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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03:09     #1
frankee_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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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 [ZT]对越反击战亲历《橡胶林的回忆》(上、中)

不知道有没有人贴过这个文章,觉得很真实!文章还没有写完,这里是其中的上篇和中篇。

对越反击战亲历《橡胶林的回忆》(上、中)

作者:风牌575

第一集【不卖车票的列车】

今年夏末,在我们同学会之前的9月份,本人由于公干去了趟内江,那是我当战士时的部队所在地。自1985年去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回去看过,猛的一阵产生了想回当年驻地看看的愿望。当时已是夜里11点,幸亏是夏天,脚一踩油门就回了驻地。可一进入那条路却找不到门了,由于几次大裁军,我们的115团早已不知去向,那片营地已被5-6家地方单位所分割。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我们连的营房,没有灯光,黑乎乎的,连原来走的车道现在也变成了机耕道。

行走间忽见旁边有一农户的小卖部,向农户打听才确定了自己连队的营房。这时农户发话了:“你是二连的吗?哪年的兵?”。在确信我是参战的那批兵之后说:“很多人都回来看过(他念出了很多人的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的脸红了,要不是天黑我真是无地自容。只有惭愧地说:“是啊!我1985年回来过,快20年了,今天是第一次。”“你怎么对我们连队那么熟悉?”我问道。

他说他就是附近的农民,那时他才15、6岁。在这住了几十年了。我一下好感动,连附近的农民都是那么记情呀!

返回的路上又看到了内江市的灯光,那灯光已是非常灿烂。26年前的同一时刻我也是看着这片灯光离开内江,比起现在可说是漆黑一片,但当时对于我们住在内江市边上的人来说,已是非常想往的都市之光。可就是这灯光让我们那群年轻的士兵产生了依恋;就是这灯光让我们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即将结束的恐怖;就是这灯光让我们互相默默的传递着一句话“快看最后一眼吧家乡的灯光吧!”,即便当时命令是“静默离开”,军官们也默许了士兵们最后的私语。就是这灯光让我感觉到战争将要来到;就是这灯光让我的脑子一片茫然。就这样,我们一营作为115团的第一梯队,在1978年12月28日晚24时,步行了8公里,来到了火车站外2公里的铁道旁,按续登上了南去的列车,开始奔向了那“炎热的土地”。

列车上大家非常安静。这是节50年代生产的闷罐车,又破又黑,由于多日的训练,大家已非常熟悉地在黑暗的车厢中找到自己睡觉的位置,谁也不说话,也不想说话,说什么呢?只能打开背包挨个睡下。不知多久,火车咣铛一声动了起来。
“车开了!”,是谁自语了一句。
“嗯”也不知是谁附和了一句,随后就没了声音。

我醒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的最多的是:“终于走了,还能回来吗?”车厢封闭着,车窗上只留了一道缝,不准起来,也不准往外边看,只能看到外边的灯光透过窗缝一道道的闪过。突然心里想起了那首歌曲:“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那天早上从梦中醒来,侵略者闯进了我家乡……”但是没有悲昂却很酸楚。
新开通的成昆线是连绵的山洞和桥梁,对于我来说挺新鲜,由于大量的军运,这条线已成了一条军线,及少看到民用列车,全是军列。第二天一早列车已经进入成都地区了,车厢里取消了不准往外看的规定。不管是碰到了谁,大家都会站在门边挥动着双臂大声地招呼,路边的老百姓和车站的列车员都会友好、主动地向我们打招呼。

列车在峨嵋军供站停车吃饭时,时间给的不多,但伙食还不错,大家只有吃饭和加水的时间,我刚往水壶里加满水,那边就叫唤着上车,心里正想发火时,突然站台上出现了两个女兵,太惹眼了,我停住了脚步向那两个人迎了上去,一看是医疗队的巡视。好呀,没病也得找点,说句话也行,我就这么想。谁知道只听连长高喊一声,杨云风你干什么!慢腾腾的,上车!那两个女兵显然知道了我的用意,对我说到:“来吧同志,你晕车吧,给你两包仁丹拿着。”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可当时我还不会用这个词,也没敢仔细看看那两人。只记得那是一老一少,两人都露出甜美、友善的微笑,当然眼睛停留最长的是那年轻的女兵,我能看到她眼里的语言,那是在向我表达:要是有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的安慰你的含义。
车开了,心里还在埋怨着连长,要是他不喊,或许我还能多说两句话,或许也能像刘晶军同学说的那样,和人家握个小手,说个再见什么的。

火车继续往前开,目的地是昆明。说实话,我们要往哪开前几天才知道。在我们上车之前的一个星期,大家都还在瞎猜:有人说是去老挝,有人说是去柬埔寨,也有人说是中越边境。直到有一天看到报纸上说越军已占领了金边,大家才肯定了不会去柬埔寨。为什么呢?小道消息传,你们13军原来就驻守在云南,有非常丰富的亚热带丛林作战的经验,现在越军猛攻金边,你们应该去柬埔寨保卫金边,中国是柬埔寨的老大哥嘛,西哈努克都求咱中国了,你们能不去帮忙吗?现在金边失守了,不用去了,原来想去老挝阻击越军进攻柬埔寨也不用了,人家都沦陷了,你去还有什么用?“那就只有去云南了,到了边界上把枪一举,吓吓小越南得了,让他别欺负咱们的小兄弟”。这就是军官们教育我们的心态。

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都是这样想。“怎么会在解放了这么多年还打仗呢?打仗这事儿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呢?我始终不愿承认我们会去参加战争,中国人什么时候主动发起过战争?1950年抗美援朝?那是美国人打过来了,我们再不打就要被美国人给灭了!1962年的中印反击战?那是印度人侵占了我们的国土!大清国都不允许何况新中国?所以现在没有理由打仗啊,人家驱赶一下你的华侨,那是你的华侨侵占了人家的经济利益,吓唬一下不就得了?所以不会打的,小风你放心吧,在边界上住两天,做做吓人的动作就行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到那时部队免费让你坐火车玩一趟多好!你不没去过云南吗?你不没见过边界吗?这些愿望你都能满足。”哈哈,我一路上做着自己安慰自己的美梦,想想自己在驻地做准备时,还特地向连长特批去营部打个电话回家,征求家里的意见,看我是去还是不去?父亲不是还有点“余威”吗?可以找个什么人给咱调动一下?老父亲连电话也不想接,嗯、嗯了两声算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最后说:“你去吧,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我们家里你弟兄多,少你一个也不在呼。”不管怎样还是派了弟弟小云来到连队,一是带来了我需要的手表,二是带来了全家人的问候。

你看那会儿多落后呀,部队连手表也不让带。好歹给连长说去前面需要手表,这才得到允许。记得小云来到连队,住在我们连部通讯员的房间里,呆了两个晚上,其中有一天晚上和他一块走到了驻地边的小土坡上,两人拉开了家常。那是一种对家的怀念,那是一种对家人的思念,那是一种潜意识的求生欲望。黑暗中我流下了泪水,也许是最后一面了,你是突击营里2连中的一名战士,在战术中你不是主攻就是助攻,我们是39师的第一团第一营,要打起来你不往前冲谁往前?现代战争中的死亡率有多大?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你就要离开你的家人了,现在坐在你身边的是你唯一能见到的亲人,你可以掉眼泪呀!
连长对我所有的一切举动都非常支持和理解。全连就这么一个干部子弟,人家没有调走就够意思了,你还强求啥?第三天小云走了。又到了晚上,连长看出了我思念的心思,把我叫出了班宿舍,他在前面走我在后边跟。

他头也不回的问,“想不想家?”
我说“不”。
“想就是想嘛!没什么,我也想!”连长说。
我无言以对,接着他说,“真打开了你就跟着我,有我老刘在就有你在,你的文化水平高,说不定还能给我出点子”。
紧接着我豪迈地说到:“连长你放心,我决不是日脓包,我决不会后退的!”

那天晚上的话或许对我今天能活着有一定的影响,至今我都感觉到那天晚上连长的肺腑之言让我浑身出血,让我深刻理解到了真诚的含义。真诚,作为男人多么不容易,可在连长说此话时我明显感到他含着泪水。他也想他的亲人,有老婆和两个小孩的他已是35岁,叫刘明丰,在当时的连长中已是非常老的了,但很刚毅,眉骨高高的,鼻梁挺拔,嘴角时常紧闭着,显出与常人不同的威严。这么威严的我军战斗部队的军官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真不知如何感激!

虽然我从小就在部队里出生并成长,自己很骄傲比别人更了解军队。可我错了,我根本不了解野战军的生活,我根本不了解一个步兵的全部训练与心理感受。你从小就会玩枪是吧?可真打起来你会玩吗?咱们的老父亲们都上过战场,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能对你说什么呢?他们当时面对死亡时都没有退却,能叫你退却吗?他们都面对了枪林弹雨,是躲过的吗?不是!能教你躲过吗?不能!他们只能是坦然面对。今天遇到你了,你能怎么做呢?只能坦然面对。这就是父辈遗传给你的战争心态。

说真的,面对即将参加的战争,我并没有想到退却。全连队118名士兵里的确有两三人露出了畏惧的神态,他们恐惧、害怕,找出各种不能上前线的理由。虽然的确达到了目的,可失去的是在大家心中的地位,换来的是大家蔑视的目光,得到的是不敢抬头走路的待遇。其余的100多人,那种神气劲儿就别提了。每天欢歌笑语,互相叫劲,偶尔在开玩笑中都会说:“害怕了吧!是骡子是马上场溜溜就知道了。”“你有本事吗?咱们上战场去比比,别整天瞎嚷嚷。”20岁左右的青春年少的男人们,他们有的是自身的好斗心理,他们不愿轻易让人看到他们怕死的心态。打仗嘛这就是小伙子的事儿,你能退却吗?

火车继续往前开,每到一个军供站都会受到崇高的礼遇和待遇,尤其是沿途的铁路工人,他们仿佛知道这是一群卖命的步兵上来了,每个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那种爱怜、关心和赞赏的目光让你由衷的感到骄傲,年龄稍大的尤其如此。

渐渐地窗外的景色由田野村庄变为了城市和楼房,昆明就要到了,蓝天白云下的南疆重镇DD昆明在我们的眼里显得格外美丽。火车开进了昆明站,在客运站外的一个货运站停下。大家跳下了列车,就像二战电影里的德国士兵跳下列车的动作一样,只是穿的没他们漂亮。依次在铁道上站好,等待着命令。

“大家原地休息,等待换乘小火车,乘车序列不变。要求:不准离开,厕所在你们的左面,请假批准后才能去。”

大家坐了两天多的火车,现在总算可以坐在地上了,总算可以享受阳光了,多好啊!我们席地而坐,或躺在路基的碎石上,尽情地享受冬日里的阳光。这就是你没来过的昆明,真不愧是春城呀!天是那么的蓝,气候是那样的好!在我享受阳光浴的同时,我的眼睛也不停的在收寻着什么。

“小风呀小风,你在找什么呀?”我自己问自己。

啊,我知道我在找什么,我在找大城市的影子,我在找与我家乡一样的气息,我在找城市姑娘那婀娜多姿身影,我想看昆明市里的同龄人都在干什么!昆明的年轻人和重庆的年轻人他们的爱好一样吗?他们时髦吗?我想看的太多了。可我并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一个青年没看到,一个姑娘也没看到。我只有遗憾的把目光移到了我们即将乘坐的那辆列车DD小火车。

小火车看上去要比我们先前乘坐的火车整体小一号,铁路只有一米宽。因为下到13军前在铁道兵里干了10个月,所以对铁路的宽度标准非常熟悉。这小火车的铁路不是国际标准1432毫米宽,当时只听连长说是法国人修的,并不知到它的历史。咳,都怪“文革”呀,没让我们好好读书。由于连队没有改变序列,原车厢里的人还是上一个车厢,可车厢却小了一号,怎么办呢?看来我们的后勤部门早考虑好了这个问题,他们把车厢改成了二层,就是不想打乱部队的序列,本来就矮小的车厢现在变成了鸽子笼,可让我们受苦了。不管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都要爬着进去,顶多能坐在里面,地板上都铺满了稻草。

“这就是鸽子笼嘛!我养过鸽子,冬天我拍鸽子冻着我就给它的笼子里铺上稻草。”“哦,我们就是祖国的鸽子,你的主人即将放飞你们,放飞你们到国外去,让你们为祖国的和平飞翔在蓝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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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03:10   只看该作者   #2
frankee_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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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车开动了,就像“夹皮沟”里的小火车开动了一样,大家很兴奋,因为是在下午上的车,没有像在四川境内那样的保密了,大家议论着云南的风俗,什么“草帽当锅盖、鸡蛋串起来卖呀”等等,高声的谈论所看到的事情。由于空间狭小和气温的原因,两边的车门和车窗都打开了,战士们可以尽情地欣赏车外的美景。一路上人烟稀少但景色真美,这也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新鲜感,那种战争的气氛仿佛都被遗忘,大家争着到车门口欣赏。可人多车门小,不能够让你长时间的观赏,为此还发生了互相埋怨情绪。

小火车的速度很慢,用两节车头拉这列车都显得费力,再加上这是一个步兵营的辎重啊。两辆蒸汽车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冒着黑黑的浓烟,车轮还不停的发出打滑的声音。站在车门边你能明显的看到列车在爬坡,而且坡度很陡,就像去我们浮图关学校的公路一样陡,火车的速度还不及人走的快。路基明显不如大火车平稳,再加上山高路险,山洞内壁上没有保护层,突露的岩石仿佛能碰到你的车厢和你露出车外的头颅。气温越来越高,车外的老乡都穿的很少,我们也开始脱去了绒衣。

望着窗外的景色,我感到一切是那样的新鲜,南疆边陲就是这样的吗?

