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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Mar 21st, 2007, 19:15   只看该作者   #21
老酒
改喝白开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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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 憾

“福龙”艇射出的鱼雷在海中如同一道白练,直指“西京丸”的舷侧飞驰而来。可能是充盈大和民族性格中的冒险精神的体现,“西京丸”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做出了一招疯狂的举动。

舰长鹿野勇之进下令军舰立刻掉转航向,迎头冲向鱼雷!舵手赶忙转动刚刚修复的舵轮,舰尾水下巨大的舵叶似乎极不情愿地在改变方向,“敌军发射的鱼雷流星般地驰来,眼看我船就要被鱼雷炸得粉碎时,‘西京丸’又将船首转向正面,对准鱼雷驰来的方向,全速前进”。现代人对这一幕可能会非常的不理解,表面看起来,日本军舰“西京丸”似乎要加速自己的灭亡,实际这是当时近距离上规避鱼雷的最后一招,即《外国师船图表》所说的用军舰行驶时造成的浪花改变鱼雷的航向。

鱼雷在即将命中目标的一刻被“西京丸”船头扬起的浪涌推开,“福龙”射出的第一枚鱼雷在距离“西京丸”右舷仅1米的位置擦过。“西京丸”甲板上所有目睹这一经过的人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种规避鱼雷的方法实在是太冒险了,“这是躲避鱼雷最后的方法……操作稍有差错,就会不可避免地被击沉”。

有关这次鱼雷攻击的情况,中日双方的史料还存在着一个明显的差异。日方史料大都记载目击了一枚鱼雷的射击,而作为发射鱼雷一方的直接证据,“福龙”艇艇长蔡廷干却提到在射出第一枚鱼雷后不久,又射出了第二枚鱼雷。出现这种记载不一的原因,可以推测为,“福龙”的第二枚鱼雷是在“西京丸”尚未转向完毕时发射的,蔡廷干似乎意图以2枚鱼雷彻底至“西京丸”于死地,但是由于当时鱼雷在水中的驰行速度不高,当“西京丸”转向迎头躲开第一枚鱼雷时,第二枚鱼雷在距目标15英尺左右的地方抱憾错过,可能日方对“福龙”射出的第一枚鱼雷过于关心,而忽视了第二枚鱼雷的到来。

由于鱼雷艇内的空间狭小,除了安装进鱼雷管的鱼雷外,一般就再无其他预备,短时间内不存在再装填的可能,因而“福龙”艇首的鱼雷武备在两次射击后已经告罄。然而面对着迎头而来的“西京丸”,“福龙”艇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还是在继续前行,继续缩短距离。此时,“福龙”、“西京丸”已经距离到了200米以内,双方都可以异常清楚地看到对方舰上的所有情况,“西京丸”的火炮也以几乎100%的命中率在炮击着小小的“福龙”,就在这一片弹雨中,“福龙”艇中部甲板上的几处人员进出口打开了,一些今天已经无从考证其姓名的水兵来到甲板上,努力地跑到甲板上,用安装在前后司令塔顶部,以及烟囱附近的几门多管机关炮向“西京丸”做着不屈的还击。

距离越来越近,“福龙”艇在几乎就要与“西京丸”撞上的一瞬间,管带蔡廷干也作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鱼雷艇突然向右急转弯,艇体出现大幅度的向左倾斜(航行中的船只,向一侧转弯时,会产生向另外一侧倾斜的现象),从斜旁背离“西京丸”而过,当两船的距离拉大到30-50米时,“福龙”艇甲板后部的可旋转式露天鱼雷发射管对准“西京丸”的左舷射出了一枚鱼雷!

如此近的距离上射出鱼雷,无论如何也应该能命中敌舰,“福龙”艇上响起了胜利的呐喊声。“西京丸”舰上,同一时刻很多人都听到了一声凄凉的大叫“啊!吾事已毕”,发出这类似于“吾命休矣”感慨的,正是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不仅看到了激射而出的水雷,甚至还看见了对面鱼雷艇上中国水兵露出的胜利表情。这种距离上,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挽回躲避的余地,桦山资纪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言行是否失态,干脆闭上眼睛等死,“瞑目待毙”,耳畔是一片死寂。在这种死亡已成定局的时刻,人们已经没有了大叫哭喊的力气,只是默默等着死亡的到来。

一分钟、二分钟,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当到达第三分钟时,桦山资纪发现自己还活着,“西京丸”没有沉,鱼雷竟然没有爆炸!“西京丸”舰中又立刻腾起了一片劫后余生的欢呼,而已经发射光所有鱼雷的“福龙”艇则在懊恼中默默远去。

“福龙”号鱼雷艇在30-50米距离上发射鱼雷没能击沉“西京丸”一事,对于国人而言,无疑在感情上很难承受,这是黄海大东沟海战中距离北洋舰队最近的一次击沉敌舰的机会,可惜也含恨错过了。今天的中国,无论是历史著作还是坊间议论,提到“福龙”这次攻敌不果时,大都仍抱有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批评态度,因为缺乏对那个时代鱼雷兵器的了解,大都将鱼雷攻击失败的原因归结为北洋海军的鱼雷官兵技术拙劣,甚至认为当时“福龙”艇的这颗鱼雷忘记了定深,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呢?

黑头鱼雷用来控制入水深浅的机构是连接在战雷头之后的深浅机。深浅机内有一套用于控制鱼雷发射深度的复杂系统,其主要部分是一块由3根特殊的弹簧支撑着的铜片,以及一根用来抵伸缩回铜片,借以调整弹簧伸缩度的定深“枢轴”。鱼雷入水后,海水从深浅机与战雷头连接部上的8个小型注水口灌入,对铜片产生压力,正常情况的下水压应该与弹簧抵撑铜片的力相当,如果入水过深,水压力超过弹簧的抵撑力,将铜片后压,则连带在铜片上的一套复杂的驱动系统将直接调整鱼雷末尾的升降舵,拉动升降舵叶向上,以使鱼雷向上浮,直到水压与弹簧的抵撑力相符。反之,如果入水过浅,水压不及弹簧的抵撑力,同样也会驱动升降舵,以使鱼雷下潜到定深位置。考虑到不同海域的海水密度不同,鱼雷下潜的深度也不一样,因而黑头鱼雷内给使用者提供了自己定深的机关,及枢轴,需要定深时用特殊的钥匙钳住枢轴的头向右转,根据计数轮的刻度来掌握所需要的深度。但是,可以用来旋转调定深的枢轴的头部,并不在深浅机的侧壁上,而是位于深浅机与战雷头相连接的横截面上,如果要调定深,需要把战雷头拆下以后,才能看到定深枢轴。因为定深极为麻烦,当时这种工作均在鱼雷的保养工厂内完成,运送上军舰后就不会再去调整定深。

试想,如果真的像某些现代理解说的那样,“福龙”鱼雷艇应该更改定深。那么海战场上将会出现一个异常荒唐的景象:鱼雷艇高速逼近敌舰后,舰长下令调整定深,水兵们将装填在鱼雷管内的鱼雷退出(暂且不管鱼雷艇上是否有空间可以来做这样的工程),再费力松开连接螺栓,将战雷头拆下,然后调整定深,之后再将战雷头装上、鱼雷重新填入发射管。等这一套流程做完,恐怕不是目标已经消失,就是自己已经艇毁人亡了。

造成“福龙”艇鱼雷失的的真正原因,从技术角度来看实际相当简单。当时的鱼雷入水后,通常都要经过深浅机的一番上下调整,才能够到达预定定深,这段时间里鱼雷在水中运动的路线是一条上下起伏的曲线,直到经过100多米的航行后才能基本调整完毕,开始在预定深度上以直线行进,“福龙”艇在距“西京丸”30-50米距离上发射的鱼雷,显然还没来得及经过调整航行阶段,就已和目标相遇了。以“西京丸”的吃水而言,鱼雷即使在“乍起乍伏”的行进状态下,命中的概率仍然很大,蔡廷干之所以在近距离上下令发射,可能就是考虑到了这个原因,而且此举也会避免射程过远而带来的航向偏差。然而“福龙”发射艇尾鱼雷时,艇体刚好经过了大旋转,出现严重的左倾,这样可能导致了鱼雷发射角度过低,入水过深,借助升降舵上浮所需时间较长,以致从“西京丸”船底经过后,仍然还未能上浮起来。

对此,“西京丸”在战后所作的分析也是类似观点:“鱼雷从我船下通过,在七、八分钟以后,出现在我船右方的海面上,接着又沉没下去。终于保住了‘西京丸’。原因是鱼雷发射以后要一度较深地下沉,至若干距离以后才浮出,触及敌舰而爆炸”。

“福龙”艇就这样抱憾地错过了击沉敌舰的荣耀,其后匆匆赶来的“左一”等鱼雷艇虽然也试图对“西京丸”展开攻击,但由于距离已经过远而作罢。15时30分,“西京丸”终于逃过了北洋军舰的追击,驶出战场修理抢救……据《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记载,“西京丸”在海战中共消耗120毫米口径炮弹42枚,机关炮弹189枚,退出战场时还存有120毫米口径炮弹108枚,机关炮弹1011枚。

 

挖坑太累,改行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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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Mar 21st, 2007, 19:19   只看该作者   #22
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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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浴铁舰

北洋舰队的后续兵力“平远”、“广丙”以及鱼雷艇队的到来,使得胶着了近2个多小时的海战场上又掀起了一段战斗高潮。虽然到此时为止北洋舰队已损失了1艘战舰,日本联合舰队也有3艘军舰在交战中先后遭到重创,但是整个战局却依旧不够明朗。

从表面上看起来,开战之后,北洋舰队完全是按照乱战战术的路数作战,先是一定程度扰乱了日本联合舰队本队的队形,截击重创“比睿”、“扶桑”2舰,继而“定远”、“镇远”等舰又发炮重创了“西京丸”,直至“平远”、“广丙”以及鱼雷艇队进入战场,对日本军舰发动突击,一切迹象都显示出北洋舰队的作战相当之主动,成绩也尚可嘉。相比之下,多次出现编队和指挥混乱的日本联合舰队,反倒显得有些表现失常。

但是实际上,北洋舰队以小队为单位的主动出击战术并未能实现战前设定的目标。第一时段的激烈战斗过后,没有能给日本联合舰队造成大的损失,反而北洋舰队在战场全局上已经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境地。日本联合舰队经过开战初期的适应调整,付出了数艘军舰受创脱队的代价后,制定和逐渐完成了对北洋舰队腹背夹击的布署。而且日本联合舰队主力编队具有航速高、行动敏捷的特点,利用机动力方面的优势可以始终保持与北洋舰队拉开适当距离,使得航速本就迟缓的北洋舰队无从逼近发起乱战冲击战术,迫使其只得进行自己并不占优势的炮火对抗。同时,日本联合舰队虽有数艘军舰脱队受损,但是主力舰只大都战力完好,联合舰队本队和第一游击队的编队队形依旧基本完整,运动自如,日本舰队在炮位数量、火炮射速以及弹头装药威力等方面具有的巨大优势足以从火力上完全压倒北洋舰队。一道巨大的历史难题摆在了北洋舰队面前,是继续等待、捕捉机会执行事实上已经很难实现的乱战战术?还是改变战术另谋他图?但是历史似乎又并没有给北洋舰队以任何选择的余地:为掩护身后大东沟内尚未登陆完毕的陆军,他们必须将日本舰队牢牢拖在战场上,不能擅离一步;已经四散分开各自为战的乱战队形,和旗舰失去旗语指挥的客观情况,又使得北洋舰队无法有效地更换编队战术,只得仍然以小队阵形被动地应战。这场海战的结局如何,在此时仿佛已经有所预示了。

