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斯潘书里讲了啥让中国不爽迟迟不出中文版

[观世音]

这次去墨西哥度感恩节长假，行囊里有一本前联储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两个月前出的书《The Age of Turbulence: Adventures in a New World》（《动荡年代：新世界里的冒险》）。本来，我不喜欢读名人的自传，这些书大多有为自己歌功颂德的嫌疑，读读书评就可以了。另一方面，格林斯潘在台上呼风唤雨时写本什么书我一定去看，但下了台再来马后炮就没什么意义了。


但一件事让我对他的书开始有了兴趣。那就是他书里到底讲了中国什么。


格林斯潘在台上时有个说法，讲他一讲话，全世界都在听。这话有点夸张，但最起码的他一讲话所有CEO都在听，应该是个事实。既然所有CEO现在都会讲到中国，那格林斯潘也一定会在他的书里讲了中国。我读了好几篇英文的书评。但在英文评论里基本上是看在两个焦点上，也就是是否格林斯潘让美国利率降得太低时间太久才导致了美国住房泡沫，和他对小布什的政治经济政策是否有非常大的不满，基本没评论书中谈中国的部分。再来看中文媒体里对该书的评论。一方面是大幅谈论他对小布什经济政策的意见（这后面我还会讲到），另一方面是对他在书中对中国的评论一字不提。我在香港时看到有一段谈到该书中对中国的评论，只可惜我对广东话是一个字都不懂。后来在上海看到凤凰台的普通话节目里有谈到这本书，可每次谈到中国时，主持人就打住评论而进入广告。按照我对中国的政治嗅觉来看，格林斯潘的书里是讲了中国的，而且是讲了让中国不爽的东西的。


后来我又去注意格林斯潘这本书的中文出版情况。书一出，马上有人讲半个月内，也就是九月底就可以出中文版。可是到了现在，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该书的中文版还是遥遥无期。


究竟格林斯潘书里讲了什么让中国不爽的东西而让中国迟迟不出中文版呢？我是带着这个问题去读他的书的。


格林斯潘的书洋洋洒洒，超过500页。内容也不出所料有许多替自己歌功颂德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书也通俗地讲了许多让象我一样的经济学门外汉难得学到的一些经济学道理。我个人觉得，全书的关键两章是第十二章《经济增长的一般概念》和第十三章《资本主义模式》，这是格林斯潘思想的精髓。（我们可以用别的机会来讨论全书的思想）对中国的评论集中在第十四章《中国的选择》加上别的章节里也有对中国的一些零星评论，该书对中国的评论其实并不多，但显然也是不可回避的一个主题。


那我们来看看格林斯潘是怎么评论中国而让中国不爽的。


首先，格林斯潘旗帜鲜明地表明，中国领导人的权力一代不如一代，邓不如毛，江不如邓，胡又不如江。这个趋势和中国的自上而下又至高无上的权力结构会越来越矛盾。他给中国的两个选择是：拥抱资本主义和自由，或回到毛时代的计划经济。格林斯潘在这里基本否定了自邓以来的鼓吹的一方面加强党的领导另一方面让中国经济发展到一个世界强国的所谓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路线。格林斯潘这番自由经济决定政治自由的理论根深蒂固态度坚决。他把中国的权力结构比喻成一个自上而下的金字塔。每一层都对上面负责。但要经济发展，某些层面的某些方面必然会由市场等因数而不对上下负责，这样就会对这个金字塔权力结构造成严重威胁。


其次，格林斯潘讲的一些和中国领导人的一些私人关系也许让中国领导人感到不自在。他在讲到朱镕基时，他非常怀疑朱镕基是否真正退休了。中国现在表面上都是讲前国家领导人都退休了是普通公民。所以格林斯潘这番话显然是让政府的说法难看。再有格林斯潘对中国领导人的印象是全是对西方很了解的人士，而且虽然他们口头上不讲但他们心底里早和马列主义讲了byebye。这些东西的揭露，本来没有什么，但在中国也许是为了统治的方便，教育人民一直是愚民政策，你去看我文章里有多少“爱国者”的留言你就知道，虽然中国领导人都是西方通和喜欢西方文化内含的人士，但他们培养和教育出来的子民却是恨西方的所谓爱国者。这个揭露多少会让那些爱国者感到被欺骗的感觉，所以政府里也许有些人不喜欢格林斯潘这番话能在中国被广泛传说。


再有，格林斯潘显然不喜欢李鹏这个人。他在书中讲到中国的金融财政专家没有一个人和他提过共产主义或马克思，但李鹏和他有过一场意识形态的辩论。李鹏当面质问格林斯潘，既然美国口口声声讲自由经济，为什么在尼克松时代由政府控制过物价和工资。在讲格林斯潘的回答前，我要先讲一下中国某些人看西方的思维方式。就象前面提到的对格林斯潘这本书的评价，中国突出的是格林斯潘如何和小布什的经济政策不和。本来，联储主席这个职务就没有必要和总统一个调子。但在某些中国人的脑子里这就是一个和美国辩论时的一个把柄。把柄用在这里是很好的词。你看，美国也有穷人，所以中国的穷人就合理存在；你看，美国也有人权压制，所以中国人民没有人权也合情合理；你看，小布什也是太子党，所以中国当官的儿子再当官也合情合理。。。这些以偏概全的所谓的把柄在那些所谓的“爱国者”手里用起来得心应手。显然李鹏在这里就是这个思路。那看格林斯潘怎么回答他。格林斯潘讲，是的，那次管制确实不得当，而那次管制的唯一正面意义是任何这类管制都是行不通的。这显然是让李鹏难看了。也让那些惯用所谓把柄来批评美国的“爱国者”们难看。


最后，我觉得有一点还让中国不爽的是格林斯潘在书中对98年亚洲金融风暴作评论时对中国是只字不提。不光如此，在后面章节，他更讲明中国为什么没受亚洲金融风暴的影响是因为中国相对封闭的经济体系。这显然和在98年亚洲金融风暴问题上大吹特吹中国贡献的中国某些政府要员唱了反调。


这些原因也许就是中国迟迟没有出版格林斯潘这本书的中文版的原因。而上次出版中文版希拉里的自传时因删节中国不喜欢的内容而遭收回版权的事情让中国也许连删节也不敢了。


格林斯潘是个老牌共和党人，这决定了他的立场。他也许会对小布什的经济政策提出批评，也可以用个人观点讲出兵伊拉克是为石油，但他绝对不会和共和党当政的唱反调到让政治对手捞到稻草。他这一立场也反应在他对中国的看法上。从尼克松时代开始，共和党就把共产党看成了妖魔。当尼克松和格林斯潘看到不那么妖魔的中国领导人时，他们都会夸他们几句，这是和他原先的期望比。但这并不表明他们就是pro-China的人物。对中国他们的基本立场并没什么改变。


问题是在中国方面，如何看待这些人士对中国的评论。中国好面子，讲难听点歪着头自吹，讲好听点是做自己的让别人说去吧，也就是讲我们听不得不好听的。


其实格林斯潘的意见也只是他个人面对现实的意见。中国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面子而把整本书给扼杀了。毕竟，中国政府里有许多格林斯潘的追随者。毕竟，中国生存在一个多样化的世界里。毕竟，中国是全球化而才发展起来的。毕竟，没有自信的国家是成不了一个强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