一片片的芭蕉林和仙人掌呈现在面前,仿佛到了异国他乡。心里想到这么安宁的云南会发生战事吗?也同时想到了我们许多的同学,尤其是我们这帮为了解决工作问题而当兵的战友们,他们现在在哪呢?我们渝办大院里的战友不少,光是我们团里就有韦国良、黄德富,我们师116团还有钟力、袁兵,38师还有王力、张秀渝、林华他们,他们肯定都来了。事前我们都能通信,我们都互相鼓励着,“绝不让那帮说我们是黑兵的人看我们笑话,我们都是部队子女,有道是“上阵全靠父子兵嘛!”。

不光是我们13军的来了,听说50军也要上来,张林伟、王渝军他们在哪呢?想想我们这群1977年在贵州山上新兵集训的兄弟们,在1978年的夏天,被分到了这两个野战军,结果还没到3个月我们就要上前线了,你说这有多巧啊!哦,还有以刘晶军为首的三院那帮同学,他们也和我们是同样的命运,谁也别想躲过。当然有些人还是调走了,那是在我们分配到野战军前调走的,他们是不想到野战军吃苦,没想到他们就那么走运,起码不会在一线吧!那生存的机率就大多了,杨小风你羡慕吗?说真的,我真羡慕!我想在城市里整天看到流动的车流,整天看到那并不繁华的街道,整天看到那些美丽的姑娘,整天看到我心爱的人儿和我心爱的吉他。

“家”,这个普普通通的字此时对我是那么的重要。车慢慢地开着,一路上没有了军供站,全靠馒头和在昆明准备的干粮,列车也会停下来,路边的后勤给我们补充些水和干粮。生平第一次感觉这火车像自家的汽车,想叫它停它就停下,没有了固有的火车运行规律。
经过了一夜的行车,我们又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南疆的早晨很美,微微的晨露中透出了田野那国画般的诗意,让人看着、想着,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火车在一个村庄边随意的停下。今天是1979年元旦节,大家都还在发愣,是不是要我们过节呀?这时车下有人喊到:“全体下车,整理物品集合。”
“到了?是到了目的地吗?说是到边界的呀,这哪像?”

我站在车门口向远方望去。这是一块山地中的平原,两三公里就会看到一个村庄。公路、铁路四通八达,一片农村的繁忙景象,哪是什么边界啊!比我下乡的地方还繁荣。这时有不少老乡都围了上来,帮我们拿辎重,给我们送水、让我们洗脸什么的,可我们并不敢过多的寒暄,我看着离我远去的火车,心里还在回味着这趟旅行。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火车没买票,也是第一次在没有火车站的地方下车,真有意思。

部队跟着农民走进了这个村庄。在村庄中的一块场地上我们坐了下来,听营长和村长安排事项。听完了才明白,我们所在的村庄叫“小芭蕉村”,我们将在这里安营扎寨,每个连都由几个农民带领,分别住进老百姓的家里。教导员说:农民把最好的房子都让给了我们解放军,自己住进了草棚。他教导我们要注意群众关系,简单地说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们必须要做到!

我们班跟随着一个老农来到了他家,这人看着40多岁,家里除了两口子还有两个子女,都已是13、14岁。老农非常朴实,要我们把这当家里一样。这是一座L型的小院,他让出了家里最好的房间。我们住在他家堂屋的楼上,刚好够一个班的人住下,连部设在我们的旁边楼下。整个连队按班的建制住进了农家,全连的士兵像回到了本身的驻地,打开背包,整理好地铺,放好用具和装备。当官的说我们要在这住下了,战备等级降低了,我们要在这开始住训生活,你们也可以写信回家了,地址是云南省个旧市97号信箱52队。只要求一般的保密,不要透露部队的行踪就行,西线暂时无战事……

“我说嘛,打什么仗呀,就是到云南来吓唬小越南的,放心吧,我们就安心的在这训练。”想到这我高兴的笑了.

第二集【小芭蕉训练营】

“小芭蕉”多么好听的名字,不禁让我想起了我下乡时所在的生产队的名字:“小沟子”。命运是多么的相似呀!我才离开那不到两年,又回到了一个带“小”字的村庄,同时也赞叹农民伯伯是多么的伟大,叫出了那么多纯朴、自然和好听的名字。小芭蕉村比我下乡的村庄大多了,有好几百户人家,地势平坦,农舍坐落有序,很像北方的村庄,尤其像电影《地道战》里的高家庄。土坯墙边的仙人掌,院落里的芭蕉树,无一处不显现出南疆村寨的美丽和质朴。

村民的觉悟也不比当年的游击队差。我们的房东就特像当年的游击队长,每天不会过多的和我们交谈,但会给我们讲云南的风俗和气候。很多的话题是关于我们的邻村DD“沙甸子”。那是1972年回民闹事的村庄,离我们村3里路,我们能很清楚的看到村庄的全貌,老农给我们讲述了当年回民暴动的事,都是由于政治的原因,政府控制不了局面,只能出动解放军进行镇压,情形相当严重,连“孙大头”他们部队装备的榴弹炮都用上了,死了不少人,因此村民极端仇恨解放军,说见一个杀一个,已发生多起事例。现在看来1989年发生的事已是“小儿科”啦,用现在的话说只要危机到国家政权,政府就一定不会手软。我那时也不懂,只是觉得我们的军队不会做这样的事呀。部队作出了强硬的规定:任何人不得进入“沙甸子”村,由于民族矛盾的原因,部队将会受到“恐怖分子”的威胁,外出必须有三人以上方可出行。同时,部队下达了战前训练的命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不打你先别管,什么时候打你也别问,先作好训练再说。这就是当时部队的要求。霎时间我们被战争和民族矛盾的阴影所笼罩。

我们的连队每日都在村外的小山坡上训练,远远的可以看到村外的公路上和铁路上成群的车队、炮队和坦克隆隆的开过,俨然一幅临战状态。而我们也加大了训练难度,从大家习惯的瞄靶、投弹、刺杀、越野、挖工事的普通训练提高到了实弹训练,农民们的庄稼也无偿的由我们任意践踏。农民们说:“同志们用吧,只要能教训小越南,保卫我们的祖国,你们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奉献。”听到这话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他们的脸上露出的是诚实的、无怨无悔的表情,让人感到活着的人没有必要在一群即将离开人世间的小伙子们面前吝啬。而那时候人的心灵还没有被“利益的公害”所污染。每个人都在讲“奉献”,即便这个词出现在1985年,但它的源泉是来自于对越还击作战。

部队训练是再普通不过的了。可临战训练又是怎样的含义呢?我告诉大家吧,绝不是你想象的、也不是你曾看到的演习。那是一种像“林海雪源”中杨子荣训练土匪那样的场景。从我们连的每个战斗小组到步兵班,从步兵排到各排之间的配合都要练。也就是内行人说的班、排、连的战术合练。你不是想过枪瘾吗?那就让你过个够,一箱箱的子弹就放在那,你要想打你就去拿。射击不是一个个战士的打靶,而是一群群的打,点射,齐射,长点射,那声音好听着呢?就像我们重庆杨家坪兵工厂的试枪声,热闹着呢!往哪打呢?有靶子吗?该不是乱打吧?DD当然有,为了提高实战的能力,我们演练最多的是山地进攻中的射击,在小山坡上挖上很多掩体,掩体内是我们的士兵兄弟举着靶、并编上号,另外的士兵演练进攻射击,指挥官叫几号靶出现,那进攻中的士兵就向几号靶射击,然后再统计靶上的窟窿。

每个人都会被抽去充当举靶人和报靶人,我也不例外。记得我第一次充当举靶人时,吓的我出了一身冷汗。一个步兵班的火力一起向你的靶位射击,打的掩体上的泥土乱溅,子弹嗖嗖的从头上划过,真像是在战场上。可当时谁也不知实战是何样?你就往最残酷的画面去想象吧!可谁又能想象的出来呢?也许是咱们重庆兵的先天优势,也许是城市兵的小聪明,我突然想到,何不用这个机会练练自己的听力呢?你小风学弹吉他时都要练耳朵听音准,那你为何不利用现在的机会听听子弹飞行的方向呢?哈哈!小聪明用上了。以后轮到我举靶时都会愉快的答应,很多人不想干这事儿,因为跳弹很容易伤人,但我很乐意。听听打我的靶的声音,再听听打别人靶的声音,很容易根据枪声判断出子弹飞行的方向。这着儿能有用吗?小风?大家别急,听我以后慢慢讲。

我从小就喜欢看打仗的电影,这是我们那辈人没谁不乐意的事。从《小兵张嘎》到《南征北战》,从《打击侵略者》到《瓦尔特保卫莎拉热窝》,不管是打白狗子还是黑狗子,也不管是打日本人还是打国民党,只要是打仗的就行,只要有枪炮声就过瘾。其中我最喜欢的片子有两部,一部是《南征北战》,另一部是《桥》。《南征北战》喜欢的是那片中的战争气势和敌、我军谋略的较量,喜欢的是我们节节胜利的场面。打小越南也象那样就好了,我们整团整师的围歼,多痛快呀!

那电影《桥》呢?你喜欢什么呢……?喜欢电影《桥》?我当然也喜欢同学们一打开我们的网页就能听到的电影插曲《啊!朋友再见!》,那是“大头”为我们加的背景音乐,也难为了我们这位好战友和“炮兵老大哥”。但我更喜欢的是电影中对战争描写的浪漫态度,我喜欢的是影片中的“斯瓦托尼小伙子”,他和我们年龄相仿,端着一支折叠冲锋枪在湿地中与敌人战斗,虽然牺牲了,但死的那么浪漫,足以让人被浪漫的英雄气概所感染。我想当英雄,我想要那支折叠冲锋枪,我想拥有那种在水中跳跃射击的浪漫感觉。

在部队未出发前,每个连队都进行了扩编,由原来的乙种编制扩大到甲种编制。具体说就是将一个步兵营由原来的二个步兵连扩充至三个步兵连,主攻连保留70%的老兵,助攻连保留50%的老兵,其余的到新编的连队报到。是排长的提为连长,是优秀班长的提为排长。“杨小风你不行,才干了几个月的野战军,你没有那个能耐,再说,当官的都要带头冲,你凑什么热闹?”连长如是说。

同时,新配发给每个班一支崭新的折叠冲锋枪,班里由原来的两只木柄冲锋枪增加到三支。那是增配给战斗小组长的(班长带机枪组成火力组,副班长带两人组成战斗2组,另由一名老兵带两人组成战斗3组)。我是副班长,用的是木柄56式冲锋枪,多老气。我想要那支折叠的铁把冲锋枪,那多像“斯瓦托尼”用的那支德国造的冲锋枪,我要有了它我也可以像他那样浪漫DD在水中边跑边射击,在跳跃中灵活的躲闪敌人的子弹……

为这,我找到连长申请要换那支枪。连长可火了:“杨云风,你也太天真了,武器是可以随便换的吗?无组织无纪律!”看到我一脸的委屈,连长心又软了,毕竟这是在非常时期,毕竟是面对一个刚满21岁不久的小伙子。他收起了威严面孔,转而苦口婆心地说:“那枪并不好,漂亮但不实用,一是准确度不高,二是木把的枪托还能进行肉博防身。枪托可以打击敌人,铁把的行吗?别做梦了,听老兵的没错!”

平时我们训练时还要练刺杀,大家还记得那样的情景吗?两个士兵,都穿上那“中世纪的盔甲”互相对刺。刚下到野战军时我和人家练对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手“刺于马下”。连长插着手在旁边观看说:“没用的东西,看着个子大,没用!”

咳!我多没面子,练不出那功夫呀!现在好了,练什么刺杀呀,战场上有用吗?没用!上面安排这项目不用练了。啊!这下让我太高兴了,什么年代了,谁会和你拼刺刀?那就练投弹吧,这是必须的,你投弹也不行呀!那会儿一年才投一颗实弹,现在你想投多少就给你多少。投弹有干部们在旁边保护,从山上战壕中往山下投。

“杨云风,该你啦!”“使劲!动作快!”当官的命令着我,我一个一个的做着拧盖、套绳、扔出的规范动作。

“像你那样敌人早到你面前了!要快!”连长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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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快动作,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把六颗手榴弹的盖拧开放在面前,一个个用左手拉绳,右手扔出。在声声的爆炸中听见连长的叫声:“这就对喽!”

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每天的训练也越来越紧张。一天训练回来后的晚上,连部通知我去团部学习越语,因为我是高中生,要有文化的人去,说是全连战士都要会,连里面先派我和另一人去学,然后充当小教员再教大家。

我们来到了团部敌工股,两位小干部模样的人接待了我们,发给我们每人一本小手册,上面有中越文字对照和汉语的注音。我们6、7个士兵在一间小房间里,对着一架卷盘式的老式录音机练了起来:“诺(布)松空耶!”缴枪不杀!“综堆宽哄度兵!”我们宽待俘虏!“呀得,里挑堆!”出来,跟我走!……大伙儿练的挺高兴也挺新鲜。这帮人除了在学校里学了两句“long live chairman Mao !”的英语外还没学过什么外语,能不新鲜吗?叽里咕噜的热闹了一下午,活像日本鬼子进了村。军官要求我们背熟,回去后要每个人都学会!在我们欢快的气氛中我看到了军官们严肃的表情,那是一种隐含秘密的表情,从那表情中我感到了一丝不安。

不管大家怎样的高声练习,也不管那语气中包含着怎样的杀气,但在我的脑海里始终有一支越语歌曲在回荡:“越南中国,山连山,水连水……”它就在你脑子里飘呀飘,想赶也赶不走。

回到连队,在每次开饭前的连队歌声后又多了学越语的声音,那是由我站在队列前,带着大家一遍遍的朗读,从那时起,每个人的手中多了个白皮的小册子,上面除了有“诺(布)松空耶!”缴枪不杀!“综堆宽哄度兵!”我们宽待俘虏!还有“越南中国永远友好”的口号。越南!小越南!我们开始接触你了。

报纸、电台上的新闻中,越军向柬埔寨进攻的消息少了,多的是我国边民受到侵略、我国华侨受到凌辱的消息。越南DD这个我们把他当成小兄弟的国家,今天反目为仇。为了让大家激发仇恨,为了掀起同仇敌忾的气氛,部队安排我们听“华侨受辱史”的报告。是真正被驱赶回来的的5、6个男女华侨的血泪控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不信?让你们这群士兵看看吧!