作为北洋舰队骨干核心的第一小队“定远”、“镇远”舰,一直在努力担负着激励、引导全舰队作战的重任,试图带领龙旗舰队走向整个国家都在期待着的胜利。战斗打响以来,两艘铁甲巨舰互相配合,先后参加了对“比睿”、“赤城”、“西京丸”等日本军舰的围追堵截,并与日本的本队、一游军舰都进行过激烈的炮火对击。当时分别在“定远”、“镇远”舰上服务的西方顾问戴乐尔、马吉芬对于战况的惨烈程度、中国海军官兵作战的无畏勇敢事后都有过充满感情的追忆:“镇远”舰的主炮台上,一名305毫米火炮的炮长正手握发火绳准备瞄准击发,不幸被日舰射来的炮弹打中头部,颅骨碎片和热血散溅在周围的炮手们身上,顾不上死亡所带来的恐怖景象,紧邻的一名水手立刻接住炮长即将仆倒的遗体,转交给了身后的战友,自己挺身上前拾起发火绳继续发炮射击。马吉芬战后感慨道:“……我不能不为一概被蔑视的清国水兵鸣不平。诚然,日本水兵始终泰然自若,立于炮旁,但在他们的甲板上,不能和不断遭到硝烟弹雨所骚扰的清国诸舰相比,如果敌我境遇相同,我相信其行动绝不会不同。我舰大炮少,特别是缺少速射炮。而敌人则不然。尽管我两铁甲舰几乎不断遭到密如雨注的敌弹袭击。但水兵依然不屈不挠,坚持奋战。”(马吉芬,“鸭绿江外的海战”)“定远”舰英籍顾问戴乐尔的经历显得更富有故事性,在飞桥上受伤以后不久,他就包扎好伤口来到“定远”舰甲板室顶部甲板上巡视水兵作战。“定远”舰甲板室顶部甲板上从烟囱至后桅之间的两舷舷墙上,密布安装了4门哈乞开斯37毫米五管机关炮,是“定远”舷侧方向的重要火力,战斗中突然一颗日本炮弹落在该处甲板上堆放的机关炮弹药里,四周的一些中国水兵担心会发生殉爆而四散避开,此时刚好有两名军乐队的孩子抬着一颗100余斤重的150毫米炮弹经过这里。见到险状,其中一名孩子随众避开,另外的那名孩子则怒目而视,不顾危险,独自一人执着地拖拽着笨重的炮弹向舰尾150炮位方向艰难挪动,戴乐尔明白这是因为舰尾150炮位弹药需求孔急,于是上前帮助小孩子抬起炮弹,洋员与童子在弹雨纷飞中搬运炮弹的身影,虽时逾一个世纪,闻之仍令人不由得为之动容。

不幸的是,就在“福龙”号鱼雷艇进击日本军舰“西京丸”的同一时间,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到了“定远”舰上。曾一度被誉为“亚洲第一巨舰”的“定远”级铁甲舰,除了以每舰配备的4门305毫米克虏伯巨炮傲立东亚外,还具有相当厚重的装甲防护。“定远”级军舰的装甲防护采用的是当时被称为“铁甲堡”的集中防护样式,为保护位于舰体中部的弹药库、锅炉舱、蒸汽机等要害设施,围绕整个军舰中部一周,在水线附近敷设了厚度达305-355毫米的装甲带(“定远”舰的装甲为钢面铁甲,内层选用坚韧度好的熟铁,外层由于考虑到熟铁不耐腐蚀,而选用的是钢),无疑,要想穿透这个厚度的装甲绝不是件容易的事,黄海海战中日本联合舰队军舰粹其火力聚攻“定远”,也未能实现击穿“定远”装甲带的梦想。不过,除了保护在铁甲堡之内的舰体中部外,“定远”级军舰的首尾部分就再没有竖立的装甲带防护,由于不是舰上的要害部位,首尾的防护只不过是在水线下水平纵向敷设了75毫米厚的装甲甲板,如此一来,“定远”级军舰首尾水线上的部位就没有任何额外防护,成为了舰上防护最薄弱的地方。

1894年9月17日15时10分,无论对于黄海大东沟海战和北洋舰队而言,都是个至关重要的转捩点。跟随在本队末尾航行的日本二等铁甲舰“扶桑”号突奏奇功,“扶桑”舰中央八角台炮房内的一门240毫米克虏伯后膛炮击中了“定远”舰,重达160千克的炮弹刚好命中“定远”舰没有防护的舰首部位,毫不费事地穿透外壁的船壳板后直入舰内!根据双方的历史记载进行推测,当时“定远”舰中弹的位置可能在舰首左侧的锚链孔下方。在击中“定远”的那一刻,“扶桑”舰舰长新井有贯海军大佐可能没有预料到,这颗240毫米炮弹将给这场海战带来多大的影响。

“定远”舰舰首的结构大致可以分为3层,其中在150毫米克虏伯炮塔之下的是军舰的首楼,首楼内左右两侧的空间是锚链通过的通道,长长的锚链从锚链孔通进来后,再经过这里的通道连接到锚链舱内。在两侧锚链通道之间则是舰上的水兵厕所。首楼甲板之下舰首的空间(主甲板下第一层甲板,简称下一甲板)是“定远”舰的军医院,内部布置了大量的药橱、病床,墙壁上还有橡木材质的墙裙装饰,“扶桑”射出的240毫米炮弹恰好就穿进了这里,在军医院内轰然炸响。由于战时预料到舰首的军医院直当敌锋,而且基本没有防护,在这里收容、治疗伤者过于危险,根据洋员戴乐尔的回忆,“定远”舰战时的疗伤所实际改到了铁甲堡之内的空间,舰首的军医院里反而空空荡荡了。所以这颗炮弹并未造成多少人员杀伤,不过大量填充在弹头内的下濑火药却大发淫威,一度几乎危及到了“定远”舰的生存。

240毫米炮弹爆炸后,下濑火药急剧燃烧,拥有大量木制构件和家具的舰首军医院内立刻出现火灾。肆虐的大火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室内一切能够点燃的物品,熊熊烈焰带着灼人的高温从弹孔以及舰内的梯道舱口向外迅速蔓延,很快首楼和主甲板上都出现了大火,据记载,当时甚至连首楼内存放在柜中的备用缆绳都被点燃了。更为严重的是,下濑火药燃烧时弥漫出的黄色有毒烟雾以及舰内木制构件燃起的黑烟将整个“定远”舰的前部完全笼罩,咫尺莫辨,包括4门305毫米克虏伯炮在内的所有指向舰首方向的武器都无法瞄准射击,“定远”的炮火被迫停滞了下来。“敌舰‘定远’亦被我军发射的炮弹击穿舰腹起火,火焰从炮弹炸开的洞口喷出,洞口宛如一个喷火口,火势极为猛烈”(“松岛”舰之勇战,《日清战争实记》)

一时间,位于战场中央的军舰都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定远”舰几乎已经完全处在了浓烟的包围中,而且舰首部位还在不断地向外迸射着火光,恍若在烈火中苦苦挣扎的苍龙,对北洋舰队而言,这实在是个可怕的情景,一旦下濑火药引起的这种“能够点燃钢铁”的大火不受控制,蔓延到铁甲堡内,后果将无法预料。北洋舰队旗舰陷入大火之中,火炮射击也完全停顿了下来,看到这样的情形,日本联合舰队军舰上到处都充满着狂欢的气氛,将近十年以来,日本全国上下都视“定远”为虎豹而寝食难安,节衣缩食、费尽周章想要摧毁这艘亚洲第一巨舰及其代表的中国海军,此刻,梦想眼看就要变为现实了。为了不放过这个难得的夺功机会,坪井航三指挥第一游击队四艘新锐巡洋舰逼近已无还手之力的“定远”,集中大小炮火加以聚攻,伊东佑亨指挥的本队各舰也在背后不断攻击,弹雨浇注在“定远”身上,爆炸声不断响起,情势万分危急。

“著名的东洋第一坚舰‘定远’号的舰腹被击中,似遭到了大破坏,失去了自由运转的能力,其舰速大大减慢。此时,我舰队前方各舰见是敌军旗舰,不失时机地奔驰而来,一齐向‘定远’进逼,猛烈发炮。‘定远’舰舰内起火,火焰弥漫了半边天空。‘定远’舰上的人员皆停止了发炮,集中力量救火。但是,火势猛烈,没有被扑灭的迹象……”(“‘扶桑’舰之勇战”,《日清战争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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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舰,邓世昌

值得我们记忆和尊敬的是,在有些部位已经如同炼狱一般的“定远”舰上,为了制服炎魔而冒着生命危险在露天甲板上四处奔走抢救的人群中,除了大量的中国海军官兵外,还有一些外籍顾问的身影。这些洋员不同于传统中国近代史书籍中那些欺骗乃至欺负中国人的洋人,黄海海战中北洋舰队一方的外籍雇员群体表现出了高度的敬业和勇敢精神。大火燃起后,双耳已经在先前的炮战中震聋的德籍炮术顾问阿璧成(Albrecht.J)立刻奔向最危险的首楼顶部甲板,冒着有毒的烟雾和纷飞的弹片,与中国官兵们一起架设消防水泵奋力救火。原本在主炮台上作战的英籍顾问尼格路士(Nicholls)也很快赶到这里,奋不顾身加入救火的队伍。在日本炮弹集中攻击的首楼顶部甲板上,尼格路士不幸被弹片击中,倒卧在地,这位英国人知道自己受伤过重流血不止,坚决不愿进入救伤所包扎,要求留在甲板上和他的战友们在一起。生命即将消亡的一刻,尼格路士想起了远在英伦故乡的爱女,然而家庭团聚的天伦之乐已然只能是一场梦了,默默向同乡戴乐尔口述完对女儿的殷殷期望后,这位忠于职守的外籍顾问瞑目而逝,成了海战中第一位将生命献给黄龙军旗的西方人。“语及其女,及对伊之愿望,乃卒”。战后,经北洋大臣李鸿章奏请,清政府以尼格路士“为中国效力,不惜身命,奋勇争先,洵属终于所事,深明大义”,向其家人增发3年俸饷以示抚恤。

http://www.beiyang.org/mrt/images/dsc.jpg
“致远”舰管带邓世昌

正在司令塔内忙于指挥操舵,以使军舰尽量躲避日方攻击,争取灭火自救机会的“定远”舰管带刘步蟾,猛然发现在他的左侧,广东人邓世昌指挥的“致远”舰靠拢了过来,排水量仅有2300吨,没有任何竖甲防护的穹甲巡洋舰“致远”驶出了“定远”之前。“致远”舰管带邓世昌,字正卿,广东番禺人(今广州市海珠区),少年时因英语功底好,被选入了本不会招收外省学生的福建船政学堂,为后学堂第一期驾驶班学生,毕业后由于省籍原因,绝缘于海军留英计划,却因此在同学中最早担任军舰管带,具有了大量的实际业务知识。被李鸿章选入北洋海防后,邓世昌任事勤勉,治军严格,而且不带家属、不在岸上购建寓所,终日在舰上居住,与四处购房纳妾的“济远”舰管带方伯谦等形成了鲜明对比。从军27年,邓世昌仅仅回过3次家,其中最长一次不过7天,甚至慈父去世时,也因为时值中法战争,考虑到海防大局紧张,而毅然背负“不孝”之名没有归乡,只是在住舱里一遍遍手书“不孝”二字。这些不随大流,显得特立独行的作风,愈发使得邓世昌遭到闽党军官群体的排挤憎视,“不饮博,不观剧,非时未尝登岸。众以其立异,益嫉视之”。此时,见到旗舰身处险境,在千钧一发之刻,这位长久以来孤独落寞的将领指挥着他的战舰,毅然决然驶出,与如狼似虎的日本第一游击队展开炮战,“致远”舰在用自己并不厚实的身躯默默地为旗舰遮挡着炮弹!不知道在那一刻,公认为闽党领袖的刘步蟾是否会被这位一向被闽党军官集团排斥的外省籍将领所感动。紧接着,位于“定远”右侧,由林泰曾、杨用霖指挥的“镇远”舰也挺身而出,与“致远”舰并力抗击日舰,共同护卫旗舰。

借助“致远”、“镇远”不惜生命换来的这段宝贵时间,阿璧成等在“定远”舰上与火魔搏斗的官兵们获得了成功,身处弹片纷飞、毒烟弥漫的首楼顶部甲板上,这些英勇的官兵毫无畏色,用水泵不断抽取舰底的海水,再通过梯道舱口注入下方的舱室,在几乎就要将军医院变成储水库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定远”舰万幸躲过了一场劫难。“阿璧成以其个人模范的行动站在枪林弹雨中,启用水泵进行灭火,一直到他几乎灌满了那个房间”,挽救了可能“完全被毁掉或者严重丧失战斗能力”的“定远”。(威尔逊,《战时的铁甲舰》)

旗舰转危为安,“致远”舰却为此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与同样挺身而出的铁甲舰“镇远”不同的是,“致远”舰并不具备那么强大的防护力。为了掩护旗舰,与第一游击队4艘战舰炮火抗衡的过程,对于“致远”舰而言无异于是生命慢慢消耗的过程,“致远”的舰体已经有多处被击穿,其中一些伤口出现在水线附近,海水借此大量涌入舰内,穹甲甲板的斜坡与船壳板相交构成的“V”字形的水槽里已经积满了海水,“致远”舰内的损管人员在利用一切工具向外努力排水,但是舰体仍然无可挽回地发生着倾斜,此时已经出现了将近30度的右倾!这对任何一艘舰船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险情。

面临生死抉择的关键性时刻,邓世昌做出了一个令整个战场都为之惊叹的决断:“倭船专恃‘吉野’,苟沉是船,则我军可以集事!”邓世昌决定驾舰冲向正在自己左舷外驶过的日本第一游击队。此后战场上出现的事迹几乎是现代每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在黄海的波涛上,遍体鳞伤、严重侧倾的“致远”舰如同是一匹孤傲圣洁的独角兽,迎着硝烟弹雨,不断加速、加速,掉转航向无畏地向日本第一游击队直冲而去……

