，我不希望他失去母亲或者父亲，我想，这也不是你所想要的。”
凯茜重新低下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喃喃地说道：“我的罪孽是上帝不可饶恕的。”
沈爵士说道：“在上帝面前，我们都是罪人，没有什么是他不可饶恕的。”
凯茜缓缓摇着头，说道：“你这样只会加重我的罪孽。”
说着，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
沈爵士温柔地把凯茜搂进自己的怀里，说道：“上帝把亚当和夏娃赶出伊甸园，不仅仅是为了惩罚他们，而是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他们重新做出选择，能够回到上帝的身边。我不是上帝，我只想做你的丈夫。”
凯茜开始无声地抽泣，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着。
沈爵士轻轻抚摸着凯茜的后背，说道：“上帝从来都没有放弃我们每一个人，我也不会放弃你。我请求你，作为我的妻子，留下来吧！”
沈爵士的最后一句话令凯茜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抱紧自己的丈夫，把脸贴到他宽厚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沈爵士也抱紧凯茜，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沈爵士在安抚好凯茜之后就出了家门，凯茜也很快离开了家。她要去履行自己对刘风做出的承诺，至于以后的事，凯茜没有想过。虽然她了解刘风的想法，但是她更了解刘风的为人，她相信刘风绝不会勉强自己。在刘风和自己的家庭之间，如果有选择的机会的话，凯茜还是会选择后者。尽管刘风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快乐，特别是精神上的愉悦和轻松，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深深的负罪感。现在，丈夫的宽容帮凯茜解脱了这种负罪感，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主的怀抱，她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而对于刘风，凯茜绝不是逢场作戏，她也曾经像刘风一样投入过感情，只是她不能像刘风那样果断和坚决。无论将来怎样，凯茜都会对刘风尽到自己的责任，至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责任，她不知道，也没有考虑过，她只是想尽她的所能把刘风从监狱里救出来。

哈桑刚刚走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下外套，门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阿里一把拉开房门，两名身材高大的皇家骑警站在门外。
阿里愣了一下，问道：“（英）你们要干什么？”
个头略高的警员问道：“（英）哈桑在吗？”
阿里抱起双臂，打量着两名警员，说道：“（英）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这时，哈桑站到阿里身旁，对两名警员说道：“（英）我就是哈桑。”
高个警员看了看哈桑，说道：“（英）我们接到举报，你非法拘禁了一名警察……”
阿里插话说道：“（英）胡说八道！”
哈桑呵斥道：“（英）阿里，闭嘴！”
接着，哈桑又对高个警员说道：“（英）是斯坦利派你们来的？”
两名警员对视了一眼，矮个警员对哈桑说道：“（英）我们是在执行公务，请你配合一下，交出那名警察，跟我们去趟警局做一下笔录。”
阿里吼道：“（英）你们想都不用想！”
说着，阿里把手伸进怀里。
两名警员见状后退一步，分别把手按到挂在腰间的配枪上。
高个警员说道：“（英）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
哈桑拦住阿里，对他低声说道：“（阿）把那人处理干净带过来，交给他们。”
阿里不满地说道：“（阿）父亲……”
哈桑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住阿里，阿里无奈地走进了地下室。哈桑掏出手机，拨通了斯坦利的电话，然而从手机听筒里传出的始终是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在重拨几次之后，哈桑愤怒地收起手机，低声自语道：“（阿）狡猾的老狐狸！”
这次，哈桑倒是有点冤枉斯坦利了，他并非故意不接哈桑的电话，而是正在忙着接待凯茜。凯茜的出现和她提出的要求早在斯坦利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没想到凯茜会采用了一种和她的身份并不相符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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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爱丽丝刚一离开办公室，凯茜就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到斯坦利面前，说道：“（英）放了刘风。这是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
斯坦利愣了一下，瞥了一眼支票上的金额，微笑着说道：“（英）我希望你明白，就凭你的这种行为，起码可以坐三年牢。”
凯茜镇静地说道：“（英）我不想浪费时间来绕圈子，我也知道你并不缺钱，但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
斯坦利摊开双手，说道：“（英）很抱歉，加拿大是个法治社会，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做，你们中国人的那套行为方式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刘风被判的是有期徒刑二十年，三年内不得假释……”
凯茜说道：“（英）那就给他办保外就医。”
斯坦利又一次笑了，他无奈地说道：“（英）这么说吧，你所要求的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我是没有能力左右司法部门的。当然，如果刘风确实符合保外就医的条件，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这需要有医疗机构出具的证明，还要通过公共安全部门的审批。”
凯茜说道：“（英）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做到的。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斯坦利靠到椅子背上，看着凯茜，认真地说道：“（英）我非常好奇，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不惜一切代价地把刘风从监狱里弄出来吗？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刘风只是你的情人而已，即使你已经怀上他的孩子……”
说着，斯坦利的目光落到凯茜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凯茜惊讶地看着斯坦利，她完全没有想到斯坦利会知道刘风是孩子的父亲，而斯坦利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令她在震惊之余感到一种不可言状的愤怒和恐慌。
斯坦利说道：“（英）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些事实再加上一点点逻辑推理。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位私生活混乱的女性，除了沈爵士以外，和你有亲密交往的异性应该只有刘风一人，而沈爵士又没有生育能力……”
说到这里，斯坦利的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他的语气里隐约流露出一种嘲讽的味道。
凯茜的脸颊涨得通红，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斯坦利注意到凯茜的变化，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一角的小桌旁，沏了一杯热茶，送到凯茜面前，温和地说道：“（英）请你不要激动。我无意冒犯任何人，包括沈爵士。”
凯茜木然地接过茶杯，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英）你是魔鬼吗？”
斯坦利哈哈一笑，说道：“（英）正相反，我是真主的仆人，是真主给我了无所不知的能力。”
说到这里，斯坦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邪恶光芒。
凯茜轻轻喝了一口茶水，喃喃地说道：“（英）既然你无所不知，那就不用我来解释了。”
斯坦利又是一笑，说道：“（英）你是位非常聪明的女士，和你交往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我很荣幸能认识你，也很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这茶是我的一位中国朋友送给我的，据他说已经窖藏了很多年，是难得的珍品，希望你能喜欢。”
凯茜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说道：“（英）这是中国的普洱茶，产自云南，我丈夫在那里有一处茶园。”
斯坦利说道：“（英）你看，我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共同点。”
似乎是热茶的作用，凯茜慢慢放松下来，恢复了平静，她又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英）我并不介意和你成为朋友。我想，我们现在是否可以用朋友的方式讨论一下关于刘风的事？”
斯坦利的嗓音变得低沉缓慢却又充满磁性：“（英）没有问题。喝完这杯茶，我们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讨论。”
凯茜听出了斯坦利声音的异样，她抬起头看着斯坦利，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到答案。然而，在凯茜的眼里，斯坦利的形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她用力眨了一下眼，斯坦利的白发反而和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他的整个脸部只剩下那双灰色的眼眸。凯茜困惑地闭上眼，身体瘫软下来。斯坦利用和他的年纪并不相称的敏捷动作接住从凯茜手里滑落的茶杯，顺手扶住了她。

沈爵士离开监狱后不久，戴维就按照斯坦利的吩咐，把刘风送进监狱的医务室，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医治，接好了被打断的肋骨，又把他送回到监房。
刘风费劲地躺到床上后，隔壁的本杰明敲响了两间监房之间的隔墙，他大声喊道：“（英）风，你怎么样啦？”
刘风用微弱但是清晰的声音回答道：“（英）闭上你的臭嘴，让我清静一会。”
本杰明咧开大嘴笑了，自言自语地说道：“（英）看来这个家伙是没事了。”
刘风听到本杰明的声音，无声地笑了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肋间传来的阵阵疼痛，原本就使得刘风无法安稳地沉睡，从隔壁传来的本杰明做祷告的声音把他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刘风叹了口气，说道：“（英）嗨！本，你的声音真难听。”
本杰明没有理睬刘风，一直虔诚地做完他的祷告之后才坐回到床上，低声说道：“（英）如果你说的话被他们听到，你就死定啦。当然，作为你的朋友，我是不会去告密的。现在，你欠我一个人情。”
刘风说道：“（英）是吗？你要我怎么还你这个人情？”
本杰明认真地说道：“（英）我只需要你用心听我讲一段古兰经。”
刘风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道：“（英）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信仰伊斯兰吗？”
本杰明想了想，说道：“（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真主的安排。在我进来之前，我没有任何信仰，但是我的生活过得非常糟糕，无论是酒精、女人还是毒品，都只能带给我暂时的愉悦，过后我又会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之中。而现在，虽然我再也享受不到肉体的快乐，但是我的心灵却无时无刻不是在快乐之中。”
刘风说道：“（英）我想，任何一种宗教都可以带给人们这种感受。”
本杰明说道：“（英）世界上只有一个真主，其他的宗教信徒走的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刘风说道：“（英）你凭什么说你走的道路是正确的呢？”
本杰明说道：“（英）这是古兰经教给我的，我只要接受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这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感知到真主的召唤的，那时，我们就会成为兄弟。”
刘风说道：“（英）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而且在天上有神在看着我们。”
本杰明说道：“（英）太好啦！你终于开窍了，你现在和真主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步。”
刘风无奈地笑了起来。
本杰明说道：“（英）说真的，这个监狱里的异教徒剩下的已经不多，有些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你。不过，他们好像还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刘风闭上眼睛，说道：“（英）我会让他们知道的。”
本杰明说道：“（英）风，听我一句忠告，里面的世界和外面不一样。在这里，李小龙的功夫保护不了你，而且你只有一条命。”
刘风哼了一声，说道：“（英）我的命已经不属于我啦……”
说到这里，刘风的脑海里闪过凯茜的身影，他不禁睁开了眼睛。