离我们村不远有一个叫“鸡街”的城镇,一天,在鸡街镇的中学操场上部队摆好了讲台,挂好了标语,四周还张贴了不少宣传画。上面全是一些越军驱赶我华侨时的狰狞面孔:有用木棍打我华侨的,有向我边民扔石块的,有用冲锋枪向我们的农家水牛扫射的,还有被越军炸毁的房屋,看得我们义愤填膺,个个有说不出来的气愤。

老华侨讲话了,说拖儿带女走了多少天才回国,自己有多少财产被越军抢去等等,可我老觉得他讲的不够悲愤;小华侨讲话了,说他们如何与越共周旋,袭击他们的哨兵,扎坏他们的自行车轮胎等等,还露出了被越军刺伤的伤口给我们看,可汉语实在太差,结结巴巴,总觉得是在调皮捣蛋;女华侨讲话了,本想听点如何被强暴的经过,或是把衣服的哪个部位拉开,让我们也看看伤口的好事儿,刺激一下紧张的心理,可没能如愿。都是越南公安如何如何,越军的事一点儿也没听着。还好,总算让我们了解到越南的一些情况,使我们不至于太陌生,就像是一群土匪把这群华侨欺负了,等着我们去给他们报仇,会间还不时的有指导员或什么人喊喊口号什么的。

会散了,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只是来边界吓吓小越南的想法逐渐淡去。“我的妈呀!真要打吗?”我在给家里的通信中描绘即将要参战的内容越来越多,瞬间我们家在天南地北的哥哥姐姐们都知道了我的情况,纷纷来信鼓励我的行为,为我恐惧的心灵作一些力所能及的安慰。

“小风弟:你放心的去吧,家里不用你操心,父母由我们照顾,我们为你自豪和骄傲。”
“弟弟:打仗的时候机灵点,父母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打了几十年的仗,不是也都过来了吗?战争也存在很大的偶然性。”

“全家人都在惦念着你,别怕,八弟,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好好想想,如果战争结束,那是你多么好的经历,很多人想摊都摊不上啊!”“去吧,勇敢的去吧,我们紧紧地拥抱你。”

家里的兄弟姐妹不停地给我写信,生怕我会寂寞。信像雪花一样的飞来,也是我最愿意看到的“雪花”。是啊,平时战士们对“家书”就是特别的注重和思念,何况是战时呢!每个人在收到信后都会欢呼和跳跃,然后就是静静地躲到一旁,你可以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到各种不同变化的表情,包括军官们。

老父亲也提笔给我写信了,平时他不会给我写信,都是我母亲写,内容不多,一页半纸,但看后让我更坚定了勇敢参战的信念,字里行间也看到了老父亲对我的思念。可战争要死人的必然性谁也不愿提起。

在众多的家信件中,爱你的情感不难看到,但信中最多表现情感的语言是:我们想你!我们拥抱你!紧握你的手之类的话,没有看到“爱你”这个字。“爱”这个字在那个时候说出口是多么的难,也很难在一个老红军的嘴里出现。哪像现在“I love you !”满天飞,说起来即自然又随便。可当时我根本就意识不到是多么的需要这个词在信中出现。只会想父母是不是喜欢你,却没法去想父母爱不爱你。

训练营中信是不保密的,军官的、士兵的都会互相传看。由于我的信最多、内容最具有鼓励性,因而我的信成了连队里指导员作战前鼓动的好材料。在一个个的落日黄昏下,每隔两三天,连队都会集合到那仙人掌丛中,坐在泥土地上,听你和其他鼓励儿子、兄弟、丈夫、父亲上前线为祖国去战斗的家信。那些亲切的称呼和诸多的豪言壮语让你会感觉到,每个坐在下面聆听的人他们的情感神经都在颤动!

勇敢和惧怕都是同一出现的,没有勇敢你何其会知道惧怕。就在大家都纷纷表决心上战场的热烈气氛中,“我不去,我不想打仗!”的声音也出现了。说真的,现在我真佩服这位兄弟在那时能喊出他自己的心声。说这个话的是我们连三排九班79年入伍的新兵乔国光,19岁,昆明市人,父母是小店主出生,中等个的他不胖不瘦,皮肤黑黑的,眼睛大大的,但显不出任何机灵劲儿,到是社会小青年的气息很重。他性格内向,不善多语,班长、排长、指导员、连长都给他做工作,但他谁的话也不听,反正就是一句话,“我怕打仗,我不去前线!”一不参加训练,二不与人交谈,整天就在屋子里傻想,活像得了精神病。这可怎么办?战争形势越来越紧张,部队随时可能上前线,连队里出现这样的问题可是大忌呀!当然有这种情绪的不止他一个,但明确表示不去的就只有他。

连长着急了,突然想到了我这个典型。“杨云风,你去跟他说,用你亲生的体验去说服他,我们是全团的主攻营,是主力连队,不能有这样的日脓包拖后腿!”要我去说服他?我行吗?

听连长的话我找到了他。那是在一个晚上,战士们都集合去听政治动员了。我和他在铺着稻草的地铺上拉开了家常。虽然是一个连队,但我是一排他是三排,他又是新兵,因而很少在一起。 但都是城市兵,有着共同的语言。“国光,你们昆明人都怎么玩,耍朋友吗?”这家伙一听就来劲了,脸上长时间被战争笼罩的乌云散开了,滔滔不决的向我讲述了在家的所作所为,我们聊了很长时间,相互讲述着在城市里的经历。“是啊!我们都是城市兵,像我们这样的还有好几个,你看四班的何崇民,是重庆钢厂的,六班的何小林是重庆沙区教育局的,那么多城市兵都不怕,你怕啥?再说我们的头脑都很灵活,不会有事的。”

我说动了他,他在我面前表示了不拖连队的后腿,要站起来做人!连长第二天感到很奇怪,“那小子凭什么说服了他?不过我就知道他行!”……其实那天晚上我的潜台词是:“我家的条件是最好的,高干的儿子都敢上,你有什么不敢!”

训练一刻也没停过,班、排、连的战术练完了还要进行全营的进攻合练。许多战士都问:光靠我们这几支枪就能上战场吗?连长说:不!我们是团主力营,还会得到加强。电影里不是经常听到加强连、加强营的词吗!那么我们怎么加强呢?本身我们的连队是9个步兵班,一个火箭筒排,另外新组建了一个由2门60迫击炮组成的炮排。作战时火箭筒要配到班里,班长指挥由机枪、火箭筒组成火力组,副班长和战斗小组长各带两名使用半自动步枪的士兵组成二、三战斗组。营里的重机枪连和无后坐力炮连都会被分配到各步兵连,从而形成了加强连,连长可亲自指挥重机枪和60炮排进行连火力打击,支持步兵班、排的进攻,排长可指挥配到排里的无后坐力炮和重机枪进行重点打击,同时还可根据任务的不同进行指挥切换。

咳!太专业了,咱先别去讲。(主要是孙大头插话了:想给我一支心爱的折叠冲锋枪,我当然想要!但我那时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尤其是精神和情感上的东西对我最重要。)
那天连队安排我出公差到镇上团后勤部去拉大米。两三个兄弟跟着司务长拉着借来的板车上了街,大米装好了,总还得买点副食吧,司务长叫走了那两兄弟留下我一人看车。我独自一人的爬在装满粮食的板车上,四处打望着街上的行人。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位姑娘,17、8岁,个子最多不会超过1米6,可从我趴在粮车上的视角上看去,她是那么的高窕。头发过肩,用一条手绢随便的扎着,露出了长长的脖子。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微翘的嘴唇上透出性的诱惑。由于天热和家里并不富裕,上身就穿了件小花布衬衣,领口可以看到里面的汗衫圆领,花布衫下两个不大但很丰满的乳房轮廓清晰可见,显然没有穿带任何的胸罩,随着健康的步伐,浑圆的胸部也会上下自然的晃动。我看呆了,感觉到无名的冲动,血液加速流动使我浑身膨胀了起来(至于是哪里膨胀,地球人都知道!)。我难受,想冲上去把她按住,压倒在我的身下,用我贪婪的舌头在她身上狂添,用我的火热嘴唇在她的脖项上吸嘬,用我年轻的双手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我紧紧的趴在粮车上,不停的扭动身体,让这种感觉尽情的发泄。

我想要!我要!我才21岁,我还没享受过那事儿的快感!你们知道吗?!那姑娘从我身边走过,并没有感到任何威胁。仿佛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目光,并不以为士兵们的“想象”从她身上一遍遍的划过会给她带来伤害,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崽儿!走喽。”司务长是万县人,对我们重庆兵他就这么喊。他们回来了,该走了,我真不愿意让他们把我这美好的感觉破坏掉。我埋下头,弯着腰推着车,那种感觉迟迟不能从我身上退去,以至于我好长时间没敢站直了走路。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子里不停的闪现出电影里所能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中国的、外国的,当然也有越南的。“刘三姐”“五朵金花”“多瑙河之波”“广阔的地平线”“列宁在1918的天鹅湖”……

我想要得到爱抚、我想拥有那肌肤之亲。可那时,即便是男人的拥抱也是那么的奢侈。我想了很多很多,当然脑海里浮现最多的画面是越南电影《琛姑娘的森林》。“阿山,等等我……。”琛姑娘那甜美诱人的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回荡。就是这一句喊声让我们那会儿的读书人念念不忘,何况在今日的背景下。琛姑娘是在我脑海里对越南姑娘的唯一印象。她戴着斗笠,时常穿着圆领白布中扣衬衣,高高的胸部顶出了细细的“蛇腰”,大大的黑色裤脚随风摆动,衬出那跨与腿部的美丽曲线让人失魂落魄。现在我们就要去越南了,能见到琛姑娘吗?

训练!训练!“多训练、少流血!”这是我们唯一坚信的真理。“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在腰间端着冲锋枪扫射的样子大家并不陌生,可这个动作平时我们很少训练,学名叫“低近射击”。准确度很差,但用于近距离射击很有威慑力!我们站在山坡上,对着面前的靶子狂射!那种感觉痛快之极!

每天连首长都会和我们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训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我们行动的准则。我们希望能天天见到他们。虽然他们每天也会离开我们去营里开会,但我们不想他们离开太久,就像孩子舍不得离开父母一样。这天上午,连首长们同样去营里开会,开了很长时间,让我们焦急的内心忐忑不安。

“他们回来了!”不知谁先看到了他们的返回。急冲冲的领导们迅速作出了安排:“今天提前开饭,部队晚7时开拔!大家作好准备,收拾行李,打扫好卫生,怎么来的就怎样离开!”

“去哪啊?”大家好奇的问。

“你们忘了来到这是干什么的?去哪?还能去哪?别问了,到边界去!”
你们在这小芭蕉住了近一月,仅仅是来训练的吗?该走了!我们纷纷整理好行装,打扫好房间内外的卫生,向农民的水缸里注满了水,向房东和邻居们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感激不尽的语言。

“乡亲们再见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看你们!”
“大尊(军)!你们走好咯!”老农流泪了!邻居流泪了!村民们都流泪了!男人、女人、老的、少的都流下了依依不舍泪水,即便是小孩也被那动人的场面感染的号啕大哭!战士们中许多人流下了眼泪,那不是胆怯的眼泪,那是真真切切的依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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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人流下了眼泪,那不是胆怯的眼泪,那是真真切切的依恋之情!
战士们的队伍依次来到村边上的公路旁,安装了伪装网的一队解放牌军车静静的停在路边,车上年轻的汽车兵们也没有了平时那吊儿郎当的神态,表情严肃的坐在车内一动不动。“上车后大家坐好,不得将头手伸出车外,不得暴露目标,不准交谈,注意安全。各部按序列上车!”简短几句话后我们登车出发了,汽车在崎岖不平的山麓中颠簸着,向那茫茫的黑夜中驶去。

第三集【漫漫长夜路】

车棚内黑黑的,后车门也用帆布盖上,只能看见帆布缝中灯光一道道的划过。车内也安静的出奇,只听见车队的马达轰鸣。俨然一副二战电影中德军开拔的模样。“再见!小芭蕉,我们走了!不知还会不会回到你的身旁!”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在默默的说着这句话。同样一首老歌在我耳边轻轻回响,我在心底随它慢慢歌唱:“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不要离别的这么匆忙,要记住红河谷是你的故乡,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边界,前线!我们为你而来!黑暗、宁静,是否预示战争的到来!“丛林作战的王牌军”的战士们,是否就这样参加战斗?……

汽车轰鸣着、摇晃着继续前行,从我们的小芭蕉到中越边界有近200公里的路程,我们并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就像一群羔羊只能随着牧羊人指点的方向走一样,只知道距离不近,车要开很长时间。上级传令我们必须睡觉,好好休息,只有那握着架在车头上值勤机枪的两人必须瞪大双眼。是不是我们全团都上来了?是不是我们全师都上来了?我自问自想,因为这些问题直接是我判断战争是否即将开始的依据。钟力、袁兵他俩此时在什么地方呢?

前面说过我们院子里的子女来了不少,要说在我们师里和我最要好的就是钟力和袁兵了,但他们都被分到泸州的116团。

钟力,个头和我差不多,长的有一支像美国人的鼻子,国字脸,打篮球很油滑,很有男人气。由于比我们大两岁,又下乡到云南支边,有很丰富的社会生活经验,所以我们平时都叫他“老油条”。他被分到了116团2营的重机枪连,是班长射手,也是我们下到野战军的干部子弟中进步最快的一个。我们俩虽然距离不远但一直保持着通信。在我们还未到野战军时,我和他时常在鹅岭公园漫步,时常在我们的宿舍里鏖战围棋,他向我讲述最多的就是那支边的日日夜夜。印象最深的是那支边青年的浪漫生活,男男女女都住在一起,互相玩乐,互相开心,同吃同住还同居,时常还会出现群居的情形。哇噻!没有带队干部的管理,没有人干涉,多浪漫啊!

记得在离开小芭蕉时收到了他的最后一封信,信中全是鼓励我勇敢上战场,勇敢为国作战,勇敢为我们这群“后门兵”争光的豪言壮语。“嘿嘿,这小子什么时候进步的这么快!那时候整天教我泡妞儿、玩乐,现在到正经了。”我感到十分纳闷。尤其是信中的一句古语让我们的连长都感慨万千!他说“小风,战争能落到我们头上算是我们有幸,是我们演绎父辈人生的最好机会,或许父辈们在战争中的遗憾要有我们来完成。放心吧,我相信我们会作好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连长说,“你的同学真有水平,能用这句话来勉励你,是个汉子!”我的古语学的不好,根本不知这是谁的语言,也不知是在什么背景下说的,只知道人对于死不必那么可怕!

袁兵,大家都很熟悉,就是我们音乐老师的儿子,那时比我们小三个年级,时年19岁,中等个,小小的眼睛,直直的鼻梁,长长的鬓角,活象古罗马的战神,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儿,时任116团步兵7连副班长。毕竟他比我们小两岁,我们都把他当小弟弟看,通信不多,但甚是想念。我们同在一个师,按39师通常的分工,我们115团是主攻团,116团担任助攻任务,117团为师的预备队。但都是步兵,不管怎样都要担负那夺营拔寨的攻坚任务,有谁能幸免呢?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们还能见到那巍巍耸立在两路口的山城电影院吗?