关于黄海大东沟海战中“致远”舰冲向日本第一游击队的含义,一直以来比较普遍的解释是,邓世昌想要指挥“致远”舰撞沉日本联合舰队最新锐的军舰“吉野”,与之同归于尽。如果联系到北洋舰队在这场海战开始时所采用的乱战战术,我们将能做出另外一种更具理性的诠释。19世纪海战中出现的乱战战术,其要点就是在战斗中尽量逼近敌舰、扰乱敌方阵形,从而实施以冲角、鱼雷为主要手段的近距离乱战,这种战术对于火力上不如敌方的北洋舰队,无疑是较为适用的。但是大东沟附近海面的炮声已经持续了3个多小时,北洋舰队仍然未能实现冲乱日本联合舰队阵形的目标,反而渐渐陷入了被动交火的不利局面中,此时身受重创的“致远”舰突然高速冲向日本舰队,邓世昌可能是已经估计到自己的军舰支持不了太久时间,与其无谓的沉没,不如尽最后的力量放手一搏,争取冲乱日本第一游击队的阵形,更大的希望是能乘乱利用冲角或鱼雷取得击沉日舰的战果。

“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http://www.beiyang.org/images/zygb.jpg
“致远”舰部分军官黄海海战之前在尾楼甲板通向中部甲板的舷梯附近的合影,居中双手交叉者为邓世昌,其右身穿洋员军服者是英籍轮机长余锡尔,照片中的人们可能全部牺牲在黄海海战中。
 

冒着密集的弹雨,邓世昌屹立在了飞桥甲板上,大声激励着将士们。对这位人格高峻的舰长,全舰官兵都发自心底地给予尊敬,同仇敌忾的怒吼声响彻“致远”舰上空。由于“致远”舰是从第一游击队的舷侧冲击而来,而且这艘军舰是北洋舰队序列中航速最高的军舰,此刻机舱内很可能已经采用了强压通风,航速甚至能够超过20节。日本第一游击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150毫米、120毫米等速射炮弹不断射向“致远”舰,在四周的海面上形成了阵阵水柱,“致远”舰正在冲向一张火网,这是中国近代海军史上一段最壮烈的征程。

令人扼腕痛惜的是,就在即将逼近日本第一游击队的一刻,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致远”舰舰体中部发生爆炸,升腾出了巨大的火球。“致远”的舰首首先开始下沉,舰尾高高地竖立在空中,螺旋桨仍然在飞速的转动……不到10分钟,这艘英勇的战舰就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北洋海军损失了第二艘战舰。

有关“致远”舰沉没的原因,一直以来传统的说法是被日本军舰发射的鱼雷击沉,但是“致远”沉没时与日舰的距离尚未进入鱼雷的有效射程,否则“致远”舰也极有可能早已向日舰发起了鱼雷攻击。另外,根据日方关于黄海大东沟海中的资料进行分析,由于当时的鱼雷性能不够稳定,放在舰内有可能被敌弹击中引爆,而且日本舰队始终刻意拉开间距,避免与北洋舰队近距离作战,根本没有鱼雷作战的计划,因而海战前日方各舰都纷纷将鱼雷投入水中。“致远”舰被日方鱼雷击沉一说显然是不够可靠的。近年来,在参考西方与日方史料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关于“致远”舰沉没原因的2种新的解释。其一认为海战当时“致远”舰的鱼雷发射舱中弹,鱼雷被引爆,最终导致军舰爆炸沉没,“(北洋海军)各舰于发射管中都装有鱼雷,临战时得机便可以进行发射,但第二发则只是置于装弹台……后来‘镇远’因害怕自己的鱼雷对本舰造成危险,而把准备发射的鱼雷沉入海中数枚。……‘靖远’也因同样理由,将鱼雷急速射出……不知‘致远’及‘经远’是否采取同样行动。‘致远’招致之突然大祸,据传可能是由于舷旁鱼雷发射管破裂”。另一种解释认为“致远”的沉没,是日舰大口径炮弹击中锅炉舱,引起大爆炸所致,“(‘致远’沉没)其时轰然有声如裂帛者,恐即其汽锅之爆裂也。”相比第一种传统的解释,后两种解释的可能性更高,但“致远”沉没真正原因的考证确认,还需假以时日。

“致远”舰沉没后,管带邓世昌落入海中,亲兵刘相忠游近递送来了救生圈,被邓世昌用力推开,“左一”号鱼雷艇赶来相救,这位刚烈的舰长“亦不应”,“以阖船俱没,义不独生,仍复奋掷自沉”。最后,连邓世昌平日豢养的爱犬太阳也来试图救助自己的主人,这只忠实的动物不忍心自己的主人下沉,“衔其臂不令溺,公斥之去,复衔其发”。满眼热泪的邓世昌毅然抱住爱犬,追随自己的爱舰一起沉入海中,为的是一个中国海军军人的尊严。这一天,刚好是邓世昌45岁生日。战后,邓世昌和“致远”舰的壮烈事迹很快传遍整个国家,成为了中国近代海军史上不朽的丰碑。

“致远”舰沉没时,这艘巡洋舰上一共有252名官兵,除了7人以外,包括英籍洋员余锡尔(Purvis)在内的官兵都长眠在黄海之底。

在海岸边高山上观战的美国“哥伦比亚”号商船船员詹姆斯·艾伦成为“致远”沉没过程的场外目击者,他为今天的人们留下了一则异常珍贵的现场记录:“在后来的战斗中,中国的另一艘最好舰只‘致远’号也遭到不幸。它显然是在长时间内遭遇到困难,不断用抽水机奋力抽水,因为我们看到水从该舰的两侧倾流入海。它英勇战斗,得不到援助;它甲板上的大炮和舰首的大炮不停地射击,直到它沉没为止。最后,它的船首完全淹没在海水中,船尾在海面上高高翘起,露出那转动的螺旋桨,渐渐地沉没在海中。当它下沉时,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日本军舰上发出的胜利欢呼声。在战斗中似乎并肩作战的‘定远’、‘镇远’两舰试图援救它,但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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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创“松岛”

15时30分,黄海海战场上接连发生了几件重要的事。同一时刻上,日本军舰“西京丸”躲过了中国鱼雷艇的攻击,退出了战场;“致远”舰在冲向日本第一游击队的过程中不幸爆炸沉没。而与上述几件对北洋海军完全不利的事件完全同步,北洋舰队也终于取得了一个极为重大的战果,第一小队的铁甲舰“镇远”用305毫米克虏伯主炮重创了日本联合舰队旗舰“松岛”!(关于“松岛”舰被“镇远”击中的时间,日方史料记载并不一致,《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记述为15时26分,《日清战争实记》、《黄海海战‘松岛’舰内之景况》均称15时30分,本文从后者。)

“镇远”舰是北洋舰队中与旗舰“定远”同型的铁甲舰,各种设计基本相同,管带林泰曾的职位在北洋海军中仅次于提督丁汝昌、高于“定远”舰管带刘步蟾,基本上这艘军舰也可以认为是天然的候补旗舰。海战开始后,“镇远”始终伴随在“定远”左右,共同发挥战场柱石的作用,15时10分为掩护“定远”舰救火而冲出与“致远”舰并肩作战后不久,日本第一游击队渐渐运动向北洋舰队的左翼,联合舰队的本队出现在“定远”、“镇远”舰眼前,主炮后置、外形特点鲜明的日本联合舰队旗舰“松岛”再次成为中国军舰攻击的焦点。15时30分,在德籍炮术顾问哈卜门(Heckman)、枪炮大副曹嘉祥的指挥下,“镇远”舰主炮台上连续射出2枚305毫米口径炮弹,均命中了“松岛”舰,考虑到当时双方的距离为1700米左右,大口径火炮能获得这样的命中率可谓相当惊人。另据“镇远”舰美籍顾问马吉芬回忆,当时发射的炮弹中有一颗还是装填了90磅黑火药的5倍口径开花弹,这种高爆弹对于北洋舰队而言是异常稀少的珍贵物品。(传统甲午海战史著作大都认为这次攻击中只有1颗305毫米炮弹命中了“松岛”舰,但是《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黄海海战‘松岛’舰内之景况》等日方资料记载,都确认当时‘镇远’舰接连2次命中‘松岛,本处从日本资料。)

“镇远”舰一阵炮声隆隆后,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被“平远”舰击坏主炮的“松岛”,遭到了始料未及的沉重打击。“镇远”射出的第一颗炮弹可能是实心弹,并未造成爆炸效果,这颗不会爆炸的炮弹从“松岛”舰左舷炮甲板(“松岛”舰主甲板下的第一层甲板)第四号速射炮炮位(从左舷舰首数第2门炮)的上方穿透,之后横扫整个炮廊,又从右侧向上穿出,在“松岛”舰的右舷主甲板上留下了一个骇人的大洞。突中巨弹的“松岛”舰舰体发出颤动,然而这才只是灾难的开始,日本官兵还没从这次命中所带来的惊慌中反应过来时,又一颗305毫米炮弹接踵而来。

紧接而来的这颗305炮弹命中的位置和上一颗炮弹接近,仍然是在四号炮位,但是这颗炮弹的威力要大于刚才那颗无法爆炸的实心弹,这应该就是马吉芬提到的5倍口径的高爆弹。巨弹直接击中了“松岛”左舷第四号120毫米速射炮的炮盾,受到重击的引信立刻开始工作,弹头内填充的黑火药很快点燃炮,炮弹在第四号炮位上轰然炸开。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气流和破片,使炮盾显得不堪一击,霎时成了纷纷散落的钢铁碎片。本来被遮护在炮盾后的120毫米速射炮也受到攻击,整个炮身竟然被震飞了起来,随后又重重地砸下,120毫米口径的钢铁炮管被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月牙形。

http://www.beiyang.org/bybq/images/songdao05.jpg
“松岛”号前部下甲板损坏情况图。可以看到,图片上方的是1点04分被击中的第七号炮位,下方就是3点26分被击中的第四号炮位。“松岛”号的炮廊设计使这里在海战中简直成为了地狱。

更为恐怖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战时为保证速射炮的弹药供应,“松岛”舰主甲板下的这层炮甲板上,堆积了大量的120毫米速射炮炮弹,密布舷侧的速射炮成了攻击北洋舰队的最佳武器,从这个位置上射出的炮弹曾让一艘艘北洋军舰困于大火,这个位置上也曾因为击中北洋军舰而发出过一阵阵的狂笑呐喊。然而此时,这些弹药却成了巨大的安全隐患,“松岛”舰的火炮甲板仿佛是一个即将点燃的巨大火药桶,天意使然,应该让日本海军自己尝试一下下濑火药的滋味了。

被305炮弹打飞起来的120毫米速射炮摔落时,刚好砸在了弹药堆里,性态敏感的下濑火药遭受重击后立刻发生了反应。“3时30分,‘镇远’舰30厘米半口径的大炮发射二颗炮弹,命中‘松岛’舰。一颗击中‘松岛’左舷甲板第四号炮身上方,又转向击破右舷侧上甲板。另一颗击中四号炮钢盾破裂,盾及车台碎片飞舞,炮身弯曲下落,借势将附近的药壳儿引爆。”堆积在第四号120毫米速射炮位附近的大量下濑火药炮弹以及硫化棉发射药被引爆了!“松岛”舰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声,呛人的黄色毒雾立刻在舰内弥漫开来。下濑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一面将“松岛”左舷的船壳板撕开了更大的破口,一面发出怒吼穿透冲上了主甲板,在主甲板的左右两侧都留下了2个巨大的破洞。“(‘松岛’舰)一层的舷侧板爆破,有三分之一长,从甲板的巨孔穿出有2尺至3尺有余,并击断上甲板之铁桩、铁梁,上甲板左右舷顺势出现三四坪洞,使舰体失去了平衡,舰体倾斜,海水灌入,很快使舰内数处破损。”

北洋舰队的官兵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日本旗舰“松岛”在不断发生爆炸被接连命中,舰体也开始了倾斜,似乎就快要沉没了。因“致远”舰沉没而带来的悲伤尚未消散,中国的海军将士们又立刻面对了一次重大战果带来的喜悦。如果“松岛”沉没了,其带来的巨大精神鼓舞甚至可能让北洋舰队赢得这次海战,战争爆发以来关于海军的各种谣言就也将就此不攻自破,海军提督丁汝昌的陆军出身背景也可能不会被后世评价为什么外行司令,而将会与同样由是陆军出身的日本海军大臣西乡从道、桦山资纪那样,被誉为自学成才的模范,多么美好的景象。