像很多步入中年的女性一样，崔静对自己的婚姻变得并不自信，这是她对陈浩和冯佳欣之间关系的猜忌的源头所在。事实上，崔静很清楚冯佳欣对陈浩的态度。当年，在机场送别冯佳欣时，陈浩的沮丧和冯佳欣的坦然，都被崔静看在眼里。冯佳欣也不止一次私下对崔静讲过，她对陈浩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非常好的朋友。然而，女性的思维方式往往趋于感性化，在这种思维方式的作用下，一切并不符合逻辑的推理都可能变得合情合理。更何况陈浩对冯佳欣的感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只是无奈地接受了现实而已，这一点，所有的人都很清楚。
陈浩和崔静的结合，用陈浩酒后开玩笑的说法来解释，完全是他在冯佳欣回国后寻找安慰时犯的一个错误。当然，这种话只有唐警长听到过。以陈浩的修养和他对崔静的了解，他是断然不敢当面说给崔静听的。即使是崔静凭着女性的直觉猜到这一点，并在两人吵架时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陈浩也会马上加以否定。
在女儿出生后，崔静辞去工作，做起了专职的家庭妇女，各种烦琐的家务把她的脾气磨得越来越大。女性在发泄不良情绪时，一般会把身边最亲近的人拉来做垃圾桶，陈浩首当其冲地承担起这一艰巨的任务。这么多年下来，陈浩对这种无聊的婚姻生活的承受能力变得越来越弱，终于在最后一次把长久积攒的怨气一次性释放出来，用最简单的方式逃出了这个令他感到窒息的桎梏。然而，陈浩的出走并没有解决问题。崔静在失去对手之后，变得更加烦躁。这时，陈晓雪便不幸地替代了陈浩的位置。
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陈晓雪没有给崔静多少机会，在崔静又一次因为她房间的凌乱而大发脾气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门。
崔静追到门口，冲着陈晓雪的背影大声喊道：“晓雪，你给我回来！”
陈晓雪并不理会崔静，反而越跑越快。崔静愤愤地关上大门，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生着闷气。
一辆一直停在陈浩家门前马路对面的白色厢式货车发动引擎，慢慢跟到了刚刚跑出家门的陈晓雪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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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温哥华的秋天多雨而又凉爽，在黄昏时刻，气温会降到10度左右。陈晓雪离开家的时候，没来得及带上外套，还穿着短裤和T恤衫，走了没多远就觉得身上一阵发凉，她走进街道拐角处的一家咖啡店，要了一杯热巧克力奶，坐到临街的窗户旁，静静地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街道。一直跟在陈晓雪身后的厢式货车停到咖啡店的马路对面，穆萨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死死地盯着咖啡店里的陈晓雪。
司机瞥了一眼陈晓雪，问道：“（阿）你确定是她吗？”
穆萨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陈浩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仔细对照着，说道：“（阿）肯定是那家伙的女儿，他家的地址没错，这个女孩也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司机犹豫了一下，说道：“（阿）她看上去还没成年吧？”
穆萨瞪了司机一眼，说道：“（阿）那又怎么样？所有的异教徒都该死！”
司机说道：“（阿）我的意思是，她还没怎么发育，你确定要……”
穆萨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阿）我要在送她见真主之前替她洗清身上的污秽！”
这时，陈晓雪走出了咖啡店的大门。
穆萨说道：“（阿）开车！”
司机连忙启动汽车，又跟上了陈晓雪。
离咖啡店不到200米，是一处城市内的森林公园。公园里散布着茂密的植被，一道雾气弥漫在公园的上方，几株参天大树的树冠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陈晓雪坐到一条长椅上，托着下巴想着心事，厢式货车停到了她的面前。
车门打开，穆萨跳下车，扑向陈晓雪。陈晓雪惊叫一声，跳起来就跑，穆萨紧跑几步追上她，拦腰把她抱了起来。陈晓雪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大声呼救。穆萨轻而易举地把她扔进汽车，正要上车时，陈晓雪一脚踹到他的脸上，鼻血流了下来。穆萨恼火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挥拳击中陈晓雪的太阳穴，陈晓雪晕了过去。穆萨钻进车，关上车门，汽车疾驰而去。

哈桑完全没有想到，斯坦利不仅没有顺从他的意愿，竟然还把他推到了浪峰前，他还是斯坦利的入教仪式主持人。到现在为止，哈桑都清楚地记得斯坦利在入教时做洗礼的情形，在他看来，斯坦利一直都是他的学生，即使是斯坦利手中掌控着深不可测的权力，而且具有影响到国家总理言行的能力，他都不应该对他这个老师的要求有丝毫悖逆。在经过之前的谈话后，哈桑觉得这个学生似乎原本就不受他的控制，让他更为愤怒的是，现在斯坦利的行为令他隐约觉得自己反而成了斯坦利手中的一个玩偶。
哈桑在跟着两名皇家骑警离开时，带上了热嘉。他清楚地知道非法拘禁和殴打警察在世俗的法律体系下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罪责，既然整个事件已经不可能掌控在他的手中，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热嘉的证词给自己的行为提供一些可以减轻法庭指控的依据。
哈桑牵着热嘉的手走出家门后，又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阿里说道：“（阿）一定是斯坦利这个老狐狸出卖了我，你记住我的话，白人永远不会成为我们的兄弟，即使是信从了我们的真主，他们也还是异族。”
阿里疑惑地问道：“（阿）父亲，真的是这样吗？古兰经里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哈桑盯着阿里的眼睛，严厉地说道：“（阿）你是在怀疑我的智慧吗？”
阿里低下头，喃喃地说道：“（阿）没有……”
哈桑说道：“（阿）对啦，穆萨在哪里？”
阿里抬起头，说道：“（阿）我……我也不知道。”
哈桑说道：“（阿）给他打电话，叫他马上回来。”
阿里说道：“（阿）好的，父亲。”
哈桑继续说道：“（阿）还有，我可能短期内回不来，你和穆萨不要轻举妄动，我会从里面传达命令给你们的。”
阿里惊讶地说道：“（阿）不会吧？”
哈桑说道：“（阿）我很了解斯坦利，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来达到他的目的。真主告诉我，斯坦利已经把我看作他的绊脚石。虽然他还不至于对我做什么，但是他会借这次机会让我脱离我们的社区。你和穆萨一定要记住，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阿里皱起两道浓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阿）我杀了他！”
哈桑呵斥道：“（阿）愚蠢！你根本做不到，这样只会给我们的社区带来更大的麻烦。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你要学会用你的头脑！”
阿里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事情正如哈桑所预料的那样，在警局里做完笔录后，高个警员很有礼貌地对他说道：“（英）恐怕你暂时还不能离开，我们给你准备了一间房间供你休息。”
哈桑没有像往常一样发火，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英）我要一本古兰经。”
高个警员说道：“（英）没问题，你还需要什么？”
哈桑说道：“（英）什么都不需要，我的孙女呢？”
高个警员说道：“（英）这个你不用担心，她会被照顾得很好。”
其实，热嘉已经不是一个时刻需要成年人照顾的小女孩了。热嘉的母亲死于一场人肉炸弹袭击，当时她正在一辆挤满人的公共汽车上，整车的人被威力巨大的炸弹炸成了一大片散落在街道上的肉块。热嘉的父亲，也就是阿里和穆萨的大哥，带着热嘉以难民的身份，在哈桑的担保下来到了加拿大。然而，就在那场席卷全加拿大的动乱中，她的父亲死在亚洲黑帮的枪下，热嘉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惨状。从那以后，她仿佛在一夜之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心智成熟的女人。所以，当热嘉在一个女警员的陪同下，在会客室里面对着一群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新闻记者时，她用超乎她的年龄所应有的镇定，轻松地把想象中的故事和现实融为一体，讲述给了一众媒体。
1小时之后，以加拿大总理为首的三级政府官员相继召开记者招待会，异口同声地表示这是一起针对穆斯林族裔的仇恨罪，并对亚裔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