来吓吓小越南的想法现在已是荡然无存,这是叫吓吗?那么神秘?如要威胁它干嘛不白天来?我们浩浩荡荡的开来,扎在边界上,立好帐篷,架好机枪,再拿出高音喇叭,对着它胡喊一通:“什么你要不老实,再不听话,再欺负我们华侨,再打我边民,我们就开火了!”等等的语言,那才叫吓唬呢!现在我们这是干什么,就这么开过去进攻吗?我脑子里满是三国演义里的情景,刘玄德来到曹操城下,安营扎寨,曹操闻之,悄然退去……。

在胡思乱想中我睡着了,睡的很死。睡梦中听见有人想要小便,不知咋办。有人支着儿,“车后边坐的两人,把他拉住,站在门边拉!”好办法!不能停车,因为不允许。车越开越慢,也不知开了多久,慢慢的有了动静,车开始出现了走走停停的现象,找不着路了吗?
车又停下了,这时有人来到车边,轻声叫到“下车!”我们依次跳下汽车,在车边站好。身旁的战友问我,几点了?我本能的抬起左手想看看手腕上的表,可我怎么也看不见,汽车全关闭了车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黑暗是这么的可怕,“伸手不见五指”是什么样的含义。如果那会有个天真的小孩儿问我“叔叔,什么是伸手不见五指啊?”我会告诉他,“伸手不见五指就是形容天像今天晚上一样的黑。”

“现在我们将要步行军,越军离我们很近,大家整理装备,不准说话和咳嗽,静默行军,不要暴露目标。”口令传下来了,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二连跟我走!”我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是我们老乡,在团里的侦察连。“几点了?”又有人问?“2点!”侦察兵压低了声音回答。哦,1979年1月30日的凌晨,我们开始了漫漫的长夜路。整理好装备,我们上了路。说到这装备,有必要给大家介绍一下:一支枪7.5斤,水壶2斤,弹带和弹夹5斤,背包和雨衣20斤,干粮1斤,柴火1斤,防毒面具1斤,洗漱用具1斤,还有杂物等等共42斤。

要问我怎么记得那么清楚?那还是未登上南去的火车之前,团领导的一次检查让我们记忆由新。那天下午,通知我们整理好战时装备接受领导检查,平时我们很难见上团领导一面,可那段时间领导们像入了魔一样的频繁来到我们一营检查和关心,经过多次的清理,我们已严格按条令进行了“三分四定”。这是一个步兵关于携带物资装备的规定,即明确了你战时、平时、 训练时如何带什么东西,不该带什么东西的详细规定。

按战时的要求我们携带装备来到了操场,团长、政委、副团长、参谋长,该来的都来了,还带来了一杆称,他们要对我们各个士兵携带的武器进行测试:机枪兵带的有多重,冲锋枪兵带的有多重,半自动步枪兵带的有多重等等逐一进行比对,依依进行了详细的测量,当团长得知最后结果是每个士兵携带的装备大约有45斤时,团长发话了,“这怎么行!背那么重的东西怎么能打仗?给我减下来!”有人说都是必要的东西时。团长又说了“不管怎样也要减到42斤以下!到那边热的很,带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道我们肯定是到南方了。

因为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到边界,所以并没有发给每个士兵弹药,只是每个班发给了30发子弹用于站岗,所有的机枪发给了100发子弹用于值勤。士兵们手榴弹和子弹都没有配发,就这样我们光携带的生活用品和装备就有40多斤。当然这些东西足以让我们走到哪住到哪、训练到哪。可要我们背上这些东西走多远我们不知,到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只是说不远。在这漆黑的夜晚,几百个人跟着几个侦察兵上路了。全营只允许最前面的一个人打手电,还不允许长时间照明,后面的人只能紧紧跟上。

我们扎好绑腿,脚登“钢板鞋”,还绑上了“脚码”(就是雪山旅游时戴在脚上的那东西,主要用于防滑,像马钉上铁掌一样)。开始大家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但当我们走了10分钟以后,才知道了我们正在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那既不是公路,也不是小路,那是一条连山猪都不愿走的亚热带丛林。我们只能感觉到荆棘丛生,树滕缠绕,悬崖陡壁加上蚂蝗、蚊虫的袭扰,但我们看不见它们,只能是“跟着感觉走”。

那没有路,那是无人的丛林,是我们的侦察兵为我们开出的一条通往边界的山路。前面黑黑的,只能听到人的喘息和装备的碰撞声,前面一遍又一遍地传着口令,“往后传,注意跟上!小心左边悬崖!”后面的也一遍遍地往前传着口令“往前传,有人掉队了!”是人都知道,要是谁掉队了,恐怕没人能找到你,别说是在晚上,就是在白天,那也是没人走的地方,空手钻这丛林你也会感到可怕,何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何况是背负40多斤的物资!

就是这样为了不让越军了解我们在边界集结兵力,我们必须隐蔽的接近,必须选择在晚上走这没人走的山林。这是我们事后才知道的原因。

黑夜是让人害怕的,丛林又更加让人感到恐惧,加上越军威胁,让人感到这个夜晚像是世界的末日,一个小时过去了,二个小时过去了,还要走多远呢?走着走着,让我想起了我们关于亚热带丛林知识的训练:“亚热带丛林是多山多植物地区,山形陡峭,坡度多在60度以上,在此地行军通常每小时只能走2公里。植物主要以灌木林为住,山林中常有毒蛇、蚂蝗、蚊虫和蜈蚣,人容易受到毒蛇和蚊虫的攻击。天气炎热,一年不分四季,只分旱季(11-3月)和雨季(4-10月),主要流行的疾病是疟疾和痢疾,人得病后如不及时治疗,生命会受到威胁。”

至于雨季如何?旱季又如何?我就不在这描述了。“我们现在进入的是那丛林吗?我们会受到毒蛇的攻击吗?”抗美援越的电影画面又映入了我的眼帘,美军经常被越军的竹签和陷阱所伤害,越军同样会用这方法来对付我们的。突然我脚底一滑掉了下去,幸亏我手本能的一抓,抓住了一根藤条,“拉我一把!”前面的人回来摸住我的手,把我拉了上来,我不知我脚下是什么样的情形,是条深沟还是一个下坡,我至今也不知,只是觉的浑身冷汗直冒。
由于太黑,路太险,光凭着传口令已不能达到正常行军的目的,也不知谁传了“一个拉着一个走”的口令,每个人都拉着前面一人的背包带走,但太影响行军速度,还经常被拉“断”。

走着走着,很多人出现了体力不支。黑暗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困难。往往在这种时候,上帝总会给你想出一些办法。在漆黑的丛林中,也有发光的物资,那就是磷光,是树叶和树枝掉在地上经长年累月的腐化产生的磷光,起初我们很害怕,但后来我们觉得这是我们辨别目标最好的方法。我们把他拣起来,插到前面战士的背包上,就再也不用拉着前面的背包带走了。真是好办法呀!向前传、向后传。瞬间,我们的队伍成了一条流动的“鬼火”,像是一条幽灵在山涧移动。

小时候非常害怕的“鬼火”居然成了我们那天晚上的救命稻草,使这条幽灵在山涧移动的流畅起来。由于我们要在天亮以前到达目的地,不能暴露我们进驻边界的企图,因而我们的速度加快了,但随之带来的是人的体力极度透支。

当人生平第一次进入绝望时,他最会选用的解脱方式是死亡。路没有尽头,经过2、3个小时的丛林行军后,战士们出现了体力极限的反应,有许多人跪在地下,不愿再移动脚步,有人哭了,有人说“我不走了,打死我吧,打死我也不走了!”“闭嘴!你真不想活了!窝囊废!日脓包!”当官的骂到。这都是一群20多岁的小伙子,他们从没遇到过这么艰苦的困难,即便是在平时的高强度训练中,也很少有挑战人体极限的时候。所以大部分的人已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他们想到了以违抗命令的形式来寻求解脱,甚至想到了死。要自杀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没有选择死亡的办法,用枪你没有子弹,那时子弹还没有发给个人,跳崖你找不到方向,真可谓是上天无门,下地无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折磨着你,只等着让谁来给你一枪了。(现在和那时相比,人类的头脑进步了,知道怎样来训练人的潜能,所以才有了相对应的训练方法,包括心理医生。

我们的军队从来就不会让你有这样的选择,战士与战士之间的情感已不是像平时那样虚假,没有谁愿意看到在战火未开时有人这样的倒下,大家连拖带拉,你帮我,我拉你,总要想方设法的把你拉出这丛林。“小风,坚持下去,仗还没打呢,你绝不能未战先亡啊!你连越南的影子都没见着,你就这样倒下吗?”是啊!即便我在此时仍然不相信我们会向越南进攻,但我还是想看看边境线的样子,我仍然想看看我想象中的越南,我仍然想着我那“琛姑娘”。也许,我现在走着的丛林就是那“琛姑娘的森林”吧!我这样鼓励着自己。但真正的让我能走出这片丛林是那本身求生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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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4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登上了一座大山顶,终于看到了远方有一点灯火,不知是谁说了句,“那就是越南的灯火”,我边走边看,这时天已不象先前那样黑,或许是天快要亮了,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夜幕中山林的形态和地势的走向。啊!终于看到你了??越南,你就在我的前方,你肯定吗?我不能肯定!但我们知道我们面对的是越南,我们正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

我们开始下山了,战士们的精神也振作起来。脚步也加快了,山脚下的沟谷里我们侦察兵的信号灯也在向我们晃动,看来我们的目的地快到了。

向后传的口令急促起来,一遍遍的传着让我们加快脚步,一遍遍的说着快到了。我们下山的脚步明显快多了,也许是看到了目的地,也许是看到了信号的灯光,我们连滚带爬的走出了那片可怕的丛林,松软的脚下终于踩在了坚实的公路上,走到了一个山沟里的平房面前。这时,人们说话的声音也变的大了起来,可以正常的交谈了,不再像丛林中那样只能窃窃私语。连长发话了,大家原地休息,安排好哨位,一排在这边,二排在那边,三排如何等等。大家一听这话早已是迫不及待,迅速的找到能坐下的位置,放下装备,靠着自己的背包席地而睡,再也不想挪动了。

当我们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是当官的把我们给叫醒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大家笑着、说着,都在议论昨晚痛苦的经历。我并没有太多的回忆昨晚的痛苦,而是起身环顾了四周的情况。我们要驻扎的位置是支边青年的农场,地名叫洞坪5队,四面环山,都是橡胶林,有一条泥土公路沿着山沟通向边界,公路旁是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的流过,农场场部坐落在小溪旁,一排老式的平房,旁边有一个篮球场,接着是通往山上橡胶林的各条支边青年采胶的小路。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橡胶树,也不知这树怎么会产橡胶。在与橡胶林接壤的空地上,可看到一些干树枝长在土里,我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是那样的新鲜,不停地看着。

映入眼帘唯一的一位陌生百姓是一位30多岁的高个汉子,身材魁梧,肩挎一支半自动步枪,穿着一件旧军装,戴着军帽,这样的装束在那时很普遍,可他随时带着枪给了我们与“小芭蕉”的村民完全不同的感觉,使你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意识??这是边防,他们是民兵。
有汽车开过来了,仅仅是一辆车,拉来了我们需要的物资,帐篷、粮食和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连队里这下可热闹了,各班排开始分配帐篷和物资,炊事班埋锅造饭,原本寂静的山林一下子有了生气。我们开饭了,菜是脱水的豇豆炒肉片,真是饿坏了,我吃了很多很多。

那位高个子陌生汉子姓郭,我们都亲切的称呼他老郭,他是这个农场唯一留下来的一位民兵,也是这个农场的队长。他向我们介绍了当地的情况。这离边界直线距离不到3公里,翻过我们面前的大山就是红河,这一带全是橡胶林,平时支边青年在这采橡胶,中越关系紧张后,支边青年都放回家了。你们看到的橡胶林,都是高产橡胶树,空地上的木杆树是木树,它的根茎就是木薯,越南人当作粮食吃,我们的人很少吃。现在这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看家,当然也有他们的民兵组织配合我们工作。他们可以每天自由的在边界上巡逻,每天他都要到大队去开会或者上班,每晚回来后会把他了解的边界情况和看到的事物告诉我们,因而他成了我们唯一获得外界情况的来源。

他告诉我们,顺着我们面前的公路走30分钟就到了红河边,在我们这段边界,红河的河面较宽,有200多米,是比较安全的一段边界,必须要坐船才能过河,在两国友好的时候没有人从这过河来往。越南驱赶华侨是从老街以东的地方,叫“八步河”,那地方水浅,河道窄,人圈起裤腿就能过河。

我们在这个农场住下后,生活到宁静下来,没有了在“小芭蕉”的高强度训练,但临战的气氛却越来越浓。两天以后我们开始发放作战物资,每人领到了一套老式棉布新军装,要我们换下的确良的军服,美其名曰叫作战服。大家拿到了军服后犯了难,领章怎么钉啊?有很多人都把针线包给丢了,也不知是哪个聪明的小子说:用橡胶汁粘领章效果非常好,结果我一试果然不错!用刺刀在橡胶树上随便一捅,流出白白的橡胶汁,在领章的四边一沾往衣领上一按就行了,真省事儿,还非常的结实。

子弹和手榴弹及各种武器所配备的实弹也配发到位。我们每个战士都领到了自己武器所需的一个基数的弹药,一个基数是多少呢?步枪150发,冲锋枪200发,机枪500发,手榴弹每人4颗。还有适合丛林作战和生活的各种装备,象驱蚊水,净水片,砍刀,破障的爆破筒和导爆索等等。哈!每个人现在都是荷枪实弹,威风的很!可没有那个人脸上露出了喜色,反而都在嘀咕,这些弹药够我们用吗?

我们再也没有进行实弹射击训练,转入了适应丛林和气候的训练,每天都在橡胶林里转,并且花很多时间用于了解越南情况和熟悉敌情。越南,这是在当时我们听到最多的一个外国国家的名字,也是我们最熟悉的社会主义国家,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你的身边。“由于你不听老大哥的话,我们现在来教训你了,你该老实点了,免得我们大动干戈。”我整天就是这样在想。最好它立刻向我们国家表个态,承认个错误什么的,我们就可以少流血、少牺牲。可我太天真了,国家的利益和国家的需要在我们那时的心里了解的太少、太少了!

