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落基山风云录》 作者：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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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在雪莉的示意下，丹尼用一台笔记本电脑操纵一台小型投影仪，在客厅的一面墙上放映出一段视频影像。在视频里，加拿大总理正在接受一个白人女记者的访问。
客厅里的人们安静地观看着。
众人中唯一的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华人女孩低声对身旁的一个长者说道：“我看过这段视频。”
长者对女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当视频进行到第42分55秒的时候，女记者问道：“（英）对于一名男性中东难民因杀害陈晓雪而被捕一事，你是怎么看的？”
总理回答道：“（英）很显然，这对受害者的家人和朋友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这无疑是一场悲剧……”
说到这里，总理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甚至可以听到他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客厅里的人们一片哗然。
视频里的总理继续面带微笑说道：“（英）有人遭到杀害，本就是一场惨剧。但是我相信，加拿大的司法系统能够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给所有的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并且能够继续确保人民的人身安全。”
女记者又问道：“（英）有人认为，如果没有二零一五年大选后施行的新难民政策，杀害陈晓雪的凶手就不会出现在加拿大，陈晓雪也不会惨遭杀害。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总理耸了一下肩，不屑地说道：“（英）我并不这么认为……”
雪莉做了个手势，丹尼暂停了视频。
客厅里的人们开始议论起来，那位年轻女孩的声音在诸多男人的声音里显得特别突出。
刘风低声对站在身旁的战东说道：“咱们这位总理是地道的二货，他爹当年怎么没把丫的喷墙上？”
雪莉听到刘风说的话，白了他一眼，刘风冲她做了个鬼脸。
雪莉对众人高声说道：“大家刚刚都已经看到，加拿大的总理对陈晓雪被害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样的，虽然他嘴上说这是一场悲剧，但是我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悲痛的表情。而且，他对这场悲剧的源头也就是不做审查就大量引进难民的政策，没有任何反省和修正的意思。回想起在此之前发生的‘头巾事件’中加拿大三级政府官员的表现，我不能不说这是在多元文化这面旗帜的遮盖下，一种赤裸裸的种族歧视。而被歧视的对象，就是加拿大的所有华人，包括在座的各位！”
年轻女孩身旁的老者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你这是过分敏感。不要把所有的事都上升到种族的层面，在加拿大，每个种族都是平等的，起码我个人从来没有感觉受到了歧视。”
战东对老者说道：“这么明显的歧视您都没看出来？您是不是忘了戴花镜？”
几个年轻人发出一阵笑声。
老者恼火地对战东说道：“小伙子，我就当你是在开玩笑，好吗？”
随即，老者对众人说道：“陈晓雪虽然是被难民害死的，但是凶手并不是无缘无故去害她。”
刘风说道：“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那都是一条生命！”
老者没有理会刘风，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之前的‘头巾事件’的始作俑者陈浩，就是陈晓雪的父亲，而这位难民又是一名穆斯林。所以，我觉得这就是一次动机很简单的报复，和加拿大的难民政策根本无关，更不能把责任推到总理的头上。”
雪莉说道：“到目前为止，陈浩都没有承认过是他撕破了穆斯林小女孩的头巾，官方也从来没有发布过任何正式的报告。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警方还在调查这件事。您根据什么这么确定，‘头巾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陈浩呢？”
老者说道：“谁干了坏事会承认啊？他陈浩没有做这件事，为什么会被停职？”
刘风说道：“你是在转移斗争方向，现在咱们讨论的是加拿大的华人受到歧视的问题。这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只有瞎子和傻子才会看不到。您的智商应该还没低到这份儿上吧？”
战东接着说道：“对啊！‘头巾事件’还没搞清楚，就急吼吼地蹦出来替穆斯林鸣屈叫冤。陈晓雪被害这么久，才在专访上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一场悲剧，还他妈的满脸堆笑。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陈晓雪是个微不足道的华人女孩儿吗？她要是个穆斯林小女孩儿的话，你信不信，丫的反应绝不会是这样，弄不好还会让全国人民披麻戴孝呢！这不是对华人的歧视是什么？您上了年纪，眼睛花了，脑子不会和眼睛一起花了吧？”
老者面红耳赤地说道：“你这叫什么话？你父母就是这么教育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坐在老者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对雪莉说道：“雪莉小姐，您今天叫我们大家来就是为了讨论这些敏感的政治问题吗？您当初在邀请函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我们是来研究怎么把华人团结起来搞一个统一的联合会呢，就像埃德蒙顿的华人那样。”
另外一个中年男子说道：“是的呀，搞什么搞？生活过得好好的，谈什么政治嘛！加拿大哪里来的歧视？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过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一点点歧视又怎样啦？哪里没有歧视？不要这么杯弓蛇影啦！”
老者说道：“加拿大是个和谐社会，大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们从国内来到这里讨生活不容易，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洋人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屋檐下，被欺负一下也是难免的，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不愉快？”
众人发出一阵附和声。
一个年轻男子说道：“政治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政客的活儿，咱就一平头小老百姓，操那闲心干屁！”
年轻女孩站起身来说道：“虽然我们来得比那些欧洲移民晚一些，但是大家都是这个国家的一员，都有平等的义务和权利为了维护这个和谐社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如果我们华人自己都不为自己争取，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替我们去争取我们应得的权利呢？”
年轻男子说道：“谁也没把我的权利抢走，我该吃吃，该玩玩，过得不要太爽哦！”
刘风摇头低语道：“烂泥不上墙。”
雪莉瞥了刘风一眼，对众人说道：“很抱歉我事先没有和大家说清楚今天聚会的目的，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既然这样，咱们就散会吧。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农场里的土特产，请大家带回去给家人品尝一下。”
说着，雪莉向丹尼点头示意。
丹尼冲众人喊道：“大伙儿跟我来，我领你们拿东西去。”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跟着丹尼向客厅外走去。
老者走到雪莉面前，说道：“还要您破费，这怎么好意思？”
雪莉说道：“一点心意而已，麻烦您这么远跑过来一趟。”
老者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您。唉！我老啦，就想安度个晚年，不像年轻人那样，我是真的折腾不起……”
雪莉微笑着说道：“我理解，您走好，我就不送了。”
老者冲雪莉拱手示意道：“告辞，告辞！”
说完，老者瞥了一眼战东和刘风，随着人流走出客厅。

人们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散去后，客厅里只剩下年轻女孩，雪莉对她说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年轻女孩说道：“我来不是为了领你的农产品的。”
雪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年轻女孩继续说道：“我和几个朋友已经商量好了，想组织一次集会游行，向政府提出抗议。”
战东插嘴说道：“我们埃德蒙顿的也想这么干，我这次来卡村儿就是想联合你们这儿的人，大家一起搞，扩大声势。”
雪莉对年轻女孩说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年轻女孩说道：“谢灵燕，叫我燕子好了。”
战东抢先一步说道：“你好！我叫战东，战士的战……”
刘风接着说道：“东方不败的东。”
战东瞪了刘风一眼，说道：“你丫的敢抢我台词儿，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灵燕捂嘴偷笑。
雪莉对谢灵燕说道：“您是哪个社团的？”
谢灵燕说道：“哪个社团的都不是，我是卡大的留学生。我是听朋友说您这里有个华人聚会，所以就跟着来看一看。”
战东和刘风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坏笑，异口同声地对谢灵燕说道：“这么巧，我表姐也在卡大，你是哪个专业的？”
雪莉没好气地对两人说道：“一边待着去，想泡妞儿也不分场合。”
谢灵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雪莉对谢灵燕说道：“别理他俩。”
谢灵燕止住笑，说道：“咱们谈谈正事儿吧。”
战东说道：“我也正想这么说呢。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咱们两地约好时间，一起上街。”
谢灵燕说道：“好的呀！”
谢灵燕想了想，又迟疑地说道：“不过，有个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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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战东大大咧咧地对谢灵燕说道：“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没有哥们儿解决不了的。”
谢灵燕说道：“这次参加集会游行的朋友里，有不少女生，她们提到了关于安全的问题，害怕到时候会有人捣乱。”
刘风说道：“你们的活动需要提前向市政府报备，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向政府那边要求派警察来维持秩序。”
谢灵燕说道：“我们有向政府报备，他们说一般情况下会派出警员到现场。不过，我们还是担心，怕警察的力量不够，如果有自己人在现场帮助维持秩序的话，大家会更有安全感。”
刘风说道：“这个嘛……”
雪莉和战东同时把目光投向刘风。
刘风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雪莉说道：“刘会长是大名鼎鼎的华人枪会领袖，想来应该有这方面的经验。”
谢灵燕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刘风，说道：“是吗？那可太好啦……”
刘风连忙说道：“这是什么逻辑？我们枪会一不是安保公司，二不是黑社会，怎么会有这种看场子的经验？”
谢灵燕说道：“不需要有什么经验，您带着枪会的朋友哪怕就是在现场站一站，我们大家也会觉得安心的。”
战东对刘风说道：“老大，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这是咱们华人的大事儿，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雪莉对刘风说道：“刘会长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刘风无奈地说道：“我没忘，我也不是不想去，可我就光棍一条，浑身是铁也捻不出几根钉子啊。”
这时，丹尼走进客厅，对雪莉说道；“那帮货都打发走啦。”
雪莉微微点头，指着丹尼对刘风说道：“不是就你一个人，还有丹尼。”
丹尼问道：“啥情况？”
战东对丹尼说道：“美差，当护花使，给美女做保镖，干不干？”
战东坏笑着冲谢灵燕努了努嘴，
丹尼马上说道：“那还有啥好说的？这事儿能少了我吗？”
雪莉看着刘风。
刘风看了一眼丹尼，对雪莉认真地说道：“两个人恐怕不够……”
雪莉说道：“刘会长交友广泛，卡城华人有谁不知道您这一号？只要您站出来振臂一呼，还不是应者如云吗？”
刘风说道：“我现在属于人嫌狗不待见的主儿，人家躲还躲不及呢，哪儿还敢跟我有半点儿牵连？你没看今天那些名人们看见我的时候的样子？脸儿都绿了，差一点儿就抱头鼠窜。仗义的哥们儿我倒是有几个，可人家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能给朋友添麻烦不是？”
说着，刘风转头看了一眼丹尼。
丹尼说道：“看我干啥？你都不行，我更没戏。我也就能把这一百来斤交给你使唤，其他的别指望我。
雪莉夸张地叹了口气，说 道：“看来这枪会会长也不过如此……”
刘风说道：“得，得！你甭挤对我，我去想辙还不成吗？”
雪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谢灵燕对刘风说道：“那就辛苦刘会长您啦。”
战东说道：“既然老刘说了，这事儿你就放心吧。”
谢灵燕对战东说道：“那咱们就各自回去准备吧，您计划哪天行动？”
战东想了想，说道：“先暂定两个星期之后吧。我想去另外几个省走一趟，和当地的华人组织联系联系，争取把这次搞成全国范围内的大行动。明天一早就出发。”
谢灵燕拍手欢呼道：“那太好啦！”
雪莉说道：“战先生辛苦啦。”
战东得意地说道：“一点儿都不辛苦，分内的。咱们每个人都有这个责任，为华人族群有百分热……”
谢灵燕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战东。
刘风一把搂住战东的脖子，说道：“口号喊够了没有？”
战东说道：“别急，还有下半句没说完呢！”
刘风说道：“剩下的回头再喊，咱哥俩儿先出去聊聊。”
说着，刘风用力收紧夹住战东脖梗的胳膊，拽着他向客厅外走去。
谢灵燕看着两人的背影，嫣然一笑。

刘风把战东拉到大门外的长廊上，松开了他。
战东转动着脖梗，不满地说道：“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昂。哥们儿已经快把那妞儿拿下了，你不帮我就算啦，怎么还横插一杠子啊？”
刘风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泡妞儿！”
战东说道：“什么什么时候？”
刘风压低声音说道：“你就没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
战东惊讶地说道：“哪儿来的猫腻？你是说燕子？”
刘风摇头，说道：“不是她，是雪莉。”
战东说道：“她能有什么猫腻？”
刘风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娘们儿不是一般人，丫的压根儿就不是纯种中国人。”
战东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
刘风继续说道：“她自己说的，她爹是日本鬼子，她妈是中俄混血的。”
战东说道：“我说这妞儿怎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清的骚劲儿呢。”
刘风说道：“这不是关键。问题是她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中国人，丫的为什么要帮中国人？”
战东想了想，说道：“为了中日友好千秋万代呗。”
刘风推了战东一把，说道：“你能不能有点儿正型？”
战东笑着说道：“废话！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啊？管她为什么，只要愿意帮咱们，那就都属于统一战线这一拨儿的。”
刘风说道：“就怕丫的动机有问题。”
战东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得了吧，甭跟我这儿玩深沉。别怪我说你，你今天的表现可不怎么样，推三阻四的，还不如人家国际友人呢。你真的不想为自己的民族做些事儿吗？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上高中的时候你不是还写诗说要学谭嗣同吗？怎么现在越活越倒退了？你这可让哥们儿有点儿失望。”
刘风：“我想过，也做过，更被伤过。华人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姜维在前面挖空心思地鞠躬尽瘁，他在后面把他爹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相让，搁谁身上能受得了？我终于明白姜维为什么会在大势已去的时候自裁啦，那不是黔驴技穷的绝望，纯粹是因为他的心死了。现在我的心也死了，还是让我把下半辈子的时间用在真正值得我爱和付出的人身上吧。你还没有体会过，所以你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慷慨激昂，等你被你替他挡子弹的人从背后一脚踹下水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个民族是什么操行了。”
战东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以前从来没有过华人为了争取自己族群的利益敢上街游行的，而且还是这么大规模，全国各大城市的人一起行动。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你和我是在亲笔写加拿大的历史，多牛逼。这种机会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上一次，让咱们这代人赶上了，你不兴奋吗？”
刘风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别做梦啦！官史绝不会让你华人留下任何类似的痕迹，不出一年，中国人自己就会把这事儿忘一干净。”
战东说道：“不会的，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会这么容易被忘掉的。”
刘风说道：“哥们儿，现实点儿成吗？就凭你们几个？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儿？”
战东说道：“我要纠正你一下，是我们！”
刘风苦笑着说道：“好，好！我们，你，我再加上那小丫头片子。你觉得咱们能拢起多少人来？”
战东说道：“有多少算多少。我相信还会有更多的华人和咱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摇旗吹哨子的人带头儿而已。”
刘风说道：“别的城市我不知道，卡村儿的情况你看到了吧？刚才那帮所谓的华人精英基本上算是可以代表卡村华人。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名头儿都挺响，不是业界翘楚就是社团领袖。可我从来没见他们干过什么正事儿。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在小圈子里钩心斗角，就像井里的一群蛤蟆一样自娱自乐。到来真格儿的时候全都怂了吧？躲得比谁都快。丫的不给你拆台就算是好人，你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大事儿？”
战东拍了拍自己胸脯，说道：“说到这个，专家在这儿呢。”
刘风问道：“什么专家？”
战东自信地笑了，说道：“哥们儿专门研究过加拿大各大城市的华人人群结构。就拿卡村儿来说，咱们只说新移民，以小知识分子阶层为主，大部分是工程技术人员。而且因为来这儿的人基本上都是奔着石油行业来的，在国内学这方面专业的人绝大多数是乡下出来的凤凰男。出身决定眼界和胸怀，这些人最大的追求恐怕就是缩在自己的耗子洞里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所以他们能有今天这种表现不奇怪。”
刘风惊讶地说道：“真没看出来啊！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那你还……”
战东继续说道：“这些人虽然在卡村儿占多数，但是其他城市可不是这样儿。而且，我相信在卡村儿还是有一批热血的人的，只是咱们平常接触到的不多。那卡大的妞儿不就是个例子吗？她刚才也说过，她还有几个朋友要和她一起搞这事儿，那说明他们是有个小圈子的，里面还有不少妞儿呢。”
说着，战东做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刘风笑着说道：“你丫的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泡妞儿，是不是又惦记上了那个谢灵燕？”
战东“嘿嘿”一笑，说道：“你知道吗？我一见她就想起一首诗来：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刘风说道：“那他妈的不是诗，是词。”
战东满不在乎地说道：“词不就是配上曲子的诗吗？我不是在这儿跟你探讨诗词，你要领会领导的真实意图。”
刘风说道：“好吧！我现在才发现，你丫的比我还轴。看上去挺面的，骨子里的主意正着呢。我是说服不了你啦，咱们就让事实来检验吧。”
战东笑了，说道：“我也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你丫的是头一回跟我这儿服软，你这是怎么啦？”
刘风一瞪眼，说道：“老子什么时候跟你服软了？我是不想再跟你争下去。咱俩这么多年没见面，刚聚到一块儿，你明天又要走了，下次碰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咱们不能把时间都耗在研究军国大事儿上吧？”
战东问道：“你还要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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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在雪莉农场的中央空地东北角，有一处长方形室外靶场。靶场四周是用5米高、3米厚的土堆围成的靶墙，只在朝南的一面留有一个可以并排开进两辆皮卡的入口。靶场里最长的靶道是300米，除此之外，在不同的距离上分布着用作战术射击训练的各类人形靶和障碍物。一场大雪过后，靶场的地面覆盖上了厚厚的雪层，人走在上面咯吱作响。
刘风把战东带到了靶场。
战东站在入口处，好奇地打量着靶场里的设施，说道：“这儿有点儿像我以前玩儿过的彩弹枪游戏场。”
刘风站在战东身后，说道：“彩弹枪好玩儿吗？”
战东说道：“还行吧，我对这种剧烈运动兴趣不大。大多数时间，我都是猫起来，等战斗快结束的时候再出来收拾残局。”
正说着，刘风趁战东不备，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战东一个趔趄扑倒在雪地里。
战东狼狈不堪地爬起来，一边掸落身上的雪粉，一边转身骂道：“你丫的有病啊……”
话音未落，刘风从后腰拔出一把左轮手枪，顶到了战东的脑门上。
战东愣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乌黑的手枪，喃喃地说道：“你……你这是几个意思？”
刘风说道：“怕啦？”
战东一把推开对准自己的枪口，不满地说道：“去你大爷的！”
刘风笑了，说道：“连这点儿胆儿都没有，你玩儿什么政治？”
战东说道：“玩儿政治和有没有胆儿有个毛关系！”
刘风说道：“关系大了去啦！玩儿政治就要懂厚黑，心不够狠胆儿不够肥，你就等着被人玩儿吧，最后被人弄死了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战东说道：“少废话！甭跟我扯你那套歪理。说！带我来这儿干吗？”
刘风说道：“咱俩兄弟一场，我既然拉不住你，就只能帮你一把，教你几招，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说着，刘风掉转手里的左轮手枪，递给战东。
战东迟疑地接过手枪。
刘风问道：“知道这是啥枪吗？”
战东说道：“左轮儿呗。”
刘风说道：“这是史密斯文森公司最新产的R8左轮儿，带战术导轨，加厚加重枪管，弹容量八发，比一般的左轮儿多两发。口径马格南357，也可以打娘们儿用的点38口径子弹，有单动和双动两种模式……”
战东不耐烦地说道：“得，得！甭跟我拽这些专业名词儿，你说了我也记不住。你不就是想教我怎么用这枪吗？”
刘风说道：“用枪之前你要先了解自己的枪，你开两枪试试。”
战东坏笑着举枪对准刘风，说道：“那你来当我的活动靶，看看哥们儿的枪法……”
刘风一把攥住枪管，用力向下一掰，战东的手腕被顺带着弯成近乎直角，他疼得一咧嘴，连忙放开了手枪。
刘风说道：“准备开枪杀人的时候，起码站到两米之外，对方够不到你的地方。别他妈那么多废话，跟电影儿里似的，还啰唆半天。举枪的同时就掰开击锤，枪口到位后马上搂火。还有，没人是弱智，看见你举枪还傻站在那儿等你爆头。甭想着耍酷，学黑帮杀手用枪打人脑袋。人的躯干目标最大，挨上一枪他的移动能力就会受影响，打完第一枪后用你的左手辅助右手端稳枪继续射击，等他倒地后再冲头上补枪。”
刘风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举枪冲10米开外的一个人形靶开了一枪，随后右腿跨前半步，同时双手握枪对准人形靶又连开两枪，三个弹孔赫然出现在人形靶的胸部。
战东被枪声震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喊道：“你丫的开枪也不提前通知我！”
刘风笑着说道：“记住，这是左轮儿，不是半自动手枪。开枪后会有残余气体从弹巢空隙喷出来，你握枪的两只手只能攥住枪把儿，千万别握到转轮，手指会被切掉的。”
战东说道：“这么危险？那你还是给我弄把半自动手枪吧，1911或者沙鹰之类的，比这破左轮儿酷多了。”
刘风说道：“耍酷有屁用！关键时候能打响的就是好枪。左轮儿最大的优点就是基本不会卡壳，而且永远处在上膛的状态，还不需要用额外的保险。”
战东说道：“可这枪只能装八发子弹，不够用啊！打几枪没子弹了，就只能当锤子使。”
刘风说道：“你以为是黑帮电影玩儿枪战啊？我看你是中了暴力美学的毒。碰到危险的时候撒丫子跑啊，跑不掉再抄家伙跟人玩儿命。来不及跑的时候先开两枪，没人会迎着你的枪子儿冲上来，都会先找地方躲躲的，那个时候你就有机会逃命了。给你枪是让你保命用的，不是让你当小马哥的。 ”
战东从刘风手里接过左轮手枪掂了掂，甩手冲人形靶开了一枪，人形靶没有任何中枪的迹象，战东“咦”了一声，又开了一枪，还是没有打中靶子。
刘风喊道：“用单动模式，先掰开击锤，双手持枪。”
战东照做，开了一枪，子弹打在人形靶前1米处的雪地上，激起一片雪花。
刘风又喊道：“扣扳机的时候手指放松，这不是游戏机摇把，不用使那么大劲儿。”
战东接连开了几枪，打光了剩下的子弹，依然没有打中人形靶。他不甘心地继续扣动着扳机，击锤打在已经发射过的弹壳底部，发出几声闷响。
刘风从战东手里夺过手枪，取笑道：“您这枪法是师娘教的吧？”
战东不服气地说道：“我佛慈悲，不忍杀生。我不是打不中，我的目的是把对方吓跑就成，不想取他性命。爹妈把他养大不容易，给人留条退路也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正所谓……”
刘风退出空弹壳，一边往转轮里塞着新子弹，一边说道：“打住，你甭跟我这儿犯贫。枪法烂就说烂，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没人会笑话你。”
刘风把装满子弹的转轮复位后，又把手枪递给战东，说道：“接着练！”
战东没再接枪，他用一根手指掏着耳朵说道：“不用练啦，我耳朵都快震聋了，现在还嗡嗡响呢。”
刘风说道：“好吧！那你把这枪拿走。”
战东说道：“我拿这玩意儿干吗？”
刘风说道：“废话！还能干吗？让你去抢银行，你有那胆儿吗？你这趟坐灰狗出远门儿，身上得带个家伙防身用。”
刘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原先是想开车陪你一起走一趟的，可这边又让那娘们儿给拖住了，抽不出身来……”
战东把枪推回给刘风，说道：“不用！我又不是去阿富汗，加拿大好歹还是太平盛世，用不着随身带枪。”
刘风有点着急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幼稚？加拿大都乱成了这副德性，还太平盛世？你是不是非要等到被人把刀架到脖子上才能明白？”
战东笑着拍了拍刘风的肩头，说道：“哥们儿，别这么悲观。加拿大还是有希望的。要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过日子需要靠枪来壮胆儿，那么这个国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刘风说道：“甭管有没有希望，有备无患总是没错儿吧？”
战东说道：“我命在天！要是老天想收我，我带什么防身都没用。”
刘风无奈地说道：“我真服了你！你他妈的是不见棺材……”
话说到一半，一只硕大的渡鸦落到靶墙顶部，仰头冲天空发出一阵瘆人的鸣叫声，像是在召唤着远方的同伴。刘风止住话音，把枪插回自己的后腰，皱着眉头从地上捧起雪揉成一个雪球，用力扔向渡鸦。雪球撞碎在渡鸦脚下，溅起一团雪粉，渡鸦扇动着翅膀飞到半空中，但是并不离去，只是在刘风和战东两人的头顶盘旋着。
战东抬头看着渡鸦，轻声说道：“小时候听我姥姥说，乌鸦是专门替黑白无常打探消息的，它们能闻到快要死的人身上的味道，然后黑白无常就会来带那人走。”
刘风和战东对视了一眼，说道：“少扯淡！这附近可能有动物的死尸，才会把乌鸦招来。走吧，咱们回去吧。”
说完，刘风拉着战东，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平房走去。
刘风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有件事儿我一直想和你说。”
战东问道：“什么事儿？”
刘风说道：“那个和你一起来卡村儿的汪老师，我好像以前见过。”
战东说道：“是吗？在哪儿见过？”
刘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爸去世那年，我回国的时候被搂进了局子里，在看守所里我见过他。丫的那时候还没现在看上去这么老，但是那把大胡子给我留下的印象挺深。”
战东说道：“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他？留大胡子的人多了去啦。”
刘风问道：“丫的是不是青岛美院的？”
战东惊讶地说道：“没错儿，他以前跟我们吹牛逼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还不信呢。”
刘风阴沉着脸说道：“那就是他了。这孙子当年因为迷奸女学生进去的，你以后少跟丫的来往。”
战东说道：“怪不得呢！我说每次有妞儿参加我们联合会的活动的时候，这老东西都显得特兴奋，逮谁跟谁说丫的跟徐悲鸿学过艺。敢情儿是又在那儿泛坏水儿呢！”
刘风愤然骂道：“道貌岸然！”
战东说道：“等我回去以后，非把丫的老底儿揭出来不可。他妈的没能耐泡妞儿就老实儿待着得了，一把年纪了还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无耻！”
刘风说道：“你丫的不也没少泡妞儿吗？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这到哪儿算是一站啊？”
战东“嘿嘿”一笑，说道：“等哥们儿碰到最好的那个就收心。”
刘风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样儿的算是最好的？”
战东坏笑着说道：“这还用问吗？下一个呗！”
刘风推了战东一把，笑骂道：“你大爷的！”
战东哈哈大笑，随即说道：“说点儿正经的吧，这次卡村儿游行的安保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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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在刘风和战东说话的同时，两人已经走到平房的大门前，从他们的头顶传来一阵渡鸦的呱噪声。他俩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一群乌黑的渡鸦在平房上空穿梭飞翔。刘风拔出左轮手枪，对准渡鸦群连开八枪，四只中弹的渡鸦摔落到平房顶，一大片黑色的羽毛慢慢飘落下来。战东正半张着嘴仰头张望着，一片羽毛偏巧落进了他的嘴里。
战东连啐几口吐掉羽毛，骂道：“妈的！真晦气！”
刘风说道：“我想好了……”
战东转头看着刘风，问道：“什么？”
刘风说道：“看场子的活儿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来干。”
战东问道：“什么人？”
刘风说道：“还能是什么人？道上的人呗！”
战东惊讶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和黑社会混到一块儿啦？小小年纪不学好，家长知道吗？老师知道吗？”
刘风笑着说道：“也算不上黑社会，只是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的人罢了。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这次看看这老话儿准不准。”
这时，丹尼端着一枝雷明顿870霰弹枪冲出大门，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冲刘风和战东喊道：“啥情况？”
刘风淡淡地说道：“闲得无聊，打两只乌鸦玩儿。”
丹尼看了一眼空中正在飞向远方的渡鸦群，说道：“哪儿来的这么多乌鸦？”
雪莉出现在大门内，她皱着眉头看了看门前雪地上大片的黑色羽毛，说道：“谁干的谁给我收拾干净了。”
刘风对雪莉说道：“（英）是，女士！”