日本联合舰队的官兵也不敢面对眼前的情景了。无论是作为舰队的司令舰,还是三景舰之首,“松岛”舰都寄托了大和民族太多的期望。可以预料,这艘花费了国帑巨资建造,并以著名的日本景观命名的战舰,一旦沉没了,会给日本联合舰队带来怎样可怕的精神灾难。

海战场上出现了奇特的情况,枪炮声零落了下来,双方军舰的作战节奏变慢了,双方都在关注着“松岛”。

此刻的“松岛”舰内,已然成了但丁笔下的地狱,“……叹息声,抱怨声,悲啼声,在没有星光的昏暗空气里应和着……千奇百怪的语音,痛苦的叫喊,可怕的怒骂,高喊和哭泣,拍手和顿足,空气里面喧闹不已,永无静寂……这一群下贱昏庸的人为上帝所不喜而为他的仇人所不容呀!这些不幸的人,肉体虽生,精神已死;他们都赤身裸体,有马蜂和牛虻刺着他们;血和泪从他们脸上流到脚跟上,做了毒虫们的食料……”

“‘松岛’舰舰体倾斜,白烟腾起,四面暗淡,海浪涌起,疑鲸鲵也会惊而逃离。巨弹爆炸,又使火药爆炸,如百雷骤落,毒烟充满了整个军舰……。”

下濑火药燃起的大火如同一道道火龙,在甲板上游动肆虐。黄色有毒瓦斯充满了整个炮甲板,“电灯、电路、传话管、水管、蒸汽管、升降口全部断裂变形,两个梯子也已粉碎,一切犹如草蔓一样垂下”。爆炸和毒雾中,负责在炮甲板指挥督战的分队长志摩清直海军大尉、分队士伊东满嘉记海军少尉,以及其他官兵共28人当即毙命,死状极惨,“有的四肢分裂,有的有上体无下部,残缺不全。”其他重伤的还有舰队军医长河村丰洲海军军医大监等68人,这些逃过当即死亡的人遭到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与在弹片、冲击波打击下四分五裂的第一批死亡者不同,受伤者大都是被下濑火药灼伤,“有的头发已烧成灰烬,身体烧得如同墨一样黑;有的被烧黑的铁片烫伤;有的腹部破裂;有的手足丢失,被有毒的瓦斯熏得痛苦难忍,悲鸣连天。”“将士们皆抽泣不能自持。”其中不治而死的又有22名。编制为355人的“松岛”舰瞬间失去了近乎三分之一的舰员,如果考虑到蒸汽时代的军舰上,编制中还有很大一批是轮机人员的话,“松岛”舰几乎失去了炮甲板所有的炮手,“下甲板的炮员、弹库员非死即伤。”

更为可怕的是,根据“松岛”舰炮术长井上保的记述,当时炮甲板的火灾可即将引入下方的弹药库,他亲眼目睹敞火焰在弹药库附近蔓延的可怕景象。但是,面对着炮甲板内熊熊的烈火和弥漫的毒气瓦斯,尽管军官百般叱喝,“松岛”舰的救火损管人员还是没有勇气冲入抢救。幸运的是,此时战场上竟然刮起了大风,风向也对“松岛”有利,“幸而风从破损的舷侧,吹进一些新鲜空气,才使毒气稀薄。防火队得以竭力灭火。”救火队冲入炮甲板后,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这样一番场景“死者的头、手、脚、肠子到处散乱着,脸和脊背被炸得难以分辨了。那些断裂的骨头上,肌肉早已经被烧毁,就像火化后的白骨,粘乎乎的鲜血沿着舰体倾斜方向流去,滴着鲜血并且还在微微颤动的肉片粘在炮身上,还没有冷却……”

又经过30分钟左右,“松岛”舰内的大火才被扑灭,弹药库转危为安,损管人员也得以一面排水,一面在舷侧张挂帆布遮掩巨大的破口,进行堵漏。可以设想,如果没有这阵巧之又巧的风,“松岛”舰将可能面临怎样的结局。

救火队冲进炮甲板抢救的同时,幸存的炮位人员开始收拾火炮,炮甲板上安装的10门120毫米速射炮还剩下5、6、7、8、9、10号6门可以使用,其中主要都是没有被直接命中的右舷火炮。为了弥补大量的炮手空缺,伊东佑亨与舰长尾本知道只得让军乐队人员全部充当炮手,重新向北洋舰队开火,但是军乐队员对于操作火炮完全陌生,一副茫然无措。

16时左右火灾被扑灭之际,“松岛”舰事实上已经不再具备战斗的能力,由于中弹过程中液压舵轮的管路遭到破坏,不得已只能用人力舵轮操舵,“松岛”舰的机动力又成了问题。面对令人懊丧的情景,经历了4个多小时战斗的伊东佑亨显得异常疲劳,几乎未经太多的考虑,16时07分下令在“松岛”舰桅杆上升起了一面特殊的旗帜,“不管”,意思即各舰自由运动。

“松岛”舰内,对伤兵的救护还在进行。检视完“甲板下降,发出异臭烟气,使人窒息”的舰首鱼雷室后,“松岛”舰鱼雷长木村浩吉海军大尉记载到“士官办公室虽已被火烧黑,仍作为安置重伤患者,桌子上、地板上、椅子上横七竖八躺着重伤患者,治疗人员没有立足之地。伤病员时而叫喊口渴,时而呻吟着。有二三个重伤者看见我进来,不断地叫喊着‘鱼雷长,给我水’,我就用陶壶装着水,喂重伤员。”充满着对北洋海军两艘铁甲舰的恐慌,“受伤的水兵们还不断询问着‘定远’、‘镇远’。一个已经看不清容貌者叫我,喊着他自己的职务和名字——‘我是大石候补生’。我听到呼喊,抬腿绕过重伤员,让他脱掉衣服,全身已烧得漆黑,胸部以下两寸处受伤,出血很多。他要着水,在此时难以讲究礼数,用平生不同的语调说‘我遗憾’,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少尉候补生大石馨重伤后很快死去)。此时各处都有索水声和痛苦声……水兵们忍着痛用小刀割下粘在身体上的衣裤,粘在衣服上的皮肉也会同时被拽下……重伤者六七人很快死去,室内稍微安静了一会。这时桌子上的一个人,双手合掌,念起了南无阿弥佗佛……”

已然不是人世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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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海乱跑的‘黄鼠狼’”

令今天的中国人感情无法承受的是,15时30分“松岛”舰遭遇重创时,原本是北洋舰队借以发起突起、扩大战果的良机。然后,同时间“致远”舰的沉没,却在北洋舰队某些军官的心中投下巨大的阴影,战场上出现了逃兵!

黄海大东沟海战开始时就一直龟缩在阵形后的“济远”舰,此时开始转舵逃跑。

“济远”舰的管带方伯谦,福建侯官人,福建船政后学堂第一期毕业生,曾留学于英国格林威治海军学院。在北洋海军中,方伯谦虽身为福建人,但为人精明,善于钻营,与一味视提督为无物的闽党军官集团做法完全不同,这位对上似乎惟命是从,而且是海军科班出身、籍贯福建的高级军官简直成了北洋大臣与海军提督眼中的左右臂。不过长久以来和平岁月的磋磨,加之遍布沿海各要港的丰厚家产,已经使这位将领失去了军人所应有的品质。

7月25日的丰岛海战中,大副沈寿昌的脑血第一次让方伯谦深切体味了战争的恐怖。为了遮掩挂白旗与日本海军旗而逃的不光彩事迹,方伯谦事后竟然编造了子虚乌有的尾炮退敌事件,并被其追随者进一步演绎发挥,杜撰出所谓击死倭提督、“吉野”挂白旗、龙旗而逃的“战功”,不仅不具有军人的品质,甚至为人道德方面也出现了问题。

黄海大东沟海战中,作为北洋舰队阵形左翼压阵的第四小队领队舰舰长,方伯谦并没有丝毫战斗的决心,开战之初“济远”、“广甲”就落后于全队,始终徘徊在阵形之后。北洋舰队与日本联合舰队接近时,由于左翼势必是最先遇到日本舰队的位置,为躲避战斗,方伯谦即指挥“济远”从北洋舰队阵形之后向右翼方向闪避,连带僚舰“广甲”与之一起行动,使得北洋舰队一开始就丢失了一个小队的战力。日本第一游击队开始攻击右翼的“超勇”、“扬威”时,已经躲避至右翼附近的“济远”、“广甲”又立刻向较为安全的左翼躲避。至北洋舰队左翼诸舰开始围攻“比睿”、“赤城”等日本军舰时,甚至连僚舰“广甲”都主动参加战斗,而“济远”依旧观望在后。15时30分,“致远”舰沉没,北洋舰队左翼方向成为战场的焦点,位于左翼的“济远”、“广甲”首当其冲,此时,方伯谦丰岛故伎重演,又选择了逃跑。更为无耻的是,“济远”舰还挂出了“我舰已经重伤”的信号旗,以为逃跑寻找托辞。而根据“济远”舰德籍顾问哈富门的回忆,当时的情况实际是“我舰虽受伤,并无大碍”。(《中倭战守始末记》)

“旗舰‘定远’号遭我反复攻击起火后,‘致远’号沉没。在丰岛海战中被吓得心惊胆寒的‘济远’号接着逃走……”。(《日清战役》)

“济远”舰选择的逃跑路线是航向战场西北方向的浅水区,再由那里逃回旅顺。大东沟、大鹿岛一带沿岸的浅水区是北洋舰队天然的避风港,从现在发现的日本军舰“赤城”作战时使用的海图来看,日本海军对这带沿岸的水文情况基本没有把握,海图上并未标注沿岸一带的水深情况。紧随“济远”之后,同队僚舰“广甲”也选择了逃跑,目睹这一情形,“定远”、“镇远”上一些水兵愤怒地向逃兵们射击。失去“济远”、“广甲”的北洋舰队,左翼只剩下了一艘孤零零的“经远”舰,一臂已断。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济远”舰竟然撞上了友舰“扬威”。受困于大火、舵机失灵的“扬威”当时也正在努力往浅水区航行,试图灭火自救,这艘没有被日军炮火击沉的战舰,未曾料到会被友舰毁灭。奔逃中的“济远”舰高速撞上了重伤的“扬威”,随即又毫不留情地倒车、离去,最终这艘战舰在挣扎着进入浅水区后不幸下沉搁浅。望着绝尘而去的“济远”,“扬威”舰管带林履中悲愤莫名,蹈海而逝。随“扬威”舰殉国的官兵能够统计到姓名的有:管带林履中;候补炮首李长温、王浦;正头目林本立;水勇副头目马庭贤;管旗头目杨细悌;木匠头目陈春;一等水勇俊甫;二等水勇张悦;水勇陈玉起。作为“济远”舰撞击“扬威”的直接证据,当“济远”逃回旅顺时,存在一个重大的伤情,“头裂漏水”。

今人在讨论“济远”撞击“扬威”时存在一些疑问,有的观点认为吃水较“济远”浅的“扬威”撞击后搁浅,说明撞击发生处的水深很浅,“济远”不可能进入这个区域去撞击“扬威”。这实际是对史料的错误理解,实际是“济远”撞击之后,“扬威”并未当场沉没,而又挣扎航行了一段时间后才最后搁浅。“‘扬威’舰内亦被弹炸,又为‘济远’拦腰触裂,驶至浅水区而沉。”此外,关于“扬威”的搁浅,并不能等同于正常舰船航行中的搁浅现象来联系,正常船舶的搁浅,是因为海水水深低于军舰的吃水,导致军舰搁底。而“扬威”舰的搁浅,是指这艘军舰沉没后,水深不足以完全淹没军舰,舰体还有大部分露在水面上的现象,这种情况下浅水区的水深就不一定低于军舰的吃水深度了。

关于“济远”、“扬威”相撞还有一种疑问,以孙克复“三论方伯谦冤案问题”中的观点为代表:“(‘扬威’的沉没地点)在战场西北的大鹿岛附近。‘济远’的逃避方向则是战场西南的旅顺口。‘济远’逃避时根本没有必要驶向战场西北之大鹿岛附近,再折向西南。两舰方向相反,距离遥远,安能相撞?”但是持这种疑问的论者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即浅水区对于北洋海军舰只的意义,从最初的“超勇”直至后来的“靖远”、“来远”,北洋舰队的军舰受伤后无一不直驶大鹿岛附近的浅水区以求自保,“济远”舰无疑也选择了进入西北方的浅水区避逃的路线,与“扬威”相遇也就并不奇怪了。“第一游击队根据海水深浅增减航速,追击向大连湾方向逃走的数艘敌舰。当时,‘济远’、‘广丙’(应为‘广甲’)正在远远地向西北方偏西的方向逃跑……”(《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