斯坦利躺在办公室隔壁的卧室床上，像一个导演审视着自己的作品一样，认真地看着电视里直播的记者招待会，同时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还在昏睡中的凯茜的胴体。在给凯茜喝的那杯茶中，斯坦利放进了剂量足够让任何一个人保持8小时以上无意识状态的高效麻醉剂，这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可以为所欲为，尽情享受他的猎物。
斯坦利曾经对东方文化有过非常深入的研究，在他家的地下室里，摆满了从各种渠道获得的中国古董精品。或许是受此影响，斯坦利的审美观和普通的西方人完全不同，他对美女的选择沿袭的是地道的东方标准。在斯坦利的眼中，凯茜就是符合他口味的最佳人选。斯坦利对凯茜的沉迷源自他观看从沈爵士家里偷拍的视频。当凯茜洁白丰满的身体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画面中时，斯坦利惊讶地发现，早已对女人胴体司空见惯的自己竟然不可思议地勃起了。在斯坦利第一次见到凯茜本人之后，他就无可救药地彻底被凯茜身上那种东方女性所特有的魅力所征服。每当斯坦利用爱丽丝发泄性欲的时候，他都会闭上眼睛，幻想着是在和凯茜交欢。直到戴维把录有刘风和凯茜见面情景的监控录像交给斯坦利时，他才确定凯茜终将会落到他的手中。
斯坦利在凯茜身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唯一令他遗憾的是，在整个过程中，凯茜始终没有正常的性爱反应，当然她也不可能有任何反应。斯坦利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为如果暴露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精确地算好时间，设定了闹钟。在凯茜醒来之前，让爱丽丝帮自己处理掉凯茜身上所有的痕迹，给凯茜穿好衣服，把她抬回办公室，放到了沙发上。斯坦利交代好爱丽丝该如何向凯茜解释她的昏迷之后，离开了办公室。

刘风是在监狱的娱乐室里看完电视里播放的记者招待会的。
坐在刘风身旁的本杰明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道：“（英）你要小心，伙计。电视里那些蠢货的大嘴会害死你的。”
说着，本杰明偷偷指了指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几个中东人。或许是巧合，那几个中东人正在回头看着刘风。
刘风低声说道：“（英）把你用牙刷做的工具借给我。”
本杰明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磨尖握柄的牙刷，塞到刘风的手心里，说道：“（英）你应该知道规矩吧？被抓住的话如果把我供出来，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刘风笑了笑，说道：“（英）这个鬼地方的太阳不看也罢。”
这时，放风的铃声响了起来，娱乐室里所有的人站起身，穿过一段不长的走廊，来到一个竖立着三个篮球架的长方形空地上。空地的一道长边就是监狱的高墙，高墙的中间有一个警戒用的岗楼，两名持枪警卫站在岗楼里，居高临下地监视着散布在空地上的人群。
本杰明离开刘风，和另外几个黑人囚犯打起了篮球。刘风坐到一条长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三个中东人囚犯走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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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三人中的首领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刘风，说道：“（英）伙计，我想和你谈谈。”
刘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睁开双眼，微笑着说道：“（英）可以，不过，我的颈椎有点小毛病，不能仰着头说话。而且你站在我面前也挡住了我的阳光，有什么话，请你蹲下讲，好吗？”
另外两名中东人一边摩拳擦掌一边逼近刘风，中东人首领伸开双臂拦住他们，他向刘风走近一步，俯下身去，死死地盯着刘风的双眼，说道：“（英）所有像你这样和我说话的人都已经变成了死人……”
没等中东人首领说完，刘风脸上的微笑在一瞬间消失，他突然抬起右手，用早已藏在手心里的牙刷柄狠狠地扎向中东人首领的脖颈。中东人首领凭着本能的反应抬起左臂护住自己的喉咙，牙刷柄深深地扎进前臂肌肉里，他发出一声闷吼，向后跳了一步。站在他身后的两名中东人扑向刘风，刘风抬腿踹中其中一人的下身，那人惨叫着蹲下身去，另外一个中东人挥起右拳重重地打在刘风的左脸颊上，随即又挥动左拳击中刘风的右肋。刘风吃痛，蜷缩起身体，同时从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那人就势用十字扣勒住刘风的脖子，把他从长椅上拎了起来。
中东人首领咬着牙从自己的手臂上拔出牙刷柄，走到不断挣扎的刘风面前，狞笑着说道：“（英）我这就送你去下地狱。”
说着，他挥动牙刷柄刺向刘风的左眼。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中东人首领的整个头颅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突然被针扎破一样在瞬间爆裂，乳白色的脑浆和着鲜血喷溅到刘风的脸上。他举起的手臂软软地垂了下来，尸体直挺挺地倒在刘风身上，随即滑到地面上。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从高墙外传来的轰鸣声，一架CH-146“格里芬”武装直升机出现在监狱上空，丹尼手持一枝C14狙击步枪坐在敞开的机舱口，枪口犹自冒着一缕轻烟。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勒住刘风的中东人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地上的死尸，又仰起头望着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刘风借机抓住他的一根大拇指用力掰向一边，中东人吃痛，松开了勒住刘风脖子的手臂。
岗楼里的两名警卫慌忙端起AR15自动步枪，瞄准直升机。丹尼冲驾驶员做了个手势，直升机掉转机身，丹尼放下狙击步枪，操起固定在机舱口的M134型7.62毫米转管机枪，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两名警卫。两名警卫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自动步枪，举起了双手。丹尼抬起左手指了指他俩，又向下做了个手势，两名警卫知趣地趴到了岗楼的地板上。
直升机缓缓降落到空地中央。
丹尼冲刘风笑了笑，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大声喊道：“风哥，好久不见。跟哥们儿去兜兜风吧？”
刘风看到丹尼，愣了一下，喊道：“我可付不起机票钱。”
丹尼哈哈大笑，喊道：“我可以给你记到账上。请吧！”
丹尼冲机舱内歪了歪头。
刘风喊道：“给我十分钟，我要收拾一下行李。”
丹尼疑惑不解地看着刘风，刘风笑了笑，指着丹尼挂在腰间的1911手枪，喊道：“把你的小玩具借我用一下。”
丹尼耸了一下肩，从腰间拔出手枪扔给刘风，喊道：“这可是我花了不少银子订制的，你别给我刮花啦。”
刘风看了看手枪，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监狱走廊的大门。

凯茜的智商绝非斯坦利想象的那么低，“胸大无脑”这个词在她身上并不适用。一个真正美丽的女人不仅仅拥有花瓶一样的外表，修养和智慧才是令她美丽的关键所在。在斯坦利看来，无论从任何一方面来比，刘风都不是能和沈爵士相提并论的男人，凯茜居然会因为他而出轨，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斯坦利很轻松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凯茜只是沈爵士豢养的一只头脑空洞无物的金丝雀而已，而刘风又是一位并不怎么高明的猎手，二者因为机缘巧合而相遇并发生了庸俗的干柴烈火的故事。既然这只金丝雀送到自己的嘴边，他没有道理放过这一口嫩肉。所以，斯坦利像往常一样，在爱丽丝的配合下达到了他的目的，只是这一次，他低估了自己的猎物。
当爱丽丝告诉凯茜她昏迷了几个小时之后，凯茜马上意识到斯坦利在给她喝的茶里做了手脚，但是她依旧保持着镇静，礼貌地向爱丽丝道谢后，迅速离开了斯坦利的办公室。爱丽丝看着凯茜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凯茜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她的家族私人医生诊所。
当诊所的陈医生得知凯茜是来做胎儿检查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查看了一下预约记录，说道：“沈太太，您的胎儿检查预约是在下个星期，怎么……”
凯茜说道：“我今天突然晕倒了，我怕对孩子有不良影响，所以想马上做一下检查。”
陈医生笑了笑，说道：“在妊娠期间，有可能因为贫血出现暂时的昏厥现象，这都是正常的，您不必过虑。只要腹部没有在您昏倒时受到剧烈的撞击，胎儿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陈医生瞟了一眼凯茜，看到她正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又说道：“不过，既然您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做一下检查也好，免得您担心，请跟我来吧。”
凯茜跟着陈医生走进检查室，躺到检查椅上。
在女护士取走凯茜的血样后，陈医生把超声波检测器探头放到凯茜裸露的腹部上，慢慢滑动着，同时仔细观察着检测器屏幕上显示的画面。
陈医生指着屏幕说道：“您看，胎儿现在的胎位很正常，心跳也正常。”
凯茜欠起身，侧过头去看着屏幕，问道：“现在能看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陈医生指着胎儿尾部的一个小凸起，说道：“恭喜您，应该是位公子。”
凯茜轻轻舒了口气，她久久地凝视着显示器上那一团黑色的影像，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呼吸也开始加速，陈医生递给她一张纸巾。
凯茜接过纸巾，尴尬地笑了笑，擦拭了一下眼角，说道：“不好意思……”
陈医生微笑着说道：“没有关系，您是第一次做妈妈，我能理解。我太太怀第一胎的时候，反应比您还大，每天都会让我给她听胎音，经常半夜的时候把我叫醒，跟我说她肚子痛，要我马上带她去做检查。”
凯茜躺回到检查椅上，微笑着轻柔地说道：“谢谢您！”