爱丽丝的住处位于卡城市中心的一座高层公寓楼的顶楼，这是一套复式结构的单元，从二层的阳台可以俯瞰到穿过卡城的弓河。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弓河的河水在两岸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和天空的圆月交相辉映，装点着这座宁静祥和的城市。
爱丽丝刚刚冲完澡，她穿着睡衣，端着一杯红酒，安静地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夜色。斯坦利给她打过电话，告诉过她今晚还有公事要忙，不会过来。但是爱丽丝并没有急于上床睡觉，她在等着杰克。
年届花甲的斯坦利虽然有着和他年龄并不相称的超强性欲，可他并不能满足爱丽丝的需求。事实上，斯坦利也从未想过要满足爱丽丝在性方面的需求，他只不过是把爱丽丝当作自己的工具之一而已。爱丽丝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她并不甘心把最美好的时光葬送在陪伴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头上面，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尽量过得更快乐一些。健壮的杰克正符合爱丽丝的要求，她很轻松地把杰克勾上了床。只是两人的关系就像偷情的男女一样，并不敢让外人知道。因为他俩都很清楚，如果被斯坦利发现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所以，爱丽丝只有在确认斯坦利不会到她的住处过夜时，才会把杰克叫来。
杰克每次接到爱丽丝召唤他的短信后，都会像发情的公牛一样，迫不及待地扔下手头所有的事，无论多晚也要赶过来和爱丽丝幽会。这次也没有例外，尽管接到短信时杰克正在雪莉农场附近蹲守着，他还是马上驱车赶到了爱丽丝的公寓。可就在两人一边亲吻着一边互相扯下对方的衣服时，杰克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杰克无奈地放开爱丽丝，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斯坦利打来的。他冲爱丽丝做了个手势，接通了电话。爱丽丝从杰克身后抱住他，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
杰克强忍住冲动，隔着裤子按住爱丽丝的手，喘着粗气说道：“（英）老板，有什么事？”
斯坦利说道：“（英）你在哪里？”
杰克说道：“（英）我在雪莉农场外面的树林里。”
斯坦利说道：“（英）很好，你今晚守在那里，不要离开。明天早晨，你的朋友战东会离开农场，去灰狗车站。”
杰克说道：“（英）好的。”
斯坦利说道：“（英）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杰克说道：“（英）明白。”
斯坦利说道：“（英）把事情做得干净点，我会替你安排好剩下的事。”
杰克说道：“（英）知道啦……”
爱丽丝由下到上轻吻着杰克的脖颈，随即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杰克抬起手推开爱丽丝的头，爱丽丝借机用力抓了一把他的下身。杰克闷哼一声，连忙推开了她。
爱丽丝发出一声娇笑。
电话另一端的斯坦利隐约听到了这异常的声响，问道：“（英）那是什么声音？我好像听到有女人。”
杰克瞪了一眼爱丽丝，爱丽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杰克说道：“（英）没……没有！”
斯坦利说道：“（英）好吧！打起精神来！别把事情搞砸啦！”
杰克说道：“（英）我知道啦，老板！”
斯坦利挂了电话。
杰克扔下手机，恼火地对爱丽丝说道：“（英）你他妈的有毛病吗？想害死我啊？”
爱丽丝轻轻咬住自己的一根食指，妩媚地笑着说道：“（英）我就想害死你，你要惩罚我吗？”
杰克再也受不了爱丽丝的挑逗，猛地抱住她，气喘吁吁地说道：“（英）我今晚要搞死你！”

从北京飞往温哥华的航班到港时间是上午9点50分，老赵提前半个小时赶到了温哥华国际机场。接机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等待亲朋的人，一个长发白人青年漫无目的地低头游荡在人群中。当他脚步蹒跚地从老赵身旁走过时，一股浓重的大麻味飘进老赵鼻腔。老赵皱起眉头，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白人青年的目光呆滞，嘴角挂着一丝口水，他喃喃自语地走到大厅中央，停下了脚步。他的上半身不停地摇晃着，似乎马上就要摔倒，却又能勉强保持着平衡。突然，白人青年拉开裤链，掏出阳具，开始撒起尿来。周围的人被他的举动惊呆了，有人发出一阵惊呼。白人青年丝毫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他自顾自地傻笑着，不时地摇摆着阳具，黄色的尿液四处飞溅，人们纷纷躲到远处。人群中的一个白人青年掏出手机，笑着拍起视频来。
老赵快步走到撒尿的白人青年身后，一脚踹到他的后腰上，白人青年扑倒在地。这时，一个赶到现场的机场保安就势用膝盖顶住白人青年的后背，把他压在地面上。白人青年胡乱地挥动着双手，嘴里发出一阵嚎叫。保安轻松地把他的双手扭到背后，给他戴上手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拽着他向大厅外走去。
正在拍摄视频的白人青年对走过身旁的保安问道：“（英）哥们，他怎么啦？”
保安无奈地摇头说道：“（英）这家伙吸大麻吸高啦！他已经是我这个月里碰到的第三个混球。”
一个华人妇女说道：“（英）这就是大麻合法化的结果，小土豆应该为这负全部责任！”
华人妇女的同伴对她说道：“那你当时为啥还投他的票？”
华人妇女愤愤地说道：“我那是瞎了眼！”
拍摄视频的白人青年一边查看着刚刚拍下的视频，一边兴奋地说道：“（英）我要把这段视频放到油管上，一定会打破点击率的纪录，这家伙就要成名人了，我也要出名啦！”
老赵瞪了他一眼，骂道：“瘪犊子！”
白人青年似乎听出了老赵语气里的不友好，他看着老赵说道：“（英）你在说什么？”
老赵想了想，用蹩脚的英语说道：“（英）你觉得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吗？”
白人青年耸了一下肩，说道：“（英）谁在乎呢？只要能出名就行。”
老赵说道：“（英）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靠这件事来出名更可耻！”
白人青年不屑地笑了笑，说道：“（英）你说话的方式就像从上个世纪的老人院里爬出来的老古董一样。”
老赵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英文来表达愤怒，于是换成中文骂道：“放你妈的屁！”
白人青年愣了一下，说道：“（英）嘿！老家伙，这里是加拿大，你要说英语，明白吗？”
老赵说道：“（英）我就不想说他妈的英语！”
白人青年用左手冲老赵竖起中指，说道：“（英）那么就滚回你的中国去！”
老赵一把抓住白人青年的中指，轻轻地一掰。
白人青年发出一声惨叫，扔掉手机，他用右手抓住老赵的手，单膝跪到地上，连声说道：“（英）快放手……”
老赵轻蔑地笑了笑，松开白人青年的手指，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道：“（英）上个月我刚刚掰断了一个混蛋的中指，你要是再敢竖你他妈的中指，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白人青年脸色发白，攥着左手中指喘息着，不敢再回嘴。
老赵鄙夷地骂了一句“怂货！”，转身向接机口走去。

冯佳欣乘坐的飞机准时降落在机场，她是第一个走下飞机的乘客。
在经过加拿大边境检查口的时候，边境服务局官员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冯佳欣的护照和枫叶卡，对她说道：“（英）你的枫叶卡有点问题。”
冯佳欣愣住了，不解地问道：“（英）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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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边境管理局官员收起冯佳欣的证件，起身走出座位，对冯佳欣说道：“（英）请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冯佳欣满怀疑惑地拎着小行李箱跟着官员来到一间面积只有20呎左右的小房间。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长条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
冯佳欣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对官员说道：“（英）这是你们的办公室？”
官员说道：“（英）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说完，官员走出了房间。几分钟后，身穿加拿大皇家骑警制服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女警员对冯佳欣说道：“（英）我们是加拿大皇家骑警的官员，我们要对你进行入境检查。现在，请你交出你的手机和随身携带的其他电子设备。”
冯佳欣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名警员，说道：“（英）这是为什么？”
女警员说道：“（英）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配合一下。”
女警员向冯佳欣伸出一只手，继续说道：“（英）你的手机！”
男警员从冯佳欣手里拿过小行李箱，放到长条桌上，从警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戴到手上，打开了箱子。
冯佳欣恼火地说道：“（英）不！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你们有搜查令吗？”
女警员说道：“（英）请你注意，我们是在做例行检查，不需要搜查令。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会对你提出控告！”
冯佳欣无奈地掏出手机递给女警员，说道：“（英）我会找我的律师来处理这件事的。”
女警员满不在乎地说道：“（英）那是你的权利。”
冯佳欣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两名警员。
男警员简单翻查了一下冯佳欣的行李箱，取出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冲女警员点了点头。
女警员对冯佳欣说道：“（英）请你把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的开机密码提供给我们。”
冯佳欣果断地说道：“（英）不行！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不能给你们。”
女警员沉下脸来，说道：“（英）你必须提供密码，否则我们会马上逮捕你！”
冯佳欣看着女警员，沉思片刻，无奈地说出了密码。
两名警员各自在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上输入密码，顺利地打开了两部电子设备。
女警员掏出笔记本，记下两组密码，对冯佳欣说道：“（英）现在请你跟我们走。”
冯佳欣摊开双手，说道：“（英）什么？你们已经检查过我的行李和手机电脑，为什么还要我跟你们走？你们是要扣押我吗？如果是，有拘捕令吗？”
女警员说道：“（英）冯女士，你的问题太多！我再强调一次，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话，我们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说着，女警员冲男警员使了个眼色，男警员从腰间皮套里掏出一副手铐，虎视眈眈地盯着冯佳欣。
冯佳欣愤怒地说道：“（英）你们这么做是非法的，我要控告你们！”
女警员耸了一下肩，说道：“（英）那也是你的权利。但是，在此之前，你由我们来看管！”

等在接机大厅的老赵不停地看着手表，随着从接机口走出的人流变得越来越少，他开始变得焦急起来。按照常理，乘坐商务舱的冯佳欣早就应该下了飞机，但是直到最后机组人员走出来，老赵也没有看到冯佳欣。在等待的时候，他几次拨打冯佳欣的手机和微信语音，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冯佳欣在北京登机前曾经专门给老赵发过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登机，并把航班号和抵达时间给了他。除非整架飞机发生意外，否则冯佳欣是不可能从人间蒸发掉的。老赵意识到冯佳欣可能是在经过海关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但是他却完全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老赵向大厅外走去。
一个拿着话筒的女记者带着摄影师拦住老赵，说道：“（英）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我是报社记者，正在做一个随机采访……”
老赵没好气地说道：“（英）我很忙，没空！”
说完，老赵快步离去。
女记者耸了一下肩，转身又拦住一个中年白人妇女，说道：“（英）请问，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白人妇女微笑着说道：“（英）没问题！我的余生还很长，应该有足够的时间。”
女记者笑了，她把话筒举到白人妇女面前，继续说道：“（英）我很想知道，你对我们的国家现在正在施行的难民政策是怎么看的？”
白人妇女不假思索地说道：“（英）我非常喜欢。加拿大是个友善的国家，接收难民是我们应该承担的国际义务。我们的总理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出色，他是个伟大的总理。下一次大选，我还会投他的票。”
女记者点头说道：“（英）我也很喜欢我们的总理，他太帅啦！那么，你认为在接收难民这方面，我们是否还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白人妇女想了想，说道：“（英）我认为，我们应该接收更多的难民，让他们尽快脱离那种……艰难的生活环境，给他们提供一个全新的、温暖的家。”
说着，白人妇女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女记者说道：“（英）你真善良。”
白人妇女抬手轻轻抹去眼角的一滴泪水，说道：“（英）谢谢！”
女记者说道：“（英）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一位难民需要我们给他提供住处，你是否愿意帮助他？”
白人妇女果断地说道：“（英）当然！这还用问吗？我非常愿意尽我所能地向这些可怜的人们提供帮助。”
女记者说道：“（英）我的意思是说，你愿意给一位难民提供住处吗？”
白人妇女用力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英）我愿意！”
女记者说道：“（英）好的！”
女记者转身冲远处招了招手，一个衣衫褴褛的中东人模样的青年男子跑了过来。
女记者对白人妇女说道：“（英）这位是刚从叙利亚来到加拿大的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向白人妇女点头示意，白人妇女热情地拥抱了一下他，说道：“（英）欢迎你到加拿大！”
女记者继续说道：“（英）他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临时住处。”
阿卜杜拉面带微笑看着白人妇女，白人妇女略显惊讶地说道：“（英）呃……这个，真没想到……”
女记者问道：“（英）你今天可以领他回家，给他提供一个房间吗？”
白人妇女尴尬地说道：“（英）这恐怕……不太合适……”
女记者说道：“（英）你刚才不是说你愿意给他们提供住处吗？”
白人妇女说道：“（英）是……是的，我是说过，但是我没想到会是今天。你知道吗？我家里确实有空房间，不巧的是……我昨天刚刚租出去。很抱歉……”
女记者说道：“（英）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会给你提供一些经济补偿，请你跟你的租客解释一下。”
白人妇女坚决地摇头说道：“（英）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女记者说道：“（英）可是……”
白人妇女看了看手表，说道：“（英）不好意思，我还有个约会，我们改天再谈好吗？”
女记者说道：“（英）好的，你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
白人妇女说道：“（英）把你的给我吧，我会在方便的时候跟你联系的。”
女记者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白人妇女，说道：“（英）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和电子邮箱，我等你的消息。”
白人妇女扫了一眼名片，说道：“（英）好的，谢谢！”
随即，她又对阿卜杜拉说道：“（英）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能在加拿大开始新的幸福生活。再见！”
说完，白人妇女转身就走，在经过大门旁的垃圾筒时，她顺手把女记者的名片扔了进去。女记者看着白人妇女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阿卜杜拉躲起来，带着摄影记者继续寻找下一个采访对象。