1956年,曾经的“来远”舰三等水手陈学海再度回忆其这段往事时,仍然充满着激动“‘定远’、‘镇远’、‘致远’、‘靖远’、‘经远’、‘来远’几条船都打得很好。日本主船大‘松岛’中炮起了火,船上所有的炮都哑巴了。数‘济远’打得不行。‘济远’船主姓方,是个熊蛋包,贪生怕死,光想躲避炮弹,满海乱窜。各船弟兄看了,没有不气愤的,都狠狠地骂: ‘满海跑的黄鼠狼!’后来,‘济远’船主不听命令,转舵往十八家岛跑,慌里慌张地把‘扬威’撞沉了。”

“济远”舰最终于9月18日凌晨2时到达旅顺,尾随队长舰逃跑的“广甲”并未得到眷顾,被“济远”远远抛在身后。9月18日凌晨,漆黑笼罩的大连湾入口处海面上,对北方海域并不熟悉的广东军舰“广甲”撞上了岛礁,在海中的小岛——三山岛旁触礁搁浅。

并未在海战中参加过激烈交战的“济远”,回到旅顺后出现了几件怪事。首先是报称舰上的大小火炮都被日军击坏,统计“济远”的武备,共计有各种火炮18门,而海战中仅中弹15颗(《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黄海役),很难想象日方的炮火命中率竟然如此之准,能够颗颗击中“济远”的火炮。中弹达数百颗,且始终是日军攻击焦点的“定远”、“镇远”都未出现这种情况。值得今人加以注意的是,战后负责检查各舰伤情的洋员戴乐尔,曾报告“济远”舰左侧210毫米主炮的炮尾炮套上有一处类似铁锤砸出的痕迹,而目前保存在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内的“济远”主炮上相应位置也确实存在类似砸痕。

更不可思议的是“济远”的弹药消耗。根据统计“济远”共消耗了53颗210毫米炮弹、100颗150毫米炮弹,综合“济远”停留在战场上的时间一共只有2小时30分,就算大小火炮都没有被打坏,一直处在发射状态,如果要达到这样的消耗量也几乎是天方夜谭。对照“济远”舰洋员哈富门的回忆,称“济远”舰在战时150毫米火炮仅发射了35发,很难相像多余的弹药是如何“消耗”掉的,9月17日的黑夜里,“济远”舰上曾发生过什么奇特的事?

无论是“我舰重伤”的信号旗,还是火炮的“全毁”和弹药的惊人消耗,似乎都是方伯谦刻意布置下的重重疑局,就如同丰岛海战后创造出的尾炮退敌说一般,都是为了证明“济远”舰是始终在“战斗”,是不得已才逃跑。

然而此次方伯谦并未再有丰岛海战后的那般好运,9月19日丁汝昌命令“济远”前往三山岛拖带搁浅的“广甲”,言下之意可能是借此给方伯谦一个戴罪立功,以观后效的台阶。但是“广甲”舰并未能拖出,只得拆卸了火炮后予以炸毁。

9月23日,清政府军机处经李鸿章奏参,以临阵脱逃罪判方伯谦军前正法。可能是“广甲”舰属于两广军舰,考虑到地域派系问题,跟随方伯谦逃跑的“广甲”舰管带吴敬荣只受到了革职留用的薄惩。虽然二人同罪不同罚,但并不能以吴敬荣未被斩首而证明方伯谦“冤屈”,方伯谦被斩是罪有应得,吴敬荣未被处死的原因则应当另为讨论,二者绝不能混为一谈。

在方伯谦被看管收押时,“……其部下知非嘉兆,有请其处分后事者。彼(方伯谦)昏不知,谓朝廷仁厚,安有杀总镇刀耶,如或苛求尽以革职了事,虽一二品或难骤复,而每月薪水数百两固然也,何必惊慌无措也。夜半约十二点钟,丁军门接奉回电,著以军法从事,方伯谦始痛哭求救于某军门。某军门谓,我恨无海军生杀之权,自我操,则七月间已在军前正法,尚复令尔重误国家大事耶?方知乞无门,瞑目待死。延至二十九日晨五点钟时押赴海军衙门后斩首。”(《中倭战守始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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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沉的“定远”

重创日本旗舰“松岛”的胜利未能抵消因左翼军舰“济远”、“广甲”逃离战场而给北洋舰队带来的巨大阴影,“济远”、“广甲”的奔逃使得北洋舰队的战斗形势立刻一发不可收拾,孤雁失群的“经远”舰以及右翼第3小队“靖远”、“来远”舰之后也相继离开战场,向大鹿岛方向的浅水区驶避,海战场上北洋舰队实际只剩下了由“定远”与“镇远”2艘铁甲舰组成的第一小队。战场态势几乎就在瞬间发生了急剧恶化,北洋舰队预先设定的作战队形基本崩溃,战局至此已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今人检讨这一悲惨的情况,一方面必须注意辨明“经远”、“靖远”、“来远”等军舰的行动与“济远”、“广甲”有着本质区别,前者只是暂时离开战场自救,目的还是为了能够回到战场继续作战,而后者则是径直回航旅顺的逃跑行为,性质完全不同。同时也不容我们加以回避的是,血与火的战场上,除了军舰间的厮杀角斗外,实际也是中日两国海军军人精神和意志力的较量,在远比日军恶劣得多的作战环境下,中国军人所需要付出的勇气和需要承受的精神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这种情况下,己方阵营中出现逃兵,谁也无法肯定这不会对士气造成负面影响,千里长堤,溃于蚁穴,北洋舰队坚守了近3个小时的精神阵线,很可能就在“济远”等军舰的逃跑过程中发生了有如雪崩般的垮塌,“靖远”等军舰未能牢牢坚持在战场上的原因,除了军舰自身确实遭受创伤外,其中也不能排除这方面因素的影响。由此,清政府在战后追究“济远”舰管带方伯谦“牵乱队伍”的罪责,也就不难理解了。

航速快捷、机动灵活的日本第一游击队立刻发现了北洋舰队中出现的溃逃情况,司令官坪井航三指挥一游4舰转舵向西北方向进行追击。坪井航三敏锐地判断,北洋舰队阵形的崩溃对联合舰队而言就是一举获得胜利的最好时机,可以采用优势兵力趁中国军舰溃散时加以分割歼灭:“我相信大胜的时机正在此时,遂命令注意水的深浅,随时增减速度,追击向大连湾方向逃跑的敌舰”(“常备舰队司令官海军少将坪井航三的报告”,《日清战史》。)大东沟海战从开始以来,无论是乘坐在“西京丸”上督战的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还是坐镇“吉野”舰指挥第一游击队的坪井航三,对一些战场形势的判断似乎都要高出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佑亨一着,而且在关键时刻居然还大都抛开伊东佑亨,直接自作主张升旗发令,伊东佑亨在海战中这些不佳的表现,使得他在日本海军史上并没有能获得多少重要的地位。

西斜的阳光懒懒地注视着大东沟口这块血火交融的海战场,对于历时已经3个多小时的海战,它似乎也有些倦怠了。北洋舰队这时仅剩下了“定远”、“镇远”2艘同级的钢铁姊妹舰还坚守在战场上,她们面对的是“松岛”、“千代田”、“严岛”、“桥立”、“扶桑”等5艘日本本队军舰。身遭重创的“松岛”显然不愿意放弃眼前过于诱人的目标,开始竭力使用未受太大损失的右舷火炮向“定远”、“镇远”射击,击沉“定远”、“镇远”对于日本而言,与其说是出于单纯的军事目的,不如认为这是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卫国支柱的嫉恨,两艘铁甲舰已经成了大和民族心理上的阴影。虽然旗舰已经挂出了“不管”旗,日本本队后续的军舰大都仍然按照旗舰“松岛”前进的方向跟进,采用右舷炮高速射击。不过本队的航迹还是出现了一丝乱战的特点,位序在“松岛”之后的“千代田”舰,是装备有水线带装甲的装甲巡洋舰,生存力相对较强,舰长内田正敏海军大佐可能是为了提高火炮的命中率,大胆地下令掉转航向,脱离本队的序列后向“定远”、“镇远”接近,作抵近炮击。见到“千代田”自我行事的举动,本队第二个三舰分队的领队舰“桥立”也加以效仿,在舰长日高壮之丞海军大佐的指挥下脱离了本队的序列,进一步接近“定远”、“镇远”。包括“松岛”在内的这些日本军舰此时仿佛像是非洲大草原上嗜血的豺狗,努力围猎落单的2艘中国铁甲舰,“打沉‘定远’、‘镇远’”的口号,已经在日本军舰上喊得震天响了。

“定远”、“镇远”同时遭到本队5艘日本军舰的围攻,意味着有多达近30门120毫米口径速射炮在不停地向她们射击,其中还夹杂有大量320毫米、240毫米等大口径火炮的攻击,这是这次海战以来2舰所遇到的最猛烈的炮火,“镇远”舰上服务的洋员马吉芬回忆了当时的情景,“本队忽又退回,再次将我包围,进行猛击,这是当天最猛烈的射击”。

可是历史显得极为不公允的是,身处这段狭路相逢犹如决斗一般的战斗时,不仅双方的舰船数量不成对比,而且火力方面中国军舰也彻底居于下风。已经经历了3个多小时激烈战斗的“定远”、“镇远”,弹药供给出现匮乏:“‘镇远’六吋炮(150毫米口径火炮)的一百四十八发炮弹已经打光,剩下的只有十二吋炮(305毫米口径火炮)用的穿甲弹二十五发,榴弹则一发没有。‘定远’也陷于同一悲境。再过三十分钟,我们的弹药将全部用尽,只好被敌人制于死命。因为敌舰是能行驶十七节,而且操纵自如的块船。对此,要想以我迟缓的巨舰进行冲撞是不可能的。我们虽注意射击,但现在已无一枚榴弹,不能予敌以多大危害。”更为严重的是,二舰赖以克敌制胜的主要武器在长时间的战斗中也出现了损失,一直处在露天状态作战的305毫米主炮几乎都受了损伤,“定远”剩余3门可以继续发射,“镇远”则仅剩2门能够使用,“巨炮均经受伤,‘定远’只有三炮、‘镇远’只有两炮,尚能施放”(对于这一记载,中国一些著作长久以来错误地诠释为:“定远”主炮只有3颗炮弹、“镇远”只有2颗炮弹。史料中的“炮”实际意指的是火炮,而非炮弹。)。此外“定远”、“镇远”舰安装在军舰首尾的150毫米火炮也出现了一些损伤,马吉芬详细地描述了“镇远”舰舰首150火炮受损的经过:当完成第24发射击,正准备装填下一发炮弹时,可能是限位装置(阻劈螺丝或阻劈铁链)损坏,横楔式炮闩突然脱落,火炮作废无法使用,炮手们被命令补充到305炮台上作战,正当他们离开150毫米火炮炮塔时,一颗从日本军舰射来的大口径炮弹击中了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150炮塔内顿时充满飞散的破片……在弹药和炮位双重短缺的桎梏下,“定远”、“镇远”的射速变得极为迟缓。

“定远”、“镇远”与日本本队5舰间的对抗,构成了一幅极不对称的画面。白色的日本军舰在不断地开火,唯恐射速还不够高,显得杀气腾腾;2艘龙旗铁甲舰则不断被击中起火,“药弹狂飞,不离左右”,却仍然势如泰山,岿然屹立,缓慢但有节奏地发炮进行还击,显得异常的坚强、执着。今天的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解当时“定远”、“镇远”上中国军官的作战意图,但从2艘军舰始坚持向西南方向运动的情况来看,她们已经身处险境时,似乎还在努力把日本军舰往尽量远离大东沟的方向引导,然而这种为了完成护送陆军的使命而不顾自我安危的技术细节,长久以来却往往被忽视。

在下濑火药炮弹密集疯狂的打击下,“定远”、“镇远”先后数度燃起大火,两艘铁甲巨舰互为依靠,一面救火,一面继续射击,没有流露丝毫怯色,最后“定远”、“镇远”几乎完全停止航行,静止了下来,与日本军舰抗衡,犹如滑铁卢之战中持刺猬阵以静制动,大败法兰西骑兵的英军一般,“定远”、“镇远”仿佛是一对北洋柱石,她们最终守住了北洋舰队在这次海战中的底线。“我本队舍其他各舰不顾,举全部五舰之力量合围两舰,在榴霰弹的倾注下,再三引起火灾。‘定远’甲板部位起火,烈焰汹腾,几乎延烧全舰。‘镇远’前甲板殆乎形成绝命大火,将领集合士兵救火,虽弹丸如雨,仍欣然从事,在九死一生中毅然将火扑灭……”(《日清战史》)日本联合舰队的官兵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了,2艘中国铁甲舰几乎都已遍体鳞伤,但没有一处弹痕的深度能够超过4英寸,除了不断使两艘中国军舰燃起大火外,对“定远”、“镇远”厚厚的装甲,日本本队5舰均束手无策,这毕竟是两艘一等铁甲舰,虽然她的炮火配置已显得落伍,但是防护力却是在场的中日军舰中最为强大的。原本不可一世,认为胜利唾手可得的日本官兵,在经历了1个多小时的反复炮击后,发现并没有能给“定远”、“镇远”造成多大伤害,两艘铁甲舰在弹雨中没有露出一点屈色,依然一副奉陪到底的无畏姿态,此时日本官兵大都有些无奈和绝望了,他们觉得面对的是2艘永远不可能沉没的神舰……

“‘定远’舰怎么还打不沉啊!”