刘风带回直升机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双靴子和他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块刻着观音像的金牌。
当刘风把那双已经穿旧的靴子扔到丹尼身边的舱板上时，丹尼皱着眉头问道：“这就是你的行李？”
刘风钻进直升机，一边把金牌戴到脖子上，一边说道：“是，破家值万贯，我身上就剩这么点值钱的玩意儿啦。”
丹尼拿起靴子看了看，说道：“这好像是二战德国人穿的军靴，不会是你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刘风笑了笑，说道：“这是一个朋友借给我的。”
丹尼耸了耸肩，把靴子扔到直升机后舱的角落里，用力拍了拍驾驶员座椅的后背，直升机的螺旋桨转速开始加快。
刘风喊道：“等一下。”
刘风冲一直站在远处望着他的本杰明招了招手，大声喊道：“（英）哥们，跟我一起走吧！”
本杰明咧开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冲刘风笑着喊道：“（英）我已经不属于外面的世界了，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刘风也冲本杰明笑了笑，喊道：“（英）保重，我的朋友！”
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直升机拔地而起，本杰明仰头看着逐渐远去的直升机，微笑着低声说道：“（英）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当监狱在刘风的视野里变成一个小黑点时，直升机慢慢降低了飞行速度。
丹尼拍了拍一直靠在座舱门旁凝视着监狱的刘风肩头，说道：“怎么，这么恋恋不舍？”
刘风回过神来，说道：“这是我第二次用非常规的套路从局子里出来了，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丹尼说道：“原来你是老油条啦，第一次是因为啥被搂进去的？”
刘风说道：“陈年往事，没什么可说的。你还是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这玩意儿是从哪搞来的？”
说着，刘风拍了拍座舱地板。
丹尼眨了眨眼，说道：“哥们儿过生日，我爹送的生日礼物。”
刘风说道：“咱俩在一起玩儿的时间不短了，每次你撒谎的时候都会眨眼。”
丹尼“嘿嘿”一笑，说道：“这你都能看出来，真厉害！说实话，是我跟朋友借的。”
刘风哼了一声，说道：“这特么是加拿大军队现役的‘格里芬’直升机，谁的胆儿这么肥，敢把这货借给你玩儿？”
丹尼一时语塞。
这时，驾驶员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头长发，她转身冲刘风微微一笑，说道：“刘会长，我们又见面啦。”
驾驶员正是雪莉。
刘风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是你？”
雪莉转回头，一边驾驶着直升机，一边说道：“像我这样的女人应该喝着红酒和男人在晚宴上调情，或者待在闺房里吟诗作画，对吗？”
刘风歪着头看了看丹尼，丹尼冲他龇牙一笑。
刘风无奈地笑了，对雪莉说道：“你确实不是一般的女人。”
丹尼指了指刘风别在腰带上的1911手枪，说道：“大哥，该物归原主了吧？回头到了地儿，我帮你搞把新的成吗？”
刘风拔出手枪，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说道：“象牙把儿的，还雕了花，你舍得打吗？”
丹尼笑了笑，说道：“需要用到它的时候，我就只剩一条命啦，还有什么不能舍得的？”
刘风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
说着，刘风掰开了击锤。
丹尼紧张地说道：“小心，上着膛呢，在这儿走了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丹尼望了一眼从直升机下方掠过的棋子大小的各式建筑物。
刘风微微一笑，说道：“玩了这么多年枪，我什么时候走过火？”
丹尼向刘风伸出一只手，说道：“你不会是看上这枪了吧？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这当哥的应该不好意思干这种事儿吧？赶紧还给我。”
刘风转身举枪瞄准着机舱外，说道：“你哥我啥时候跟你抢过东西？你别紧张，我不要你的枪，还给你……”
说完，刘风缩回手臂转过身来，突然把枪口顶到了雪莉的后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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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丹尼发出一声惊呼，喊道：“风哥，你要干啥？”
刘风说道：“你闭嘴！雪莉,你想干吗？”
丹尼抢先回答道：“这还用问吗？我们要把你捞出来。”
刘风继续说道：“然后呢？”
雪莉不动声色地说道：“对女人动粗，这好像不应该是您做的事儿吧？”
刘风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是普通女人，我没别的办法。”
雪莉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说道：“您真是高抬我了。没想到刘会长这么看重我，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
丹尼说道：“哥，你先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成吗？”
雪莉说道：“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只是在计划中，并没有真正实施。您应该还没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只是动了动心思的女士开枪的地步吧？”
雪莉的话又一次击中刘风的要害，她像上帝一样完全看透了刘风，甚至比刘风自己还要了解他，这令刘风不禁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这种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心中所想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尤其是这个他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刘风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枪，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你控制不了我，放我走。”
雪莉回头冲刘风微微一笑，说道：“我很愿意为您效劳，去哪儿？”
丹尼插话道：“雪莉……”
雪莉没有理会丹尼，继续用妩媚的眼神看着刘风。
刘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雪莉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他，但是他却真的无处可去。或许雪莉也是清楚地了解到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从容不迫。刘风绝无可能跟着雪莉去她打算去的地方，然而又不能让雪莉就这么随意地把他放到城市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那样的话，不出半天工夫，他就会回到监狱里向本杰明说“你好”。刘风仿佛从雪莉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嘲弄的味道，他感到一阵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雪莉似乎看出了刘风的困窘，冲他嫣然一笑，转回头去操纵着直升机在城市上空盘旋起来。
丹尼说道：“风哥，跟我们走吧，咱们在加拿大没有别的出路。”
刘风说道：“你跟着她能走什么样的路？”
丹尼满不在乎地说道：“无所谓，起码可以痛痛快快地活着。”
刘风微微摇头，对雪莉说道：“雪莉，请你沿着一号公路往西飞。”
雪莉头也不回地问道：“去德国公社吗？”
刘风又一次震惊了，他想去的地方确实是他曾经落过脚的德国公社，现在那里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短期避难所。但是，雪莉是怎么猜到他的想法的？无论雪莉是怎么猜到的,她一定对刘风非常了解，最起码知道刘风曾经去过那里。
雪莉从第一次出现在刘风面前的时候，就令他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在监狱里的那次接触中，无论雪莉表现如何，刘风始终认为她或者是在故弄玄虚，或者只是绝顶聪明，也许她精通心理学，能够通过一些微小的细节轻易地揣摩出人们的心思。无论怎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用逻辑解释得通的。至于刘风的过往历史，雪莉可以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甚至她有官方的渠道也未可知。但是，刘风暂住在德国公社的这段经历，除了上帝之外，恐怕就只有刘风和德国公社里有限的几个人知道，雪莉是怎么知道的？除非她在一路跟踪监视刘风，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又或者她本就不是人，而是无所不知的神？这更荒谬。
想到这里，刘风死死盯着雪莉的后背，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雪莉一边掉转机头，一边说道：“我是什么人无关紧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任何人。”
这句充满挑逗意味的话除了增加丹尼的不满以外，并没有让刘风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心驰神往，面对着这样一个谜一样而又风情万种的女人，他只是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血液检测报告出来后，陈医生一边翻看着一边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凯茜面前，凯茜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陈医生。
陈医生皱着眉头说道：“很奇怪，我们在您的血液样本里检测到一种类似于脱氢去甲氯胺酮的化学成分。您平常有服用镇静剂或者安眠药的习惯吗？”
凯茜说道：“一年以前，我经常服用安眠药，但是从怀孕以后就不再用了，最近也没有服用过任何镇静剂。”
陈医生说道：“是这样的，脱氢去甲氯胺酮是氯胺酮在人体内的代谢产物，氯胺酮在医学上经常被用作麻醉剂，但是属于管制药品，因为它可以被用作毒品。不过，在您血液里检测到的并不是脱氢去甲氯胺酮。”
凯茜问道：“那是什么？”
陈医生说道：“经过分析，是比脱氢去甲氯胺酮多一个氯原子的物质，从结构上讲可以被称作脱氢去甲二氯胺酮，但是这是一种新物质，在这之前还从没有文献有过记载，根据我所掌握的知识，这种物质应该是比氯胺酮多一个氯原子的物质在人体内的代谢产物。我们可以姑且把这种物质叫作二氯胺酮。”
凯茜勉强笑着说道：“对不起，我对化学不是很了解，您说得太专业，我听得有点糊涂。”
陈医生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简单地说吧，这个新物质因为多了一个氯原子，应该是药性比氯胺酮更强的一种新型麻醉剂。您之前说曾经不明原因地昏迷了几个小时，我怀疑就是这种新物质造成的。”
凯茜沉思不语。
陈医生看着凯茜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您是不是不小心吃到了什么被污染的食物？”
凯茜并没有回答陈医生的问题，她忧心忡忡地问道：“这种东西对孩子会有不良影响吗？”
陈医生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但是如果是大剂量的麻醉剂就不好说了。”
凯茜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的脑子在瞬间变得一片茫然。
陈医生连忙说道：“不过您也不必担心，能影响到胎儿的剂量也会对大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从您现在的状况来看，您摄入的剂量应该没有那么多。”
凯茜勉强笑了笑，向陈医生道谢后，脚步蹒跚着离开了诊所。