灰狗巴士的历史悠久，发源于1914年的美国明尼苏达州，创建者是一位名叫卡尔▪威克曼的瑞典移民。“灰狗”这一名称来源于印在巴士车身上象征着高雅与善跑的灵缇犬形象。灰狗巴士在鼎盛时期的运营路线覆盖了整个北美大陆和墨西哥，在当时是人们长途旅行时的交通工具首选。后来随着私人汽车的普及和更多竞争对手的涌入，灰狗巴士的辉煌逐渐成为历史。尤其是在加拿大的西部地区，公司的运营状况日薄西山，甚至出现了大幅度的亏损。
卡尔加里的灰狗巴士车站位于市中心靠近弓河河畔的一家奔驰专卖店附近，刘风一大早就开车把战东送到这里。等车的人寥寥无几，刘风陪着战东坐在一张长条椅上，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掏出烟卷。
战东瞥了刘风一眼，说道：“戒了吧，别糟蹋自己的身体啦！”
刘风没有理会战东，他点着烟深吸一口，吐出一股烟柱，说道：“我命在天，老天想收我的话，我戒不戒的又有什么关系？”
战东苦笑了一下，说道：“得！我马上要走了，就不跟你抬杠啦，你自己多保重吧！”
刘风看着刚刚进站的一辆巴士车，说道：“你也是。”
战东说道：“我有件事儿一直没搞明白……”
刘风说道：“车来了，有事儿赶紧说。”
战东转身看着刘风，说道：“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绝不是能听人使唤的主儿，可你为什么对雪莉服服帖帖的？你昨天打完乌鸦之后，雪莉那态度，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要是搁在平时，我估计你早该大闹天宫了，可你瞧你昨天那怂样。”
随即，战东学着刘风的语调说道：“（英）是，女士！”
刘风笑了，说道：“你丫的可真够烦的，我怂关你屁事儿。”
战东说道：“还就关我的事儿了，谁叫你是我哥们儿呢？你说你没跟她上过床也不惦记着人家，那你是不是有什么短儿抓在她手里？”
刘风说道：“狗屁！老子什么时候会被人抓住短儿？”
战东问道：“那你究竟是为什么？”
刘风说道：“为了履行男人的承诺。”
战东又问道：“什么承诺？”
刘风说道：“你甭问了，什么承诺不重要，重要的是咱是个爷们儿，说到就要做到，不能被一日本娘们儿看扁了不是？”
这时，站台上的人已经全都登上巴士车。
刘风拉着战东站起身，把他推到车旁，说道：“赶紧上车吧。”
战东看了一眼巴士车，又转头看着刘风，依依不舍地说道：“我走啦……”
刘风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去！你别又像个娘们儿似的跟我玩儿生离死别成吗？”
战东勉强笑了笑，说道：“也不知道我这一走，咱俩啥时候能再见。”
刘风说道：“赶紧滚！”
战东夸张地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车，刘风看了一眼车里的战东，转身揉了一下眼睛，走出了巴士车站。
一个身穿镶满金属片的短皮衣，披散着长发的白人男子与刘风擦肩而过，跑进巴士车站，在司机关门之前冲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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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灰狗巴士加速开出了车站，刘风走到自己的皮卡前，他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渐行渐远的巴士，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白人男子。
突然，刘风醒悟过来，他自言自语道：“妈的！是杰克！”
随即，刘风迅速拉开车门钻进去，启动引擎，驾车向巴士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刘风没有看错，穿皮衣的长发白人男子确实是简单化过装的杰克。他从刘风带着战东离开农场后就一直跟踪两人来到了灰狗巴士车站。
杰克赶在巴士司机开车前上了车，他低头走到巴士车厢的后半截，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死死地盯着坐在前方和他间隔只有三排座位的战东。
灰狗巴士很快开上了1号公路，向东疾驰。刘风开着皮卡从快车道一路超速，慢慢追了上来，和慢车道上的巴士并排行驶着。刘风一边开着车，一边逐个审视着车厢里的乘客。当他看到杰克时，杰克也正向车窗外观望，两人目光相对，杰克的脸色一变，马上转过头去。
刘风掏出手机，拨通了战东的电话：“战东，是我！”
战东说道：“知道，有什么事儿？”
刘风说道：“我在你坐的车外面……”
战东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车外，正看到刘风开的皮卡。
战东惊讶地说道：“我靠！你干吗呢？咱哥们儿情谊再深，你也用不着这么依依不舍吧？你不会是要一路送我去萨省吧？”
刘风说道：“别自作多情啦！情报局那小子，他也在车上呢！就在你后面，隔了三排座位。”
战东拿着手机就要转身。
刘风大喊道：“别动！别回头！”
战东勉强停住转了一半的身体，压低声音说道：“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刘风说道：“我哪儿知道啊，肯定没好事儿就是了。”
战东说道：“那你赶紧想辙啊！我知道这孙子一直记着我的仇呢，保不齐就是来秋后算账的，我可搞不定他，你可不能眼瞅着哥们儿羊入虎口啊……”
刘风说道：“少废话！你听我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保持镇定。”
战东说道：“我他妈的镇定得了吗？你身后要是坐了条疯狗，你能镇定？”
刘风说道：“别怕！车上那么多人，丫的不敢把你怎么样，他肯定是想跟着你，等你下车了再动手。”
战东说道：“那可说不准，你不能拿常人的眼光来看畜生不是？”
刘风说道：“得啦！你别啰唆，我想辙就是了。”
战东说道：“那你可快点儿，至少给我争取个写遗嘱的时间……”
刘风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猛踩一脚油门，皮卡在瞬间超过了巴士。战东看着渐行渐远的皮卡，连“哎”了两声，恼火地收起了手机。他小心翼翼地转了一下头，用眼角的余光向身后瞥了一眼，随即马上转回头，双手抓紧前排座位的靠背，闭上眼睛轻声嘟囔着：“还没完没了啦，你大爷的！”

刘风驾驶着皮卡行驶到巴士前方1公里处的地方，把皮卡停在路肩上，站到高速公路中间，向巴士挥动着双臂。巴士司机被刘风的举动下了一跳，一边鸣笛一边降低了车速。刘风躲到路旁，看着巴士慢慢停在皮卡前，他走到了巴士车门旁。
巴士司机打开车门，冲刘风大吼道：“（英）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刘风抱歉地笑了笑，说道：“（英）哥们，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帮个忙吧！”
司机说道：“（英）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就报警了！”
刘风说道：“（英）报警？好啊！麻烦你快点打911，我也正想找警察呢！”
司机一愣，问道：“（英）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风说道：“（英）我妹妹的男朋友在这车上，他把我妹妹的肚子搞大啦，还不想负责任，要一走了之。我妹妹拦着他，还被他打了一顿，现在正在医院里急救呢。”
司机皱起眉头，说道：“（英）真的？这家伙也太操蛋啦！他是哪一个？”
刘风站到车门处的踏板上，探头向车厢里张望着，随即指着杰克对司机说道：“（英）就是那个长头发的家伙。”
司机转身望着杰克，对他喊道：“（英）嗨！你！马上下车！”
车厢里所有的人都转头望向杰克，杰克莫名其妙地四处看着，战东偷笑着冲刘风竖了竖拇指。
司机又喊道：“（英）说的就是你！穿皮衣的！”
杰克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警徽，对司机说道：“（英）我是国家安全情报局的……”
司机喊道：“（英）不管你他妈的是国家安全情报局的什么人，都不能打女人，而且是一个被你搞怀孕的女人。你他妈的现在就下车！”
刘风借机喊道：“（英）嗨！杰克！跟我回去向我妹妹道歉吧，她会原谅你的，毕竟你是孩子的父亲！”
车上的乘客发出一片哗然声。
杰克恼火地说道：“（英）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妹妹……”
战东喊道：“（英）杰克，别抵赖啦！我看到过你和他妹妹接吻。”
司机冲刘风歪头示意，刘风走进车厢。司机和刘风一起走到杰克面前，分别抓住他的两只胳膊，把他向车厢外拽去。杰克猝不及防地被拖过四排座位后，站稳身躯，晃动双臂正要用力挣扎，战东突然站起身，从后面抱住杰克的腰，跟刘风和司机一起连推带拽地把杰克弄下了巴士。
司机转身回到车上，杰克用力摆脱刘风和战东，后退几米后，恶狠狠地瞪着两人。
刘风一边和杰克对视着，一边对战东说道：“还不赶紧上车？”
战东问道：“你怎么办？”
刘风笑了笑，说道：“还记得以前咱俩一起跟人打架的时候吗？老规矩，你先撤，我掩护！”
虽然是说笑，但是刘风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他在监视着杰克的同时，把左手伸向腰后，杰克把右手插进了怀里。
战东犹豫着说道：“我这时候跑路，是不是有点儿不太仗义？”
刘风说道：“少废话！你不仗义的时候多了去啦，还差这一回吗？”
这时，司机从车上探头出来，对战东喊道：“（英）伙计，你上不上车？”
战东无奈地对刘风说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战东登上了巴士车。
刘风没有回头，轻声说道：“哥们儿，一路平安！”

灰狗巴士在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中驶向远方，高速路上只剩下刘风和杰克两人虎视眈眈地对峙着。一声鹰啼从远处传来，在高空中，一个黑点迎风飞舞着，那是一只生活在落基山脉里的金雕。
不知为何，刘风在听到金雕的啼叫声后，回想起他曾经看过的一部西部片里的场景。风沙飞扬的小镇上，两名牛仔站在贯穿镇子的大路上对峙着，在两下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后，其中一人倒在地上。当年，刘风每次看到这里都会哑然失笑，这么俗套的情节却会经久不息地出现在几乎所有的西部片里，让一代又一代年轻人为之热血一振。而此刻，刘风清楚地知道，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情节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刘风有点后悔，在以往的日子里从来没有练习过这种面对面地拔枪对决。他根本没有把握做到像牛仔英雄那样潇洒地快速拔枪而且一击必中。何况刘风现在和杰克之间的距离不到5米，即使他能先于对方开枪并且打中要害，杰克也会在倒下之前有足够的机会开枪反击，结局很可能是两败俱伤。刘风是来救战东的，却不是来拼命的。他只是事先没有想到自己的方法将会导向这样的结局，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去做充足的计划。刘风曾经有过以性命相搏的几次经历，那时的他还年轻，而且正处于万念俱灰或是热血沸腾的关头。而此时的刘风除了承担的责任之外，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丝说不清楚的牵挂，他在死死地盯着杰克的同时，脑海里竟然闪过了安吉拉的身影。
杰克却并没有刘风那样的耐心，他伸进怀里握住枪把的手已经有些僵直。
杰克不耐烦地说道：“（英）拔枪呀！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刘风笑了笑，说道：“（英）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不必这么认真吧？”
杰克说道：“（英）放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刘风说道：“（英）你每个月赚多少钱？”
杰克愣了一下，说道：“（英）你在说什么？”
刘风说道：“（英）一万？还是两万？”
杰克说道：“（英）关你屁事！”
刘风说道：“（英）为了这点工资，用不着这么拼命吧？”
杰克说道：“（英）这和钱无关，我是为了男人的尊严！”
刘风微微点头说道：“（英）那我就理解了。可是，你真的不怕死吗？”
杰克冷笑着说道：“（英）我当然不想死，而且我也不会死，每次死掉的都是我的对手。”
刘风问道：“（英）这么自信？”
杰克说道：“（英）当然！”
刘风无奈地说道：“（英）好吧！在我们决斗之前，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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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刘风用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颗手雷，说道：“（英）这是一颗俄制F1手雷，我已经把延迟引信的时间调成了一秒……”
说着，刘风迅速拔掉保险，把手雷举了起来。
杰克神情紧张地说道：“（英）你他妈的……”
刘风说道：“（英）F1手雷是出名的大威力，有效杀伤半径三十米。只要我的手松开，我相信在一秒之内，你我都跑不出死神的手掌心。”
杰克死死地盯着刘风手里的手雷，说道：“（英）你在耍我？”
刘风似笑非笑地说道：“（英）用枪的话，我没有把握赢你。用这个小东西，我百分之一百可以确定你不可能再去骚扰我朋友了。”
杰克说道：“（英）就为这个，你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医生。”
刘风说道：“（英）你不也是为了男人的尊严要和我决斗吗？对于男人而言，总会有一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对吧？尊严，荣誉，家人，还有责任。”
杰克说道：“（英）你究竟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保护你的朋友？”
刘风说道：“（英）为了兄弟情谊。但是在英语里没有这个词，因为你们的文化传统里就没有这个概念。这不是普通的友谊，你不会懂的。但是我可以教给你，记住，这个词在中文里叫‘义气’，跟我重复一遍，‘义气’……”
杰克狐疑地看着刘风，说道：“（英）我没办法相信你说的话。”
刘风微笑着说道：“（英）我不需要你相信我说的话，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现在，放开你的枪，把手慢慢地拿出来！”
杰克没有动作。
刘风说道：“（英）怎么？你想赌一赌吗？好！我数三下……”
杰克慢慢地把右手从怀里抽出来，摊开双手，说道：“（英）伙计！你别冲动……”
刘风微笑着说道：“（英）你也不想死，对吗？”
杰克说道：“（英）当然！”
刘风说道：“（英）那就好！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从道义上讲，我不能把你扔在这高速公路上。就你这身打扮，我估计没人会让你搭便车。尽管你可以打电话叫人来帮你，但是既然是我把你从巴士上拽下来的，我就有责任把你送回城里。”
刘风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皮卡，又冲杰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刘风的用意很明显，他是在尽量拖延时间，使杰克没可能再追上战东。杰克也很明白这一点，但他却对此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地坐进皮卡。

杰克曾经和瑞恩一起仔细研读过刘风的档案，和安吉拉在警局电脑系统里查阅过的那一份内容有所不同，这份国家安全情报局的内部档案对刘风的生平有着更加详细的记录，并且增加了一份心理学专家对刘风做的评估。在评估里，有三条内容给杰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第一，刘风有种族主义倾向，他在某种程度上对本种族有着类似于“白人至上主义”的思想认识。第二，刘风属于轻微的冲动型人格障碍，当受到剧烈刺激时，会爆发出自身无法控制的暴力冲动行为。第三，刘风有着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这似乎与华人的传统文化提倡的集体主义精神有所相悖，很有可能会使得他不被自己的族群所理解和接受，从而导致他的冲动型人格障碍有加重的可能。
此时此刻，刘风的表现和他手里那颗硕大的F1 手雷都使得杰克更加确信，心理学专家所做的评估完全正确。在杰克看来，刘风的行为和疯子无异。杰克虽然可以为了报复战东而彻夜守候在农场外面，但他并不想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尤其是不想陪一个疯子去死。
刘风开着皮卡，径直把杰克送回到卡城的灰狗巴士车站。一路上，刘风那只攥着已经拉掉保险的手雷的手，随着车身的晃动，不时地在杰克身旁有意无意地蹭来蹭去，杰克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直到刘风停稳车，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刘风却在杰克下车的时候，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杰克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起来，问道：“（英）你想干什么？”
刘风坏笑着说道：“（英）虽然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但是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杰克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刘风。
刘风把手雷硬塞进杰克的手里，说道：“（英）拿好，别松手。我和你算是有缘，这是送给你留做纪念的小礼物。记住，延迟引信只有一秒的时间。不用找排爆专家，给纳税人省点钱吧，用一根细铁丝就可以替代保险针。”
说完，刘风冲杰克挤了挤眼，松开了他的手。
看着杰克小心翼翼地用双手紧紧握住手雷跳下车后，刘风指了指副驾驶座的车门说道：“（英）麻烦你……”
杰克无奈地用肩膀关上车门，刘风笑着冲他挥挥手，开车离去。

当杰克的身影在皮卡的后视镜里消失后，刘风马上拨通战东的手机，嘱咐他在最近的一处巴士车站下车，换乘加拿大客车公司的巴士。
战东好奇地问刘风是怎样搞定杰克的。
刘风说道：“哥们儿软硬兼施，连哄带吓唬，跟那小子侃理想，侃人生。侃得丫痛哭流涕的，非跟我要电话号码，说是以后要跟我学禅。”
战东笑着说道：“你就忽悠吧！还跟你学禅，你自己知道‘禅’字儿怎么写吗？”
刘风说道：“你还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赶明儿你周游列国回来以后，哥们儿给你也好好上一课。”
战东说道：“你少丧门我！你以为我没听出来？周游列国，那不是孔老二吗？那哥们儿领着一帮徒子徒孙儿晃悠了十几年，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了鲁国，一辈子也没实现他的政治抱负。你丫的是成心的吧？”
刘风笑着说道：“呦！您听出来啦？”
战东说道：“几十年的哥们儿，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刘风说道：“你可真粗俗。行啦！甭跟我这儿没事儿咳嗽嗓子了。刚才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战东说道：“你放心！我不傻！”
刘风挂了电话，又拨通一个号码。
老赵粗重的声音从皮卡的音响里传出来：“哪位？”
刘风连忙说道：“赵大哥，我是刘风。”
老赵说道：“是你呀！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刘风说道：“我找您有点事儿，想请您帮个忙。”
老赵说道：“行！没问题！我答应你啦。”
刘风惊讶地说道：“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您就答应啦？”
老赵说道：“因为我也有事儿要找你帮把手，只要你答应我，不管你求我办啥事儿，老哥我都没二话。”
刘风问道：“您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做的？”
老赵说道：“电话上说不清楚，我在温哥华，你现在来找我吧。”
刘风犹豫着说道：“温哥华……”
老赵说道：“怎么着？嫌麻烦吗？”
刘风说道：“没有！您把地址发短信给我，我这就赶过去。”
老赵说道：“爽快！这才叫爷们儿！”

冯佳欣在机场被两名皇家骑警警员带走后不久，就通过她的私人律师通知了华强集团的董事会成员，同时也把消息告知了焦急地等待了一个晚上的老赵。至于冯佳欣被扣留的原因，律师传达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解释：加拿大当局代表美国政府暂时扣留，因为冯佳欣涉嫌违反美国对伊朗的制裁令，并向多家金融机构提供了虚假信息。
大多数听到这一新闻的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和加拿大有什么关系？冯佳欣并没有在加拿大触犯任何法律，为什么会被加拿大警方扣留？即使是在执行美加两国之间签署的引渡条约，按照1999年加拿大的“引渡法”规定，根据加拿大法律能够被判处两年以上监禁或者犯有更加严重罪行的人，才会被执行引渡程序。
很显然，一向被标榜为司法独立的体系在此时似乎出了点小问题，而这个小问题却将会导致一系列严重的继发事件和后果。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没有想到这一点，对于像老赵一样的普通人来说，更不会去进行深入的思考和分析。但是老赵和其他吃瓜群众不同，在冯卫国去世后，他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冯卫国的继任者，替冯卫国照顾女儿已经成为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当冯佳欣的律师告诉老赵，如果冯佳欣被引渡到美国受审并被定罪的话，将要面临的刑期最高可达三十年时，他再也坐不住了。老赵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一个平民的方式来解决通过外交途径无法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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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刘风塞给杰克的那颗F1手雷令杰克又一次成为众人的笑柄。
杰克在巴士车站犹豫半天，还是打电话呼叫了增援。不明就里的斯坦利给他派来了拆弹专家和一队特警，一个正在巴士车站等车的黑人青年在被警员劝离到安全地带之前用手机拍下了发生的一切。
在半个小时之内，几乎全加拿大的人都通过黑人青年在脸书网页上发布的图片信息了解到当时的情况。最令官方难堪的是，那颗把杰克吓出满头大汗、让十几位警员和专家忙碌了几个小时的手雷，竟然只是个仿制品，除了能用来敲钉子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在脸书上跟帖的人们极尽嘲讽之能事，所有从图片里认出杰克的熟人也都把他当成了一个供人寻开心的小丑，只是没有人敢当面取笑他。
斯坦利却并不在乎杰克的感受，他冲低头站在办公桌前的杰克大发着雷霆，爱丽丝躲在一旁不停地偷笑着。
斯坦利在发完脾气后，像是总结性发言一样说道：“（英）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你的上司一定是搞错了你的档案！”
杰克终于忍无可忍，他抬起头看着斯坦利，说道：“（英）老大！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斯坦利用嘲讽的口吻说道：“（英）难道不是吗？你一个堂堂的安全情报局警员，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有五年的海外工作经验，还去过阿富汗，现在居然连两个平民老百姓都对付不了！上次被一个计算机软件工程师搞得鼻青脸肿，还被抓进了警局，这次又被一个流氓无赖用一个破铁块吓得屁滚尿流。你不觉得这才是对你最大的侮辱吗？”
杰克面红耳赤地争辩道：“（英）这里和我在阿富汗所处的环境完全不同，我不可能像对待恐怖分子那样对待这些平民。”
斯坦利说道：“（英）好！那我就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让你去对付真正的恐怖分子，看你是不是还是这么无能！”
斯坦利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扔到杰克的面前。
杰克狐疑地看了斯坦利一眼，打开了档案袋，哈桑的照片露了出来。
斯坦利说道：“（英）记住，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加拿大的国家安全，我需要你尽全力去完成交给你的任务。如果你连最擅长的工作都做不好，我只能建议你提前退休。”

小镇坎卢普斯是从卡尔加里开车到温哥华的路上必经之地。刘风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到镇上找了家快餐店随便吃了点午饭。这时，他才想起来应该跟雪莉打个招呼，告诉她自己这两天的行踪。
雪莉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刘风记得在卡城的华人集会游行前赶回来履行他的职责。刘风讨好似的告诉雪莉，他去温哥华就是为了解决安保的人手问题。雪莉只说了句“你做什么不必向我汇报”便挂了电话。
刘风拿着手机愣了半晌，他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表现像极了以前每次离家远行时跟阿雪请示的样子。当年阿雪的态度也如同现在的雪莉一样冷淡，可是刘风知道阿雪是很不情愿的，只是她的个性太强，从不会把一个女人内心柔弱的一面表露出来，于是便装成漠不关心的样子。
刘风喝了一口可乐，透过快餐店的窗户，看着远处落基山被白雪覆盖的山顶，陷入了沉思。每当他想起阿雪的时候，都会反思为什么和阿雪的夫妻关系并没有给他带来他所期望的幸福感觉。他知道，阿雪的各种抱怨和牢骚源于自己的某些不良表现。可是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过分之处，他只是想追寻一种自由快乐的生活。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自由快乐的生活和一个普通女性想要的家庭生活是南辕北辙的两条路。刘风在和阿雪有了女儿之后，曾经想过为了家庭而收敛一下自己的个性。如果阿雪在处理夫妻关系的时候，不是一直采取像和江湖人士打交道那样的强硬态度的话，也许刘风不会放弃改变自己的打算，更不会轻易地在家庭之外寻找新的爱人。
雪莉的冷淡和阿雪不同，她确实对刘风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很不满，但是又不能像雇主对员工或者妻子对丈夫那样毫无顾忌地发泄情绪。雪莉很清楚，现在只是凭借着刘风的一句口头承诺来维系两人之间的关系。对她而言，这是一种非常不牢固的纽带，随时可能因为当事人的情绪变化而断裂，但她对此却又无能为力，这才是雪莉时常感到恼火的根源。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像刘风这样，令雪莉感觉无法彻底操控。在雪莉过往的经历中，比刘风优秀的男人比比皆是，无论是财富地位还是学识智慧，刘风都无法和这些人相提并论。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从卡尔加里的歪瓜裂枣中被雪莉勉强选中的中国男人，却令她感到头疼而又不能放弃。