“松岛”舰面目全非的火炮甲板内,腹部重伤的日本三等水兵三浦虎次郎发出了如此的浩叹。透过他身旁舷壁上的巨大破口向外望去,巍巍铁甲舰“定远”、“镇远”显得是那么的坚不可摧,恍如是海上的长城!著名的“永不沉没的‘定远’”称号即由此得来。

关于“定远”、“镇远”舰在海战场上的价值,当时在远东观战的英国“中国舰队”司令菲利曼特尔有过高度评价:“(日军)不能全扫乎华军者,则以有铁甲舰巍巍两大艘也”。可以设想,当日如果“定远”、“镇远”未能坚持在战场上,而也随众退离,那么不仅大东沟内的运兵船可能会被日军发现进而屠戮,散离战场的北洋舰队军舰也可能被日本联合舰队各个击破,损失会更加严重,后果将不堪想象,从这种意义而言,“定远”、“镇远”不啻于是北洋舰队在这场海战中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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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远”悲歌

距离炮声隆隆的黄海大东沟海战主战场不远,另外一场生死搏杀也在同步上演。日本第一游击队4艘新锐巡洋舰在告诉追击退离战场的中国军舰。

当时向大鹿岛附近浅水区方向退离的中国军舰一共是“济远”、“广甲”、“经远”、“靖远”、“来远”等5艘。通过日方的目击记录,可以大致分析出5艘军舰的相对位置:“济远”、“广甲”由于最先逃离战场,因而离一游也最远,当时正在贴近海岸的浅水区狂奔,日本军舰还发现“济远”、“广甲”身后的尾迹中,夹带有大量的泥沙。在“济远”、“广甲”的左舷后方远处,是孤零零的“经远”舰,在“经远”之后不远则是“靖远”、“来远”二舰,其中“来远”舰尾因遭“赤城”炮击而燃起的大火还未熄灭,“‘来远’后部火势极大,舰体右倾”(《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此外据日本资料记载,当时“平远”、“广丙”以及部分鱼雷艇在大、小鹿岛附近的浅水区。

除了逃得过远,已经无从追击的“济远”、“广甲”外,第一游击队对如何歼击“经远”、“靖远”、“来远”3舰还有些犹豫未决,如果一游4艘军舰分头追击,在1:1的战斗中未必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击沉中国军舰,如果集中力量以多胜少,从哪一艘先动手也是个问题。16时16分左右,第一游击队注意到中国军舰“靖远”的桅杆上挂出了一组旗语,同时原本朝向西北的航向也发生改变,舰首开始指向东北。很快,同队舰“来远”跟随队长舰一起转向,2舰向东北方的小鹿岛方向高速离去。装甲巡洋舰“经远”被抛弃在虎视眈眈的日本第一游击队的炮口前。

“经远”舰,于刚刚随“靖远”离去的“来远”舰一样,属于同型舰,1887年建造于德国伏尔铿造船厂,设计者是该厂的总工程师鲁道夫·哈克。“经远”级军舰订造时,清政府要求在“济远”级穹甲巡洋舰的基础上进行优化设计,最终选定了加强防护的装甲巡洋舰方案,但是由于当时批拨的经费有限,这级军舰的排水量被限制在了2900吨。2900吨的军舰上,既要布置足够的武力,又要安装足够的装甲,几乎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最后折中的结果是,“经远”级军舰的武力和防护都打了折扣。“经远”舰长82.4米,宽11.99米,最大吃水5.11米,主机功率4400马力,最大航速16节。这级军舰的武备是完全按照横阵船头对敌战术布置的,舰首安装有并列的2门210毫米口径克虏伯炮,船舷两侧的耳台上各装有1门150毫米口径克虏伯炮,这四门可以同时转向舰首方向射击的火炮是“经远”的主要武器。可能是出于节省储备浮力的考虑,“经远”级军舰省去了中、大口径尾炮的设计,改以2门47毫米哈乞开斯单管机关炮、2门37毫米哈乞开斯五管机关炮填补尾部的火力空白,必要时还可以再向这里加强2门75毫米舢板炮。这种不注重尾炮的设计,在以船头对敌战术为主流的那个年代,是各国舰船设计中的普遍现象。除此以外,“经远”的武器还包括安装在桅盘里的1门37毫米哈乞开斯五管机关炮,以及分别布置在舰首水线下、军舰两舷和舰尾的4具鱼雷发射管。

“经远”级军舰之所以能被称为铁甲舰,在于她的舰体中部被四面包裹的水线带装甲所保护,这种类似“定远”级军舰铁甲堡的设计,又使得“经远”有了小铁甲舰之称。然而“经远”中部的钢铁“围墙”相比“定远”,存在着2处足以致命的缺陷。首先是装甲带的拼接方式,“经远”的水线带装甲最厚处居然达到了非常可观的9.5英寸,显得防护力极强,但是这圈钢铁“围墙”却是分成上中下三层组合起来的,其中最上一层的厚度是9.5英寸,中下两层厚度均为5.2英寸,三层装甲的交接采用的是类似叠罗汉一般的累积方式,一旦交接拼缝处被击中,极容易造成装甲带开裂进水的可怕后果。另一处缺陷是装甲带的高度,为了保证军舰的造价不超额、军舰的吨位严格控制在中国方面要求的范围内,“经远”的水线带装甲做了简化,实际仅有5英尺11英寸,刚刚能够遮护狭长的水线带,防护面积相当有限。另外,“经远”级军舰在铁甲堡之外延伸向舰首、舰尾的方向还敷设了装甲甲板,但是厚度过于单薄。“经远”舰其他有装甲保护的部位还有炮台、司令塔等,“经远”级军舰的装甲司令塔护甲厚度虽然达到6英寸,但一处细小的不慎,给这个重要的心脏部位埋下了隐患。早期中国军舰上司令塔的观察窗,都是类似碉堡枪眼的开口,每个开口宽度不大,防护效果较好,但视野却不太理想。而“经远”级军舰的司令塔则改换了另一种样式的观察窗,司令塔的顶盖和塔壁通过几根安装在司令塔内侧的柱子相连接,顶盖和塔壁之间留出一定高度的空隙,这条隙缝便成了整通式的观察窗,除了几根直径不大的柱子外,横向再无其他阻隔,因而视野相对开阔得多。但这也意味着,很多稍小的弹片甚至小口径炮弹,很有可能就会顺利地飞入司令塔内部,而遇不到任何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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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远”舰管带林永升

大东沟海战中,由林永升管带的“经远”与“致远”编在一队,曾与“定远”等军舰合击过日本军舰“比睿”、“赤城”,并因一度准备向“比睿”发起跳帮作战而闻名。与同队姊妹舰“致远”的管带邓世昌一样,福建侯官人林永升也异常刚烈,海战开始前即下令撤除各舱口木梯,以示誓死作战。“致远”舰沉没后不久,“经远”舰也曾主动出阵向日本第一游击队挑战,在激烈的交火中,司令塔观察口可能被击中,林永升头部中弹,不幸殉国,“突中炮弹、脑裂阵亡”。

由于“济远”、“广甲”逃离战场,孤处左翼,舰体受创,且管带阵亡的“经远”舰,在帮带大副陈荣的指挥下也转舵退出战场,意在随众到浅水区自救,但是“济远”、“广甲”与“靖远”、“来远”等友舰的离去,使得单枪匹马的“经远”很快陷入了一场残酷程度极为罕见的恶战中。

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在追击“经远”的过程中,日本第一游击队居然又出现了编队混乱。不清楚第一游击队司令坪井航三和“吉野”舰舰长河原要一的具体用意为何,事实上“吉野”竟在16时30分突然自行将航速提高到15节,卖弄起她世界第一快舰的优势,甩开一游后续的“高千穗”等3舰,单枪匹马去挑战“经远”了。“高千穗”舰上,舰长野村贞海军大佐与大副二副们面面相觑,随即有点气极败坏地加大速度急追“吉野”,有些莫明其妙的“秋津洲”、“浪速”随即也加速跟上“高千穗”,第一游击队在“吉野”与后续三舰之间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真空。“吉野”的高航速对于“经远”而言,几乎是无法超越脱离的,十几分钟后,16时48分,旗舰“吉野”已经从“经远”的左后方逼近,在3300至2500米的距离上连续射击,并不断修正诸元,装备有武式测距仪的“吉野”,在火炮测距上显然占有极大的优势。逼近到距离“经远”1800米时,“吉野”开始猛烈射击,因为距离很近,这一时段的火炮命中率应该相当之高。“‘吉野’于三千三百乃至二千五百米距离进行试射,此后逼近至一千八百米距离开始痛击”(《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丰岛海战的炮火中成长起来日本第一游击队可以说是当时日本联合舰队中装备最新,最富有战斗经验的单位,“秋津洲”舰舰长上村彦之丞、“浪速”舰舰长东乡平八狼也是日本海军中有名的骁将,这样的一个“杀手”群体与受创的“经远”显然在实力上不成对比。

从16时48分至17时03分的15分钟时间内,“经远”舰可能遭到了仅次于与“定远”、“镇远”遭受到的高烈度打击,然而“经远”的防护力毕竟不及真正的铁甲舰,17时03分,灾难发生了。据坪井航三的参谋釜屋忠道海军大尉记载,在“吉野”疯狂的炮击中,“经远”左舷的水线带装甲被击中,中弹部位刚好在装甲带的拼合处,装甲带立刻发生破裂及至部分脱落,“吉野”舰上甚至可以看到了“经远”舰裸露出来的钢梁肋骨!很快下濑火药炮弹又在“经远”的主甲板上造成了2、3处火灾,全舰被大火围困,浓烟滚滚,海水从水线带装甲的裂口大量涌入“经远”舰内,舰体无可挽回地向左发生着倾斜。“经远”舰的大副陈荣、二副陈京莹都身先士卒,冲到敌弹萃集的主甲板上指挥救火抢险,一颗弹片击中了年仅32岁的陈京莹。

闽江之畔的福州城内,有一双白发苍苍的老父母正在展读儿子寄来的一份家书,而他们的爱子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大东沟畔为国捐躯了。“父亲大人福安!敬禀者,兹接中堂来电,召全军明日下午一点赴高(高丽),未知何故。然总存一死而已。儿幼蒙朝廷造就,授以守备,今年大阅,又保补用都司,并赏戴花翎,沐国恩不可谓之不厚矣!兹际国家有事,理应尽忠,此固人臣之本分也,况大丈夫得死战场幸事而。父亲大人年将古稀,若遭此事,格外悲伤,儿固知之详矣。但尽忠不能尽孝,忠虽以移孝作忠为辞,而儿不孝之罪,总难逃于天壤矣……儿京莹又禀”

眼看着势将不支的“经远”,“吉野”舰舰长河原要一竟然下达了鱼雷攻击的命令,在这次海战中这对日本海军而言无疑是破天荒的。河原要一为什么如此急不可耐地要击沉“经远”,原因就在他的身后,他要领先在一游其他三艘军舰到来前取得战果,不愿意将功绩与旁人分享。然后17时05分正当“吉野”舰鱼雷长村上格一海军大尉指挥准备鱼雷射击时,气喘吁吁的“高千穗”、“秋津洲”、“浪速”等军舰追赶了上来,立刻对“经远”发炮开火,此刻起,“经远”击沉的功劳就是一游而非“吉野”一舰了,从之后的情况看,河原要一似乎是有些懊丧地撤销了鱼雷攻击命令。有关第一游击队出现的这次编队混乱,战后坪井航三在海战报告中做了刻意的遮掩,以致于很多研究者产生了是一游在始终追击“经远”的印象,而没有注意到日本联合舰队内部为了抢功争先而出现的丑态。

http://www.beiyang.org/917/images/07.htm2.jpg
经远”号巡洋舰正在抵抗第一游击队的攻击。照片在“吉野”号巡洋舰上拍摄,照片的左边可以看见海岸山脉。

一游四舰开始一刻不停地炮击,早已成了熊熊火海的“经远”舰不断地向左倾斜,高级军官或指挥御敌、或指挥救火,前仆后继,纷纷殉国。轮机舱里,已经没有任何生还希望的官兵们还在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大副陈荣则在司令塔竭力驾驶自己的战舰往东北方向的浅水区运动自救,然而一切已经成了定局。17时25分,连续遭受了半个多小时饱和炮击的“经远”再也无法支撑,舰体向左侧不断倾斜,右侧舰底的螺旋桨渐渐露出了水面,军舰的侧倾逐渐到达可怕的90度,而日本军舰的炮火还在不断地倾注到“经远”上,舰首部位燃起了更大的火灾。4分钟后,“经远”向左侧翻转,倾覆到了海中……北洋海军此战损失了第四艘战舰。