我们来到边界,只知道越南离我们一步之遥,但我们的部队并没有展开,并没有立即进入战斗状态,而是进入了学习越南情况,了解越南风土人情和掌握边界情况等活动。经过学习上级不断发下来的文件,我们知道了对面越南的一些基本情况:我们的河对面是越南的黄连山省,省会城市是与我们河口相对的老街市,经济不发达,以农作物为主,民族以土族和京族构成,其中大部分的边民为土族,京族居住在城镇。地形是山高坡陡,河流纵横,只有两条公路,多是水网稻田地,越南的首都河内,离我们也就是300多公里等等的情况。对京族百姓要注意什么,对土族百姓又要注意什么,哪些是人家忌讳的,哪些情况要注意等等,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只是记得当时要我们看了很多印发的材料,这些材料都是关于越南的情况。

一箱箱的越南地图也发下来了,因为很多,所以是以箱子来装的,因为都是比例尺很大的地图,又是连排指挥员都要有一份,还包括了一直到越南纵深100多公里的地图,所以很多,连长、排长要我们战士帮他们粘图,粘好后还要用发下来的塑料袋封好,免得被水打湿。各种准备工作做的非常细致,可好几天不给我们说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只要我们熟悉情况,只要我们好好的休息。

我们的炊事班在橡胶林里搭了个厨房,还挖了很长的排烟道,他们做饭的时候是看不到炊烟的,我们也隐蔽的很好,假如你从那路过又不是很仔细的观察,是不知道这里住有那么多的部队的。随着时间的延长,我知道了我们院儿里的战友也都来了,我知道钟力、袁兵他们离我不远。到了晚上,我们干的最多的事是沿着公路向回走2公里去看电影,那是团里专为作战分队放的电影,当然不是让你娱乐,而是用电影的内容来感染你、教育你。所有的电影都是军事题材的影片,如《渡江侦察记》、《突破乌江》、《打击侵略者》、《英雄儿女》、《上甘岭》等等。《地道战》、《地雷战》也放,不过那是告诉你越南人也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你的!我们教育的很重要一项内容就是要告诉你:越南军队是我们训练出来的,他的战法和我们的差不多,你千万不要小看他们!

是啊,我们不会小看他们,他们经过了10多年的战争锻炼,刚安定没有几年。我们的作战经验能比得过他们吗?他们的基层指挥员都打过仗,我们的呢?要说有过战斗经验的人现在怎么也都是在团级干部以上,何况我们团里没有几个参加过战斗,有的话也都是在解放战争后期的剿匪战中打过几枪,要么是参加过中印边界战,屈指可数啊!难道我们经过这漫漫的长夜路仅仅是来看电影或是来学习越南知识的吗?

第四集【森严国境线】

我们来了好几天,连边界是个什么样还没看到,但在这几天里我们完成了作战物资的准备,完成了士兵们的越南情况教育,最特别的是原来给我们讲述越南反华教育的华侨居然穿上了军装来到我们连队,说是配给我们连的越语翻译,我们觉得挺新鲜,这下可以从他们那了解不少越南情况。

两个翻译,一老一少,老的30多岁,叫关文生,样子就像我们村里的老农民。年轻的叫林权,19岁,小伙子长的挺像现在的歌星谢廷锋,这两个人都是越南的城市人口,也都曾给我们讲过他们的血泪家史。他们被分配到我们连队穿的是干部服,并且佩带领章帽徽,享受排级军官待遇,但没有给他们配备武器,只给了他们生活装备。连长亲自安排把这两人交给我管理,我便有了机会让他们教我更多的越语,也有机会让他们纠正我们全连那几句战场喊话的发音。

“啊,我给你们说,不是萝卜送空叶!是诺(不)松空耶!”,他俩常这样给我们纠正读音。偶尔也会有战士在他们身后突然喊到“诺(不)松空耶!”他们同样会露出很害怕的表情,逗的我们整天挺开心。

因为小翻译年龄与我们相仿,他的名字用越语叫很好听“冷(母)昆”又是我们说的城里人,所以和我很和的来。越南人称呼人喜欢用阿加上名字中的一个字,比如老的叫阿关,小的我们叫他阿昆。他们也亲切的称呼我“阿东”,由于对我们“大军”不熟悉,所以整天跟我寸步不离,稍有问题就“阿东!阿东!”的直叫喊,生怕把他们给弄丢了,同时我也担负着看管好他们的任务,以防他们脱逃。

自从翻译到了我们连队,我就感到要打仗了,战争这个令人恐怖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了。别看每个人都气宇轩昂的样子,内心里都不愿战争发生,那毕竟是要死人的!谁都知道战争离我们越来越近,可每个人都在盼望奇迹的发生。邓大爷访美了,中央又要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了,国家的工作重点要向经济建设转移了等等如此多的信息从收音机里不断的传来,预示着国际关系瞬时万变,国内政治也在不停的变化,为什么就不能有奇迹的发生呢?为什么就一定要打仗呢?我们整晚的围在连队里唯一的一台熊猫牌的多波段军用收音机旁,聆听着最新的国际动态和新闻,那是我们获得外界信息的唯一渠道。

由于在边界线上,两国的关系如此紧张,更有敌情通报在不停的下发,战备级别逐渐升高。在我们住的山坡上,只要我们爬到5、6百米到山头,就能看到红河,就能看到国境线,就能看到越南。所有的边界部队都严格要求不得暴露,不准任何人上山,只有我们的警戒哨位在上面,每天有20%的人在哨位上,但全连那么多人,要轮到你值守山顶上的观察哨位还不知要等到哪一天,我非常想看看我们的国境线,我非常想看看越南是个什么样。

即便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我们也会有欢笑,也会自己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来填充空余的时间,当然我最多的是向华侨学越语了。在那些天里,我学会了不少越语,人的确是年轻啊,记性好,他们之间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听,不知道的词就问,以至于我在未到越南时就学会了很多的生活语言,吃喝拉撒睡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但最多的话题还是女人。

一天晚饭后,小阿昆问我结婚了吗?我反问他,他说没有,我说那我也没有。他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这个词他是不会说的,他的语言是有没有“郭尼该”,我不懂,他也不会说,因为“女朋友”的内涵太多了!有未婚妻、性伙伴、心上人、等等的含义,所以他只能用越语来问我,老阿关充当了翻译。“郭尼该”直译就是女孩儿的意思,当然是成熟的女孩子!

我告诉他我喜欢的人到是有一个,不能说是未婚妻,只能说是我的心上人,我想和她好,但我们没有机会在一起,我也没有机会来享受那种卿卿我我的美好时光。她就是我们下到野战军之前刚认识的一位女兵,在我们渝办卫生所里当兵,来自成都与我们一年入伍。我在离开重庆之前,仅仅和她说过一次话,还不能说是交谈,这让我非常遗憾。为什么不早一点向她表露我的心声呢?但仅仅是这一次说话,让我有了给她写信的机会。我们在信中交流着各自的想法,我们在信中互通各自的情况,当我来到前线,我并没有急于表达我对她的爱意,我只是向她表露了我对她的倾慕之情。那姑娘也非常谨慎,仅仅是说支持我上前线的想法而已。也好,不至于让我想太多而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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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这小翻译说到了这位姑娘,但并不详细。只是告诉他我心中有这么一位姑娘。这可把他乐坏了,他说我这位姑娘不是她说的“郭尼该”,“郭尼该”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范围很大的女朋友,但绝对不是谈恋爱的女朋友。重庆话叫“绕女儿”,那“绕女儿”以后干什么?接下来的话题肯定是问你和女人之间是否有过性关系,或者是问你是否有过性经验。哇噻!这个话题在那个时候是很敏感的,别说有过性经验你不敢给别人说,就是没有你都不敢随便说出这个词!有哪个敢公开谈论性问题,除非你不想进步了。我赶紧让他小声点,并把这两人引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他慢慢的教我如何说 “我们去绕女儿!”“妹妹,我们耍朋友嘛” 的越语,还让他给我讲起了越南姑娘。当我反问他是否有过性经验时,他居然毫不忌讳,非常得意的说,何止是有过,简直是在女人堆里生活!已经不是我们认为的情场老手的概念,而是今天和这个,明天和那个,整天有一群姑娘跟他鬼混,最多的一天有9个姑娘和他在一起!啊呀!我的妈!讲的我心窝砰砰之跳!我静静的听着,并让他向我谈起了让我最感兴趣的问题DD性。

性生活、作爱,这些词在今天说起来没谁会觉得说不出口,尤其是我们重庆女孩儿。可那时候这些词在小说里也很少见到。小阿昆津津乐道,他向我说起了他如何被女人包围,说到了华侨在越南女人心中的地位,说到了他怎样在海防市的沙滩边和9个小“郭尼该”淫乱,说他整夜的和越南小姑娘性交,以至于身心疲惫。还问我会不会作那**的动作,说动作做好了感觉很好的。边说边比划,让我的脸涨得红红的。

那时,我唯一接触的性话题是在上高中时候,同学间流传了一部手抄本小说《少女之心》,因为在那时是绝对的禁书,我并没有看到,而是听了一位同学在宿舍里熄灯后以讲故事的形式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番,那时躺在蚊帐中的床上静静的听着,直喘粗气,已经令我是无地自容了,好在谁也看不见。今天小阿昆的描述着实的让我开了眼界,不是故事,而是亲身传教啊。

老阿关也插话了:“越南女人喜欢我们华侨,喜欢中国人!他们喜欢要我们华人的人种,女人以和华人生育为骄傲!我们都不随便给她们怀孕的,就是跟她们搞搞玩玩而已。”哇!说的越南就是华人男人的天堂一样!说的我狠不得马上就跨过红河,飞到越南,好好的领略一下这人间天堂……“想想日本人到中国是个什么样?烧、杀、掠、抢,无恶不作。我们是共军,当然不能和他们一样,但我们去了越南就是占领军,他可以强奸我们的华侨,我们也可搞他的女人!我们打越南不就是为了报复吗?那就让我们到越南去好好的报复一下吧!我会把这国仇给报回来的。”我在睡梦中无时不在这样想像。

一天早上,连长叫上了所有的战斗骨干,分别上山去熟悉地形,连长把我们五个一组的编排好,跟随着他上了山。连长在山顶的草丛中分别向我们一组一组的介绍着河对岸的情况。轮到我们这一组上去了,大家卧在连长的四周,拨开茂密的茅草,眼前出现了一幅美丽的画卷。越南,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心里激动的别说是什么滋味了。

晴朗的天空,微微有依稀的晨雾。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条湍急流淌的河流,从我的右方向左方流去,河的对岸是越南黄连山省的谷柳县,缓缓的河堤外是一片稻田和甘蔗林,远处散落着几户人家,一切是那样的寂静。几百米之后是连绵山岳,左手的远方是越南的老街市,还能看到那与我国交界的铁路桥,桥上一节货车箱也能看见,连长说那是越军装的炸药车,随时准备炸桥。我们的山脚下是沿着河边一直可以开车到河口的公路,空荡荡的公路上没有一个人,宁静中透出了森严的气氛,我们都知道,河的中心线就是两国的分界线。

连长让我们看了会儿接着就发话了:“大家注意,正前方就是我们要跨过的天险DD红河,平均宽度160米。水流每秒3-4米,枯水期水深2米多,丰水期水深3-5米不等,河底较平缓,但水流湍急,很难泅渡。左手边的城市是越南的老街,右手边的城市是坝洒县。现在我们军的37师已经在我们左边完成了部署,38师在我们的右边,我们师在中间。大家注意左前方的那些山头,越军在那些山上都构筑了工事,前面的菠萝地有地雷和铁丝网。”由于距离很远,时间又不允许我们多看,只能拿着连长的望远镜匆匆的扫描一下就把我们换了下去。

自从大家看了地形后,连队里的生活也紧张起来,那么宽的河我们怎么过去啊!要想突破这道天险,伤亡一定很惨重!所以,每天除了正常的训练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学战地救护,自救和他救,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内容太多了(像张平妹妹她们12月就开始练了,我们现在才开始练),从头到脚怎么止血、怎么固定、怎么包扎,一个一个的过关,不光你要给别人包扎,你还要自己包扎。教员只有一个,就是我们连队的卫生员D袁学勤,26岁,是我们连队的老兵了,包扎的手脚很快。他在我们面前最多讲到的是上级在我们出发前发给我们的小洋瓷碗,那是给我们吃饭用的。

“大家一定注意,你们身上用于急救的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大家都知道的急救包,另一样就是你们吃饭的碗,它可以包扎你们受伤的腹部和胸部,当你们的腹部中弹,肠子外泻时……,当你们的胸部中弹时……。”他认真地讲解着,每天不厌其烦,连长也给了他大量的时间,并且说“战场自救互救是你们必须要认真掌握的知识,受了伤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会不会自救了!”。我们每个人都非常地认真学习,有的时候晚上入睡前还要拿出急救包来练一下包扎。头部受伤怎样包、胸部受伤怎样包、出现气胸怎么办、腹部中弹怎样办、骨折了怎样固定、四肢断了怎么处理?呀呀呀!讲的战伤救护恐怖极了!但谁也不敢马虎。

除此之外,连队里的干部也作了详细的分工,副连长带主攻排、指导员带预备队,副指导员带炊事班编为保障和急救队,负责运送弹药和急救伤员。连长牺牲了由副连长指挥,副连长牺牲了由一排长指挥,排长牺牲了由班长指挥,班长牺牲了哪个战士最先站出来就由最先站出来的战士指挥,机枪手倒下了由第二枪手补上,第二枪手倒下了由第三战士补上,担任爆破手的张三牺牲了由李四补上,李四牺牲了由王五补上。你如果在战斗中指挥了一个排以后你就是个排长,你如果是指挥了一个连你就是个连长。总之,每个职责都有替补,那绝不是像儿时的打仗游戏,也没有谁会认为是闹着玩的,这更增加了边界的凝重和阴森的气氛。
由于中越关系日趋紧张,双方在夜晚的活动也增加了,我们经常会接到有关越军侵入我方领土进行侦察的通报,因此我们的警戒更加严密和森严。一天晚上9、10点钟,大家都没有睡,我又听见了熟悉的乡音:“动作快点!”是我那侦察兵老乡方明瑞,他是我们大坪的人,应该是我最近的老乡了。“明瑞!”我高兴的喊到,“诶!”他小声的答应,听到是我喊他,很是高兴,悄悄的告诉我,他们今天晚上要过河去侦察。我的妈呀!我惊了一跳!我问他“害不害怕?”他说:“有什么怕的,小越南崽儿根本不是对手!”我真佩服他们,不愧是侦察兵。他们都携带的是64微声冲锋枪(就是我们常说的无声冲锋枪)和匕首,身上背满了装备,那些都是令我们羡慕的东西,还有什么绳子、竹竿,几个人抬着一个冲锋舟(皮划艇),说是要和师侦察排一起行动,让我等着他们的消息。“真正的渡江侦察记开始了!”我心里想着。

“明瑞,你要注意啊!”我一边提醒着他,一边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深处,感到他们是那么的勇敢,那么的自信,没有一点犹豫和恐惧,就像是一场夜间训练一样,同时还有一丝得意,“看看我们重庆老乡,看看我们重庆兵,就是不怕死!”连长让我们都回到棚子里去,向我们通报说:“侦察兵的活动早就开始了,今天是我们团的侦察分队出去,搞清我们团的正面情况,还要尽可能的抓“舌头”回来,要弄清敌情才能作战。越军也在进行反侦察,所以要大家提高警惕,不要仗没开始打反被越军给抓去了。”