陈晓雪的彻夜未归最初并没有引起崔静的警觉，因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了。按照崔静以往的经验，陈晓雪都会到朋友家过夜，然后在第二天上午偷偷溜回家，躲进自己的卧室里。所以她还是照常在厨房里一边准备午饭，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当时钟敲响12点时，陈晓雪依旧没有任何回家的迹象。崔静终于忍耐不住，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晓雪的手机。然而，听筒里始终传出“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崔静有些烦躁地放下电话，坐到了沙发上。思考片刻之后，她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唐警长的手机。
早年间，唐警长和陈浩的父亲是同一个警局的警员，只是两人的志向不同，陈浩父亲在唐警长调进皇家骑警有组织犯罪调查科的那年脱下警服，在陈浩爷爷的安排下进入了商界。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两人虽然不再共事，却保持了一生的友谊。陈浩一直把唐警长当作自己的叔叔一样看待，唐警长也就顺理成章地把陈晓雪当作自己的侄孙女。他一辈子无儿无女，早已习惯这种单身生活，但却对陈晓雪疼爱有加。在陈晓雪上小学之前，陈浩和崔静都在忙自己的工作，唐警长主动承担起照看陈晓雪的任务。在某种程度上，唐警长和陈晓雪之间的感情甚至更加深厚，而陈浩和崔静也会经常向唐警长讨教教育孩子的问题。所以这次崔静在焦急无奈中，第一时间想到了唐警长。
唐警长在电话里听完崔静的叙述后，不假思索地说道：“马上报警！”
崔静犹豫着说道：“现在报警是不是有点太早？我知道警方的规定是失踪二十四小时之后才会立案。”
唐警长说道：“那是指成年人，晓雪才十三岁，从道理上讲你都不应该让她随便自己一个人离开家。现在大温地区乱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放心让她自己在外面过夜？”
崔静说道：“我现在根本就管不了她……”
唐警长打断崔静说道：“好啦！先不要说这些，照我说的做，马上去警局报警，我这就赶过去。”

CH-146武装直升机的飞行速度是每小时220到260公里，而德国公社距离卡城市中心的距离大约400公里。当直升机飞到一半的距离时，刘风和丹尼同时注意到在1号公路上行进着一列由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组成的车队。与平常不同的是，在车队最前方开道的是一辆加拿大特警装备的装甲车。
丹尼端起C14狙击步枪瞄准车队，透过瞄准镜仔细观察着，他高声说道：“雪莉，有条子在下面。”
雪莉早已注意到公路上的情景，她没有说话，只是向前推动操纵杆，直升机的机头略微前倾，飞行速度加快，很快就超过公路上的车队，向德国公社的方向飞去。
大约1小时之后，德国公社中心教堂的尖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一股夹杂着火光的黑烟从教堂附近的住宅区里升腾到空中，一阵断断续续的枪声传到直升机的机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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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刘风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里的1911手枪。雪莉降低飞行速度，直升机在逐渐接近德国公社的围墙后悬停在半空中。
德国公社里的情景变得清晰起来，在如血的残阳映照下，往日宁静祥和的公社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几乎所有的住宅都被烧毁，马厩和牛栏里的牲畜荡然无存，农地上横七竖八地散布着被砸烂的农耕机械。整个公社里唯一完整的建筑是矗立在中央空地上的教堂和教堂旁的公共食堂。一群挥舞着砍刀和棍棒的暴徒躲在公共食堂前的栅栏后大呼小叫，其中有四个人手持SKS半自动步枪不时地冒出头来向公共食堂射击着。
刘风从丹尼手里抢过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在瞄准镜的视野里，朱丽叶的身影出现在公共食堂的窗口，她用一枝温彻斯特杠杆枪向外连开两枪，一个刚刚潜行到窗前的暴徒扔掉手里的汽油瓶，用双手捂住中弹的胸口，哀号着摔倒在地。
刘风对雪莉大声喊道：“快飞过去！”
雪莉推动操纵杆，直升机飞向公共食堂。被直升机的噪音所吸引，暴徒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家伙转身望向空中，当他看到直升机后，拍了拍站在他身旁正在射击的小个男人的肩膀，用阿拉伯语喊了一嗓子，另外三个端枪的男人和小个男人一起转身，同时举枪对准直升机开火。
几发子弹击中了直升机驾驶舱的防弹玻璃，雪莉连忙提起总距杆，把直升机拉升起来，迅速掉转机头，向公社外围飞去。
刘风一把抓住舱门上方的横栏，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又大声喊道：“不要走，飞回去！”
雪莉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的目标太大，这样飞过去就是个活靶子，别着急。”
说话间，直升机已经远离公共食堂的上空，暴徒们发出一阵怪叫和欢呼声。“络腮胡子”对身后的两名暴徒挥了挥手，那两人用打火机点燃手里的汽油瓶瓶口的布条，一前一后把汽油瓶扔向公共食堂。汽油瓶撞碎在公共食堂的木板墙上，两团火焰在墙上爆开，从公共食堂里传出一阵女人的惊呼声和孩子的哭泣声。
直升机在脱离暴徒们的视野后，降落到一片树林中的空地上。雪莉从身旁拎起一枝MP5冲锋枪，转身递给刘风，刘风愣了一下，把1911手枪插到腰间，接过了冲锋枪。
雪莉笑了笑，说道：“不用我教您怎么用吧？”
刘风看了看手里的冲锋枪，很快就找到弹匣释放按钮，他拔出弹匣，检查了一下子弹，又把弹匣重新插回枪身，把单点式战术背带斜挎到肩上，从挂在驾驶员座椅旁的弹匣包里拔出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匣插到自己的后腰上，转身跳下直升机，向公共食堂方向跑去。
丹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还真舍得让他去送死啊？”
雪莉听出了丹尼话里的异样，瞟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刘风远去的身影，微笑着说道：“如果他连这点小事儿都搞不定，那我就不需要他啦。”
说完，雪莉把直升机拉升到空中，缓慢地跟着地面的刘风向公共食堂飞过去。
丹尼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是承认吧！”
雪莉一边驾驶着直升机一边说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大哥究竟是凭什么可以做枪会会长吗？你忘了枪会里的其他人是怎么说的吗？”
雪莉的话勾起了丹尼短暂的回忆。

那是在雪莉办公室里的一次小型会议中，雪莉看着坐在她面前的老杨等人说道：“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华人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头巾事件只是个开始，在以后的时间里，会有各种事件发生，把矛头引向华人。就算是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各位都是玩枪的男人，难道连兔子都不如吗？据我所知，你们枪会的宗旨第一条就是要维护华人利益，这应该不是忽悠人玩儿的吧？”
站在雪莉背后的丹尼说道：“哥儿几个，痛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
老杨说道：“枪会现在已经被政府定性成非法组织，我们还能怎样？”
雪莉说道：“法律是人制定的，政府也是人选出来的，胜者王侯败者寇而已，是否非法不是他总理一个人说了算的，历史要靠你们自己来改变。”
丹尼不屑地说道：“你们手里的枪还在吧？不会都老老实实地交出去了吧？”
老杨说道：“你觉得我们这几条破枪能和国家机器对抗吗？”
不等丹尼回答，雪莉插话说道：“装备的问题你不用担心，由我负责解决，就看你们的心还在不在！”
老杨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小刘还在就好了。”
另外几人也随声附和着。
丹尼一瞪眼，不满地说道：“这叫什么话，没了刘风咱们这个地球就不转了吗？他不在，我来领头！”
老杨看了看丹尼，笑了笑，没有说话。
雪莉拦住丹尼，看着老杨，说道：“如果我把刘会长给你们找来，是不是你们就能帮我做事？”
老杨看着雪莉又是一笑，说道：“你先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再说。”

想到这里，丹尼收回了思绪，愤愤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典狱长戴维把刘风越狱的消息通过电话汇报给斯坦利后，从听筒里传出的第一句话和丹尼在直升机里说的这句话惊人的相似。
戴维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英）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斯坦利并没有回答戴维，只是说道：“（英）我知道啦，你写一份书面报告交给我的助理。”
说完，斯坦利挂断了电话。
戴维长出了一口气，他原本预期的暴风骤雨般的呵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降临到头上。也许今天斯坦利这老家伙的心情比较好，放了自己一马。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戴维放下电话，转身打量着站在身后的两名警卫，严肃地问道：“（英）你们两个今天值班的时候有没有喝酒？”
两名警卫连忙摇头否认。
戴维苦笑着，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英）“格里芬”武装直升机，M134转管机枪……谁会相信我的报告？”
一个警卫小心翼翼地说道：“（英）老大，千真万确，我没看错。”
戴维冲两人摆了摆手，说道：“（英）你们出去吧，下班之前把报告写好，送到我办公室来。”