“不久,‘经远’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刻,螺旋桨露出在空中旋转,红色的舰底一览无余,我军将士纷纷鼓掌,大喊‘万岁’……”(“釜屋司令官参谋黄海战记摘要”《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日本海军军人之所以如此的颠狂,因为他们认为“经远”属于铁甲舰,击沉一艘铁甲舰无疑有太大的成就感了。

“经远”舰沉没后,全舰官兵仅16人获救,大幅陈荣在军舰沉没前的一刻蹈海自尽。大东沟海战中,“经远”舰阵亡官兵能够统计到姓名的记有:管带林永升、帮带大副陈荣、大副李联芬、二副陈京莹、韩锦、三副陈步瀛、李在汉、总管轮孙姜、大管轮卢金、陈金镛、二管轮陈应虞、刘昭亮、三管轮王举贤、高来、候补副枪炮教习孙海鳌、枪炮教习陈恩照、江友仁、正炮弁任齐德、陈书、炮弁万玉宾、万其昌、傅嘉山、副炮弁任升灿、水手总头目李在灿、水勇头目张绥、正头目朱国平、任金仁、鱼雷勇目张文藻、副头目任金荣、任新銮、舱面副头目任俤、管旗邵长振、管舱张阿森、一等水勇徐继昌、任成标、二等水勇任玉秋、三等水勇任勃、水勇邹允魁、吴世昌、张长胜、陈丕喜、邵发兴、张祥琛、张信、陈启植、袁福禄、黄新品、任信标、管油高木火、一等升火林瑞安、二等升火李在铨、升火邵黎、张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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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 队

击沉“经远”后,意犹未尽的日本第一游击队又开始转向东北,直指在大洋河口附近灭火修理的“靖远”、“来远”。

“靖远”舰退离战场的原因是“水线为弹所伤,进水甚多”,而且舰上多处燃起火灾,此时正在一面向浅水区航行,一面组织人员灭火、堵漏、维修。同队舰“来远”的伤情更为严重,被“赤城”舰命中而燃起的大火一直到退出战场后才逐渐得到有效遏制,然而甲板上一切木制构件都已付之一炬,“舱内一切完全烧成灰烬,铁梁以及铁板等亦大都烧断或弯曲”。在“来远”遭受火灾困扰的时候,为了防止火势蔓延,所有通往机舱的梯道舱口和通风井都完全关闭,导致机舱内温度高达华氏200多度,烟气密闭,很多官兵被熏倒,不得不匍匐在机舱内避烟工作,但是车钟一响,官兵们又都奋勇争先站立起来,填煤炭、控制阀门,没有一丝的迟疑,正是这些官兵们可敬的工作,才使得“来远”的机舱没有在大火中受损,能够保证军舰运动自如。

大东沟海战过去一百多年后,白发苍苍的著名文学家冰心回忆起了他父亲的故事。冰心的父亲谢葆璋当时任“来远”舰枪炮二副,海战初期时在炮位上指挥作战,“来远”困于大火后,谢葆璋又身先士卒指挥救火,是扑灭大火的功魁之一。谢葆璋后来曾向自己的女儿讲述过那场海战的残酷,一位同乡的水兵被炮弹击中,肠子飞到军舰的烟囱上,贴在那里挂着。战后掩埋尸体时,战友们才来得及把烟囱上已经烤干的肠子撕下,塞进他的肚子。

“靖远”、“来远”忙碌着自救维修时,能够清楚地听到西南方向密集的炮火声,和最后“经远”沉没时发出的巨大爆炸声,此后不久,桅盘里的哨兵就发现了杀气腾腾的日本军舰从远处高速驶来。以二舰当时的状况,想要对抗强大的日本第一游击队四舰,显然是极为艰巨的,不仅取胜的问题,甚至能否在一游密集的炮火下自保也是个问号,然而已经退无可退,二舰自然地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阵位,背依浅水、舰首对敌。“靖远”舰管带叶祖圭、“来远”舰管带邱宝仁都身处司令塔内坐镇指挥,甲板上,四处维修灭火的水兵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重新走上战位,含泪搬开战友们的遗体,备便所有能够使用火炮。9月17日如血的残阳下,同队舰“靖远”、“来远”互相依托,默默等待着恶战的到来,在他们的樯头,饱染战烟的黄龙旗在不屈地猎猎飘扬。

17时45分,是这次海战中又一个极度富有戏剧性的时刻,在即将逼近“靖远”、“来远”的一刻,第一游击队的信号兵突然发现,远处海战主场上的联合舰队旗舰“松岛”升起了一组旗语。宣布放弃指挥的旗舰“松岛”此时恢复了指挥,伊东佑亨考虑到夜幕即将降临,担心如果继续进入夜间交战,日本军舰在炮火使用和编队上将会出现混乱,同时深恐北洋舰队的鱼雷艇借助夜色发起偷袭,为确保住既得的战果,于是决定结束战斗,而这一决定,使得伊东佑亨在日本海军史上备受争议。17时30分,“松岛”舰首先挂出“停止战斗”信号,随即伊东佑亨即率领本队向东南方向返航,之后又匆匆在桅杆上挂出远距离旗语信号:“返回本队”,显然这是给第一游击队下的命令。

暮色中,“吉野”带领第一游击队转舵返航,追赶已经离开主战场的本队,并用旗语报告击沉“经远”的消息。“靖远”、“来远”与一场恶战擦肩而过,这场持续将近5个小时的海战进入尾声。离开战场时,“吉野”舰的弹药舱内还剩余150、120毫米炮弹1251枚、各种机关炮弹6095枚;“高千穗”剩余260毫米炮弹178枚、150毫米炮弹361枚、机关炮弹65947枚;“浪速”剩余260毫米炮弹167枚、150毫米炮弹299枚、机关炮弹65884枚;“秋津洲”剩余150、120毫米炮弹869枚、机关炮弹41978枚。弹药储备仍然非常充裕,与北洋舰队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9月17日18时左右,日本第一游击队与本队军舰会合,此前17时50分,战斗中退出的“赤城”舰也已自己找寻归队,让日本舰队担心不已,以为已经沉没了的“西京丸”、“比睿”则早已在返航回临时锚地的途中,早在16时40分时,因为身受重创而退出战场的“西京丸”、”“比睿”相遇,桦山资纪遂命令二等铁甲舰伴随“西京丸”首先返航。至此,日本联合舰队首先退出了战斗,这次海战日本海军无一艘军舰沉没,“松岛”、“比睿”、“赤城”、“西京丸”等四舰被重创,阵亡90人(不含伤后不治死亡的人数),负伤208人。

入夜20时,在确认四周安全的情况下,伊东佑亨率领参谋长鲛岛员规海军大佐、参谋岛村速雄海军大尉等幕僚乘坐机动舢板转登“桥立”舰,由“桥立”代替“松岛”改任旗舰,身受重创的“松岛”则径直返回吴港修理。但是发生在入夜后20时的这一幕经常被中国的研究者莫明其妙地篡改提前到15时39分“松岛”舰被重创后的时段,宣称从那时起日本联合舰队就已经由“桥立”担任了旗舰,借此质疑北洋舰队在“定远”受创后为什么不转移旗舰,批评北洋舰队军官群体集体无用,不懂得事前设立代理旗舰云云。

似乎是要为自己主动退出战场找个台阶,20时以后伊东佑亨又下令联合舰队转航向威海方向,号称要在第二天黎明时一举进攻威海,全歼剩余的北洋舰队舰只。不过这个看似有勇有谋的策略实际只是伊东佑亨的故作姿态而已,稍有常识的人都必然会明白,刚刚经历了大战的北洋舰队肯定是首先回维修基地旅顺进行维修、补给,联合舰队南辕北辙地朝向驻泊基地威海追击,不如说是一种巧妙的避战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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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航

大东沟海战进行到下午16时以后,海战的主战场已经远离大东沟,到了大东沟西方的大鹿岛海域,而17时45分日本联合舰队退出战场时的大致方向恰好是东方,对于北洋舰队而言,日本舰队的主动离去并没有带来丝毫的轻松感,反而让他们对战场东方的大东沟产生了一丝忧虑。北洋舰队此次的使命就是护卫陆军部队登陆,此时在直接回航旅顺和重新返回大东沟之间,他们必须作出艰难的抉择。

17时45分以后,“靖远”、“来远”舰首先向主战场方向航行,在大副刘冠雄的提议下,管带叶祖圭下令在“靖远”舰桅杆之巅挂出一面将旗,号召离开战场的军舰一起返回。“平远”、“广丙”、“福龙”、“左一”等相继靠拢,重新汇聚在“定远”、“镇远”2艘铁甲舰身旁。紧接着,以“定远”、“镇远”小队为首,北洋舰队剩余的舰只重新排列成双鱼贯队形,向大东沟方向疾驶,倘若日本联合舰队真的在大东沟方向,那么这些身受重伤、弹药匮乏的龙旗军舰无异走上的将是一条不归路,然而她们的步伐没有一点迟疑,因为护航是他们此次必须完成的任务,“‘定’、‘镇’、‘经’、‘来’、‘平’、‘丙’六舰相距各八、九咪,鱼贯东行”。北洋舰队在黄海海战末期向东方航行的这一经过,以往的历史著作大都认为是尾追日舰,但经过对战场形势的分析,似乎巡查大东沟附近的可能性更大。

茫茫夜色中,北洋舰队又回到了大东沟口外。

舰队在大东沟附近海域并没有发现日本军舰的踪影,之后舰队主力与在大东港内负责守口的“镇南”、“镇中”2艘蚊子船会合,共同返航旅顺,“左一”等2艘鱼雷艇则被丁汝昌留在了大东沟内。这种安排的原因我们可以做大胆的推测:当时大东沟航道内运兵的驳船还在忙碌不已,陆军仍然没有登陆完毕,而北洋舰队的舰只大都身受重伤,弹药也出现匮乏,如果继续留在大东沟口守卫,难保日本联合舰队不会在天明以后重新来进攻(后来的事实表明,9月18日日本联合舰队确实又来到了大东沟口寻检战场,“千代田”用鱼雷将没有完全沉没的“扬威”彻底炸毁),于是丁汝昌率领大小军舰连夜回航旅顺修理。同时,为了确保陆军登陆的安全,丁汝昌留下了“左一”和另外一艘鱼雷艇入港保护,得到战事消息的“图南”、“利运”等5艘运兵船也很快离开大东港,乘着高潮时上溯驶入大东沟上游一处更为隐蔽的浅水港湾赵氏沟中。(大东沟内的登陆行动最后一直到9月19日才完成,除“利运”以外的4艘运兵商船在“左一”等鱼雷艇的护卫下于9月22日安全回到了旅顺,“利运”由于吃水较深坐困在浅水的赵氏沟内,一直到9月25日以后才乘大潮出口返回旅顺。)

北洋舰队至此基本完成了护航任务,离开大东沟海战战场返回旅顺,相比日本联合舰队阵亡121人、受伤175人的情况,北洋舰队的损失显然惨重得多。此战,北洋舰队共损失“超勇”、“扬威”、“致远”、“经远”等4艘军舰,“定远”、“镇远”、“靖远”、“来远”等4艘遭到重创,阵亡提督衔记名总兵邓世昌以下官兵715人(其中4艘沉没的军舰达到660人),受伤122人。与今天的理解不很一样的是,在这次海战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方面始终认为海战的结果是互有胜负,海战中途退出战场的日本军舰“西京丸”、“比睿”以及遭到重创的旗舰“松岛”都被北洋舰队误以为是已经击沉。此外,因为北洋舰队此行的目的是护送运兵船,铭军能够全部登陆,也是不小的战功,“……查兵船开仗,运船极险,幸日船被创颇甚,退去修理,铭军乃能乘间起岸。日内不致游弋截夺……”。

黄海大东沟海战,是世界海军进入钢铁蒸汽化时代以后规模空前的一次海战,深刻地影响了世界海军发展的方向。日本联合舰队战胜中国的北洋舰队,并不单纯是两个国家海军间的胜利和失败,而是意味着以纵队队形、装备大量中小口径速射炮的战舰为具体表现形式的新海军战术的崛起,以横队队形、装备少量大口径火炮的军舰、依靠乱战、撞击为战斗形式的传统海军战术经过此战成为了历史,尽管直到这场战争爆发前,横队战术还是“仍然受到世界海军重视的战术”,而纵队战术还只是一个未经实战检验的新理论。从1894年9月17日这一天开始,世界海军史揭开了全新的一页,纵队、舷侧炮火配置、速射炮所带来的影响将一直持续到无畏舰的出现,并由之进一步革新发展。