每天晚上的口令都会变化,通常是在晚饭后由上级通信员下达新的口令通知,口令都是由4个汉字组成的词组构成,如“万众一心”,发现生人你就得问“口令?”对方答“万众”,你就要回答“一心”。问“团结”,答“友爱”。否则,任何一方都可能开枪。在晚上,只要一碰到人向我们的哨位靠近,就会听到问口令的声音,白天也是如此,只是没有晚上紧张罢了。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是荷枪实弹,上级赋予了你向没有按照你的口令行事的陌生人开枪的权利。每天我们枪不离身,睡觉时也要把枪放在身边,只是规定没有在哨位上不得将枪装上实弹,但在哨位上的士兵们都是“顶着门的”(子弹上堂)。

战事临近,各部队都在加紧准备和部署,但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上级还没有明确,进攻越南,要突破红河天险,如何突破成了上级首长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由于我们的驻地山上的观察位置很好,又离38师的位置很近,所以他们的侦察兵和炮兵侦察员也经常来到我们连驻地的附近进行侦察,可就是没有看到我的同学“孙大头”。军、师级的侦察分队都装备有高倍数的望远镜,像海南前哨用的那种望远镜,他们背在背上,来往于我们驻地之间,我们很是稀奇。

两天以后我们团的侦察兵回来了,带回了振奋人心的消息,侦察兵们都顺利返回,没有人受伤和牺牲,还抓回来一个“舌头”,只是这个“舌头”的级别很低,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说出来的情况有限,但具体说了些什么情况,没有必要让我们这些小兵知道。但也有让人悲痛的消息传了过来,38师的侦察分队在扑俘时被越军发现,撤退时被越军追击,一名侦察员为掩护战友,中弹牺牲,遗体未能救回,他们师的侦察分队同样抓获一名越军,但由于这名越军觉悟很高,誓死反抗绝不从命,与侦察兵搏斗中被我军击毙。第二天这则消息在越南的新闻媒体上披露,并被越南当局炒作,邀请各国记者到现场参观拍照。同时还有新闻报道,苏军的军事顾问也亲临中越边界视察,指导越军进行防御部署等等。真是战事未起,已是满天硝烟,我们的神经绷的快要断了。

为了让我们连队所有的战斗骨干对边境认识的更加充分,也为了我们对越南的情况更加了解,连长想了不少办法,自己去联系了师炮兵侦察分队用的高倍望远镜架到山头,安排全连骨干进行观察,我有幸是其中之一。炮兵分队用的高倍数望远镜,是用于观察远距离目标的,它的倍数有40倍,比我们连长用的作战分队的普通8倍的望远镜来说,那真是清晰多了。举个例子:用8倍的望远镜看1公里处的人,就相当于用肉眼看125米处的人,而用40倍的望远镜看1公里处的人,就相当于用肉眼看25米处的人。这东西对刘晶军、孙卫民他们来说一点也不稀奇,可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用上了高科技。那个兴奋劲就别提了!越南离我们的观察点直线距离不到3公里,用那玩意看不是人长的什么样都能看清吗?

终于轮到我上了,炮兵大哥只说了句:“注意隐蔽,有越军在看我们!”我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一看,越南方向的一切是那样清楚的显现在我的眼中。那是一排排铁丝网,后面的田野里一名越军正在收拾庄稼,看似累了,靠在一堆谷草上向我方张望,那眼神仿佛在说:“中国人,你敢打我们吗?我们很厉害的呀!”那姿态胜似闲庭信步,懒散的有些得意。我觉得奇怪,向连长问到:“怎么他们还要种地?”连长说:“这个部队是越军345师的一个分队,有点像我们的省军区部队,不是野战军,他们也担负着生产任务,边生产边训练,右边山上是他们的营房。”我把眼睛向右望去,半山腰上有几座茅草搭建的平房,门前有一块空地,正巧有两个女兵出来。哇!我差点叫了出来,“我看到两个女兵!”旁边的炮兵大哥说话了:“不奇怪,那是他们洗衣班的。每个连队都有,因越南连续作战,他们的兵源很有限,所以有不少女兵充实作战分队。”“要我们连队也是这样就好了!”我心里这样想。连长似乎看出了什么,说道:“快点,你这小子!又打什么坏注意!”

坏注意到没敢打,只是好久没见过女人了。自从来到边境上,就再也没见过异性,全是男人的海洋,唯一能见的异性是电影里的画面和收音机里的女生广播。记得一次晚上听收音机,一位女生独唱的陕北民歌,居然让我为那异性的声音所冲动。现在看到了越南女兵当然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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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她们的女兵就想起了我们团的女兵,团里才有一个女兵,还在卫生队,是我们这批兵,其他的都是老护士和医生。出发前知道那个人非常想上前线,积极的要求、请战,未获得团领导的批准。因为都是一些领导的子女,全是宝贝,那能让她随便上来?她自己也知道不会让她拿起枪来作战,无非就是在后方抢救一下伤员,并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但能感受到战争的气氛,尝受那种刺激,有什么不好!但领导就是不让她们来。但后来得知她还是来到了边境,只是没有让她越过边境到越南的国土上。

那两个越南女兵并肩走着,手里端着脸盆,像是才洗了头出来,去凉晒她们的小衣。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动作、姿态都显的很休闲,但长相却让我大为扫兴,怎么那么丑,她们不是我要看的“琛姑娘”,既不妩媚,也不妖娆,一点没有让人冲动的感觉。但我非常想看到她们要去干什么,去凉衣服吗?那她们的内衣是什么样的呢?遗憾的是还没看到她们的结果就被连长赶了下来。

边境是宁静的,也是森严的,我军的一切准备都在无声的进行中。一条湍急流淌的红河是我们要克服的第一道障碍,要打小越南就要越过这道障碍,除非你不打只吓唬。但随之而来的话题让我们谁也不轻松。

连长说“越南我们肯定是要打的,关键是怎样打!要打就要过红河这道天险,是强渡还是偷渡,是强攻还是偷袭,上级还没有下定决心,但我们都要作好准备!”

上级下达的决心非常明确,没有让你再有什么幻想,你就等着为国捐躯吧。在作战任务的分配中,我们13军的3个师在军长们面前如何安排我们不知道,但我们营是作为39师的突击营,首先担负着突击过河的任务这一点我们是非常清楚。

要过河不可能走那座中越大桥,桥上人家都放好了炸药,一有动静人家就会引爆。那么坐船吧,渡江作战的经验我军还是很丰富的,突破乌江打国民党,突破长江解放全中国,突破琼洲海峡解放海南岛,不都成功了,这小红河有何难?

可那都是和国民党作战啊!国人打仗没有不共戴天之仇,换句话说,语言相同,血脉相通,你一喊缴枪不杀,我就举手投降,掉过枪口就成了你的部队。这可是和外国人打,你过去是侵略,那是民族仇恨,那是保家卫国的战争,人家不会那么容易举手投降的!为此我们的针对训练开始了。

有多少人会游泳,用什么姿势?能游多远?各连开始了统计。要想武装泅渡?会游泳的编为突击组?像18勇士飞夺卢定桥?先过去些人掩护大部队过河吗?我肯定会游泳,在长江边上长大,哪能不会游泳,我报了名。心想要是战死那也是“18勇士”之一呀!会名垂千古!那会儿上学时,不是经常有人鼓吹“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的人生哲学吗?现在你就会流芳百世了!可这种作战方案很快就被上级否定了。那不是瞎胡闹吗!红河水流的那么急,一秒钟冲你5、6米远,能准确的选择登陆场吗?就是你能准确的算出泅渡过后的登陆场,那一、二百米的河道等你游过去后还有劲作战吗?就算你还有劲作战,那在河道中的时间里也早被越军一枪一枪的给毙了!

肯定要用冲锋舟来渡河,像二战中的法国诺漫底登陆战!那全连需要多少条冲锋舟,每个班怎样编组就成了临战训练的首要课题。我们13军历来擅长的都是山地作战,哪遇到过登陆作战,那是海军陆战队干的活啊!可在那个年代,中国人民解放军哪有这个词汇出现!要保证冲击速度,每条船只能乘坐多少人,又不能打乱战斗建制,又要保证渡河安全,成了步兵连的研究课题。

经过周密的计算和编组,我们连每11人搭乘一艘渡船,团领导决定了由二营6连专门保障我们一营的渡河。二营6连就是我们渝办战友韦国良所在的连队,有我的同院战友来保障我们的渡河,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安慰和踏实。他和我一道来到了前线,但我们见不上面,也不能取得联系,但都知道互相在做什么。任务明确后,我知道6连去了离边境稍远一点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很大的水面,可能是一个水库吧!他们在那儿由师工兵营舟桥连的士兵们专门训练他们,训练他们如何为冲锋舟充气、如何驾舟、如何操作那马达……等等,那也是门驾驶技术啊!很让我们这群年轻人羡慕。整天驾着冲锋舟在水面上游弋,多神气!可后来知道他们并不轻松,大冬天里,他们整天的泡在水里,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我们不能一人落水,保证我们顺利的渡过河去,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要坚守在渡船上!
森严的国境线,我们就要开始触摸你了!

第五集【杀鸡要用牛刀】

战争一天天在向我们逼近,空气中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了。士兵们的心理也起了很大的变化,害怕和恐惧成了士兵们心中的疾病,当然军官们也有,只是他们没敢太暴露在我们面前。胆怯、畏惧、怕死的情绪在士兵和军官中像瘟疫一样悄然蔓延,以至于出现了士兵自伤、自残的现象。一天,全连紧急集合作战前动员,这样的动员我们会经常作,但这天的气氛明显不同。指导员非常严肃,向大家宣读了一份通报:38师某团某营某步兵连的一位副班长,由于害怕上前线作战,趁部队外出训练自己留守之机,一个人脱光了鞋,对着自己的左脚大拇指开了一枪,为逃避作战,竟然自伤!其行为已经构成贪生怕死罪,虽然逃避了上战场,但他必将受到军法严惩!……等等。

“你看这家伙多笨!学叛徒王连举,对着自己打一枪,何苦呢?叛徒王连举那是为掩护战友啊!其行为是舍生忘死的英雄主义行为,只是他能经受住自己的枪子儿,却经不住鬼子的拷打。遗憾哪遗憾!要学人家你也别脱鞋呀!对着自己的脚上开一枪,就说是走火了人家还会相信嘛!”。我们自己议论着,大家情绪显然都很激动!“如果谁要自己打自己,逃避上前线,那你就开枪吧!你将会成为千古罪人!你将会永远被人鄙视!宁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何去何从大家自己掂量吧!”。连长、指导员不停的说着这些鼓动人心的话。

连长、指导员又说话了:“中央军委已经作好了准备,最高领导人也发话了:“对付小越南,我们要杀鸡用牛刀!”大家知道什么是杀鸡用牛刀吗?那就是形容我们杀鸡的时候用杀牛的刀来杀,就是用大刀子杀小动物!这样我们杀起来是不费力气的!也可以说一刀就要把它杀死!我们要用强大的兵力打击他们!让它知道我们的厉害!”

针对胆怯、畏惧、怕死的临战动员几乎每天都在进行,指导员费尽心思,几乎把所有他认为能激励人们斗志的语言全用上了。这是一位来自四川北部地区农民家的儿子,他个子偏矮,方形的脸上门牙显得比较暴露,说起话来唾沫乱飞,很是激情。同时,来自上级的各种通报不停地传到我们耳朵里,不外乎有三种:一种是某人怕死了如何如何,被大家所唾弃;二种是某人积极应战,写血书表决心了,让大家热血沸腾;三种是我军已经准备了多少兵力于边境线上,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小越南打趴下等等。使我印象最深的当属第三种通报了,尤其这些话从连长那紧抿的嘴唇中念出,配合着他那深邃的目光,更让我们听了兴奋不已。

通报是通报,但经过连长那肯定和略加渲染的语气说出,每一句都显得那么坚定有力:“我们解放军将分多路向越军发起攻击,尤其是广西和云南两个重点方向,都是由我军非常有作战经验的老领导来指挥,我们云南方向是杨将军,广西是徐将军,他们熟知兵法,有长期的革命斗争经验,曾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立下过卓越战功,大家就放心吧!另外,在我们这个方向上,我军集结了近4个野战军的兵力,有好几个地炮师和高炮师,还有两个坦克团,空军老大哥也将投入作战,已经有好几个航空团调至前线。对当面的越军,我们集结的火炮数量已是越军的10倍,在我们进攻中,这些火炮将同时打击越军,其弹着点的密度可达到每50平方米就有一发炮弹。大家知道,火炮是战争之神!一定会打的越军“灵魂出巧”。再加上空军的支援,大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攻上山头。你们要做的就是清剿残敌,收拾战场!”

大家齐声叫好!热烈的鼓掌!高兴的劲头就别提了!真像电影《南征北战》里我军消灭了凤凰山之敌后,高营长部队的战士们在互相庆贺时说“消灭了敌人5、6万!5、6万啊!”的场景。

说真的,我听了这些动员真高兴!虽然越军有长期作战的经验,虽然越军有“老毛子”的军事顾问,但有那么多的火炮支援我们步兵,又有那么多的飞机参战,一定能打的越军趴不起来。我早就听说过这样的故事,越军飞行员在当年与美国飞行员的空中搏斗中,被美军打的直往中国飞。我也知道越军的士兵军官都是我军培养出来的,他们的能力不怎么样。我知道他们的很多步兵武器都是我们支援给他们的,其中有种全自动步枪我们都不用了,他们还拿着当宝贝。我还知道他们的士兵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个子又小,要想和我们打肉搏战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的优势太多了,怕他个球!可美中不足的是我觉得坦克配的太少,我们军才给了一个团,另一个团配给了14军,坦克还不给我们师用,给了37师,真是的!我们师是后娘养的吗?

在我们还没有接到具体作战方案前,让我们作好渡河训练,不管是强攻还是偷渡,都要渡河!都要把滩头阵地给拿下,这个登陆作战任务是非常明确的。一天,工兵们抬来了两具冲锋舟,一具是折叠式的,由玻璃钢材料制作,可折叠起来运输。另一具是充气式的,由橡胶制作,俗称皮划艇,不充气时就是一个大包裹。两种冲锋舟的用途和功能没有区别,后部都装有马达,承载人数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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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03:31   只看该作者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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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很多,不知道有没有人感兴趣,如果回帖多,我会继续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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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13:08   只看该作者   #9
菩提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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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one. continue.

But I already readed it before any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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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18:10   只看该作者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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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恐怖的丛林】

写遗书是连队里规定的一项内容,但要大家写的时候题目并没有说的这样直白,只是安排了一天的时间给大家写信,要大家好好的写,想写多少就写多少,说过了今天,写信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就算是最后一封家信吧!