斯坦利的反应令爱丽丝也感到一丝诧异，她替斯坦利点燃一根雪茄后，递到他的手上，问道：“（英）需要发布通缉令吗？”
斯坦利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股青烟，并没有回答，只是问道：“（英）哈桑现在什么情况？”
爱丽丝说道：“（英）他倒是很安静，只是他的儿子阿里在去警局接走热嘉的时候打了一名警员，不过警局没有拘捕他。”
斯坦利微微一笑，又问道：“（英）那个陈浩呢？”
爱丽丝说道：“（英）还在医院里，他的上司已经通知他无限期休假，等待调查。另外，你的总理小朋友最近惹了一点小麻烦。”
斯坦利耸了一下肩，问道：“（英）你是说他在法院里说的那句蠢话吗？”
爱丽丝说道：“（英）没错，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退伍老兵们要求的太多。我的上帝，我真怀疑他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
斯坦利说道：“（英）你不要指望他在离开身边那几个顾问后能做什么聪明事，事实上，那些白痴的政治智慧也没比他高明到哪里去。看来，我该跟他好好谈一谈了。你帮我跟他约个时间，越快越好。”
爱丽丝说道：“（英）好的。还有一件事，今天刚刚收到报告，有两个热衷政治的中国人从埃德蒙顿来到卡尔加里，应该是为了头巾事件过来的。”
斯坦利的眉头扬了起来，说道：“（英）把他俩的档案调出来给我，还有，对这两个人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控。”
爱丽丝从斯坦利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放到他面前，说道：“（英）档案在这里，我已经准备好了。”
斯坦利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轻轻拍了两下爱丽丝丰满的臀部，说道：“（英）做得很好，今晚给你奖励，你先出去吧。”
爱丽丝撇了一下嘴，说道：“（英）这么快就厌倦你的新朋友啦？”
斯坦利讨好地说道：“（英）我的朋友只有你一个。”
爱丽丝哼了一声，走出了办公室。

朱丽叶的枪法是彼得教出来的，在每年的卡尔加里牛仔节上，彼得都会带着朱丽叶表演用杠杆式牛仔枪射击扔到半空中的气球，这几乎成了牛仔节的保留项目，所有的观众都会在气球被空包弹打爆的瞬间起立欢呼。对朱丽叶来说，在10米的距离内击中比气球更大的人体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她几乎不用瞄准，仅仅凭感觉就能做到举枪即中。
围攻德国公社公共食堂的暴徒们很快就发现他们低估了眼前这个金发女孩的实力。
在第三个试图接近食堂窗口的暴徒被朱丽叶打倒之后，“络腮胡子”从身旁的小个子手里抢过SKS半自动步枪，把枪架到栅栏上，对小个子说道：“（阿）你，去把她引到窗口。”
小个子迟疑地说道：“（阿）我……我怕……”
“络腮胡子”瞪了小个子一眼，说道：“（阿）怕什么？真主会保佑你的。快去！”
小个子无奈地从一个同伙手里接过一个汽油瓶，点燃塞在瓶口的布条，躬身跑着之字形向公共食堂窗口冲了过去。
躲在窗后的朱丽叶看到了小个子，她轻蔑地笑了笑，闪身站到窗前，在1秒内对着小个子连开两枪，把他打倒在地。就在这时，“络腮胡子”的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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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一发子弹击中朱丽叶的右胸，贯穿了她的身体。
在中弹的瞬间，朱丽叶只是觉得胸口一热，她惊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一阵剧痛，随着一口鲜血从朱丽叶的嘴里喷出，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栅栏后的暴徒们发出一阵欢呼，高声呼喊着“（阿）安拉至大”，像潮水一样蜂拥着冲向公共食堂。这时，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一阵MP5冲锋枪急促的射击声。几个暴徒中弹倒地，其余的人停下脚步，转回身诧异地张望着，正看到刘风端着冲锋枪一边抵腰射击着一边向他们冲了过来。“络腮胡子”用阿拉伯语咒骂着，驱动暴徒们迎着刘风反扑回去。刘风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他迅速退出空弹匣，从后腰抽出一个新弹匣插进枪里，继续冲向暴徒们。
直升机里的丹尼看到这一情景，连连摇头说道：“这个二货！他以为自己是谁？这不是找死吗？”
雪莉面带微笑地看着在奔跑中不断地射击的刘风，她推动操纵杆，驾驶直升机飞到刘风的头顶，随即把直升机打横停在空中。地面上的暴徒们看到半空中的直升机和从机舱里伸出的机枪枪管，全都停下脚步。两个手持SKS半自动步枪的暴徒举枪瞄向直升机，刘风迅速端起冲锋枪抵肩两个短点射，击毙了那两个暴徒。剩下的暴徒们不顾“络腮胡子”的呵斥，开始四散奔逃。“络腮胡子”无奈地扔下枪，混在人群中向德国公社外逃去。
刘风并没有追过去，他端着枪冲进了已经没有任何防御的公共食堂。
刚进食堂大门，一个胖大婶就抡着厨刀砍向刘风的脑袋。
刘风连忙躲到一旁，冲胖大婶连连摆手，喊道：“（英）住手！我不是坏人！”
胖大婶狐疑地看着刘风，想了想，说道：“（英）我记得你……”
刘风点头说道：“（英）没错，是我！我和朱丽叶还有彼得是朋友。”
胖大婶放下举刀的手，说道：“（英）朱丽叶，她……”
刘风说道：“（英）快带我去找她。”
胖大婶把刘风领到食堂后厨，几个公社社员正手足无措地围着躺在地上的朱丽叶。刘风分开众人，挤到朱丽叶身旁，蹲下身去查看着她的伤势。
朱丽叶的脸色苍白，她紧闭双眼，不停地咳嗽着，每咳一次，就有一股鲜血从她的嘴里涌出。
刘风皱着眉对跟在身旁的胖大婶低声说道：“（英）她的肺被打穿了。”
朱丽叶听到刘风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刘风，费劲地说道：“（英）风……”
刘风轻声说道：“（英）是我，我来还你借给我的靴子。”
朱丽叶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说道：“（英）我早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朱丽叶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她捂住右胸的伤口，说道：“（英）我这里……好痛！”
刘风把冲锋枪背到身上，抱起朱丽叶，安慰道：“（英）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胖大婶哭泣着说道：“（英）公社里的车都被烧掉了，最近的医院在三个小时车程以外……”
刘风没有说话，抱着朱丽叶冲出了公共食堂。
雪莉已经把直升机降落在公共食堂前的空地上，刘风把朱丽叶抱进直升机，对雪莉喊道：“快！去医院。”
雪莉转回身看了一眼已经失去知觉的朱丽叶，说道：“去哪家医院？”
刘风焦急地说道：“无所谓，去最近的那家。”
雪莉笑了笑，说道：“警方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在全城搜捕我们，您觉得哪家医院可以让我安全地降落？”
刘风想了想，说道：“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丹尼说道：“我们那儿有医生。”
刘风诧异地看了一眼丹尼，又把头转向雪莉，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雪莉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的基地里有最好的医生可以救她。不过……”
刘风问道：“不过什么？”
雪莉狡黠地笑了笑，说道：“我需要您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救她。”
刘风说道：“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雪莉说道：“您应该听说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吧？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地把一个不相干的人带进我的基地，那是对我们组织不负责任的行为。”
刘风说道：“越说越玄乎，又是基地又是组织的，您是黑社会还是地下党啊？”
雪莉认真地说道：“您说话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对您并不了解的事物保持尊重是最起码的礼貌。”
刘风连忙说道：“好，好！咱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你刚才不是要让我跟你们走吗？我现在跟你们走，但是我要带着她，到你们的基地去，让你们的医生救她，这么着就没毛病了吧？”
雪莉说道：“刘会长还真是有情有义，这个女孩是您的女朋友吧？”
这时，朱丽叶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刘风连忙用手按住她的伤口，对雪莉说道：“她不是，但是她和她爷爷以前帮过我。”
雪莉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不过，您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我有点儿不爽，还从来没有人用枪指过我的头。”
说着，雪莉用手比画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刘风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我错了成吗？”
雪莉问道：“错在哪儿了？”
刘风强忍着怒气，说道：“错在不该用枪指着您的头，我郑重地向您道歉。对不起！”
雪莉继续问道：“只是道歉就够了？”
刘风终于按捺不住，怒吼道：“你他妈的到底想要怎么样？”
雪莉故作吃惊地说道：“哎哟！这就发火了？您可真没劲。别忘了，您现在可是有求于我呢。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但是脾气却和您一样，谁也别想强迫我做任何事。”
丹尼忍笑看着两人。
刘风无奈地垂下头，说道：“好吧，这次算我栽啦。你说吧，想要我怎样你才满意？”
雪莉脱口而出道：“我要你求我，不能敷衍，要走心。”
刘风抬起头看着雪莉，雪莉冲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刘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重又睁开，认真地说道：“我求您了……”
雪莉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听出诚意来。”
刘风瞪圆了眼睛，像是要吃了雪莉一样看着她。
雪莉叹了口气，说道：“算啦，我不难为您了。这样吧，您给我一个承诺，答应我帮我做三个月的事就行。”
刘风怔怔地看着雪莉，在心里盘算着。
雪莉瞥了一眼昏迷中的朱丽叶，说道：“您还要考虑吗？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刘风不再犹豫，坚决地说道：“行！我答应你。”
雪莉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转身启动了直升机。
就在直升机刚刚升到半空时，他们曾经在1号公路上见过的车队停在了50米开外的地方。几名身穿灰色制服、全副武装的特警从装甲车里鱼贯而出，举枪瞄准直升机，其余警车里的警员也跳下车，躲到防弹车门后，拔出手枪对准空中的直升机。
从装甲车的高音喇叭里传出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英）直升机里的人员注意啦，我命令你们马上降落！再说一遍，我命令你们马上降落直升机！”
丹尼大吼一声：“去你妈的！”
随即，丹尼操控着机枪，向装甲车射出一片高速弹雨，高音喇叭的声音戛然而止，几名特警迅速卧倒在地。
丹尼哈哈大笑，喊道：“孙子！怂了吧？”
丹尼继续射击着，密集的弹幕越过装甲车向后延伸，把三辆警车打成了一堆废铁。两名警察躲避不及，中弹倒地。
丹尼发出亢奋的欢呼声，刘风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大声喊道：“够啦！丹尼，住手！”
丹尼停止射击，转回头，诧异地看着刘风。
刘风指着警车后的消防车和救护车，说道：“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丹尼哼了一声，说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都他妈的不是啥好东西！”
刘风说道：“我要救朱丽叶，没工夫和你讨论哲学问题。”
雪莉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迅速拉高了直升机。
丹尼从机舱里探出半个身体，冲地面的特警和警察们喊道：“老子就是你们通缉的丹尼！记住小爷的模样！”
丹尼一边喊着，一边指了指地面的人群，随即竖起大拇指转向下方戳了戳，发出一阵笑声。
直升机在一阵轰鸣声中急速飞离德国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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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雪莉所说的基地位于落基山脚下的一处私人农场。这座农场的面积有一千英亩，毗邻公共猎区。农场里已经被开垦出来可供耕种的农地只有不到两百英亩，剩下的面积全部被茂密的树林所覆盖。在农场中央有一块面积大约30000呎的空地，空地上矗立着一幢占地10000呎的平房，平房的西侧是一个马厩，和树林相连。
平房的外观和普通住宅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四周的墙壁和房顶却是用两层M1A2主战坦克正面装甲搭建成的。仅有的几个窗户狭小而又不影响采光，窗户玻璃全部是6毫米厚的防弹玻璃。在房子的外层覆盖着一层粗树干作为伪装，使得整幢建筑看上去就像一处富有原始特色的民宅，没人知道这里其实是一座可以抵御单兵火箭筒发射的穿甲弹攻击的小型堡垒。
平房的地上建筑内部只是按照家常起居分割布置，地下室也没有特别之处，而在地下室的下面5米深处却是一层整体面积达到20000呎的隐秘空间，这里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基地。整个基地被分割成各占10000呎的两大部分，分别是仓库和功能区。功能区里按照不同的用途又划分成几个小空间，其中之一就是一个设备齐全，与其他空间完全隔离以达到无菌条件的医务室。
雪莉驾驶着“格里芬”直升机悬停在平房后的一片空地上方时，空地的硬化地面从中间裂开，从地下升上来一个直升机起落平台。当直升机在平台上停稳后，平台下降进入地下机库，硬化地面在直升机上方重新合拢。从地下机库有一条通道连接到基地，雪莉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机通知基地内的医务人员准备马上收治伤员，刘风抱着昏迷不醒的朱丽叶和丹尼一起跟在雪莉身后，三人沿着通道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基地中心。
基地中心是一个圆形大厅，中间摆着一张硕大的圆木桌，四周墙壁上等距分布着五个带有密码锁的金属门。雪莉在中心入口右侧的第一个金属门上输入了一组密码，经过虹膜识别检测后，金属门自动滑开，露出了门后的通道。两名医务人员推着担架车从通道里走出来，刘风把朱丽叶放到了担架车上。
刘风正要跟着担架车走进通道，雪莉拦住了他，说道：“刘会长请留步，里面是无菌操作室，我们都没有经过消毒，不能进去。”
恍惚间，刘风的脑海里闪过当年在老酋长杰瑞家的情景，拦住他的雪莉似乎变成了老酋长，而躺在担架车上的朱丽叶却变成了朱迪。
刘风抬手挡开雪莉拦住他的手臂，呢喃着说道：“不行，这次我要跟着进去，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雪莉注意到刘风的眼神有些异样，试探着问道：“你不能再失去谁？”
刘风脱口而出：“朱迪！”
雪莉诧异地和站在刘风身后的丹尼对视了一眼。
丹尼一把抓住刘风的肩头，大声说道：“风哥！醒醒，朱迪早就死啦！”
刘风这才像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一样，呆呆地扫视了一圈四周，他看着面前的雪莉，用力眨了一下眼，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雪莉疑惑地看着刘风，轻声说道：“我们在基地……”
刘风又问道：“什么基地？”
雪莉说道：“我们还在德国公社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把朱丽叶带回来救她，她受伤了……”
刘风困惑地摇了摇头，说道：“没印象啦。”
雪莉又看了一眼丹尼，丹尼冲她耸了一下肩。
雪莉无奈地对刘风说道：“您可能是太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刘风指着通向医务室的金属门，刚要说话。
雪莉说道：“您的朋友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说完，雪莉打开正对着通道入口的金属门，领着丹尼和神情恍惚的刘风走进门里的电梯，她瞟了刘风一眼后，按下关门键，金属门缓慢滑动着关闭起来，刘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正如唐警长所说的那样，在接到崔静的报警后，温哥华警局迅速向全城发出安珀警报，陈晓雪失踪的消息和她的相关信息在1小时之内传遍了整个大温地区。她曾经去过的那家咖啡店的老板看到电视里播放的陈晓雪照片后，一眼就认出了她，马上拨通了警局电话。两名警员赶到了咖啡店，在做过详细的询问后，他们取走了咖啡店里的监控录像。警局里的值班督察在综合研究过从各个渠道反馈回来的信息后，迅速决定以咖啡店为中心，在方圆10公里的范围内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几个小时后，一个早起遛狗的白人女子牵着狗穿过森林公园，她的狗突然挣脱狗绳钻进一处小灌木丛，同时发出一阵阵低吠。她一边呼唤着狗的名字，一边跑过去抓住套在狗脖子上的项圈，正要重新拴好狗绳时，猛然间看到在灌木丛的根部有一只白皙娇小的人脚露了出来。白人女子惊呼一声，牵着狗跑出了公园。10分钟后，一排由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组成的车队迅速赶到了公园。