北洋舰队的技术装备大大落后于日本联合舰队,无疑是这次海战失利的重要因素,其中差距最为明显,对海战的结果影响也最大的是火炮装备,以下暂不论军舰新旧、航速等方面的问题,谨从火炮技术本身略作分析。19世纪后期的海战,火炮是赖以攻敌、自卫的主要武器,经过统计,北洋舰队装备的100毫米口径以上的火炮共58门(如果不计算后期加入战斗的“平远”、“广丙”,则北洋舰队接战时100毫米口径以上火炮仅有52门),日本联合舰队装备的则多达104门,几乎是北洋舰队的一倍,而在这数字中,北洋舰队装备的大多是射速缓慢的旧式架退炮,射速一般在4、5分钟1发,日本舰队则拥有67门120毫米、150毫米口径的速射炮,射速在1分钟4、5发,日本方面曾估计战时的火力超过中国三倍以上,联系到海战时日军多次集中火力攻击某几艘中国军舰,实际对抗中的火力优势更大。此外,在100毫米以下的火炮方面,日本联合舰队也占据数量优势,北洋舰队共装备163门(不计算后期加入的军舰,则为135门),日本联合舰队装备的数量为171门。根据日本海军战后统计的数字,海战中共发射大小炮弹20921发,以海战打满5小时计算,几乎没一艘中国军舰每分钟会遭到10发以上炮弹的攻击,这样的火力对比已经不是简单的差距二字就能概括的,日本联合舰队占有的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

单纯的火力密度数字之外,还有更为严重的弹药质量问题。前文我们已经知道,日本的100毫米口径以上火炮完全使用了装填苦味酸炸药——下濑火药的新式爆破弹,击中中国军舰后不仅能造成人员杀伤,更为严重的是会引起可怕的火灾,这也就是海战中中国军舰屡屡起火的原因所在,然而这一点在中国以往的历史研究中,却被归结为是因为北洋舰队使用了快干油漆,由此证明这支舰队黑暗不堪,殊不知,海战之前日本联合舰队也使用是快干油漆应急涂装过军舰。与日本联合舰队截然不同的是,北洋舰队使用的弹药大部分是无法炸响的实心弹,除非击中敌舰的水线部位引起进水,否则击中目标以后至多造成少量的人员伤亡。北洋舰队中威力最大的弹药是开花弹,这种弹药当时主要依赖进口,然而户部禁止海军外购军火的命令使得北洋海军一度失去了这种弹药的供应来源,直到战前才应急由天津机器局仿制,但是仿制的弹药由于技术不过关,在弹药引信、弹箍加工等方面都存在质量问题,战时由于弹药需求孔急,才无奈之下将这些炮弹装运上舰,其可靠性可想而知。即使是这种北洋舰队内威力最大的炮弹,和日本联合舰队装备的爆破弹也存在质的差距,北洋舰队装备的开花弹弹头填充的还是黑火药,这种现代用于填充烟花爆竹的填充药,爆炸威力之小是可想而知的。不妨设想,残酷的大海战中,北洋舰队官兵操作旧式的火炮,采用原始的瞄准方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命中了日本军舰,但是紧接而来的可能是命中的炮弹根本不爆炸,或者爆炸产生的破坏效果完全低于期望,而完全相反的是,日本军舰发射的炮弹如雨点般袭来,一旦命中往往就燃起熊熊烈焰,这种情况下对士气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在这样的逆境下,坚持作战近5个小时的军人,具有的又是怎样一种精神。

现代以来,由于海战的失利,一些研究者大都将责任归结为是军人素质太差,但是从火炮射击的另一个方面——操作熟练程度稍加对比,就能得到截然不同的印象。首先是大口径火炮的发射速度,北洋舰队“定远”舰4门305毫米火炮共发射120发,“镇远”舰4门则是97发,折合每门炮平均发射了30发和24发。而日本联合舰队“浪速”舰装备的2门260毫米火炮共发射33发,同级的“高千穗”舰发射22发,折合每门炮平均发射16发和11发。北洋舰队“定远”级军舰装备的305毫米火炮属于旧式的架退炮,而“浪速”级的260毫米火炮则为装备了原始复进机的火炮,再加之305毫米炮本身的装填和发射过程要比260毫米火炮麻烦、费力得多,因此,260毫米火炮的理论射速先天就比305毫米火炮快得多。但是在实际战斗中,北洋舰队的305毫米火炮面临着炮手大量减员,不断而来的破片和火灾干扰,以及火炮本身被打坏、弹药不足等诸多不利因素,而其实际射速竟然大大超过日本舰队的260毫米炮,不得不说是与北洋海军官兵平时的训练程度以及战时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分不开的。更何况,“浪速”级巡洋舰是联合舰队中较高龄的舰只,舰员的训练水平相对来说也是比较高的,而新加入舰队的三景舰等舰的320毫米火炮的发射速率就更让人不敢恭维!

其次可以对比两国海军相同型号火炮的发射速度。北洋舰队“镇远”舰2门150毫米克虏伯炮发射148发,平均每门发射74发;日本联合舰队“浪速”舰6门相同型号的火炮发射151发,“高千穗”舰6门同型炮发射89发,由于日本联合舰队军舰一般只有同一舷的3门火炮能够同时发射,因此折合每门炮平均发射50发和29发。与上述大口径火炮的对比情况类似,“镇远”舰与“浪速”级装备的150毫米火炮虽然同为德国克虏伯制造的1880式,但是制退方式却有差异,北洋舰队装备的完全是架退火炮,而“浪速”级装备的实际是采用1880式克虏伯炮管配合带有新式复进装置的炮架的混合体。因此,“浪速”级150毫米炮的理论射速要略高于“镇远”级装备的同型火炮。但是在实际的战斗中,“镇远”舰的150毫米火炮在遇到种种困难的情况下,射速却高于“浪速”级的任何一艘。而且需要特别注意一个事实,即“镇远”舰舰首的150毫米火炮在战斗中遇到故障而不能发炮,后半阶段的战斗实际只使用了一门150毫米火炮,而且在战斗的最后阶段,150毫米炮弹已经告罄。所以综合这几方面因素,可以看出“镇远”舰的150mm炮的射速其实比“浪速”级高出很多。

在近代海战中,火炮的射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官兵的熟练程度,参照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北洋海军官兵的战斗素养,尤其是两艘作为舰队主力的铁甲舰上的官兵的战斗素养,是大大地高于日本海军官兵的。(关于中日两国军舰火炮发射速度的对比,主要援引自中国海军史研究会张黎源先生编辑整理的《黄海海战炮术统计》资料集)

明白了大东沟海战的胜利主要是一次新技术战胜旧技术的胜利后,关于北洋舰队海战失败的原因我们应当有更为深刻的理解。从1888年取得了亚洲第一的桂冠开始,就被迫默守成规的北洋舰队,当面临1892年崛起的新的亚洲第一——日本联合舰队时,在技术装备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而对于主要是以技术装备为载体,充满技术角逐色彩的近代化海战而言,这种差距是致命的,它意味在两国的军人即使是付出了同样努力和牺牲,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会完全不同。

中国以往关于北洋海军、甲午海战的某些研究,由于无法从技术上解释失败,而一味地将北洋海军失败的原因笼统地归结为是海军军人的胆小无能,为了证明这一观点而去寻找各种负面材料,黑暗化这支军队,仿佛替换一名提督、几名舰长或者是换一批军人这场战斗就能够获胜一般。但是客观地了解到北洋舰队此战无论在军舰的样式、航速,火炮的数量、射速,炮弹的供应和效能,甚至煤炭的质量方面都完全落后于对手时,我们无法想象,换一个提督、换几名舰长、或者换一批军人,能对这次海战的结局发生质的影响。军人诚然生来应当为战胜,不过有些战斗是军人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取得胜利的,这就是技术的差距,越是近现代化的战争,越是富含技术含量的战争,这一点表露地就越为明显。当祖鲁人成批成批地倒在加特林机关枪下、当僧格林沁的铁骑被摧折在英法联军的大炮前时,历史已经十分清楚地告诉我们,这不再是光凭着勇气就能赢得战争的时代,而在这种情况下,军人战败的责任又是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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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声

月色如水,黄海海面上闪现出波光粼粼。北洋舰队在高速回航旅顺,军舰上除了轮机单调的工作声外,几乎是一片寂静,将士们都在默默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有关击沉3艘日本军舰的消息并没有让他们兴奋,他们在悼念倒下的战友、乡亲,悼念失去的“致远”、“经远”、“超勇”、“扬威”,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的海面上,还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燃烧着的“扬威”舰所发出的冲天火光。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发生在大东沟口外的故事将震动整个世界。

海军提督丁汝昌带着创伤坐在位于旗舰“定远”主甲板下的办公室内,这位忠厚长者心中可能充满着忧伤,经此一战,遭受重大损失的北洋舰队如何再来应对必然会出现的更大的挑战,丁汝昌可能正在灯下拟一份报告,这是他海军生涯中第一次亲历的海战:“昨日大东沟外,十二点与倭开仗,五点半停战,我军‘致远’沉,‘经远’火;或‘超勇’,或‘扬威’,一火,一驶山边,烟雾中望不分明。刻暂‘定远’、‘镇远’、‘靖远’、‘来远’、‘平远’、‘广甲’、‘广丙’、‘镇中’、‘镇南’并两雷艇回旅,尚有两艇未回,‘济远’亦回旅。当战时,我军先十船,因‘平’、‘丙’、‘中’、‘南’四船在港护运未赶上,后船均到助战。倭军十一船,各员均见击沉彼三船。倭船船,炮亦快且多。对阵时彼或夹攻,或围绕,其失火被沉者,皆由敌炮轰毁。我军各船伤亡并各船受伤轻重速查再电禀。”

天津直隶总督衙门内,李鸿章刚刚就委托北洋海军鱼雷教习福莱舍在德国购买鱼雷猎船一事与属下商讨,现在又在检视一份即将寄发总理衙门的电稿,“刘盛休本日电:乘轮,上午三点钟抵东沟,乘小火轮节节候潮,于七点钟到船局询问,共备百余只,拟仍上民船,由沙外径赴沙河子,至安东县登岸,恐在十日内辎重方能下清。明日仍回大轮料理云。鸿。”

同一片星空下,京城东单二条胡同一座气派的府邸内,军机大臣翁同和例行在撰录今天的日记:“上至书房,发看昨日三点。戌刻一电,则平壤告不能守,云敌在高山架炮,俯击人马糜烂也。旋至枢,会看事件。高阳(军机大臣李鸿藻)抗论,谓合肥(李鸿章)有心贻误,南皮(军机大臣张之万)与争,他人皆不谓然。余左右其间曰‘高阳正论,合肥事事落后,不得谓非贻误’。乃定议两层:一严议,一拔三眼花翎、褫黄马褂,恭候择定,写奏片。寄谕叶志超,令与聂士成前后夹击,疏通后路。明发切责李鸿章二道。”

让我们重新回到黄海之上,伤痕累累的“定远”舰上,洋员汉纳根与戴乐尔并肩而立于飞桥,手持香槟互相祝贺,用欧洲人的方式庆祝战斗的结束,在他们看来,能够在如此残酷的海战中坚持作战近5个小时,本身就是充满英雄色彩的传奇。迎着清冽的海风中,听着耳畔的轮机声,戴乐尔的脑海里竟然产生了如诗一般的画面:



好船呐,你从意大利岸旁,载着我热爱的亚瑟遗骸,

驶过广袤平静的洋和海,请张足翅膀,送他回故乡。



送他给空为他哀伤的人;迅捷的船犁碎那倒影在

水中的枪杆,驶过那大海,送回他灵柩,愿一路平稳。



愿整夜里没有厉风搅乱,你疾驰的船身,直到晓星——

晶莹得如我们爱的明净—— 照在曙色里沾露的甲板。



把你的光洒遍昊昊苍穹,船前的长天哪,愿你安息;

和风啊,愿你也像他安息—— 像我挚友,我亲爱的弟兄——



——Alfred Tennyson(丁尼生)





 

全文终,完成于大东沟海战112周年纪念日前夕

谨以本文献给甲午海战中为国捐躯的中国海军军人







本文得以完成,与香港岭南大学马幼垣教授、甲午战争博物馆客座研究员姜鸣先生、王记华副馆长、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许华先生、广州航空公司李玉生先生、上海图书馆章骞先生、威海威东航运公司孙建军先生、《现代舰船》杂志社崔秩亮先生在资料以及研究方面长久以来的帮助和启发密不可分。关于黄海大东沟海战过程细节上的研讨,与中国海军史研究会张黎源、欧阳欣、钟琳、刘致、吴鸿海、梁继鸿、李巍等先生多有交流。文章中配图的绘制得益于中国海军史研究会方禾、刘煊赫等先生的工作。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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