大家就起哄说:“是叫我们写遗书吧!”
“知道了还问!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连队领导也不回避,直直的就把大家给顶了回去。

写遗书,我可真没什么好写的,一没有财产,二没有女朋友,三人太年轻,没有什么宝贵的精神财富。因而没有什么好留给后人的,也没有什么好留给家人。有的只是对生命的无限留恋和对父母的爱,要写遗憾还有的写,要遗书可真写不出来。

不管有没有内容可写,有一点是我们大家都能感觉到的。
那是死亡一天天向我们靠近,恐怖的幽灵正向我们年轻心灵袭来。“我们就要死去了吗?是被枪打死?还是被炮火炸死?是被淹死?还是被竹签扎死?是被毒死?还是被烧死?是被杀死?还是被勒死?”

战场上的死法太多了!那时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那么多讲解死亡的书,讲解死亡的电视,让你正确的面队死亡,让你知道有什么脑死亡、什么躯体死亡……。咳!还是不要想它的了,反正遗书我写不出来什么内容,等到要死的那天再说吧!前面大家看到的就是我写的遗书,就这样我写了个开头就把笔放下了,想等到我们正式进攻的那一天再把向“父母的告别词”写完。

要向越军进攻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上级让我们演练渡河突击,首先想到的是我们能否顺利的渡过红河。为了我们能安全的渡河,防止在河中落水所造成的无故伤亡,要我们突击营每人做好渡河的漂浮器材。经过严格的计算,要求每人必须用8节竹筒做成救生衣状的救生器材背在身上,前面挂4节,后面背4节,每节竹筒要求长40厘米,直径10厘米,说只有这样才能承受我们每个人的重量。真是又一个穷军队想出来的招儿。

是啊,国家太穷,没有那么多救生衣给你穿,但人却有的是,你们就自己去山上砍竹筒吧!全体战士除了看家的都上了山,还给你划了片区,你们就按照那个标准去砍竹子吧!
要找到那样标准的竹子,必须离开我们居住的橡胶林,走很远的山路,到无人管理的荒山上去砍伐。这也是我们接触亚热带丛林最好的机会。

亚热带丛林,是我们谈到越南地形时使用最多的词汇,它有茂密的植被和荆棘缠绕。但我们并没有亲身体验过,那天晚上向边界的行军算是我们第一次接触这恐怖的丛林,由于天太黑,我们只能感受到在丛林中的艰辛而无法看到周围的一切。现在有机会让你上山去,好好感受一下它的茂密和阴森,好好探询一下那丛林中的秘密。正是由于我们来到的是丛林地区,军委的领导才给我们所有的部队装备了砍刀,每个班两把,专门用于开路和砍伐。

竹子很快被我们砍回来,每个人用于渡河的救生器材也很快的都做好了,但第一次的检查就使我们很多人白费工夫。上级派出的检查组每人拿着一把尺子,对我们每个人的救生竹筒进行认真的检查,只能大不能小,差一毫米也不行,破了的更不行,非常严格。不得已我们又重新回到了丛林中砍伐需要的竹筒。

那天我们被分成了两人一组,又登上了这热带丛林,因为山脚下的竹子都被我们的部队砍完,我们不得不向丛林的深处进发,寻求更多和更大口径的竹子。在我们出发前,领导们也曾提醒了我们注意不要迷路。而我们想,都是山里出来的孩子,怎么会走失呢?领导太多心了吧。并没有多想的我和战友带上了干粮,只拿了一枝枪向丛林深处走去。虽然心里那样想,但还是不停的互相提醒着要记着上山的路,不要迷失方向,否则我们会出不了山林。我们边走边用砍刀在上山的路边植物上作着记号,以便我们能沿着记号返回。

粗大的竹子很快被我们找到了,着实让我们两人高兴了一阵子,心想这下总可以过关了,要我们做多少排的竹筒都行,随着我们砍刀的一阵乱舞,符合标准的竹筒一节节的摆在我们面前,任务完成了,该下山了!当我们收拾好东西起身下山的时候,才知道问题出来了DD我们迷路了!我俩根本分不清方向,不知从哪下山,也不知连队在哪个方向!那种急切的心情和丛林中的沉寂气氛使我两顿感恐怖!时间已不早了,没有两个小时天就会黑,如到了晚上,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出不了丛林。“杨云风,你做的记号呢?找你的记号嘛!”我们刚上到这里时,由于看到了很多符合要求的竹子,心里一高兴,就顾着砍竹子了,并没有把记号一点点的做过来,那也不对啊!我们离最后记号的地方最多50米远,可记号在哪一方我们都无法辨别,真是让人觉得这丛林极为恐怖,离开几十米就会让人找不到方向,说来谁会相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向上看,只能看到参天的大树,你向左右看,只能看到茂密的丛林,你叫喊,没有谁能听的到。怎么办?我想到:如果我们在天黑前还不能下山,我只有鸣枪了!那样,山下的人听到枪声很快会向我们涌来的。但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迷路,而先想到的是我们和越军特工遭遇了。

在丛林中迷路的感觉相当可怕,当你突然意识到你将会在山中度过黑夜时,会使你不寒而栗。这让我想起那天晚上在丛林中长途行军的痛苦,让我想起丛林中夜晚的寂静,不要说有越军特工的袭扰,就是毒蛇、蚂蝗和蚊虫的袭击,足以让你受不了,林中的蚂蝗叫旱蚂蝗,不像稻田里的蚂蝗那样温柔,不仅咬人疼,还会让你血流不止;蚊子就更可怕,就是穿着厚厚的衣服也能让你混身红肿,还会引发疟疾等疾病。我们俩迅速作出安排,分别找寻上山的记号,并要求两人不要离开100米的距离。我们两人不停的呼喊着对方, “咳DD咳!”“听到没有?DD听到!”分头寻找我们上山的足迹。我们找寻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我们上山的痕迹,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当我正在犹豫是否鸣枪时,那小子突然指着我面前的一棵小竹桩说:“你看!这不是你上山时砍的吗?”我傻了,就在我的面前,一棵铁锹把粗的竹子被刀齐齐的砍断,留下半节竹桩。是的,在我们上山时,当我们看到面前呈现出我们需要的竹子时,我一高兴顺手挥了一刀,一棵小竹子被我砍断,留下了半截竹桩。它真是绝望中的救星,让我们找到了下山的方向,一下子使我们兴奋不已,高兴地背着“竹筒”下了山。
没有迷路算是我们幸运了,毕竟只是虚惊了一场。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们紧张的手脚发麻。第二天早上,当天刚蒙蒙亮时,我们被一阵急射的枪身所惊醒,“哒哒哒哒……!”清脆、响亮的枪声从我们连队设在山上的哨位传出,划破黎明的宁静,响彻在山谷中。“行动!”大家从地铺上一跃而起,冲出了帐篷,枪声就是命令,全连的战士全部冲出了房门,向山上的哨位奔去。我第一个闪念就是越军偷袭我们的哨位,哨兵开枪了!我们必须立即增援,否则我们的哨兵很有可能被越军俘去。可是当我们还没有冲到哨位时,发现我们的5班长柯德芳同志傻楞楞的站在山腰上,脸上涨的通红:“不要跑!是我开的枪。”

“发生了什么情况?”连长高声的问到。
“没有!没有发生什么!”
“那你为什么开枪!?”连长厉声的问到。
“我刚下岗,本想像平时一样换个空弹匣,再验一下枪,谁知还是一个实弹匣,结果就扣响了。”柯德芳惭愧的说。

“站了那么多天岗,早就没用空弹匣了!今天你是昏了头!难道你不知道枪声意味着什么吗?枪声会给弟兄们带来什么你不知道吗?枪声会给河对面带来什么你不知道吗?!你**!没用的东西!你还是班长,玩了那么多年的枪你还会走火?!真是笨蛋!”连长已是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的怒骂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心头的怒火,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大家受到惊吓的神经。

橡胶林又恢复了平静,走火是绝对要遭到人们辱骂的。并不是由于危险,而是大家的神经已经是高度紧张,受不得半点刺激和惊吓。在这种时候,枪声就意味着战斗!没有谁会像平时一样,问这问那问半天,慢慢去弄清情况。现在这种时候,只要枪声一响大家都会向枪响的地方冲击,要是在晚上,大家还会向那个方向射击,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可能你就活不出来了。我这才想起了电影《平原游击队》中的李向阳,这边对着鬼子打两枪,那边对着伪军仍两颗手榴弹,鬼子和伪军就能互相打起来的原因了。那不是电影设想的情节,而是人在高度紧张时心理状态的真实描写。不要说日本鬼子和伪军,我们也会那样的。

经过了那天早上的惊吓和刺激,战争恐怖的阴云越来越浓厚了。大家每天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没有谁会随便的搬弄枪,就连训练也没有了什么瞄靶之类的科目,除了我们的跳船训练不间断外,山林中的匍匐前进、丛林中的进攻队形、爆破、三人作战配合是我们练的最多的项目。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迟迟的没有进攻的命令和消息,让我们每个人的心情都火急火燎。你看,都准备了那么久,还不进攻,到底什么时候打呀?我们整天的问连长。说真的,连里面的领导没有一个知道的,在那个时候,像这种消息,在连队里是不保密的,也可能正是由于上级考虑到在基层连队里无秘密可言,所以才把消息封锁的很严。你想想,叫你来打仗的,但你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整天就这么干等着,那种心情,真是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天,连长又给了大家带来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仗很快就要开打了!大家要做好准备啊!”我们问:“你怎么知道?上级来通知了吗?”“不!没有通知,是我的估计。”连长平静的答到。

“弟兄们:我们的墓地已经快修好了,都是请的工兵来挖的。今天我们去团里开会,在路边上看到的。我问过团里的人,他们说那就是为我们团修的墓地。”我们赶紧向连长靠了过来,围着他追问我们的墓地是个什么样。连长用沉重的语气慢慢的向我们描述着他看到的一切。

那是好几个山头连成一片的墓地,工兵们用推土机和挖掘机把山上的植物全部推光,在一座山上像修梯田一样做成一圈一圈的平台,再在平台上按照等距离的间隔掘出一个个长2米,宽1米的墓穴。那就是我们的归宿地!

“可能没有更多的人有我们这样的运气,知道自己死后会埋在什么样的地方!这也是我们特有的待遇啊!”连长打趣的说到。是啊!能知道自己死后是葬在什么样的地方的人的确不多。

据我所知,军委的前线指挥部为所有的参战突击营都提前修好烈士墓,但提前修好的烈士墓数量有多少,我到现在也不知,因为是绝对的高度机密,它可以直接反映出军委领导们对打击越南我军首轮伤亡时的最大心理承受量。

为了让参战的士兵牺牲后有个很好的归宿,为了让大家能放心的去为国捐躯,领导们特地安排了一次特殊的参观。要我们每个突击营的各个连队派出代表,去“我们的墓地”参观。其实这是一次很残酷的“活动”,有关这次活动的真实目的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们的首长会这样安排,让一群即将为国捐躯的士兵去参观自己的墓地,是为了炫耀国家为我们准备了隆重的墓葬吗?

那是在一个多云的晴天,每个班派出了一个代表,前往我们团的墓地参观。他们都选我去,但我没去,我实在不愿去看自己的坟墓。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会躺在这丛山密林之中,那么安静,那么冷漠,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管你、看你,那真成了孤魂野鬼,想到这我的腿就发软,就是想去也走不动。那些争着要去的人,我也摸不透他们的心里想的啥?为什么他们都想去看自己的葬身之地呢?我反复琢磨着:“他们是想离开橡胶林到外面去走走,或许能看到女人?不像。那么真是想去看看自己将要葬身的地方,好给自己安排一下周围的环境,告诉那些工兵弟兄做的好一点?还是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多看看美好的人间仙境?”我说不准,但能肯定,持有各种想法的人都有。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前去墓地参观的人回来了,大家都围了上去,问这问那,向他们了解看到的情况。回来的人有的很激动,也很有豪气。“啊!兄弟们,我们的归宿很不错,就看我们谁先到那了!”勇士们这样说着。

也有人很忧郁,回来一句话不想多说,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没命的抽着烟。
还有人说话不痛不痒,“那个坑挖的太小,我躺在里面可能会很挤。”像是在对大家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有人说:“那地方真大呀,我们全连进去都埋得下!”
我对这句话印象很深,终于能让我死后不太寂寞,和大家在一起,像平时一样,“永远的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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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18:12   只看该作者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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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队里分管战伤和烈士工作的领导DD副指导员刘振武也说话了:“上级领导为我们的烈士作了很好的安排,首先是不会让我们烈士的遗体留在越南,不管怎样都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的烈士回到国内,如果在敌人手中,抢也要把他抢回来。其次是都要进行整容,穿上新衣和新鞋,为此,我们的后勤部门准备了大量的服装,和民兵一起来做这项工作。第三,国家不可能为我们每个烈士准备棺木,也不可能火葬,所以我们的烈士是用质量上乘的塑料袋包裹,然后进行掩埋。”他还说到了很多关于烈士死后的安排程序和流程,其目的是要我们明白上级对我们的重视、国家对烈士的尊敬和爱戴,可我的耳朵里总是嗡嗡直响,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我们的任务已经明确,我们的退路也安排好了,还不打?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真是度日如年,还有什么要准备呢?

准备的事情远不止这些,还相当的多。要让一支近20年没有打过仗的共和国军队投入战斗,光靠2、3个月的准备实在太匆忙。从思想、心理、技术、装备都很难适应,就说战伤救护的准备这一项工作就要考虑得相当周到。

举个例子,很多人都服过役,都穿过军装,都知道在军装的上衣口袋的内侧印有姓名、血型和部队番号的表格,供穿着者填写,除此外还有帽子、领章的内侧和军裤右侧口袋内侧都有相同的标记,其目的是使这名军人在受伤后,能够让救助者清楚的知道伤者的基本信息,帽子打飞了可以看上衣,上衣被血染了可以看领章,领章没有了可以看裤子,不管你伤到哪里都便于救护。但这远不够战场上的要求,战场上的情况变化多端,谁能估计的那么准呢?如果你上身受伤,衣服和帽子上的标记都看不清了,又急需输血,护士再去给你脱裤子,看你的裤兜上写的是O型、B型血,来得及吗?所以让我们起码要在上衣上再注明两处标记,以备急需。

按照上级的要求,我们每个人必须在上衣的右下襟内侧再写明自己的信息,同时发给每人一个小白布条,在上面写明信息后拴在你上衣第三颗纽扣眼上。除此外你可以在你的衣服内侧多写不限,但绝对不能少写,各班交叉检查,很是认真!