就在雪莉挂掉电话，暗自生气的时候，丹尼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面前。丹尼从站在门前长廊里的雪莉身旁经过，向停在谷仓旁的皮卡走去。
雪莉冲丹尼喊道：“丹尼！你去哪儿？”
丹尼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雪莉，说道：“我出去办点儿事儿。”
雪莉不悦地说道：“请你在出门之前和我打个招呼好吗？”
在此之前，除非是给丹尼分派任务，否则雪莉对他的动向从来是不管不问的。而今天雪莉的表现却有些异乎寻常，这令丹尼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丹尼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我现在算是跟你打过招呼了吧？我可以出去了吗？”
雪莉说道：“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还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吗？”
听了这话，丹尼的头瞬间大了起来，他刚想分辩几句，雪莉却转身进了大门。
丹尼看着雪莉的背影，低声说道：“你他妈的吃错药了吧？”
随即，丹尼开车离开了农场。

在乡间土路和柏油路的交界处，一辆黑色路虎和丹尼的黑色皮卡错车而过，丹尼不禁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路虎后座上的乘客，那人正是刚刚返回卡城的沈爵士。沈爵士注意到丹尼正在看着自己后，微笑着冲丹尼优雅地点了点头。丹尼转回头去，猛踩一脚油门，皮卡扬起一片尘土，驶上了柏油路。
半个多小时后，丹尼把皮卡停到了安吉拉的房前。他跳下车，走到房门前，刚要按门铃，房门开了。穿着便衣的安吉拉拎着一个旅行箱，领着桃瑞丝正要出门。
安吉拉看到站在面前的丹尼，被吓了一跳，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好不要再来烦我的吗？”
丹尼笑了笑，说道：“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安吉拉俯身对身旁的桃瑞丝说道：“（英）甜心，你先到汽车里等我好吗？”
桃瑞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丹尼，跑向停在路旁的丰田车。
安吉拉对丹尼说道：“有什么话快说！”
丹尼看了一眼安吉拉手里的旅行箱，问道：“你们要出去旅游？”
安吉拉不耐烦地说道：“（英）这和你无关。”
丹尼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安吉拉。
安吉拉没有接过去，只是看了一眼，问道：“你要干什么？”
丹尼说道：“这卡里有三十万加币，密码是你的生日，零八二五。这是我留给女儿的，麻烦你帮她保管一下。”
安吉拉说道：“丹尼，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已经结束了。（英）结束了！”
丹尼说道：“我知道呀！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可是你没办法改变的事实就是女儿的身上有我的血。除非你告诉我，她爹是别人……”
说着，丹尼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安吉拉。
安吉拉瞪着丹尼，过了半晌，她深吸口气，从杰克手里拿过银行卡，说道：“OK！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丹尼说道：“既然我已经来了，就不差这几分钟了吧？我还有件事想问你，这个问题一直憋在我心里有好几年，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借这个机会，你就给我个痛快的，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来找你。”
安吉拉说道：“行，你说吧。”
丹尼说道：“当初咱俩处得好好的，你为啥说翻脸就翻脸？我做错了啥？还是说你又看上了别人？上次你说是因为你长大了，我不信！感情的事儿对你来说就那么简单？”
安吉拉说道：“没有什么别人，我早就说过，是我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你那个时候并不是真正地爱上我，不是吗？”
丹尼想了想，说道：“我承认，当时找你就是为了玩儿。你不也挺主动的吗？”
安吉拉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丹尼继续说道：“可是，到后来我才发现，在我有过的女人里，只有你才是最纯的感情……”
安吉拉苦笑着说道：“哦，在你的女人里？那么，我是排在第几位的？小三？还是四、五、六、七、八？”
丹尼说道：“没有那么多……”
安吉拉说道：“（英）无论怎样。（中）我当时喜欢你只是青春期的冲动而已。离开你是因为我觉得我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我不想做一个备胎。青春期过去后，我学会了理智地思考问题，我才发现和你的一切都是错误。所以，我只是想修正这个错误罢了。”
丹尼说道：“为啥不能给我个机会来改错？”
安吉拉说道：“没有必要！我放弃的只是一棵树，但是我可以面对整座森林，为什么不呢？”
丹尼问道：“那你现在找到新的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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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安吉拉冲丹尼翻了个白眼，说道：“（英）这和你无关！”
丹尼的脸色沉下来，说道：“你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刘风？”
安吉拉说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翻来覆去地纠缠同样的问题，有意思吗？我喜欢谁需要向你申请汇报吗？”
丹尼冷笑着说道：“真他妈的有意思！一个当警察的会爱上一个通缉犯？”
安吉拉不屑地说道：“你电影看多了吧？可能吗？”
丹尼说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安吉拉说道：“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还是省省吧！”
丹尼诚恳地说道：“安琪，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就算咱俩分手了，好歹还可以做朋友，没必要搞得这么生分吧？”
安吉拉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只是我的过去，而且是并不正常的过去，给我留下的回忆并不美好。我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你明白吗？”
丹尼看着安吉拉，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行！我明白啦！我要是再纠缠下去，就是臭不要脸了。”
说完，丹尼转身就走。在经过丰田轿车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车里的桃瑞丝，桃瑞丝也在看着他。丹尼又回头看了看安吉拉，随后跳上皮卡，发动引擎，重重地踩下油门，皮卡在震耳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安吉拉把旅行箱放进汽车后备厢，坐进了驾驶室。
桃瑞丝说道：“（英）那个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安吉拉从后视镜里看着远去的皮卡，若有所思地问道：“（英）你想要个爹地吗？”
桃瑞丝想了想，说道：“（英）我们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吗？我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一个爹地。不过，我不介意你找新的男朋友。而且，我觉得你也应该有一个了，否则你会变态的。”
安吉拉回头看着桃瑞丝，哭笑不得地说道：“（英）是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桃瑞丝耸了一下肩，说道：“（英）油管视频。”
安吉拉惊讶地说道：“（英）我已经关掉油管视频的浏览权限，你是怎么看到的？”
桃瑞丝吐了一下舌头，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平板电脑，没有说话。
安吉拉恼火地问道：“（英）是不是你的保姆……”
桃瑞丝举起平板电脑，把屏幕里的一张白色鲸鱼图片展示给安吉拉，说道：“（英）温哥华水族馆刚刚收养了一头小白鲸，这次我们可以去看她吗？”
安吉拉说道：“（英）你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
桃瑞丝皱着眉头说道：“（英）拜托，我们在度假，你别把这个假期毁在开始好吗？”
安吉拉看着桃瑞丝，无奈地叹了口气。
桃瑞丝冲安吉拉顽皮地一笑，兴奋地说道：“（英）我们出发吧！”

雪莉起初并不完全清楚沈爵士的来意，她只是在接到沈爵士的电话时感到些许诧异，因为在此之前她和沈爵士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沈爵士在电话里告诉雪莉，他是小威廉▪奥沃顿的朋友，刚从伦敦回来，是受奥沃顿先生之托来看望雪莉的，雪莉马上意识到沈爵士的身份或许不是那么简单，便和他约好了在农场见面的时间。
沈爵士如约而至，当他面带微笑，用只有在共济会会员之间才会使用的握手礼握住雪莉的手时，雪莉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沈爵士和她一样，都是共济会会员。而且，从沈爵士握手的姿势上可以推断出，他也是6度大师。
雪莉直接把沈爵士领进自己的书房，两人落座后，雪莉问道：“奥沃顿先生一切都好吗？”
沈爵士说道：“他很好，也很惦记您。”
雪莉说道：“您这次来应该不是专程替他向我传达问候的吧？”
沈爵士笑了笑，说道：“您很直率，也很聪明。”
雪莉说道：“谢谢！伦敦总会向来对女性会员比较排斥，所以我才会到加拿大来做一些事情。如果不是奥沃顿先生的支持，我很难在这里立足。这个人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我知道，他很关心加拿大分会的发展，按照共济会的传统，有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使用专人口头传达信息的方式，您就是奥沃顿先生的特使吧？”
沈爵士收起笑容，说道：“我来见您的目的不完全是替奥沃顿先生传达信息。其实，我也是加拿大分会的成员，只是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您也在主持共济会的工作。这次去伦敦和总会商讨关于加拿大的事务时，才从奥沃顿先生那里得知，我们还有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大师和我在同一个城市里，我很荣幸能和您一起共事。”
雪莉微笑着说道：“是我的荣幸。奥沃顿先生有什么指示吗？”
沈爵士说道：“加拿大的形势变得越来越糟糕，总会认为我们现在可以采取更激进的运作方式。”
雪莉问道：“哦？什么方式？”
沈爵士说道：“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已经通过经济资助的方式基本取得对反对党的控制权，按照原先的计划是在下一次大选时帮助他们获得执政权。可是，从现在的发展情况看来，借助正常的选举已经很难达到我们的目的。那么，只有利用执政党的纰漏，促使执政党提前下野。而且，我们已经做好铺垫工作，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执政党议员的支持。”
雪莉说道：“您说的办法我也有考虑过。”
“是吗？”，沈爵士略显惊讶地说道。
雪莉说道：“是的。有一个叫刘风的人，您听说过吗？”
听到刘风的名字，沈爵士的脸色一变，但是他马上恢复了常态，说道：“我在新闻里了解到一些关于他的事。”
雪莉说道：“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刘风并非像官方给他定性的那样，他不是前期全国动乱的罪魁祸首，他只是在替人背锅而已。只要能找出背后的真正主谋，我相信就可以抓住执政党的把柄，这将是加拿大历史上最大的政治丑闻，我们可以轻松地把执政党推下台。刘风现在就在我这里……”
沈爵士目不转睛地看着雪莉。
雪莉继续说道：“但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说服刘风，让他把他所知道的事实真相说出来。”
沈爵士的心头一震，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您的感觉，对吗？”
雪莉说道：“我的感觉向来很准。”
沈爵士说道：“我不能对您的判断妄下评论，但是我认为我们可以采取更切实可行的方法。”
雪莉问道：“什么方法？”
沈爵士说道：“在‘兰万灵公司行贿案’中，政府干预了司法独立，这已经足够通过议会对现任政府提出不信任案。到目前为止，经过我们的努力，已经有财政委员会部长，司法部部长，退伍军人事务部长和总理首席秘书辞职。执政党内部的裂痕已经出现，我们要做的是从外部再施加一个推动力，彻底摧毁这个绿教的代理，把加拿大重新纳入共济会的秩序中，让上帝的光芒再一次普照在我们的土地上。”
雪莉低头沉思不语。
沈爵士意味深长地说道：“另外，总会希望我们暂时不要考虑使用暴力手段……”
雪莉抬起头来看着沈爵士，用嘲讽的口吻说道：“要讲政治正确，是吗？”
沈爵士愣了一下，继而说道：“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在道德层面做到无可厚非。”
雪莉说道：“在我的辞典里，政治正确的含义等同于妓女的遮羞布，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往往就是最道貌岸然的货色。”
沈爵士皱起眉头，说道：“我对您的观点不敢苟同，这个世界是有序的，主在创世的时候已经把需要我们遵守的律法写进圣经。共济会的职责就是遵守、执行和维护这个律法，您在入会的时候应该学习过的。”
雪莉说道：“没错，共济会的标志就代表着‘规矩’二字。中国人有句俗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都是一样的道理。只是，您有没有想过，主定下的律法是经过后人的解读后才写进圣经的，您怎么能保证写圣经的人对这个规矩的理解就是正确的呢？”
沈爵士惊讶地说道：“您是在质疑圣经吗？”
雪莉笑了笑，说道：“小女子不敢。”
沈爵士说道：“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计划，而且已经开始实施。奥沃顿先生委托我向您转达总会的意见，请您马上停止一切有可能会引发不良后果的活动，特别是不要再和加拿大的极右分子接触。”
雪莉说道：“我可以停止活动，但是地球并不会因此而停转。‘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在现在这个形势下，即使是共济会也只能遵循自然法则。我想，这应该就是上帝的旨意。”
沈爵士说道：“您的意思是不肯听从总会的指令吗？”
雪莉说道：“我的意思是，没人能挡住历史的车轮。”
沈爵士站起身来，严肃地说道：“既然这样，我只能如实向总会陈述了。”
雪莉淡淡地一笑，也站起身来，说道：“您随意。我就不送了，您慢走。”
沈爵士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书房。

战东有一个令刘风一直羡慕不已的能力，他可以在任何嘈杂的环境里安然酣睡，而且从闭上双眼到开始打呼噜从来不会超过5分钟的时间。刘风曾经调侃他是猪精转世，战东则得意地说自己是天赋异禀。
战东的异禀在他接完刘风的电话后又一次发挥了作用，他在座位上蜷缩成一团，随着灰狗巴士的轻微震荡，慢慢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战东回到了家乡青岛。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战东仰面朝天漂浮在微波荡漾的海面上。经过一天曝晒的海水开始散发出热量，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那是只有在夜幕降临时才能闻到的海水的味道。战东微闭双眼，不时地做着深呼吸，只是偶尔划动一下双臂，保持着身体平衡。一个女人呼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战东迅速调整姿势，在水中立起来，向四周张望着，正看到距离他大约20米远的海面上，一个长发女人在海里拼命挣扎着。战东用最快的速度游到她的身后，把她的头托出水面。长发女人转身抱住战东，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呈现在他眼前。

战东大喊一声，从梦中醒来，正看到灰狗巴士停进了车站。他想起刘风的嘱咐，连忙站起身想要下车，一个金发白人女孩跳上了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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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正要离开座位的战东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刚刚上车的白人女孩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普普通通，却有着一副凹凸有致的身材。天气虽然已经转冷，她却依旧穿着一件露出肚脐的短上衣，从敞开的衣领处可以看到深深的乳沟。战东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唯一的空座位，又看了一眼正在寻找座位的白人女孩，他犹豫了一下，重新坐下身去。巴士司机关上车门，驾驶汽车离开了站台。
白人女孩走到战东身旁，礼貌地说道：“（英）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战东满脸堆笑，连忙说道：“（英）没问题！”
说着，战东侧身让开通道，白人女孩坐到他身旁靠窗的座位上，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灌进了战东的鼻腔。
战东做了个深呼吸，对白人女孩说道：“（英）你用的香水是香奈儿的CoCo吗？”
白人女孩惊讶地看着战东，说道：“（英）是的，你懂女士香水？”
战东笑了笑，说道：“（英）其实我不懂，我只知道这一款女士香水，因为我的前女友用过。”
白人女孩说道：“（英）哦，我知道啦！”
战东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忧伤的神情，说道：“（英）她曾经是我的最爱，所以我记得所有关于她的事和东西。”
白人女孩说道：“（英）很遗憾你们两个没有在一起。”
战东说道：“（英）她被我最好的朋友抢走了。”
白人女孩瞪大眼睛，说道：“（英）真的？那你一定很痛苦吧？”
战东耸了一下肩，说道：“（英）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对她只有祝福，希望她过得幸福快乐。”
白人女孩面带同情地说道：“（英）你真是个好人。”
战东摆了摆手，说道：“（英）我算不上什么好人，只是一个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男人。”
白人女孩说道：“（英）现在像你一样的男人越来越少了。”
战东羞涩地笑了笑，说道：“（英）你真会说话，就像你本人一样讨人喜欢。”
白人女孩微笑着说道：“（英）谢谢！”
战东说道：“（英）我叫战东，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白人女孩说道：“（英）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美杜莎……”
说着，美杜莎向战东伸出来一只手。
战东紧紧握住美杜莎的手，说道：“（英）很高兴……”
话未说完，一股刺痛的感觉从战东的手上传来，他连忙松开美杜莎的手，摊开手掌举到眼前，只见中指根部出现了三个针尖大小的血点。战东惊讶地看了一眼美杜莎，又看了看她的右手。在美杜莎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个布满尖刺的银色戒指，刺尖泛着寒光。
美杜莎看到战东被扎破的手指，抱歉地说道：“（英）对不起！我忘记戴着这个戒指了。”
美杜莎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湿纸巾包，她撕开包装，掏出一张湿纸巾，手忙脚乱地帮战东包好手上的伤口。
战东笑着说道：“（英）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你的戒指很别致，是在哪里买的？”
美杜莎摘下戒指，和湿纸巾包一起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说道：“（英）是我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战东试探着问道：“（英）你的男朋友？”
美杜莎说道：“（英）不是，是我的室友……哎呀！”
战东被吓了一跳，说道：“（英）怎么啦？”
美杜莎翻遍身上的所有衣兜，说道：“（英）我的手机不见啦！”
战东说道：“（英）别着急，好好想想，是不是丢在什么地方？”
美杜莎沉思片刻，说道：“（英）好像是丢在巴士车站的长椅上了。”
战东说道：“（英）别担心，如果有人捡到会送到失物招领处的。我以前在商场里丢了钱包，就被人捡到又送回来，里面的现金一分没少，加拿大还是好人多……”
美杜莎焦急地说道：“（英）我和朋友约好电话联系的，没有手机就麻烦了，我必须回去找回来。”
说完，美杜莎站起身，冲司机喊道：“（英）不好意思，请你停一下车好吗？”
司机回头看了美杜莎一眼，不满地说道：“（英）发生了什么事？”
美杜莎说道：“（英）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下车，拜托！”
司机一边嘟囔着一边把巴士停到高速公路的应急通道上。
战东对美杜莎说道：“（英）你在这里下车，怎么回去啊？”
美杜莎说道：“（英）我可以搭便车。”
战东说道：“（英）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在高速公路上搭车太危险，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美杜莎微笑着说道：“（英）不用，你刚才不是说加拿大还是好人多吗？”
司机回头冲美杜莎喊道：“（英）嗨！小姐，你下不下车？”
美杜莎连忙对司机说道：“（英）马上！”
随即，美杜莎对战东说道：“（英）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有机会再聊。”
说完，美杜莎快步跑下车。司机把巴士重新开上了高速路。
战东转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车外的美杜莎，嗅着她在空气中留下的香水味，无奈地低声自语道：“得！白费劲了！”
美杜莎冲车里的战东挥了挥手，战东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冲她挥了挥手，转回头来。战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战东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景物却越发模糊，他不停地晃动着脑袋，大口地喘着气，但是仍然不能缓解逐渐出现的胸闷气短的感觉。战东费力地掏出手机，拚尽最后一点力气拨通了刘风的电话号，未等把手机举到耳边，他的身体一软，歪倒在身旁的空座位上。
手机滑落到地板上，从听筒里传出刘风的声音：“喂！说话啊！”
战东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但是已经无法说出清晰的音节，电话另一端的刘风只能听到一片“唔噜”声。
刘风提高嗓门说道：“你丫的是不是闲得没事儿骚扰我玩儿呢？”
战东的身体一阵抽搐，头向后仰，胸部挺向前去，整个身体僵硬地弯成弓形。
刘风在电话里恼火地说道：“你大爷的，我这儿正忙着呢，没工夫陪你玩儿！”
随即，刘风挂断了电话。
战东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全身肌肉重新松弛下来，他费力地向地板上的手机伸出包着湿纸巾的右手，指尖刚刚触摸到手机，他的手臂就无力地垂了下去。战东慢慢地停止了呼吸，两滴泪水从他依旧睁大的双眼眼角滑落下来。
与此同时，刚把车停到一家酒吧门外的刘风突然觉得心区一阵剧痛，他连忙用手捂住胸口，接连做了几下深呼吸，疼痛的感觉才稍微缓解了一点。刘风坐在驾驶座上沉思片刻，拿起他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看了看，开门下车，走进了酒吧。