从警局回家后，崔静一直在客厅里坐卧不宁地来回踱着步。其间，她曾经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陈浩的号码，犹豫再三，又赌气地放下了手机。就这样一直熬到午夜，她才疲倦地躺到沙发上昏睡过去。然而，崔静并没有睡熟，有几次她在睡梦中恍惚听到门响，以为是陈晓雪回家了，马上从沙发上跳起来，奔向房门，却发现那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清晨时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铃声，崔静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抓起手机接通了电话。电话是警局打来的，通知她找到了关于陈晓雪的新线索，让她去警局一趟。崔静顾不上梳洗打扮，用最快的速度开车赶到警局。在会客室里，她遇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唐警长。
唐警长神色沉重地问道：“你和陈浩联系过了吗？”
崔静愣了一下，说道：“没有！我们没他也一样活。”
唐警长叹了口气，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不要再闹啦！”
崔静听出了唐警长话语间的异常，她声音颤抖着说道：“唐叔叔，晓雪她……”
这时，一个女警员推门走进来，对唐警长和崔静说道：“（英）你们请跟我来。”
唐警长在崔静的搀扶下，费劲地站起来，说道：“小静，你要有思想准备……”
崔静的双手颤抖起来，唐警长抓住她的一只手，两人跟在女警员身后出了会客室。
当女警员把崔静和唐警长领到警局停尸房门前时，崔静的双腿一软靠到了唐警长的身上。
唐警长和女警员扶住崔静，两人几乎是把她拖进了停尸房。
躺在冷藏抽屉里的陈晓雪已经面目全非，她的脸颊青肿，双眼微睁，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崔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女儿，她呆立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已经不像是人类声音的凄厉哀号。唐警长刚要劝慰崔静，却被她用力推到一旁，撞到了女警员的身上。崔静看着陈晓雪的尸体，一边后退一边歇斯底里地惨叫着，直到被停尸房大门挡住了退路，她猛地转身，抓住门把手胡乱拽着，大门却纹丝不动。
女警员见状，连忙从崔静身后抱住她，说道：“（英）崔女士，请你冷静一下。”
崔静抓住女警员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女警员吃痛放开了她。崔静转动门把手，用力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唐警长和女警员紧跟其后追出停尸房，女警员冲两名路过的男警员喊道：“（英）快……快拦住她！”
两名身材高大的男警员轻松地抓住了崔静，崔静拼命挣扎着，同时语无伦次地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直到力竭昏了过去。

陈浩在医院里的日子过得度日如年，他之前受的皮肉伤早已没有什么大碍，已经不需要住院治疗。但是陈浩的上司特意安排他住院两个月，其实是为了让他躲开一直试图找到他的阿里。阿里在去警局接走热嘉的时候就扬言要用陈浩的血来洗刷掉他对穆斯林的侮辱，警局方面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种方法把陈浩保护起来。陈浩并不知道，社会舆论在官方高层的牵引下已经开始把矛头转向他和他所属于的华人族群。几位著名的华人议员也相继对新闻媒体发表了各自的言论，他们几乎众口一词地对陈浩进行了强烈的谴责，争相向社会表明自己虽然是华人但更是加拿大人，他们将不会因为相同的肤色而偏袒自己族群里任何一个害群之马。当陈浩从电视新闻里看到这些人义愤填膺的表演后，愤怒地从床头柜上抓起一个水杯砸到了挂在墙上的电视屏幕。
一个护士听到从陈浩房间里传出的巨响，跑了进来，看到已经被砸出一道裂痕的电视屏幕，惊讶地问道：“（英）陈先生，你在干什么？”
陈浩一言不发，脸色铁青。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了电话。
唐警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阿浩，是我。”
陈浩喘着粗气说道：“唐叔叔……”
唐警长焦急地问道：“你在哪里？”
陈浩回答道：“卡城医院，您找我有事吗？”
唐警长说道：“你马上回温哥华一趟，你家里有点事。”
陈浩问道：“出了什么事？”
唐警长说道：“你回来再说，不要耽误时间，要快！”
说完，唐警长挂了电话。
在陈浩的记忆里，无论遇到什么事，哪怕是天崩地裂，唐警长向来都是镇定自若、慢条斯理地泰然处之，从未见他如此着急过。陈浩隐约感到自己家里可能出了大事，他马上拨通了崔静的电话，但是却一直无人接听。
陈浩收起手机，穿上外套就要走出病房。
护士拦住他，问道：“（英）陈先生，你要去哪里？”
陈浩用力推开护士，说道：“（英）我有些紧急的事要处理一下。”
陈浩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电视，又说道：“（英）请把这个记到我的账上，我会赔的。”
说完，陈浩快步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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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唐警长拒绝了家庭医生把崔静送去精神病院的建议，只是让他开了一些口服镇静剂，随后就把崔静送回了家。崔静的神志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就像个三岁的幼童一样，除了不停地喃喃自语以外，说不出一句有意义的话来。唐警长轻松地哄她吃下镇静剂，把她带到了卧室的床上。崔静抱着靠枕蜷缩成一团，很快就熟睡过去。唐警长给崔静盖好被子，叹了口气，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陈浩从机场搭乘出租车赶回家时，电视里正在播放刘风的通缉令。
唐警长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刘风的照片，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到哪里都不会安分守己。”
陈浩开门的声音吸引了唐警长的注意力，他转头向大门望去，正看到陈浩换上拖鞋。
唐警长用遥控器关掉电视，费劲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陈浩几步走到他面前，说道：“唐叔叔，我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唐警长轻轻拍了拍陈浩的肩膀，说道：“阿浩，你先坐下，我慢慢讲给你听。”
陈浩扶着唐警长坐回到沙发上，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唐警长思考了片刻，说道：“晓雪失踪了……”
陈浩大惊失色，问道：“有多久啦？报警了吗？”
唐警长说道：“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两天，报过警了，警方启动了安珀警报，在整个大温地区开始找人。今天早晨，有人在中央森林公园发现了一具女孩子的尸体……”
陈浩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唐警长说道：“你先不要紧张，因为死者已经被毁容，所以暂时还没有办法确认身份，只是她的年纪和晓雪比较接近而已，明天我会陪你去警局看一下。”
陈浩又问道：“崔静在哪儿？”
唐警长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说道：“小静在楼上睡觉，这两天为了找晓雪，她比较辛苦，精神不太好，就先睡了。你不要去吵她，到客房睡吧。我今天也蛮累的，不想回家了，就在你这里过一夜。”
陈浩说道：“好，我正好有事情想请教您。”
随后，陈浩把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唐警长。
当陈浩讲到他在电视上看到的华人议员时，唐警长哼了一声，说道：“迫不及待！”
陈浩愤慨地说道：“这些人拉选票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说什么我们华人应该团结一致，把他们这些能代表华人利益的人选进议会来替大家发声，让主流社会看到华人的力量。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这群混蛋全都当了缩头乌龟，而且还争先恐后地落井下石！”
唐警长说道：“这就是专业政客嘛！靠打族裔牌来道德绑架选民，只有两种人会去捧他们的臭脚，一种是在政治方面幼稚无知的人，另外一种就是想要借助他们的能量来获得自己利益的人。”
陈浩问道：“为什么别的族裔的政客就不会这样？”
唐警长说道：“所有的政客都是某个族裔或者某个集团的代言人，唯有华人政客不是，因为在华人的骨子里就从来没有过集体的概念，每个人都是以自己或者自己的小家庭为中心，从根源上讲这和中国的农耕文化有关。一个家庭或者一个村落就是一个生存的核心，只要有自己的一小片土地就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自给自足就会导致自私自利，大家各过各的生活，别人家的死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还有啊，华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聪明得像一个奸商一样，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一切。只要有的选就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各行其是，你要往东，他要往西，你说怎么能团结得起来？又怎么会有一个集体可以让所有的人为它出力呢？”
陈浩说道：“照您这么说，我们就没有希望了吗？”
唐警长想了想，摇头说道：“恐怕没有。”
陈浩低头沉思。
唐警长又说道：“这些深奥的问题以后可以慢慢想，你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还有得忙呢。”
陈浩站起身，说道：“您不休息吗？”
唐警长笑了笑，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不需要那么多睡眠，见了上帝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睡觉的。”

朱丽叶的抢救手术做了一整天，雪莉陪着刘风一直等在平房的一间小客厅里。客厅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半身标本，刘风静静地坐在窗前的一张老式藤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标本。雪莉仿佛是要和刘风比拼耐性一样，就坐在另外一张藤椅上，读着一本日文的《源氏物语》。佣人送来的午饭一直放在两张藤椅中间的茶几上，两人都没有吃。
从地下基地的电梯里出来后，丹尼就躲进自己的卧室里睡觉去了，午饭时间，他曾经到小客厅里来过一趟，逐个研究完墙上的标本后，就独自一人带着猎枪，骑马钻进了农场连绵不断的树林里。
当落日的余晖穿过小客厅的窗户照射到一头驼鹿标本上时，雪莉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放下书接通了电话。电话是医生打来的，他告诉雪莉，朱丽叶已经被抢救过来，只是因为大量失血而导致身体虚弱，还处于昏迷状态。
雪莉道谢后挂了电话，对刘风说道：“您的朋友没事了，您可以放心啦。不过她现在还在监护室里，我们暂时不能去看她。”
刘风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谢谢！”
雪莉说道：“不用客气。我承诺的事已经做到了，您答应我的事应该还算数吧？”
刘风冥思苦想着说道：“我答应过你什么？”
雪莉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说道：“哦？看来您心里是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已经没有空间容纳现实。没想到刘会长是这么恋旧的人。”
刘风说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雪莉收起笑容，说道：“很抱歉，我对贵国的古文学和哲学都没有研究，也没有兴趣。”
说着，雪莉拿起《源氏物语》，一边翻动书页，一边冷冷地说道：“您的卧室已经安排好了，出门左转第二个门就是。”
刘风说道：“贵国？你什么意思？”
雪莉没有回答刘风，认真地读着书，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您有点过于敏感。”
刘风问道：“你不是中国人吗？”
雪莉说道：“在您的眼里，是不是所有东方面孔的女性都是中国人？”
刘风一时语塞。
雪莉抬起头看了刘风一眼，说道：“我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俄混血儿。非要扯上关系的话，我只能算是四分之一个华人。”
刘风吃了一惊。
雪莉继续说道：“而且，我为这四分之一的血统感到羞耻。”
刘风的脸色一变，说道：“你说什么？”
雪莉看着刘风，淡淡地说道：“拥有几千年文明史，却从来没有过一个真正的贵族，不懂得什么是荣誉与责任，更缺乏契约精神。您觉得这样的民族会受到尊重吗？历史悠久又怎样？地大物博又怎样？华人在海外的地位从来都是卑贱如狗……”
刘风终于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你放……，胡说八道！”
雪莉居然笑了起来，她放下书，优雅地靠到藤椅背上，扬起脸，面带嘲讽地说道：“想爆粗口就不用掩饰，起码您还能给我留下一点直爽的好印象。做男人既不守诺又这么虚伪，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
刘风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满脸通红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雪莉。
雪莉又拿起书，镇定地说道：“你可以走啦，你朋友康复后，你们可以随时离开这里，我会给你们安排好车和司机。在此之前，我们不必再见面了。”
说到这里，雪莉的语气里明显地带着一种鄙夷和厌恶的情绪。
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在刘风心里油然而生，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完全是他自己自取其辱。刘风原本想耍个小聪明，通过装痴卖傻的手段把他被迫向雪莉做出的承诺躲得一干二净。他没有想到，雪莉不仅轻松地看穿了他的小把戏，还不带脏字地把他以及他的民族骂得狗血淋头。令刘风尤其不能忍受的是，雪莉还有着一半日本人的血统，想来她也是以日本人的身份而自居。刘风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非常愚蠢而又可耻的错误，这个错误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让一个外邦女子把堂堂天朝的辉煌与荣耀踩进了土里。对他个人来说，如果就这么走出这个房间，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脸说自己是个爷们。
刘风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妈的！这次糗大了，怎么着都得把这个面子找回来，不然就没法儿混了。”
于是，刘风搬起藤椅，放到雪莉的对面，他坐到藤椅上，面带微笑看着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