酒吧里除了正在擦拭柜台的华人酒保之外空无一人。
刘风走到柜台前，对酒保说道：“你好，赵大哥在吗？”
酒保看了一眼刘风，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谁？”
刘风说道：“我是刘风，是赵大哥让我来这儿找他的。”
酒保冲柜台旁的一个小门歪了歪头，说道：“赵大哥在后面的办公室里等你。”
刘风点头道谢，拉开小门走了进去。
老赵正和两个中年华人男子抽着雪茄高声谈笑着，看到刘风后，他们停了下来。
一番寒暄后，老赵把两个中年人介绍给刘风，高大魁梧的那位叫陈卫东，另一个瘦小枯干的叫陆红旗，他们都是老赵的战友。
刘风礼貌地向两人打过招呼后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老赵对刘风说道：“听说你小子最近风头很盛，差点崩了个条子？已经上了加拿大名人榜。”
刘风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这话从何说起？”
陈卫东打量着刘风，用浓重的四川口音说道：“你娃儿跟哪个舵把子混地？”
刘风又是一愣。
陆红旗对刘风说道：“问你老大是谁！”
刘风说道：“我没老大。”
老赵冲陈卫东和陆红旗做了个手势，对刘风说道：“我问你个事儿，卢卡斯是你给整死的不？”
刘风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陈卫东说道：“我日你先人板板！敢做不敢当？老子扒了你狗日的皮！”
这次刘风听懂了，他斜睨了一眼陈卫东，对老赵说道：“是我干的！”
“为啥？”，老赵冷冷地问道。
刘风说道：“他杀了我的朋友一家三口，中国人！”
老赵看着刘风。
陈卫东和陆红旗对视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老赵。
老赵沉声说道：“他是我的朋友，你知道不？”
刘风说道：“知道。”
老赵说道：“他杀了你朋友，你干死他报仇。那么，你杀了我朋友，这笔账该咋算？”
陈卫东和陆红旗几乎同时站起身来，把手伸进怀里，虎视眈眈地瞪着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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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刘风瞥了一眼陈卫东和陆红旗，对老赵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什么不对吗？”
老赵用手里的雪茄指点着刘风，说道：“小子！他就算是有天大的罪过，也轮不到你来主持公道。蛋子毛还没长齐，就想玩儿替天行道，就你那小身子骨儿，扛得住吗？”
刘风哼了一声，说道：“狼行千里吃肉，狗活一世吃屎！要是拿年岁来说事儿，王八活得更长，您能管丫的叫爷吗？”
老赵大怒，一巴掌拍在身旁的茶几上，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今天老子就替你爷教育教育你！”
刘风露出一丝坏笑，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咱们有理说理，别像个野娘们儿似的骂大街成吗？多丢份啊！”
老赵镇静下来，喘了口气，说道：“好！你要讲理是吗？老话儿说了，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卢卡斯还是我朋友，你干他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咱们论的就是这个理儿。你服不服？”
刘风冷笑着说道：“你甭跟我扯这没用的淡！把我诓来不就是想替卢卡斯报仇吗？没什么服不服的，既然他是你的朋友，痛快儿地，你想怎么算这笔账？
老赵气急而笑，说道：“你小子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行！今天老子再给你上上课。咱们也不欺负你，你家老人也是当兵的出身，咱就照部队上的规矩玩儿。一根烟的光景，你要是能站着走出这个门儿，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说着，老赵冲陈卫东使个眼色，陈卫东抄起一把椅子搂头砸向刘风。刘风就着坐的姿势弯腰抱头，用后背硬扛着挨了一下，椅子破成碎片。刘风躬身冲向陈卫东，用肩头顶住他的小腹，同时抱住他的后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陈卫东的后脑撞到身后的茶几上，疼得他一咧嘴，刘风顺势骑到他身上，抡起右拳，站在一旁的陆红旗一脚踹中刘风露出的右肋。刘风的右肋曾经在监狱里被打断过一根肋骨，陆红旗的这一脚正好踹在尚未痊愈的伤处，一股钻心的剧痛令刘风差一点闭过气去，他的身体缩成一团，从陈卫东身上摔下来。
老赵叼着雪茄，不屑地说道：“没用的玩意儿！”
刘风转头看了老赵一眼，喊道：“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规矩？”
老赵“嘿嘿”一笑，吐出一股烟雾，说道：“瘪犊子！在爷的地头儿上，天王老子也要按爷的路数来，今天就教教你啥叫规矩！”
陈卫东跳起身来，和陆红旗一起逼向刘风。
刘风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刀，用力甩开刀刃，用刀锋指着两人，吼道：“操你大爷的！”
陈卫东瞪着刘风骂道：“狗日的，拿把水果刀就以为把老子麻得到，看老子今天啷个收拾你龟儿子！”
陆红旗捡起两条椅子腿，扔给陈卫东一条，说道：“老陈，不要大意。”
刘风举刀刺向陈卫东，陈卫东用双手一前一后攥紧椅子腿，在刀身上轻轻一点，把扎向自己的刀锋拨到一旁，随即向刘风跨进一步，用椅子腿使了一个突刺，正捅在刘风的胸口。
刘风踉跄着倒退几步，大口喘着粗气。
陈卫东哈哈大笑，说道：“瓜娃子！”
随即，他歪头看了一眼陆红旗，问道：“老陆，要得不？”
陆红旗冲陈卫东竖起拇指，学着他的腔调说道：“要得！”
陈卫东笑着对刘风说道：“哈儿，这下安逸喽嗦？”
刘风紧喘几口气，调匀呼吸，又深吸一口气，盯着陈卫东的眼睛，来回踱了几步。
陈卫东面带微笑，站在原地不动，举起的椅子腿却一直随着刘风的身形移动着。
老赵看了看手表，对陈卫东喊道：“东子，差不多是时候啦。”
陈卫东冲老赵一点头，随即大吼一声“杀！”，挺起椅子腿向刘风的前胸又是一记突刺，刘风连忙闪身想要躲开。没想到陈卫东使的是虚招，他趁刘风站立不稳之际，迅速抽回椅子腿，跟进一步，攥住椅子腿前半截的左手向下一压，右手操控着椅子腿猛地刺向刘风的小腹丹田部位。刘风的步伐已经变乱，根本无法躲开这一击，他索性扔掉手里的折刀，用双手抓住刺向自己小腹的椅子腿末端，稍微减轻了一下被捅中的力度。即使如此，他还是疼得眼前一黑，差一点晕过去。
陈卫东用力向回拽着椅子腿，刘风借力合身扑向陈卫东，同时张开嘴狠狠地咬向他的脖颈动脉。早就盯着刘风的陆红旗用椅子腿从侧面对准他的右肋狠狠地捅了一下，刘风的身子一软，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老赵拦住冲刘风头部抡起椅子腿的陈卫东，埋怨道：“你俩下手怎么这么狠？”
陆红旗说道：“咱已经手下留情了，这要是换成刺刀，这小子还有命在吗？”
这时，刘风身上响起了电话铃声。
三人对视一眼，老赵蹲下身去，从刘风的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的是凯茜的名字。老赵把刘风的手机放到身旁的茶几上，和陈卫东、陆红旗一起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刘风。手机铃声不停地响了若干次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在沈爵士回到家里的当天，凯茜莫名其妙地发起低烧，她在第一时间里赶到了家族的私人医生诊所。
陈医生告诉凯茜，怀孕期间的体温升高是正常现象，但她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陈医生想了想，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时间表，微笑着对凯茜说道：“您预约的下一次孕检快到了，既然您已经来了，那就提前给您做一下检查吧。”
凯茜马上高兴地点了点头。
然而，当陈医生拿到检查报告后，他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
凯茜注意到陈医生的异样，轻声说道：“陈医生……”
陈医生看了一眼凯茜，又仔细翻看着报告，继而又抬起头看着凯茜，艰难地说道：“沈太太，您的孕检报告里有一项检查结果不太妙……”
凯茜变得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医生。
陈医生思索片刻，说道：“您的体内似乎有HIV病毒抗体……”
凯茜问道：“什么？”
陈医生犹豫了一下，用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说道：“HIV病毒抗体。”
凯茜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她感到一阵眩晕，无力地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陈医生连忙说道：“您不必紧张，这只是初步检查，我们还需要做确诊检测才能最终确定。初步检查有可能会误诊，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凯茜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诊所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司机提醒她已经到家时，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晚餐时，沈爵士注意到凯茜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凯茜轻轻摇头，说道：“没事儿，可能是这两天有点失眠，睡得不够。”
沈爵士瞥了一眼凯茜明显隆起的腹部，微笑着说道：“是不是被小家伙闹的？”
凯茜的眼圈一红，她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先不吃了”，便匆忙离开餐厅，沈爵士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凯茜快步走回卧室，一进卧室门，她就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身体抽搐着，无声地哭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凯茜坐起身来，拿起手机，一边抽泣着一边拨通了刘风的电话。在重拨无数次后，听筒里传出的始终是冷冰冰的“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凯茜彻底崩溃了。
凯茜并不知道当时刘风身处何种境地，原本善解人意的她已经被自己染上令人难以启齿的绝症的消息打击得乱了方寸。刘风没有接听她的电话，凯茜绝望地以为刘风是在刻意地逃避或者拒绝她。在这个世界上，凯茜能找到的唯一的支柱就只有刘风一人。即使是在凯茜向刘风明确表态要了断两人关系的那一刻，她内心深处的精神寄托依然是刘风。刘风在凯茜最苦闷的时候给了她快乐，这经历铸就了凯茜对刘风一生的依恋。就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美好，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尽管会因为短暂的忘怀而消失，但却依旧在等待着随时随地的召唤。
凯茜在她生命中最无助的时候想到了刘风，就像一个挂在悬崖边上的人渴望抓住哪怕是一根细小的青草。她只需要刘风坐在自己的身边，一个字都不用说，也可以使她的心灵得到慰藉。可是，刘风消失了，无影无踪。在那一瞬间，凯茜觉得自己的灵魂也随之飘散，只剩下一副躯壳。
凯茜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让沈爵士本人和他的家族承受因自己而起的任何打击。既然要独自面对残酷的现实，凯茜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带着秘密从世界上消失。
凯茜从床上站起身来，擦掉脸颊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走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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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沈爵士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后就进了书房。凯茜从来都不知道他在书房里做什么，或者会待多久，也不会去打扰他。而且在大部分时间里，沈爵士都是自己一个人睡，两人的生活就像两条不同轨迹的曲线一样，偶尔会交叉，更多的时候却是各行其是。凯茜没有打破这种惯例，她不想在离开前引起沈爵士的注意。事实上，凯茜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沈爵士和他那充满关切的目光。
他们的养子正在儿童房里，在家庭教师的陪伴下练习钢琴。凯茜在经过儿童房的时候，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向里看了一眼，又轻轻地关上门，转身离去。
凯茜走出家门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外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在月光的照射下，大地一片惨白。凯茜在连衣裙外只穿了一件羊绒大衣，她情不自禁地裹紧大衣，回头看了一眼，走进了雪地。

在卡城市中心东南角靠近弓河河畔的第8大道上，有一座建筑风格简约的圣公会教堂。教堂的外墙由酒红色的砖块砌成，灰色的尖顶上树立着一个十字架。除去这两个特征以外，人们很难把这座教堂和周围的民宅区分开来。这里是凯茜一家做礼拜的地方，凯茜时常会独自一人来做告解。然而，在每次告解之后，她却往往会陷入更深的自责之中，那种挥之不去的负罪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减轻。
凯茜走到圣公会教堂时，已经精疲力竭，手脚被冻得几乎麻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漫无目的中走到这里，仿佛冥冥中有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她。此时教堂已经关门，甚至连一丝灯光都没有。凯茜仰望着房顶的十字架，呼出的白汽飘散在半空中。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凯茜身后传来：“（英）夫人，不好意思……”
凯茜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正看到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白人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白人男子面带歉意地说道：“（英）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好吗？”
凯茜定了定神，问道：“（英）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白人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凯茜面前，说道：“（英）这是我的儿子和女儿。”
凯茜看了一眼照片，照片里是两个可爱的白人小孩，看上去只有5、6岁的样子。
白人男子继续说道：“（英）圣诞节快到了，我想给他们买他们已经期盼很久的礼物。可是，我是名石油工程师，已经失业快一年，一直没能找到工作。上个月刚刚领完最后一笔失业保险金，这个月的房贷还没有着落，我实在是没能力再拿出哪怕是一分钱来买礼物。我想……我想，你能否……借给我十块钱加币……”
白人男子的话勾起了凯茜的短暂回忆。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刘风陪着凯茜刚刚从超市出来，超市门口席地而坐一个白人青年，他的身旁趴着一条金毛犬。白人青年的胸前挂着一个纸牌，上面用英语写着“无家可归，需要食物。”
凯茜停下脚步，掏出钱包。
刘风拦住凯茜，问道：“你要干吗？”
凯茜说道：“我想给他点零钱。”
刘风说道：“拉倒吧！你这是在害他，知道吗？”
凯茜惊讶地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刘风冲白人青年努了努嘴，说道：“丫长得比我还壮，不去工作，就知道伸手要钱。他就是懒，你给他钱等于帮他变得更懒，你这不是在害他是什么？”
凯茜不服气地说道：“也许他找不到工作呢？”
刘风说道：“这么着，你去跟他说，可以给他提供一份工作，你看他愿不愿意干。”
凯茜说道：“我哪儿有工作给他做呀？”
刘风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不会忽悠他一下吗？”
凯茜不满地说道：“我不会骗人。”
刘风无奈地摇头，说道：“你不会骗人，就等着被人骗吧！”
凯茜说道：“这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就算是有坏人，好人还是占多数，我不会为了怕遇到坏人就放弃帮助好人的机会。”
刘风说道：“我这是替你老公心疼那钱，你们家就是再趁钱也不能这么糟蹋不是？”
凯茜白了刘风一眼说道：“不用你管！”
刘风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白人男子看到凯茜的眼神有些迷离，说道：“（英）对不起，打扰了。祝你圣诞快乐！”
凯茜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英）请等一下。”
说着，凯茜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这才发现自己出门时并没有带钱包，她略显尴尬地把手抽出来。
白人男子笑了笑，说道：“（英）不用麻烦了，谢谢你。”
凯茜想了想，摘下戴在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递给白人男子，说道：“（英）这块表应该值点钱，你可以拿去……”
白人男子看了一眼凯茜手中的表，脸色一变，连连摆手，说道：“（英）不！这不可以。我认识这表，它很贵重，我不能要。我只需要十块钱。”
凯茜惨然一笑，说道：“（英）我已经不需要它，还是让它到你那里发挥它的用处吧。”
白人男子惊讶地看着凯茜，后退一步，说道：“（英）不……我不能，我……我该走了，晚安！”
说完，白人男子转身快步离去。
凯茜看着白人男子的背影，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她转身走到教堂门前，跪到石阶上，低下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声自语道：“万能的主，请宽恕我的罪。”
这时，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凯茜默默地跪在那里，直到身上落满一层白雪。
一声乌鸦的怪叫从远处传来，凯茜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教堂的大门，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弓河走去。
在河堤上，凯茜的高跟鞋鞋跟陷进了泥沙里，她弯腰脱下鞋，赤脚走下河堤，来到岸边。
当凯茜赤裸的双脚踏进冰冷的河水时，一股彻骨的寒意涌遍她的全身。凯茜稍稍停顿一下，做了个深呼吸，闭上双眼，伸展开双臂，勉强保持着身体平衡，一步一步向河中心走去，同时轻声背诵着：“耶和华必在你前面行，他必与你同在，必不撇下你，也不丢弃你。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
一股急流涌来，凯茜一个趔趄歪倒在水中，随着水流漂向了远方。

刘风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沙发上，老赵三人坐在他身旁看着电视。
电视里，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正在发表着慷慨激昂的讲话：“中方在冯佳欣事件上的立场是明确坚定的。美加两国滥用双边引渡条约，对中国公民任意采取强制措施，是对中国公民合法权益的严重侵犯，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我们再次敦促美方立即撤销对冯佳欣女士的逮捕令和引渡要求，敦促加方立即释放冯佳欣女士……”
老赵冷冷地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敦促有个屁用！谁他妈的会搭理你……”
刘风坐起身来，牵动了右肋的伤处，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发出“嘶嘶”声。
老赵三人回头看了刘风一眼，陈卫东凑近他，说道：“哈儿，睡得巴适嗦？”
刘风本能地躲到一旁。
陆红旗“嘿嘿”笑着对刘风说道：“你小子睡觉还喊着小娘们儿的名字，挺痴情啊！”
刘风疑惑地问道：“我喊谁的名字了？”
老赵说道：“呦呵！看来你惦记的妞儿还不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一个！”
刘风一时语塞，转过头去看着电视，电视里正在显示着一张冯佳欣的大幅照片。他马上坐直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陈卫东问道：“看啥子？”
刘风转头看了一眼老赵，指着电视屏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赵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别着急，先把卢卡斯的事儿给个说法吧！”
刘风沉思片刻，深吸口气，说道：“成！这事儿我认栽！你想怎么着都随你。”
“好！”，老赵指着电视屏幕，问道：“还记得她吧？”
刘风微微点头。
老赵说道：“这就是今天把你整来的目的。”
刘风疑惑不解地看着老赵。
老赵说道：“当年，我侄女被你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到现在还惦记着你……”
陈卫东瞪着刘风说道：“龟儿子！敢打我们师长千金的主意，你长了几个脑壳？”
说着话，陈卫东又要动手。
老赵拦住陈卫东，对刘风说道：“旧话咱就不提了，先说眼下的事儿。佳欣让加拿大条子摁住了，美国鬼子吵吵着要引渡她。”
刘风说道：“为什么要引渡她？”
老赵说道：“你不用打听为什么。我告诉你，她要是落到美国鬼子手里，后半辈子就算毁了。你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吗？”
刘风说道：“您甭绕弯子，痛快点儿！想让我干吗？我都接着不就完了吗！”
老赵一巴掌拍到刘风肩头，说道：“这还差不多！算是个爷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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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老赵的计划简单粗暴，那甚至不能被称作一个营救计划。冯佳欣将于第二天出席在温哥华的BC省高等法院召开的保释听证会，按照老赵的说法是：进法院找到冯佳欣，出法院一走了之。
刘风看着老赵，还在等着他的下文。
老赵点着一根雪茄重重地嘬了两口，看着刘风，吐出一股浓烟，问道：“有啥问题吗？”
刘风眨了眨眼，说道：“就这么简单？”
老赵不屑地笑了笑，说道：“那你觉得呢？”
刘风说道：“听您这意思，好像这法院是您家自己开的似的。那是高等法院，不是家庭旅馆，说去就去，说走就走。那么多警卫都是吃干饭的？就凭咱们四个人……”
老赵打断刘风的话，说道：“三个。”
刘风惊讶地说道：“仨人儿？”
老赵点了点头，说道：“你待在外面，只负责开车接应，我们哥仨儿进去。”
刘风无奈地说道：“好！我知道您当过侦察兵，有两下子。可那都是老皇历了，咱能不能现实一点儿？”
陈卫东说道：“瓜娃子！当年越南特工好凶的哦！格老子还不是一个对三个，一分钟就解决战斗。”
陆红旗说道：“就是，法院那帮雏儿，还不够咱老陈一个人消化的，对吧？”
陈卫东得意地笑了笑。
刘风看了两人一眼，对老赵说道：“法院的安检怎么混过去？别说是把枪，连裤腰带的铁扣儿都能给您检出来，您可别跟我说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进去救人哈。那些法警可都是配枪的，您再牛逼也不能刀枪不入吧！”
老赵三人相视而笑。
老赵拍了拍刘风肩头，说道：“知道你为啥都快瘦成麻秆儿了吗？心事太多。把你分内的事儿干好就行，不该你想的别操那没用的心，到时候可别给老子掉链子。”
说着，老赵从身旁的博物架上拿下一瓶商标已经泛黄的茅台酒，放到茶几上，对陈卫东和陆红旗说道：“这瓶八二年茅台是当年咱们突击队出征前喝的，我偷着留了一瓶，一直带在身边，今晚咱们给它整了。”
陈卫东憨笑着说道：“连长，一瓶不够嗦。”
老赵一瞪眼，说道：“就你那酒漏子，多少瓶也填不满。明天的事儿不能出差错，咱们死活也要把佳欣救出来，先喝点儿意思意思，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
陆红旗说道：“连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当年在田蓬端掉越南鬼子炮兵阵地那一次算是场恶仗吧？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这次小菜一碟。”
听了这话，老赵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目光穿过升腾在面前的雪茄烟雾，落到天花板的一角，似乎在回味着往日的荣光，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多少年没打仗了，兄弟们闲得身上都快长出草来啦。”
刘风看着茶几上的那瓶茅台，突然想起当年出国前在家里和父亲喝的那瓶茅台，还有父亲在火车站送行时悄然落泪的样子。
他的眼圈一红，一把抓起酒瓶，四下看了看，对老赵说道：“酒杯呢？”
老赵三人又笑了起来，陈卫东从刘风手里抓过酒瓶 ，拧开瓶盖，对着嘴喝了一大口，说道：“哈儿！婆娘喝酒才用杯子撒，兄弟伙要吹瓶嗦！”
说完，陈卫东把酒瓶递给陆红旗，陆红旗如法炮制，又把酒瓶传给老赵。

刘风的酒量一如既往的差，三口下肚就开始天旋地转地找不着北了。他勉强支撑了10分钟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竭力控制着胃里往上翻腾的酒劲，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老赵三人却像喝白开水一样把一瓶高度茅台干了个底朝天，又兴致勃勃地在办公室里唱起卡拉OK。
陈卫东扯着嗓子高声唱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外面酒吧里的酒保被他高亢的歌声吓了一跳，开门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又缩回去关上门。老赵和陆红旗随即加入进来，老赵一只手搂着陆红旗的脖子，另一只手挥舞着空酒瓶，三人在办公室角落里的大屏幕电视前站成一排把一首军歌演绎得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一曲歌毕，陆红旗从陈卫东手里抢过话筒，用纯正的粤语唱起“人间路”。当他唱到“人生路，快乐少年郎”时，刘风跟着轻声哼了起来：“路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一丝丝梦幻般风雨，路随人茫茫……”

不知不觉中，在加拿大这片广袤而又陌生的土地上，刘风已经度过16年的光阴。从移民的第一步开始，他都在努力地想要摆脱固有的生活，去寻找属于他的快乐。然而，直到今天为止，除了他所向往的自由以外，刘风依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令他得到心灵上的平静。大多数时间里，他就像一只飞在空中的风筝，不断地向蓝天挣扎却始终无法逃离那根一直在牵引着他的线。仿佛是上帝安排好的宿命，每一个爱他和他曾经爱过的人都成为生命中的过客，随着流逝的岁月只是在刘风的记忆深处留下深深的划痕，那些曾经的音容笑貌逐渐模糊成梦里的滴滴泪水和梦醒后的无限怅惘。
刘风在劝慰遭受挫折的朋友时，经常会说过去的只是经历而不是负担，而他自己却是最不能放下的那一个。被难以排解的情感所困扰，刘风失眠的次数与日俱增，那不是任何药物或者治疗可以解决的问题，而是由性格所注定的顽疾。如同写进血里的基因决定了他的人生一样，除了面对与承受，别无他法可以逃避。在一个又一个清醒的黑夜中，刘风时常会有抑郁症患者般的烦躁和焦虑，他很清楚地了解自己的状态但又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新的一天可以使他暂时忘却过往。
刘风原本以为醉酒可以给自己一个安睡的夜晚，可是陆红旗的歌声却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回荡着，折磨得他似乎更加清醒。夜深人静时分，所有的人都安然入睡后，伴随着老赵三人此起彼伏雷鸣般的鼾声，刘风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细微而又清晰的脚步声，一个长发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里。她走到刘风身旁，停下了脚步。刘风在恍惚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那味道淡雅却沁人心肺。他依旧闭着眼，努力回想曾经在什么人身上闻到过这香味。终于，刘风想起来，那是凯茜身上的味道。从他和凯茜相识的第一天起，这味道就没变过。刘风曾经好奇地问过凯茜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凯茜告诉他这是沈爵士家族高价请来的调香师专为整个家族女士定制的香水，没有牌子也不可能在市场上买到。当时，刘风还开玩笑地说要凯茜偷出配方给他，他要开家专卖店销售这种豪门专用香水，赚取的利润可以分给凯茜一半。凯茜煞有其事地帮刘风起好了专卖店的名字，叫“铜乳乡”。刘风曾经读过这个典故，知道凯茜是在讥讽他唯利是图，便一笑了之。
想到凯茜，刘风猛地睁开双眼，正看到面色苍白的凯茜站在面前，低头看着自己。
刘风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问道：“凯茜，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说着，刘风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自己还在酒吧的办公室里后，心中更是充满了困惑。
凯茜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要走了，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所以只好来找你，向你道个别。”
刘风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打过电话？”
凯茜淡淡地一笑，说道：“在你忙的时候。”
刘风问道：“你要去哪儿？”
凯茜抬头看了一眼空中，说道：“我要回到主的身边，带着我们的儿子。”
刘风仔细品味着凯茜的话，他猛然醒悟过来，从沙发上坐起身，凯茜伸手拦住了他。刘风身不由己地躺回到沙发上，怔怔地看着凯茜。凯茜爱怜地轻抚着刘风的脸颊，长久地凝视着他。
刘风喃喃地说道：“你……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事儿？”
凯茜微笑着说道：“没事儿，我只是觉得累了，想回家。”
刘风说道：“你别这样成吗？咱能不能正经说话？”
凯茜顽皮地一笑，说道：“怎么？你怕了？没想到刘先生您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刘风认真地说道：“我是害怕，害怕失去你……”
凯茜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哀怨，说道：“你终于承认了，可是那天为什么走得那么绝情？你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刘风说道：“你已经做出选择，我不想勉强你。”
凯茜说道：“你还是不懂女人的心……”
刘风凝神看着凯茜的眼睛。
凯茜又叹了口气，说道：“算啦！一切都过去了，你多保重吧！别再抽那么多烟。”
刘风刚要说话，凯茜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向房门走去。
刘风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无论他怎样用力，身体却始终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凯茜推门离去。刘风奋力蹬了一下双腿，正踹到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的陈卫东。
陈卫东被踹醒了，大吼道：“狗日的，闹个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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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老赵和陆红旗被陈卫东的吼声惊醒，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老赵动作敏捷地从沙发下拿出一把击锤张开的54式手枪，环顾四周，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陈卫东冲刘风努了努嘴。
老赵对刘风说道：“你又整啥幺蛾子？”
刘风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前，用力推开房门。门外的酒吧大堂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应急灯发射出一点昏暗的红光。刘风关上门，低头走回来，重重地坐到沙发上，沉思不语。
陆红旗抽动着鼻翼，说道：“什么味道？”
陈卫东望空闻了闻，说道：“好像是婆娘身上的香水味……”
刘风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两人。
老赵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刘风，说道：“你把娘们儿整这屋了？”
说着，老赵把手枪放到茶几上，冲陆红旗使个眼色。陆红旗站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把54式手枪，走出了办公室。
刘风喃喃地说道：“我好像……做了个梦……”
刹那间，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涌遍刘风全身，他连忙掏出手机，查看着通话记录。手机屏上显示着一排红色的未接电话，全部是凯茜的名字。刘风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他轻轻点了其中一个未接电话，选择了回拨。听筒里传出几次拨号音后，电话接通。
沈爵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您好！”
刘风犹豫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陈卫东踹了刘风一脚，说道：“龟儿子！你脑壳被门夹着啰？”
刘风冷冷地瞥了一眼陈卫东，继而把目光落到放在茶几上的54式手枪上。
老赵喊了一声“小陈！”，制止住正要站起身的陈卫东，顺手拿起手枪插到腰间。
这时，陆红旗回到办公室，冲老赵微微摇了摇头。
老赵看了看手表，说道：“快五点了，该出操啦！”
刘风愣了一下，说道：“什么？”
老赵“嘿嘿”一笑，说道：“动手前要先勘察地形。今天你负责开车，法院开门儿前，你必须把撤退路线给我整明白了。”
四人出了办公室，走在最后面的老赵拉了一把陆红旗的胳膊。
陆红旗看了一眼刘风的背影，放慢脚步，在老赵耳边轻声低语道：“大门锁得好好的，钥匙一直在我兜里。不过，我在大堂里也闻到了那股香味儿……”
老赵皱起眉头，说道：“他娘的邪了门儿啦！”
陆红旗说道：“难不成见了鬼啦？”
老赵说道：“扯啥犊子！老子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妖魔鬼怪！”
陆红旗说道：“那就只能问这小子。”
说着，陆红旗冲刘风努了努嘴。
老赵说道：“先办正事儿，回头再找他问明白。”

卡尔加里初冬的清晨比温哥华多了一抹白色，夜里的那场雪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覆盖了大地。冬季的日出时间多数在8点之后，早晨5点钟的时候，还能在天边看到清晰的月亮，白雪反射的月光令整座城市泛出一片黄晕。
杰克站在爱丽丝卧室的窗前，眺望着远方的黑暗。
躺在床上的爱丽丝翻了个身，把手搭在杰克躺过的地方摸了两下。
她欠起身，勉强睁开蒙眬的睡眼，看着杰克，说道：“（英）亲爱的，再陪我睡一会吧。”
杰克回头看了一眼爱丽丝，走到床边，轻轻吻了吻她的双唇，说道：“（英）抱歉，我要去工作。”
爱丽丝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英）答应我，平安地回来。”
杰克微微一笑，说道：“（英）别担心，我会回来的，像往常一样。”
杰克又吻了一下爱丽丝，从地毯上拎起一个硕大的黑色枪盒，走出了卧室。爱丽丝无奈地躺下身去，用被单蒙住了自己的头。
过了没多久，从卧室外传来开门声，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斯坦利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爱丽丝在被单下说道：“（英）你又忘了什么？”
斯坦利慢慢坐到床边，沉声说道：“（英）我没忘，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爱丽丝猛地掀起被单，坐起身来，惊恐地看着斯坦利。
斯坦利面无表情地看着爱丽丝，说道：“（英）为什么？”
爱丽丝说道：“（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斯坦利说道：“（英）不！你非常明白！回答我，为什么？”
爱丽丝沉默不语。
斯坦利逼视着爱丽丝，说道：“（英）是因为他比我年轻，比我健壮，能在床上满足你吗？”
爱丽丝转头避开斯坦利的目光，用被单裹住自己赤裸的上身，看着卧室的角落，依旧保持着沉默。
斯坦利环顾着卧室四周，说道：“（英）我给了你这一切，你却背叛我！你应该知道我是绝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任何东西的。”
爱丽丝转回头看着斯坦利，眼里含着泪水，说道：“（英）我不是一个被男人享用的物品，我是一个女人！”
斯坦利耸了一下肩，摊开双手，说道：“（英）有什么区别？”
爱丽丝轻轻摇头，说道：“（英）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斯坦利哼了一声，说道：“（英）好吧！那么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我该怎样惩罚你？”
爱丽丝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哀求道：“（英）看在上帝的分上……”
斯坦利站起身，俯视着爱丽丝，冷冷地说道：“（英）亲爱的，你又犯了一个错误，我并不信仰上帝！”
说着，斯坦利拿起一个枕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格洛克G22手枪，用枕头堵住枪口，对着爱丽丝的前胸开了一枪。一声闷响过后，爱丽丝仰面摔倒在床上，胸前的被单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色。她瞪圆眼睛看着斯坦利，大口地喘着粗气。斯坦利又开了一枪，爱丽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哀鸣，完全停止了呼吸。斯坦利站起身，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抚平自己坐过的床单，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把手枪放进袋里塞进大衣口袋，快步走出爱丽丝的公寓，来到楼下一辆黑色皮卡车旁。
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斯坦利把装着手枪的证物袋递进去，低声说道：“（英）钱已经存进你的账户里。”
车窗升起，皮卡驶进了黑暗中。斯坦利环顾了一下四周，长出一口气，迈着蹒跚的脚步，向停在街道对面自己的汽车走去。

位于卡尔加里东北区的努尔白屯清真寺是北美最大的清真寺之一，这座占地48000呎的建筑是卡城穆斯林几乎每天都会来的圣地。哈桑是清真寺里的掌教阿訇，无论寒暑，每天清晨日出前，他都会带领阿里、穆萨和热嘉在第一时间步行到寺里主持晨礼。
一天前，阿里去了温哥华。据他说，是为了穆萨的事去联络当地的穆斯林。阿里计划在温哥华发起一次游行活动，向联邦政府和BC省最高法院施加压力，促使官方尽快允许保释穆萨。哈桑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毕竟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而且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了如指掌，他敏锐地感觉到阿里很有可能会做一些出格的事
在阿里临行前，哈桑一反常态地把他送到门外，语重心长地说道：“（阿）阿里，加拿大的冬天来了。我能感觉到，我们穆斯林的冬天恐怕也不远了。”
阿里听出了哈桑的弦外之音，他满不在乎地说道：“（阿）父亲，真主已经在古兰经里给我们指明方向，穆斯林可以熬过任何一个寒冬。”
哈桑说道：“（阿）在现代社会里，没有任何一个文明可以被暴力彻底摧毁，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和平共处。如果我们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把更多的人召唤到真主的旗下，那就不要流血。我们已经在加拿大获取了很大的空间，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可现在还是有人在愚蠢地想要发动圣战，这会毁掉我们所有的成果。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被人利用。”
阿里问道：“（阿）你是说斯坦利吗？”
哈桑转头看着阿里，说道：“（阿）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人是他？你们私下见过面？他和你说过什么？”
阿里连忙掩饰地说道：“（阿）没……没有，我只是猜测而已。”
哈桑严肃地说道：“（阿）阿里！不要对你的父亲撒谎！”
阿里说道：“（阿）真的没有。”
哈桑盯着阿里的眼睛，阿里强作镇定地和他对视着。
哈桑把头转向天空，看着远处天边的阴云，忧心忡忡地说道：“（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穆斯林当作敌人，积聚在我们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厚，你一定不要再推波助澜！”
阿里言不由衷地说道：“（阿）我明白。”
哈桑叹了口气，说道：“（阿）你还没有真正明白，但是我希望你能听从我的指引。”
阿里低下头，说道：“（阿）我会的，父亲！”

虽然没有阿里和穆萨陪伴，哈桑依旧按照常规领着热嘉一早就出了家门，向努尔白屯清真寺的方向走去。
热嘉费力地踩着地上的积雪，抱怨道：“（阿）雪太厚了，我们为什么不开车？”
哈桑紧紧地拉住热嘉的手，一边迈着坚实的步伐，一边说道：“（阿）每一个穆斯林都应该在一生中至少朝觐一次圣地。等你再大一些，我会带你徒步走到麦加。你要从现在就开始磨炼自己的意志，这就是无论什么样的天气我们都不会开车去清真寺的原因。”
热嘉偷偷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尽力跟上哈桑的步伐，祖孙俩在苍茫的雪地里留下了两行孤独的脚印，这也是两人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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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在努尔白屯清真寺的西侧，隔着一条柏油路有一处社区公园。公园四周没有围墙，只是环绕着一圈用粗铁丝串成的不到半米高的栅栏。公园的占地面积很大，除了一应俱全的游乐设施外，最显眼的就是在公园西北角的一个硕大的圆土包。这个土包是当年修建公园时用挖出的土方堆积而成，高度大约有20米，表面覆盖着一层草皮。土包的顶端被挖出一个浅坑，用水泥砌成一个抽象的太极图案。站在浅坑里，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300米外的清真寺大门。
在专业狙击手眼里，这个位置恰好是绝佳的狙击点。居高临下，四周视野开阔，连远方市中心的楼群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水泥浅坑像工事一样，蹲守在里面的狙击手不会被任何地面人员看到。周边的建筑物里，只有清真寺的钟楼尖顶高度和土包相近。而且，土包脚下就是环绕公园的柏油路，狙击得手后撤离非常方便。
杰克在两天前踩点时第一眼就选中了这个土包。此时，他已经带着一枝装有消音器的AWM狙击步枪在这里潜伏了1个多小时。杰克还带了10发他亲手制作的亚音速308温彻斯特马格南子弹，这种亚音速子弹和消音器配合使用，可以达到最好的消音效果。射击时的枪声甚至比拉动枪栓退壳上膛时金属碰撞的噪音还要小。其实，杰克有足够的把握只需一枪就可以从300米的距离打中目标的致命部位，他还是按照在阿富汗执行狙击任务时的习惯准备了装满一个弹匣的子弹。
哈桑分秒不差地准时出现在AWM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视野里。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站在清真寺大门前迎接每一个来做晨礼的穆斯林。杰克熟练地把瞄准镜的放大倍率调到最小，打开早已上膛的狙击步枪保险，把右手食指轻轻压到扳机上。当瞄准镜里的十字刻度线对准哈桑左胸心脏部位时，杰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声轻响过后，哈桑摇晃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站在哈桑身旁的热嘉发出一声尖叫，周围的人们围过来，两位年长的穆斯林蹲下身去查看着哈桑的伤情。
杰克迅速收起枪，躬身跳出浅坑，顺着土包的反斜面跑向停在路边的汽车。当杰克打开车门，把狙击步枪塞进放在后座上的枪包里时，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他的身后，用一个闪烁着蓝色电弧的袖珍电棍狠狠地捅到他裸露的后脖颈上。杰克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瘫倒在地，蒙面人又连续电击了他两次后，拿起杰克的狙击步枪，拧下消音器，扛着枪向土包顶跑去。
在清真寺大门前，已经有十几个穆斯林围住了躺在地上的哈桑，其中一人正在打电话求救。蒙面人跑到土包顶后，趴到边缘处，拉动枪栓重新上膛，对准清真寺门前的人群开始射击。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枪声，中弹的人们纷纷倒地。刚刚跑进清真寺大门的热嘉是被最后一发子弹打中的，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倒毙在门里。哈桑挣扎着欠起身看着死去的热嘉，嘴里喷出一股鲜血，染红了花白的胡子，他慢慢躺下身去，停止了呼吸。
蒙面人打光弹匣里的子弹后，从容地站起身注视着在清真寺前四处奔逃的人群，大声吼道：“（英）上帝保佑加拿大！”
听到蒙面人喊声的几个穆斯林转身望向土包顶，蒙面人冲他们挥了挥拳头，转身离去。几分钟后，两辆响着警笛的警车开到清真寺门前，他们是距离清真寺几个街区之外的警局总部的值班警察。惊慌的人们把刚刚发生的情形向四名警员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其中一个年长的警员马上呼叫指挥中心要求增援。
20分钟后，一队ERT特警乘坐装甲车赶到现场，他们很快就在停在土包脚下的福特越野车旁找到了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杰克。除了那枝AWM狙击步枪之外，特警们还从杰克身上搜出了一把格洛克G22手枪。
当特警把面无表情的杰克塞进警车后座时，愤怒的穆斯林们围过来，一边咒骂着一边拍打着杰克面前的车窗玻璃。杰克瞥了车外的人群一眼，仰靠到后座上，闭上了双眼。刚刚升起的朝阳把一片阳光撒进警车，照亮了杰克的半边脸庞。

在加拿大靠近北极圈的偏远省份里，有很多人口不到千人的小镇。镇上的民风彪悍，男人们通常会随身带枪，一言不合就可能拔枪相向。即使是到了90年代以后，加拿大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对枪支尤其是手枪严加管制，在这些小镇里，一些老人仍然按照旧日的习惯挎着手枪招摇过市。镇上的警察对这种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总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不干涉。因为连他们自己都对联邦政府的法规嗤之以鼻，更何况这些老人往往就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邻居大叔或者父亲的老友，没人会冒着下班回家后被老爹臭骂一顿的风险去招惹这些长辈。
杰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隶属于育空省的镇子里长大成人的，而他的家族历史却颇有几分神秘色彩。据镇上的老人口耳相传，30年代闻名全国的悍匪阿尔伯特▪约翰逊在他们的镇上逗留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阿尔伯特离开镇子不久之后，镇上最漂亮的一个女孩未婚而孕，生下了一个男孩。无论女孩的父母怎样追问，她始终不肯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男孩长大之后，镇上所有见过阿尔伯特的人都说他像极了当年的阿尔伯特，这个男孩就是杰克的爷爷。
虽然阿尔伯特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但是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和他沾亲带故并非光彩之事。所以，杰克对自己的身世一直讳莫如深。不过，杰克从小就是小镇警察局的常客。尽管只是因为一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小事，人们还是会把他和他那传闻中的曾祖父联系到一起，都说他身上流淌的确实是一代悍匪的血。
杰克在成年后的表现彻底扭转了小镇上的老人们对他的偏见。从参军服役到退伍后供职国家安全情报局，他所走的每一步都令他成为家乡年轻人追崇的偶像。然而，一个人命运的改变却往往会源于一个不经意间的疏忽或者错误。
当杰克在警局拘留室里和斯坦利相对而坐时，他看到斯坦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才意识到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一次斯坦利恐怕不是像上回那样来接他离开警局的。
斯坦利一边轻轻咬着手指，一边凝视着杰克，过了半晌才说道：“（英）我该把你怎么办？”
杰克说道：“（英）我被人算计了！”
斯坦利的眉头扬了起来，问道：“（英）什么人？”
杰克说道：“（英）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
斯坦利说道：“（英）好吧！我猜，你一定会说，爱丽丝的事也是有人陷害你？”
杰克愣了一下，他疑惑地看着斯坦利，问道：“（英）爱丽丝怎么啦？”
斯坦利笑了，说道：“（英）我早就知道你会说你什么都没做过。爱丽丝的床上有你的毛发，你用来打死她的枪也没做过任何技术处理，甚至在你进出她的公寓时也不记得遮住自己的脸。杰克，你是最专业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杰克刚要说话，斯坦利做了个手势拦住他，继续说道：“（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也没兴趣去了解你的动机。我只要你说实话，否则我没法帮你。”
杰克冷静地问道：“（英）你要我说什么？”
斯坦利说道：“（英）告诉检控官你做的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和他们达成认罪协议，把一级谋杀改成误伤，让你可以尽早离开监狱。否则，一个前任警察在监狱里会受到什么样的照顾，你应该很清楚。”
杰克死死盯着斯坦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英）我……绝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而且，我一定会找到杀死爱丽丝的人。你知道的，我是最专业的。以前是，现在仍然是！”
斯坦利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英）既然这样，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啦。”
斯坦利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在经过杰克身边的时候，他俯身在杰克的耳边低声说道：“（英）你犯的致命错误就是动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斯坦利站直身躯，轻轻拍了拍杰克的肩头，又说道：“（英）祝你好运！”
说完，斯坦利慢慢走了出去，杰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空椅子，自言自语道：“（英）爱丽丝不是任何人的东西，她是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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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温哥华水族馆是北美第三大水族馆，这里蓄养着超过7000种的海洋生物。桃瑞丝最想看的小白鲸在水族馆的加拿大北极馆里。在这里，人们可以站在巨大的玻璃展柜前观赏游弋在仿真海洋生态环境里的各种海洋动物。
桃瑞丝对小白鲸的热情只维持了不到3分钟，她很快就流露出一副兴趣索然的表情，低头坐到供游人休息的长椅上，摆弄起平板电脑来。
安吉拉诧异地看了桃瑞丝一眼，收起用来拍照的手机，坐到她身旁，问道：“（英）怎么啦？”
桃瑞丝低声说道：“（英）真没意思！”
安吉拉说道：“（英）你不是最想看小白鲸吗？多可爱呀，怎么又觉得没意思了？”
桃瑞丝抬起头看着安吉拉，神情沮丧地说道：“（英）小白鲸的家应该是大海，而不是这个大玻璃柜，她在这种地方一定过得很不开心。”
安吉拉微笑着说道：“（英）小白鲸在这里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怎么会不开心呢？”
桃瑞丝说道：“（英）因为没有自由！”
安吉拉愣住了。
桃瑞丝继续说道：“（英）我觉得，人类太自私！就为了满足自己，把小白鲸像宠物一样圈养起来，我不喜欢！”
安吉拉爱怜地抚摸了一下桃瑞丝的头发，说道：“（英）那么，我们走吧！”
桃瑞丝高兴地从长椅上跳下地，刚要跟安吉拉离开，又停下脚步，试探着问道：“（英）我们……可不可以，把小白鲸送回大海？”
安吉拉问道：“（英）怎么送回去？”
桃瑞丝顽皮地一笑，说道：“（英）我们可以在晚上回来，悄悄地把小白鲸偷走，然后送她回家。”
安吉拉苦笑着说道：“（英）你在说什么呀？我们不能这么做！”
桃瑞丝歪着头看着安吉拉，说道：“（英）为什么不能呢？”
安吉拉无奈地说道：“（英）没有什么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
桃瑞丝嘟起嘴，沮丧地低头跟在安吉拉身后，向展馆外走去。
在大门口，两个亲密地拉着手并肩走进展馆的白人男子差一点撞到低头走路的桃瑞丝。安吉拉连忙用身体护住桃瑞丝，不满地瞪了两人一眼。两名白人男子自顾自地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过去，丝毫没有在意安吉拉的反应。
桃瑞丝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对安吉拉说道：“（英）那两个帅哥好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像女孩子一样手拉手呢？”
安吉拉耸了一下肩，说道：“（英）他们是同性恋。”
桃瑞丝瞪大眼睛，问道：“（英）男生也可以有同性恋吗？”
安吉拉蹲下身去，拉着桃瑞丝的小手，认真地说道：“（英）男生不可以有，女生也不可以有。”
桃瑞丝不解地问道：“（英）为什么？我们老师说过，这是个自由的国家，我们可以跟随内心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性别。”
安吉拉惊讶地问道：“（英）什么？你的老师是这么说的？”
桃瑞丝肯定地点了点头。
安吉拉恼火地说道：“（英）你的老师在胡说八道！”
桃瑞丝疑惑地问道：“（英）是吗？”
安吉拉说道：“（英）上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已经把我们的性别分好。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我们不可以随便选择的。”
桃瑞丝说道：“（英）可是，为什么会有男生把自己打扮成女生的样子，而且还会进女生的卫生间？”
安吉拉皱起眉头，问道：“（英）在你们学校，有男生进女生的卫生间吗？”
桃瑞丝点了点头，说道：“（英）是的，是我们的地理老师。他在卫生间里看我们每一个人的小妹妹，还把他的小弟弟给我们看。”
安吉拉的脸色大变，说道：“（英）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桃瑞丝说道：“（英）为什么要告诉你？有什么问题吗？”
安吉拉问道：“（英）他还做过什么？”
桃瑞丝想了想，说道：“（英）他还摸过我最好的朋友的小妹妹。”
安吉拉低声自语道：“（英）该死的混蛋！”
桃瑞丝说道：“（英）嘿！请注意你的用词。”
安吉拉站起身，拉着桃瑞丝的手，快步向水族馆大门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说道：“（英）我要和你们的校长谈谈……不！我应该向我们局长汇报这件事！”

从离开酒吧后，刘风就在老赵的指挥下，开着一辆福特厢式货车在BC省高等法院周边的街道上足足转了四个多小时。一直到9点整法院开门的时间，老赵才让他把车停到法院南侧的一家加油站里。
老赵叫醒了酣睡在后座上的陈卫东和陆红旗，两人从放在座位下的背包里抽出三枝56式自动步枪，分别检查着压满子弹的弹匣。
刘风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对老赵说道：“老大，您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不会真的就这么冲进法院抢人吧？”
老赵拿起一枝56式自动步枪，拉栓上膛后，把枪放到车后座地板上，拍了拍刘风的肩头，说道：“小子，今天叔叔们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特种作战。”
老赵脱下了外套，陈卫东和陆红旗也放下枪，脱下外套。刘风惊讶地发现，三人在外套里面分别穿着一件已经洗得泛白的中国65式军服上衣，也就是俗称的“国防绿”，只是全部摘掉了红领章。
刘风打量着三人的穿着，说道：“我去！您这衣服是从哪儿淘换来的？给我也整一套呗。”
老赵微笑不语。
陈卫东笑着对老赵说道：“连长，好久没穿了，我这肚子都快包不住喽！”
刘风说道：“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把衣扣解开，敞着怀儿，袖子挽起来，这样才够味儿。”
老赵瞪了刘风一眼，说道：“你给我消停儿的搁这儿待着，看好车和枪！”
老赵三人拔出腰间的54式手枪放到后座上，跳下车，走出加油站，向法院大门走去。
陆红旗一边走一边低头端详着自己身上的旧军装，低声对老赵说道：“连长，我觉得这小子的主意不错，要不咱们试试？”
老赵没有说话，只是解开衣扣，露出了被健壮的胸肌撑起的白背心，随后挽起衣袖，陈卫东和陆红旗也跟着照章办理。
在通过法院一楼的安检通道时，所有的人都被老赵三人的衣着所吸引，不时地注目观看着他们。
陆红旗从传送带上拿回刚刚通过X光机检查的皮带，在老赵耳边说道：“连长，我又找回当年参加阅兵式的感觉了。”
老赵凝神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对两人低声说道：“弟兄们，开始干活儿。”
随即，三人搭乘电梯上了三楼。刚出电梯，迎面走来两个身材魁梧全副武装的白人法警。
老赵看了一眼两个法警，低声说道：“就这俩货啦！”
陈卫东和陆红旗拎着过安检时解下的皮带加快步伐，分别从左右两侧走到两个法警身后。
老赵停下脚步，挡住两个法警的去路，微笑着说道：“（英）伙计，能帮我一个忙吗？”
两个法警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对老赵说道：“（英）我能为你做什么？”
老赵指了指他腰间的配枪，说道：“（英）借你的家伙用一下。”
法警愣了一下，问道：“（英）你说什么？”
老赵冷冷地说道：“（英）我说，把你的枪给我！”
法警下意识地按住配枪，后退了一步。陈卫东和陆红旗在两个法警做出进一步反应前，几乎同时转身，分别冲自己身旁的法警腿弯处狠狠踹了一脚。两个法警站立不稳，单腿跪了下去。陈卫东和陆红旗在瞬间把手里的皮带套到他俩的脖子上，抬起一条腿用膝盖顶住两人的后背，双手用力向后拽紧皮带。两个法警被勒得面红耳赤，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哽咽声，双手抠住勒在脖子上的皮带拼力挣扎。老赵攥紧右拳，用特意突出来的中指第二个指节先后狠狠地砸到两个法警的太阳穴上，两个法警当即昏死过去。
陈卫东和陆红旗从两个法警身上取下配枪，检查过弹匣里的子弹后拉栓上膛，跟随老赵向聆讯法庭走去。
三人来到法庭门前，走在最前面的老赵一脚踹开了大门。法庭里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全部转身看向门口。老赵一眼就看到坐在法庭中央的冯佳欣。经过这几天的囚禁生活，冯佳欣的面容变得异常憔悴。
老赵感到一阵心痛，冲冯佳欣喊道：“佳欣，跟叔走！”
两个站在门内两侧负责警卫的法警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拔枪。
陈卫东飞起一脚踹中靠近自己的法警小腹，随即把手枪顶到他的脑门上，大声吼道：“（英）你想找死！”
那法警马上举起双手，双膝跪地，不错眼地看着面前的手枪，哀求道：“（英）不！请不要开枪……”
另外一边的法警早已在陆红旗的指挥下，慢慢拔出腰间配枪，躬身放到地面上。
陆红旗微笑着冲法警点了点头，说道：“（英）谢谢！”
老赵大踏步走到冯佳欣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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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冯佳欣惊讶地问道：“赵叔叔，您这是要干嘛？”
老赵说道：“叔带你回家……”
冯佳欣说道：“您别胡闹了，我这儿正申请保释呢！”
老赵说道：“申请个屁！咱用不着跟这帮王八犊子申请啥狗屁保释。有叔在，你啥都不用怕。我看他们哪个敢拦着你，老子废了他！”
冯佳欣哭笑不得地说道：“赵叔叔！我求您啦，别再给我添乱了成吗？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儿要按程序来，您……您这么闹腾不是给我帮倒忙吗？”
老赵说道：“你要按程序来对不？好！”
说着，老赵冷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把目光落到了目瞪口呆的法官脸上。
老赵用手指点了点法官的鼻子，说道：“（英）你！”
法官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身旁的书记员。
老赵说道：“（英）不用看别人，说的就是你！脑袋上戴羊毛卷的家伙！”
法官强作镇定，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英）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老赵笑了，说道：“这小兔崽子还挺上道……”
陈卫东和陆红旗“嘿嘿”直乐。
老赵对法官继续说道：“（英）我现在要领我侄女走，你同意吗？”
法官说道：“（英）恐怕……”
老赵一瞪眼，说道：“（英）什么？”
法官连忙说道：“（英）我们正在审议冯女士的保释申请，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批准，但是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冯女士的保释申请得到批准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
老赵早已听得不耐烦，说道：“（英）屁话！我就问你一句，批准还是不批准？”
冯佳欣恼火地插嘴说道：“赵叔叔！您没完了是吧？”
老赵说道：“闭嘴！怎么这么没规矩？大人说话，小孩儿不准插嘴！”
随即，老赵对法官说道：“（英）你，把那木头锤子举起来！”
老赵指了指法官面前的法槌，法官乖乖地拿起法槌。老赵向下弯了弯食指，示意法官用法槌敲击底座，法官犹豫着没有动作。
老赵怒吼一声道：“（英）砸！”
法官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法槌落到底座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赵满意地说道：“妥啦！”
老赵转脸看着冯佳欣，得意地说道：“他同意了。”
冯佳欣无奈地说道：“我不能走！”
老赵没有理会冯佳欣，手上用力，径直拽着她向法庭大门走去。
冯佳欣一边挣扎一边说道：“您快放手！”
这时，从法庭外传来一下枪声。
老赵愣了一下，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陆红旗，陆红旗会意地走出法庭大门。
过了一会，陆红旗跑回来，对老赵说道：“连长，外面有个小子开枪把一个女法官给打了。”
老赵问道：“什么情况？”
陆红旗摇头说道：“不清楚。”
冯佳欣趁老赵不备，突然挣脱他的手，从跪在大门旁的法警腰带上抽出手铐，把自己的一只手铐到了门把手上。
老赵转身看着冯佳欣，冯佳欣冲他做了个鬼脸。
陆红旗对老赵说道：“法院外面围了不少条子……”
老赵低头思索着。
陈卫东说道：“怕啥子？冲出去嗦！”
陆红旗继续说道：“看这情况，带大小姐突围的话有点难度。”
冯佳欣借机对老赵说道：“赵叔叔，我要是伤到哪儿，您可没法儿跟我爸交代哦！”
老赵怒不可遏地从陆红旗手里抓过手枪，回头一甩手，冲法官开了一枪。子弹擦着法官的头顶飞过，把他的假发打落在地，法官张大嘴，僵直地坐在那里，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老赵用枪口点了点法官，说道：“（英）你给我听着！今天就放我侄女走，不然，我明天还会来找你。下一枪，打的就是你脑袋！听懂了没有？”
法官惊恐地微微点头。
老赵对陈卫东和陆红旗说道：“走！”
陆红旗说道：“连长，咱们从后门撤吧？”
老赵说道：“老子这辈子也没走过后门儿！咱就光明正大地从前门儿走！”
陈卫东附和道：“巴适！”
老赵三人刚要离去，冯佳欣叫住了老赵。
老赵看着冯佳欣问道：“咋啦？”
冯佳欣笑了笑，说道：“您帮我把静静送回国吧，我答应过陈浩的。”
老赵说道：“你自己惹了一身官司，还顾得上别人家的事儿？”
冯佳欣撒娇道：“求您啦！”
老赵说道：“好，好，好！这事儿叔给你办了！你记着，谁要是敢欺负你，给我记着他的模样，回头告诉我。”
说着，老赵斜眼看了一眼法官和法庭中的其他人。
冯佳欣说道：“成！我都记着，您快走吧！”
老赵冲陈卫东和陆红旗一摆手，三人从容不迫地向法庭外走去。

正如哈桑所担心的那样，阿里这次干的不仅仅是出格的事。在BC省高等法院门前枪击女法官的事就是他做的，被枪击的法官正是陈晓雪被害案的主审法官。这位女法官以女性特有的韧性顶住了从各种渠道传递过来的巨大压力，坚持不得保释穆萨。穆萨在温哥华的朋友很早就开始策划要除掉她，阿里顺理成章地担当了操刀手。
阿里在女法官登上法院大门前的阶梯时向她背后开了一枪。他用的是开花弹，子弹击中了女法官的肝脏。遇到肉体阻力的弹头在瞬间膨胀变形，像高速运转的绞肉机一样，翻滚着把所到之处搅成一团碎片。而中弹倒地的女法官并没有立刻死去，她承受着内脏破碎带来的巨大痛苦，躺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阿里得手后走到奄奄一息的女法官面前，把脸凑到她的眼前，狞笑着说道：“（英）记住，这是真主对你的惩罚！”
进出法院大门的人们受到枪声的惊吓，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躲藏。
阿里站直身体，环顾四周，冲人们大声吼道：“（英）这是我们的圣战！（阿）真主至大！”
在法院大厅里负责安检的两个法警和来法院办事的一个温哥华市警在安置好逃进大厅的人群后，拔枪冲出了法院大门。
当他们看到依旧站在大门前空地上的阿里时，举枪对准阿里，大声吼道：“（英）不准动！警察！”
阿里转身看了一眼，轻蔑地笑了笑，又用左手从腰间拔出另外一把手枪，用两支枪同时向三个警察开火。三个警察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开枪还击，只是分别寻找隐蔽物躲了起来。阿里的两个同伴持枪跑到他的身旁，一边向警察的藏身处开枪射击，一边拉着阿里向停在路旁的一辆白色厢式货车退去。一时间，法院门前枪声大作，子弹横飞，宛如到了战场一样。
老赵带领陈卫东、陆红旗刚好在此时走出了法院大门。
看到眼前的情景，陈卫东兴奋地说道：“不得了，好大的场面！这是哪路袍哥在这里打起发哦？”
陆红旗说道：“不像是同行啊！”
老赵“嗯”了一声。
陈卫东仔细看了看阿里三人，说道：“是的哦！那些好像是中东人嗦。”
陆红旗问道：“连长，帮哪边？”
老赵指了指狼狈不堪地躲在隐蔽物后的三个警察，把手枪递给陆红旗，沉声说道：“老规矩，帮被欺负的。”
话音未落，陈卫东手里的枪已经响了，阿里右侧的中东人应声倒地。阿里愣了一下，循着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法院大门前的老赵三人，他刚要掉转枪口，陆红旗抬手就是一枪，正打中阿里持枪的右手臂，阿里痛呼一声，捂住伤处，和另外一个同伴掉头钻进厢式货车，货车在一阵马达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陈卫东不满地说道：“格老子的，战斗力太弱啦！”
老赵说道：“赶紧的，撤！”
三个警员惊讶地看着远去的厢式货车，慢慢地从隐蔽物后站起来，转身看着老赵三人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后，迟疑着举枪对准他们。
其中一个警员结结巴巴地喊道：“（英）站……站住！放……放下武器……”
陈卫东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三个警员脚下的地面连开三枪，三人被吓得连连后退，重新躲到了隐蔽物后。
陈卫东哈哈大笑，追上老赵和陆红旗，三人向法院南侧的加油站跑去。在他们身后，响起一片警笛声，两辆特警装甲车和三辆警车赶到了法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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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离开水族馆后，安吉拉按照原定计划开车前往温哥华中山公园。但是，她已经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情，在水族馆里和桃瑞丝的对话令她一直忧心忡忡。安吉拉并不关心政治，更对政党提出的治国理念没有任何兴趣。可是，当执政者愚蠢的举措开始影响到人民的生活，尤其是下一代的未来时，每一位为人父母者都不可能再继续保持置身事外的淡定。
安吉拉出身于一个传统的华人基督徒家庭，但她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墨守传统的女孩。恰恰相反的是，安吉拉的骨子里始终带着从她那曾经是国民党少将的爷爷那里传承来的职业军人特有的气质，桀骜不驯甚至还有一点放纵不羁。只有具有这种特质的人才能够在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纵横驰骋，也只有具有这种特质的人才能够在乏味的和平生活中活出普通人永远不会有的精彩。
如今，即使是有着如此特质的安吉拉，也无法容忍那看似是对人权的最大尊重，其实却是对人伦的无耻亵渎的混账政策：自由选择性别。安吉拉的判断标准非常简单，无论是传统还是现代，只要是对人们尤其是孩子的生活与未来造成不良影响和后果的，那就绝没有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要理解这一点并不需要多高的智商。
安吉拉知道，即使是自己向局长汇报了在桃瑞丝学校里发生的荒唐事，局长也不太可能做些什么来改变这种现状。作为警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那个自认为是女性的男老师进行符合法律规定的讯问。而且，警方能做的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在这个荒唐的年代里，在这个“政治正确”的大棒漫天飞舞的社会中，每一个公众人物的言论都不得不谨慎再谨慎，每一个政府职能部门的行为都不能越雷池半步。稍有不慎，那些自认为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左派人士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喷出正义的怒火，不惜使用各种下三烂的手段把悖逆者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令其永世不得翻身。所以，安吉拉在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开始考虑是否需要给桃瑞丝换一个学校，或者干脆送她回台湾。

中山公园距离高等法院只有几个街区，从水族馆开车到这里只需要20多分钟。安吉拉用谷歌地图选择的行车路线恰好经过高等法院，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机械地按照地图的语音提示开车从法院门前驶过。当安吉拉看到路旁的加油站时，想起自己的车该加油了，便顺手转向，把车开进加油站。
安吉拉给汽车加满了油，正要开车离去，一直趴在车窗上无聊地看着街景的桃瑞丝突然喊道：“（英）妈咪！我看到了你的新男朋友。”
安吉拉随口说道：“（英）你在说什么？”
桃瑞丝隔着车窗指点着停在加油站出口处的一辆黑色厢式货车，说道：“（英）他在那里……”
安吉拉扭头顺着桃瑞丝所指的方向望去，正看到坐在厢式货车驾驶座上的刘风。她愣了一下，踩了一下刹车，降低了车速。与此同时，从法院方向传来一声枪响，那是阿里向女法官开出的第一枪。安吉拉听到枪声，下意识地把脚踩到油门上，同时转回头来，一个被枪声吓到的行人正闯到她的车前。安吉拉看到车前的行人后，连忙猛踩刹车，汽车在距离行人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已经在汽车后座上站起来向后观望刘风的桃瑞丝被急刹车造成的惯性猛地摔向前方，她发出一声惊叫，头部重重地撞到前排座椅的后背上，晕了过去。
安吉拉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焦急地喊道：“（英）甜心，你怎么啦？”
桃瑞丝没有任何反应。
安吉拉连忙开门下车，跑到后车门，开门俯身进去，费力地把桃瑞丝抱出汽车。
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的刘风先是被枪声吓了一跳，随即看到安吉拉从汽车里抱出桃瑞丝。他用最快的速度下车跑到安吉拉身旁，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安吉拉看了刘风一眼，说道：“她在车里摔了一下，晕过去了。”
刘风不满地说道：“你是怎么开车的？能把孩子摔着！”
安吉拉呵斥道：“闭嘴！”
刘风连忙闭上嘴，指手画脚地示意安吉拉把桃瑞丝放回到汽车后座上。
安吉拉没有看懂刘风的意思，问道：“你要干什么？”
刘风说道：“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安吉拉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别废话了！快说！”
刘风说道：“我让你把她放到后座上，她可能伤到了颈椎，不要这么抱着她，会造成更严重的损伤的！”
安吉拉连忙把桃瑞丝放到后座上。
这时，从法院方向又传来连续的枪声，更多的人向加油站跑来。
刘风向法院望了一眼，低声自语道：“我靠！世界大战啦……”
安吉拉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一眼刘风，又看着后座上的桃瑞丝。
刘风轻轻推了一把安吉拉，说道：“还不赶紧走？”
安吉拉问道：“去哪里？”
刘风说道：“甭管去哪儿，先离开这儿，小心吃枪子儿。”
安吉拉关上后车门，刚要返回驾驶室，刘风拉住她，说道：“你到后座上抱住她，固定好她的脑袋，我来开车，送她去医院。”
说完，刘风钻进了驾驶室。安吉拉犹豫了一下，上了后座，按照刘风所说的抱紧了桃瑞丝。刘风驾驶着安吉拉的汽车，在蜂拥而至的人群堵住加油站之前迅速离去。

过了一会，老赵三人跑到了加油站。
老赵一把拉开厢式货车的后门，同时喊道：“麻溜儿地，赶紧……”
话未说完，老赵看着空无一人的驾驶室愣住了。
陆红旗在老赵身后向驾驶室看了一眼，问道：“人呢？”
老赵沉声说道：“这瘪犊子脚底抹油溜啦！”
陈卫东勃然大怒，吼道：“狗日的！”
老赵说道：“小陆，你来开车。小陈，咱俩到后车窗打阻击，撤！”
陆红旗敏捷地窜进驾驶室，却迟迟没有启动汽车。
老赵不满地问道：“磨蹭啥呢？”
陆红旗恼火地说道：“那小王八蛋把车钥匙带走了……”
老赵说道：“侦察兵开车还用得上钥匙吗？”
陆红旗尴尬地笑着说道：“瞧我这日子过的，把老本行都忘啦。”
随即，陆红旗俯身到方向盘下方，拆出点火器的两根电线，把裸露的线头相互摩擦几下后，发动了汽车引擎。
老赵冲着背靠车厢、手持自动步枪正在警戒的陈卫东喊道：“小陈，上车！”
陈卫东低声说道：“来不及啦！”
说完，陈卫东端起枪就是一个长点射，一个刚从加油站大门外露出头来的特警中弹倒地，被同伴拖了回去，数名特警一拥而上，涌进了加油站。
老赵拿起两枝自动步枪，扔给跳下车的陆红旗一枝，喊道：“突出去！”
三人迅速排成箭镞型队形，老赵一马当先，陈卫东和陆红旗分列其后左右两侧，借助加油站里的车辆和油泵的遮挡，一边射击着一边冲向加油站大门。
刚刚冲进加油站的特警们被老赵三人打乱了阵脚，他们慌忙退出加油站，四下分散寻找隐蔽物，同时开枪还击。老赵三人冲出加油站后并不恋战，仍然保持队形，依托停在路旁的汽车，用长短点射交替掩护着依次撤退。他们对面的特警在被打倒两人后失去了继续追击的勇气，龟缩在隐蔽物后，眼睁睁地看着老赵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当从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枪声彻底停息时，正在开车的刘风情不自禁地回头望了一眼。后座上的安吉拉和刘风四目相对，刘风冲她咧嘴笑了笑。
安吉拉问道：“你在笑什么？”
刘风转回头去，说道：“世界这么大，两个不希望再见面的人居然还是会碰上。你说，是我应该认命呢？还是你应该认命？”
安吉拉没好气地说道：“好好开你的车吧！”
刘风说道：“把自己包在茧子里的感觉很爽吗？”
安吉拉愣了一下，说道：“什么？”
刘风说道：“敢情您的中文说得比我还溜呢，以前为什么要装着不会说中文呢？”
安吉拉一时语塞，她想了想，说道：“这和你有关系吗？我不高兴和你讲中文，可以吗？”
刘风说道：“这我可要说你两句了，您不能因为被一棵歪脖树撞疼了脑袋就把气撒到整座森林上不是？封闭自己的结果要么是破茧成蝶和爱人双宿双飞，要么是变木乃伊，几百年以后被不肖子孙刨出来摆博物馆里赚门票钱。”
说着，刘风又回头看了安吉拉一眼，脸上露出坏笑。
安吉拉仔细品味着刘风刚刚说过的话，没有搭腔。
刘风回过头去，得意地说道：“我很荣幸……”
安吉拉不解地问道：“你荣幸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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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刘风说道：“能成为帮你变成蝴蝶的那个人。我觉得你应该对我心存感激，不用多久，一生一世就行。至于怎么谢我嘛……我暂时还没想好。我这人很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感谢，所以朋友们都管我叫‘雷锋’。”
安吉拉说道：“我觉得你很无聊！”
刘风丝毫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有人曾经研究过，刚出生的小动物会把它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自己的母亲，终生不变。我在想，这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会不会把她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一辈子的爱人呢？”
安吉拉说道：“我觉得你现在不仅仅是无聊，你根本就是无耻！”
刘风笑了笑，说道：“我是看不得一个好端端的美女非要把自己扭曲成女汉子。这个世界上变态的人和事儿太多了，我只想尽力让这个世界正常一点儿。”
安吉拉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现在过得很好。”
刘风说道：“我不是同情你，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过得比现在更好而且也应该如此。”
安吉拉说道：“你是不是对每一个女生都有这种悲悯情怀？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刘风说道：“如果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那这个世界还就真的不需要救世主了。而且，我要纠正你一下，我的悲悯情怀和性别没什么关系。你要是个大老爷们儿……”
说到这里，刘风停顿了一下。或许是觉得再说下去就真的有点虚伪了，他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回到肚子里。
安吉拉马上敏锐地感觉到刘风的心理变化，追问道：“我如果是个男生，你也会这么关心我吗？你敢这么说吗？”
刘风“嘿嘿”一笑，说道：“还真不敢，我的性取向没毛病。好吧，我承认，因为你是个美女，所以多多少少的会对我有影响。”
安吉拉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还够诚实！真小人总好过伪君子。”
刘风苦笑着说道：“得！我这是图什么许的，学雷锋学成了真小人。”
安吉拉掩嘴偷笑，继而马上严肃地说道：“我希望你能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还有我的！”
刘风的眉头扬了起来，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安吉拉，说道：“敢问您是什么身份地位啊？”
安吉拉听出了刘风语气里的不悦和挑衅，她转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沉默不语。
刘风等了半晌，没有听到安吉拉的回答，他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安吉拉。正巧，安吉拉也在那一刻偷偷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刘风的反应。两人的眼神在后视镜里交织在一起，却都没有说话。安吉拉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除了歉意之外，刘风仿佛还读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他的心头颤动了一下，受到伤害的自尊像是得到抚慰一般，堵在胸口的那股邪火在瞬间烟消云散。
这时，安吉拉怀里的桃瑞丝呻吟了一声，苏醒过来。
安吉拉惊喜地说道：“（英）宝贝，你怎么样？”
桃瑞丝轻声说道：“（英）你撞到我的头啦！”
安吉拉说道：“（英）对不起！你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
桃瑞丝说道：“（英）我还好，就是头有点疼。”
安吉拉轻轻揉着桃瑞丝的头部，问道：“（英）这样感觉好点了吗？”
桃瑞丝想了想，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说道：“（英）如果能再来一盒冰激凌泡芙，我会感觉更好。”
安吉拉撇了撇嘴，说道：“（英）小滑头！”
刘风把汽车慢慢停到路旁，开门下车，对安吉拉说道：“没我什么事儿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安吉拉和桃瑞丝几乎同时问道：“你要去哪里？”
安吉拉和桃瑞丝对视了一眼，又对刘风说道：“谢谢你，再见！”
刘风微笑着冲母女两人挥了挥手，转身向来路走回去。
安吉拉下车，看了一眼刘风，坐进了驾驶室。
桃瑞丝说道：“（英）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安吉拉没有说话，只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刘风逐渐远去的背影。
桃瑞丝说道：“（英）放他走，你会后悔的。”
安吉拉说道：“（英）甜心，今年圣诞节，我们去台湾过好吗？”
桃瑞丝问道：“（英）为什么？”
安吉拉说道：“（英）我在想，应该给你换个环境。台湾有很多不错的学校，我们可以顺便去选一个你喜欢的。”
桃瑞丝瞪大眼睛，说道：“（英）你的思维跳跃得可真够大的，我们在讨论你的男朋友的问题，你却想要让我离开我的男朋友？”
安吉拉目瞪口呆地转头看着桃瑞丝，桃瑞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转动着眼珠，继而冲安吉拉做了个鬼脸。
安吉拉刚要说话，桃瑞丝突然指着后视镜喊道：“（英）快看，你的男朋友好像在和人打架！”
安吉拉恼火地说道：“（英）别再耍这种过时的把戏啦！”
桃瑞丝认真地说道：“（英）真的，我没骗你！”
安吉拉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即马上转头透过后车窗向远处望去，正看到刘风被三个人围堵在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旁，其中一人正挥拳打向刘风。

围住刘风的是老赵三人，他们在逃脱特警的追击后偷了一辆汽车，恰巧选择了和刘风一样的行车路线。当开车的陆红旗认出路旁的刘风时，他毫不犹豫地停车堵住刘风的去路，三人下车后把刘风给抓了个正着。
陈卫东不等老赵发话，一拳打在刘风脸上。刘风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勉强站稳脚跟，抬手抹了一把流出的鼻血。
陈卫东骂道：“你个渣渣！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老子要你娃死得棒硬！”
陆红旗掏出54式手枪，顶到刘风的额头，对老赵说道：“连长，执行战场纪律吧？”
老赵冷冷地看着刘风，说道：“小子，还有啥好说的？”
刘风笑了笑，说道：“我要是说，事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信吗？”
老赵微微点头，说道：“死到临头你还能笑得出来，算你小子有种！”
刘风说道：“哥们儿家里好歹也是当兵的出身，不能给我爹丢人不是？”
老赵转头对陈卫东和陆红旗说道：“把他弄车上，拉到城外让他自己选个地儿，给他刨个坑。”
老赵又回头对刘风说道：“我这是给你爹个面子，不能让你死大街上没人管。”
陆红旗拉开车门，陈卫东推了刘风一把，示意他上车。
随着一阵急刹车的刺耳噪音，安吉拉把汽车停到了四人身旁。
老赵等人被吓了一跳，一起转头看去。
安吉拉下车喊道：“（英）你们在干什么？”
刘风的脸色一变，自己拉开了厢式货车的车门，对老赵说道：“上车走吧！”
老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安吉拉。
陆红旗对安吉拉说道：“你说什么？听不懂。”
安吉拉换成中文说道：“我问你在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陆红旗和老赵对视一眼，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安吉拉掀开衣襟，露出挂在腰带上的警徽，说道：“我是警察，请你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明和携枪证。”
安吉拉指了指陆红旗手里的54式手枪。
刘风插话说道：“他那把是气枪，枪口动能不到500fps，玩具而已。”
说着，刘风冲安吉拉使了个眼色。
安吉拉没有理会刘风，依旧盯着老赵三人。
老赵仔细看了一眼安吉拉的警徽，对安吉拉说道：“警官，你是卡尔加里的警察，怎么跑温哥华执勤来啦？还带着孩子？”
老赵指了指正趴在安吉拉的汽车车窗上向外观望的桃瑞丝。
安吉拉的脸上微微一红。
刘风对老赵说道：“甭理这娘们儿，咱们找地儿解决咱们的事儿去。”
安吉拉喊道：“刘风！你过来！”
老赵看了一眼刘风，又看了看安吉拉，脸上露出微笑，刘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陆红旗和陈卫东也马上明白了一切，两人慢慢走向安吉拉，安吉拉后退了一步。刘风突然扑到陆红旗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刘风就势又抱住陈卫东的双腿，对安吉拉喊道：“还不赶紧跑！”
陈卫东粗壮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勉强保持住平衡，躬身抓住刘风的头发，挥起右拳就要砸下去。安吉拉冲了过来，一记低鞭腿正踢在陈卫东的头部，陈卫东仰面朝天摔倒在地。陆红旗站起身来，从安吉拉身后抱住了她，安吉拉低头看了一眼，抬起脚用鞋跟狠狠地跺在陆红旗的右脚脚面上。陆红旗痛得“哎哟”一声，放开了安吉拉。
安吉拉转身握拳逼向陆红旗，陆红旗一瘸一拐地连退了几步，摆手说道：“好男不和女斗……”
安吉拉轻蔑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刚刚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的陈卫东。
刘风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再次扑向陈卫东，老赵使了招擒拿手，从刘风背后抓住他的右手腕，把他的右臂扭到极限，牢牢地控制住了他。
刘风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喊道：“轻……轻点儿，胳膊快折啦！”
老赵说道：“死都不怕，还怕这点儿疼吗？”
刘风说道：“废话！死了倒利索啦，又不用活遭罪，有什么好怕的？你赶紧放手，我不动了还不行吗？”
老赵说道：“你给我老实儿待着就不会遭罪！”
这时，安吉拉已经和陈卫东打在一起。陈卫东只是护住自己的头部和下身，却并不还手，满不在乎地任由安吉拉拳打脚踢，同时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安吉拉在陈卫东的逼迫下逐渐后退，直到后背靠到汽车上再也没有了退路。陈卫东用左臂挡开安吉拉打向他头部的一记右勾拳后，伸右手掐住安吉拉的喉咙，轻松地把她举离地面，安吉拉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她继续挥拳击打陈卫东的头部，但是因为窒息的原因，安吉拉打中陈卫东的拳头完全失去力道，对陈卫东来说如同搔痒一般。陈卫东的手上稍一用力，安吉拉彻底放弃了继续击打陈卫东的努力，缩回双手徒劳地掰着陈卫东掐住她喉咙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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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看到这番情景，刘风不自觉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老赵注意到刘风的异动，连忙加大扭住刘风右臂的力度，两人暗中较起劲来。
就在安吉拉的双眼开始上翻、露出眼白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下车的桃瑞丝突然出现在陈卫东的身旁。她抱住陈卫东的右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陈卫东大吼一声，低头看了一眼，骂道：“狗日的！”
桃瑞丝松开嘴，抬头看了看陈卫东，随即又是一口咬了上去，而且无论陈卫东怎样摇晃大腿，始终都不再松嘴。陈卫东暴怒，松开了安吉拉，一把抓住桃瑞丝的后脖颈。安吉拉摔倒在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大口喘息着。
老赵喊道：“小陈，别下狠手，她还是个娃儿！”
陈卫东看了一眼老赵，用左手抓住桃瑞丝的下颌关节轻轻一捏，桃瑞丝吃痛松开了嘴。陈卫东用力摆动右腿，把她甩了出去。
桃瑞丝从地上爬起来，正想再次扑向陈卫东，安吉拉冲她喊道：“（英）甜心，跑！”
桃瑞丝犹豫了一下，转身钻进了路旁的灌木丛。
老赵冲陈卫东喊道：“别让她跑啦！”
陈卫东拔腿就追，安吉拉扑到他的后背上，用一招十字扣锁住了他的脖颈。陆红旗窜到两人身旁，冲安吉拉暴露出来的右肋捣了一拳。安吉拉痛呼一声，放开了陈卫东，又一次摔到地上，陈卫东跑进了灌木丛。
正和老赵相持不下的刘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嚎，奋力一挣，随着一声从他右肩传来的脆响，他被扭到背后的右臂脱了臼，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刘风顺势忍痛转回身，用一记头槌撞到一脸愕然的老赵鼻梁上。老赵被撞得头晕目眩，松开刘风，用双手捂住流血的鼻子连退了几步。刘风猛跑几步，飞身跃起撞倒了陆红旗。陆红旗在地上打了个滚，按住刚要爬起来的刘风，用一条腿的膝盖压住他的左臂，挥起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刘风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陈卫东用一只胳膊夹着已经全无动静的桃瑞丝，骂骂咧咧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正在用力摇晃脑袋的老赵皱起眉头，说道：“不是告诉你别下狠手吗？”
陈卫东说道：“我没有……”
安吉拉发出一声尖叫，从地上爬起来，嘶吼道：“我杀了你！”
随即，安吉拉像疯了一样，奋不顾身地扑向陈卫东。一时间，陈卫东被吓得不知所措，连连后退。
陆红旗着急地一拍大腿，喊道：“老陈，带崽儿的母熊惹不起，跑啊！”
陈卫东这才醒悟过来，慌忙把桃瑞丝放到地上，转身就跑。安吉拉跪到地上，把桃瑞丝抱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桃瑞丝轻轻睁开眼睛，转头向四下看了一圈，冲安吉拉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
安吉拉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喜极而泣，抱紧了桃瑞丝，说道：“（英）你吓死我啦！”
桃瑞丝顽皮地说道：“（英）我这招是跟小负鼠学的。”
陈卫东跑了几步后，转头看到安吉拉没有追过来，这才绕了一个圈子回到老赵身旁，一脸无辜地说道：“连长，我真的没得打她。这女娃子跑着跑着就自己躺到地上晕了过去……”
陆红旗也凑到老赵身旁，低声说道：“连长，这婆娘不好惹，算了吧？”
老赵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刘风，沉思片刻，冲着刘风扬了扬头，说道：“把那小子整醒，给他把胳膊接上。”
陆红旗愣了一下，说道：“什么？”
老赵说道：“他刚才自己把胳膊扭脱了臼，还差点儿把老子的鼻梁骨给撞折了。就冲这狠劲儿，我琢磨着他不能是贪生怕死的玩意儿。把他整醒了，问清楚是咋回事儿再说。”

刘风苏醒后，把自己为什么会离开厢式货车的原因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赵。唯一和事实不符的，是他把桃瑞丝说成了自己和安吉拉的女儿。刘风知道，如果不这样讲，老赵三人很难相信并接受他会为了一个并不相干的小女孩而擅离职守。更何况安吉拉的警察身份也是个难以解释周全的问题，现在安吉拉顺理成章地成了刘风的情人，她的身份问题就不再是问题。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刘风补充完整，但是大面上已经能通过老赵三人的审查和谅解了。
老赵给刘风的右臂脱臼复位的手法和他当年给生产队的骡子膝关节脱臼复位的手法一模一样，刘风险些又一次痛晕过去。只是因为安吉拉一直站在远处关切地望着他，刘风才咬着牙没有出声，硬挺了过来。
老赵拍了一把刘风的后背，说道：“你先自己回卡尔加里，我们哥儿仨还有件小事儿要办，办完了就赶过去把你的事儿了啦。”
刘风问道：“你们把冯佳欣救出来了吗？”
老赵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说道：“她死活不肯跟我们走，说是要等保释。”
陈卫东愤愤地说道：“保释个锤子！”
老赵说道：“这丫头的脾气和她爹一模一样，犟得像头驴，谁也别想说动她。算啦，看她的造化吧。”
陆红旗说道：“连长，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估摸着保释应该不成问题，没准明天就能看到新闻呢。”
陈卫东兴奋地说道：“那我们也能上新闻嗦？”
陆红旗说道：“我跟你赌一百块钱，新闻里绝不会提到咱们半个字。”
陈卫东问道：“为啥子？”
陆红旗学着陈卫东的口音说道：“为啥子？我研究过，对任何一种暴力行为的报道都会刺激更多的人去模仿，这个就叫作现代维特效应。所以嘛，政府根本不会让老百姓晓得我们做过的事情。”
老赵说道：“扯鸡巴淡！政府那是不敢报道，他们丢不起那人，知道不？”

正如陆红旗所说的那样，冯佳欣在第二天就获得了保释。她按照保释条件，脚踝上戴着GPS跟踪器，从温哥华西区的老宅子搬到了位于香榭区的另一处豪宅。然而，在随后的日子里，无论是电视报纸还是网络社交平台的新闻，都找不到老赵三人大闹BC省高等法院的只言片语。同样的，也没有关于在同一天和冯佳欣一起获得保释批准的穆萨的任何新闻。唯一能吸引人们注意力的就是对冯佳欣事件的连续报道。这些新闻报道的内容已经远远超出冯佳欣事件所涉及的法律范畴内的问题。冯佳欣身不由己地成为一根点燃了火药桶的导火索，中国、加拿大和美国这三个国家反而成为故事的主角。在冯佳欣被拘捕后，任何一起涉及中加两国关系的事件都会被诠释为两国之间的角力，旅居加拿大的华人的命运也随着这种角力的加深而开始发生不可抗拒的改变。

刘风和安吉拉母女分手的时候显得有点恋恋不舍，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儿女情长，更何况安吉拉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对他一直是冷若冰霜。桃瑞丝却像个小精灵一样，总是在关键的节点帮助两人化解掉尴尬。
当桃瑞丝看到刘风站在安吉拉面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她适时地出现在安吉拉身旁，拉起安吉拉的手说道：“（英）我们还要去看魁达洛古堡，跟你的朋友说再见吧！”
说着，桃瑞丝冲着刘风挥了挥手，在她的手心里用黑色墨水写着一组阿拉伯数字。刘风愣了一下，桃瑞丝冲他眨了眨眼。刘风明白过来，这可能就是安吉拉的手机号。他一边向安吉拉母女挥手道别，一边用心记下了那组数字。
刘风搭乘出租车回到了老赵的酒吧前，他刚刚坐进自己的皮卡驾驶室，裤兜里的手机就响起铃声。电话是雪莉打来的，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刘风什么时候能返回卡城。
刘风油腔滑调地说道：“呦！才几天不见，您就想我啦？”
雪莉语气沉重地说道：“不要开玩笑了！我刚刚接到警察的电话，他们在一辆灰狗巴士上发现了战东的尸体！”
刘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声问道：“你说什么？”
雪莉又重复了一遍。
刘风想了想，说道：“不可能！战东出城的时候坐的是灰狗，但是后来我让他换成加拿大客车公司的车了，条子一定是搞错了！”
雪莉说道：“没搞错！警察手头有战东的身份证和他的手机，他们就是从他的手机里找到我的电话号码后才跟我联系的。”
刘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阵奇异的耳鸣在他耳中响起，他对着话筒低声说道：“知道啦，我马上回去！”

像刘风一样连夜开车赶路前往卡尔加里的还有陈浩和瑞恩。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陈浩的日子过得度日如年，瑞恩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瑞恩原本答应只给陈浩三天的时间，可是三天很快就过去了，陈浩所说的来替他照顾崔静的朋友并没有出现。而每天早晨，斯坦利都会打来电话催问瑞恩何时能把陈浩带回卡城。
到了第四天，也就是老赵等人大闹高等法院的同一天，瑞恩索性不再接听手机。他把陈浩从卧室里叫出来，两人坐到客厅沙发上。
瑞恩酝酿许久，艰难地说道：“（英）浩，我很同情你妻子和你的遭遇。但是，我是一名执法人员，我有我的工作要做，希望你能理解。”
陈浩叹了口气，说道：“（英）我完全理解，因为我也是警察。我的朋友碰到点麻烦，短期内不太可能来替我照顾我的妻子，我正在想办法另外找人帮忙。请你再给我一天时间，好吗？我不能把我妻子一个人扔下不管。”
瑞恩说道：“（英）就像我最初建议的那样，送你太太去医院吧！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但是我认为这是目前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等你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你再接她出来，然后带她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这不是很好吗？”
陈浩低下头，用双手捧着脸，在瑞恩的注视下沉默不语。
一阵门铃声响起，陈浩和瑞恩同时抬起头向大门看去，两人对视了一眼。陈浩在瑞恩的示意下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外的是老赵和陆红旗、陈卫东。
陈浩认识老赵，当年冯佳欣留学的时候，她每次在外面参加同学或者朋友聚会，老赵都会开车接送。老赵也记得陈浩的模样，当然，在他的眼里，陈浩只是众多追求冯佳欣的富家子弟里很普通的一个小屁孩。
看到老赵三人，陈浩犹豫着说道：“赵叔叔，您是佳欣……”
老赵说道：“没错，她叫我来的。你赶紧收拾行李，带上你媳妇儿一起跟我走，我送你们回国。”
陈浩说道：“我暂时走不了，您先送崔静回去吧。”
老赵一瞪眼，说道：“叫你干啥就干啥，少跟老子磨叽！”
这时，瑞恩出现在陈浩身后，他打量了老赵三人一眼，对老赵说道：“（英）请问，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