除了战伤救护外,野外的生存也是一大课题,在丛林中作战,你就别想着吃饭了,有水有干粮你就能生存,但蚊虫的叮咬怎么办?水源不干净怎么办?我们的部队能生存下来吗?针对这些问题,上级为我们每人准备的物品如下:野战净水片,每人一瓶,一瓶大约50片,像维C般大小,一军用水壶投入两片后摇动3分钟,静放2分钟后可饮用;防蚊水1瓶,500ml,夜间涂抹在裸露皮肤上,可防止蚊虫和毒蛇的攻击;1公斤猪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各1个,压缩饼干1公斤。急救包每人不能超过2个(还是因为国家穷,没有太多的备用),其中一个必须用线缝在上衣右侧口袋上,雨衣必须随时携带。以上的这些物资就是我们所有的生存物品。

急救包为什么要缝在上衣口袋上?那是便于使用和备分。除了规定统一的放置地点外,万一在冲击中掉了怎么办?

即便这个急救包只是一个消毒的大三角巾,但它的名字取得实在好,“急救包”!好像真能急救你的命一样,大家对它是情有独钟,上级让缝在衣服上,谁也没说一个“不”字。每个人比缝领章时认真多了,也没有人再敢独创用橡胶汁来沾上,没有一个人敢说:“我不要那东西,那急救包对我没用!”之类的话。

仿佛战争即将就要开始,仿佛明天你就要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但命运并不掌握在你的手中,何时让你冲向敌人,何时让你为国捐躯,就像轮盘赌一样不可预测。在这种时刻,想念亲人的愿望越发的强烈。

我们不可能见到我们的亲人,但能见到同乡和同学那也是一件幸运的事,起码能有相同的感受可以相互倾诉。在我们师里,有钟力、袁兵和韦国良等人,韦国良是我们团的,可他却在内地的水库里进行摆渡训练,离我很远。钟力、袁兵两人都是步兵,应该离我不远。

经过打听,我知道我的两个同乡的部队离我只有2公里远,走路20分钟就能到。一天,我借穿林训练之机来到了116团的营地。逢人便问二营机枪连住哪?因为部队都是按梯队配置,袁兵所在的七连离我要远一点。我决定先找到钟力。钟力,我在前面给大家介绍过,他是我们这批兵里的云南通,支边了4年,对云南边境的气候和生活非常了解。他被分在二营机枪连,他真不愧是“老油条”,一下到连队就入了党,还当了班长,第一射手。大家也许对机枪连不太熟悉,机枪是步兵营中最重的武器之一,每个步兵营有一个机枪连,装备连用机枪9挺,每个班1挺,就是我们常说的重机枪,还有一个排专门供应弹药。

功夫不负有心人,问到的第一个人就说:“我们这就是二营枪连。”
“那钟力呢?他在哪?”我问。
“啊?你找我们四班长呀!跟我来!”那位兄弟很热心。
“四班长!有人找你!”

连队里来了外单位的客人,大家像过节一样热闹。虽然不是自己的老乡,但所有的战士都为四班长来了客人而高兴。我终于在上战场前见到了我的同乡和朋友,我俩都异常的兴奋,都抢着说自己部队的情况,机枪连的很多战士都围了过来,听我们突击营的准备情况。作为他们来说,他们不必坐船渡河,因而不知道我们为突破红河所作的准备。他们都想知道我们做了些啥?时间很快过去,因为我最多只有半个小时就必须回到队伍里,但我那天却像回了一趟家一样那么高兴。分别的时候我们只能互相说多注意保护自己,争取我们都能再见面!

“愿上帝保佑我们!再回到鹅岭公园绳桥上!”我们俩都作出了这样祈祷。

袁兵,我是没有时间再去看他了,他住的很远,需要走上一个小时,不过有关他的情况钟力都给我作了介绍。他也很能干,深受连队领导的赏识,已成为了一名副班长。看来我们重庆兵很受欢迎,都很有作为,才下到13军短短5个月,大家都取得了非常好的进步,再不会有人说我们是依靠父母的“黑兵”了。

又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即将来临,连长突然通知大家腾出铺位迎接新战友。怎么回事?现在还有新兵来连队吗?那不是明摆着的来送死吗!

原来中越关系紧张后,军委在全军作了动员,激起了全军将士的愤慨,各军区的部队纷纷要求上前线,严惩越南小霸权!济南军区的一批老兵和共产党员们写请战书、决心书、甚至有人写血书要求上前线参加打击小越南的战斗。就这样,20多个老兵被分到了我们连队,他们多半是北方人,身材要比我们四川兵高大,因为是请战上来的,所以精神上显得很有气势,个个生龙活虎,而我们本连的战士相形见绌。

这样多好啊,又增添了新的力量!连长可高兴坏了,忙前忙后地安排。
“你叫什么?”连长问一个山东大汉。
“报告连长!我叫张在春!原山东省军区独立营机枪兵。”那大汉回答。
“好!你就到二排六班,照样会给你一挺机枪!”
“周大江!把你的机枪给他,你当他的副射手!”
“没有武器的人到副指导员那去领!……”

连长一口气作出了很多安排。连队里的夜晚出现了少有的繁忙景象:大家有的帮着安排铺位,有的帮领武器和弹药,炊事班忙着下面条给这些远道而来的战友加餐,就像过节似的。

“你们是怎么来的?”我和分到班里的一位老兵拉开了家常。
“坐火车到的昆明,然后昆明军区派车把我们送到这里。”
“真是废话!不坐火车你能到这来吗?”我心里想着,这老兵也太憨厚了。
“这我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真是请战而来的吗?”老兵疑惑的望着我说:“是啊!这还有假!很多人想来还来不了呢!我们全是被挑选出来的。”老兵说完很是神气,那表情仿佛在说我们都是最棒的!我心里想:“这帮人真傻!这年头还真有不要命的人。”
“难道你不知道打仗是会有牺牲的吗?”我终于鼓足了勇气问这老兵。老兵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真诚,对我说:“在那种条件下,很难让你不为之冲动。大会、小会的动员,整天给你说我国的边境受到了越南人的侵犯,前方的你们又是如何的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全国的老百姓都积极要求参军,保卫祖国,你的血液能不涌动吗!老百姓都要求上前线,何况我们是军人,我又是班长、又是党员!共产党员要带头呀!……”

老兵终于向我吐露了心声,说得我无言以对。我真佩服他们的行动,为他刚才的神气表情感到由衷的赞叹!好样的!共和国的儿子,国家没有白养你们,死亡没有那么可怕!我们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你们为何又没这胆量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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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18:14   只看该作者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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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橡胶林中的誓言】

天亮了,早上起来出门一看,林中的小道上站着两个农民,穿着我们的军装,但没有戴领章和帽徽。我问他们是何许人也?他两人表情茫然的看着我,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对着我傻笑,露出的牙齿被烟熏的黑黑的,在黑黑的牙上镶装的金牙闪闪发亮。任何人一看他们的样子都知道不是本地人。

旁边的一位兄弟发话了:“你别问了,他们不会讲中国话。”说话的兄弟是营部的通信员,刚把这两人带到我们连队。他给我介绍说,这是刚分给你们连的越南向导,是华裔,只是不会讲中国话,但简单的中国话他们能听懂,他们的任务就是给你们带路。连长看我们在这边交谈也走了过来,对我说:“你们在说什么?你以为他是阿昆呀,还教你跳舞,他们什么也不会,就是越南的山民。”

“越南人都要镶金牙吗?”我随便问道。
“越南人都喜欢黄金,男人以金牙代表富有,如你身上没有黄金是没有女人的。”这时阿关也凑了上来,应和着我的问题。

“怪不得你也有一个大金牙!”我说完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连那两个山民也露出了那大黑牙笑了,笑声中那几颗金牙格外的抢眼。突然让我想到了第二次大战中德国纳粹掠夺犹太人财物的情节,德国人在杀死了犹太人后,从他们的尸体上收刮黄金和饰物,其中就包括摘取他们的金牙。打到越南后,我们会不会这样做呢?

“呸!德国人真做的出来,这东西给我都不会要,就别说去摘了,太恶心了!”我是这么想。但我们的士兵都不会去干这事吗?谁也说不准,那东西毕竟值钱啊!“钱财”这东西真害人,让人胡思乱想了半天,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说不准,你还有工夫去想那些吗?好不容易我的眼光才从那几颗金牙上离开,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

按照我们通常的想法,两个国家要开战,必须是在什么地方先有个什么摩擦战斗,然后才是大规模的开战,就像日本人侵略我们一样,来个卢沟桥事件什么的。我们打越南,也总得有个借口。报纸、广播上整天的说越南如何如何侵华反华,可这边界一点动静也没有,平静的让人寂寞。

“连长,到底什么时候开战呀?现在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忍不住,又问了连长同样的问题。
“没有动静就是快了!”连长哈哈一笑,用了句电影《南征北战》的台词回答了我。我也笑了,这句台词成了我们当时的口头禅。
“怎么没动静,动静太大了,今天来的向导不是动静吗?向导都来了,你说离打还有多远。等着吧,我看就这些天。”

团里给我们营布置的任务是突破红河,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抢占滩头阵地。至于怎样去突破现在谁也说不准,我们还是先说这加强营吧。

我们营是由原来的2个步兵连和1个机炮连共3个连队扩充到3个步兵连、1个机枪连和1个炮兵连共5个连队。加强营就是除了营里的本身兵力外,由师、团再给我们营配属一个100毫米迫击炮连和高射机枪连及其他特种兵分队。到目前为止,我们连和三连配属的分队有:1个无后坐力炮排,1个重机枪排,2个喷火器班,1个通信班,非战斗人员4人,2个翻译,2个向导,全连已是200多人,全营由原来500多人猛增至近1000人。

这样的架势我们从来没见过,别看我们是一个营、一个团、一个师的战友,平时训练也常在一块儿,可很多兵器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再说人家是重火器分队,就是行军,人家是坐车,你是走路呀?再怎么说最差的也有骡马帮着他们驮武器呀!人们常说人分三六九等,我看这兵也分等级呀!要是在平时,人家看也不会看你一眼,我想这一点,我们的同学中有两位炮兵老大哥,晶军和孙大头,他们可是有体会。不过现在,我们要经常合练,都成了好朋友,他们一有空就教我们使用他们的武器,我更是对这些“家伙”爱不释手。

“你们这重机枪和无后坐力炮打的远,威力又大,到时候你们早点开火,先把越军打趴下,省的我们那么近去打!”我经常给他们那样说。

其他的兄弟给重机枪兵们也这样说:“我们往前冲的时候就全仰仗你们了,到时候你们要打猛点,重机枪可别停啊!”

“你们喷火器这东西好,上去就喷,让越军的阵地成一片火海,他们就没法和我们打了。”我们步兵兄弟对喷火兵这样说。

“哎呀兄弟,你们可不能靠我们这火筒子,这玩意喷不远,就喷30、40米远,没什么用!还不如一枝枪呢!”喷火兵这样回答了我们步兵兄弟。是啊,那东西的确喷不了多远,呼呼呼的,看着挺吓人,就喷那么几十米远,还没等你到跟前,就被人家给毙了,看来只能用它来烧房子了。

有了这些配属分队和我们合练,也使我们的训练增添了不少兴趣。他们常和我们在一起,但训练完后又各自回到自己的驻地。这时,又让我想起了我的同乡钟力,他也会像这些配属分队一样,下到步兵连,和步兵连的弟兄们一块合练,说句真心话,他们的危险系数比我们还大,他们打起来可是名副其实的“火力点”,越军不首先打你还打谁?我不由得替他们担心起来。

1979年2月10日这天,天气异常晴朗,太阳红红的,烤得橡胶林像个蒸笼。想起要是这个时候还在重庆的话,一定是身穿棉衣还要加件绒衣,腿上怎么也要穿件绒裤吧。就在午饭后,大家正坐在地上休息时,我们的刘连长和郭指导员走出了橡胶农场的场部房门,对着通信员说:“通知部队集合开会,只带战斗装备,要求着装整齐。”全连人马很快来到了农场的篮球场上,经过整队报告后,听候连长的命令。连长只是轻轻的说道,“跟着我,出发!”一队人马宛如一条长龙在山中的橡胶林里穿行。虽然我们在这林中才住了10多天,但这片橡胶林早已成了我们的家园,对它已经非常熟悉,知道哪片林子产胶多,哪片林子长得茂。

连长很快带我们来到一片最茂密的橡胶林中,选中了一片山坡让我们在林中列队,山坡上很难像操场上那样整齐的列队,可连长还是非常认真地要求大家依山而立,一行行一列列的对齐。“坐下!”值班排长下达了口令,接着请连长讲话。“同志们、弟兄们!”刘明丰连长用他那并不洪亮但很坚毅的四川邛崃话向大家发话了:“今天,我们来到着橡胶林深处集合,是要向大家传达中央军委的文件,现在我首先向大家宣读中央军委的命令。”他展开了手里的一份文件,略加停顿后读到:“中央军委作战命令!……”当这8个字从连长的口中发出后,全体官兵肃然起立,全部目光都集中在那张刚毅的紧闭的嘴唇上,等待着下面内容。……大家都知道军人在接受命令时的要求,必须以立正姿势接受长官的命令。这不仅仅是要求,这是我军纪律条令的规定,是一个军人必须遵守的法则。何况是军委的作战命令,它的严肃性和权威性远远高出平时连长宣布任命一个排长的任职命令。

“昆明军区所属各部队、陆军第13军、陆军第50军……”连长一口气念了一长串的部队代号。由于时间久远,内容也很多,我不可能在这把内容给大家复述出来,但主要的内容是:由于越南追求地区霸权主义,忘恩负义,对我国边境施行暴行,致使我国边境不得安宁,严重干扰和破坏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为保卫国家的安全,维护边境地区的安宁,中央军委决定,由所列各部对越南霸权主义给予还击,彻底粉碎越南霸权主义阴谋,打击越南霸权主义嚣张气焰,还我边境地区安宁、和平,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中央军委命令昆明军区所属各部和陆军13军、50军各部,要发扬我军优良的战斗作风和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狠狠的打击敌人,严惩侵略者……!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份作战命令,而是一份中央军委的“政治命令”,因为在命令中我们并没有听到要我们如何作战,目标是什么?对象是什么?时间和地点在哪里?如何向敌人进攻等这些基本的命令要素,而全是满篇的政治口号,是一个象征意义上的作战命令,后被史学家称为“政治命令”,因为在我们解放军的军语词典里,命令的内涵不包括那些蛊惑人心的政治口号。

命令读完了,大家的血液也涌上来了,等了那么久,终于要我们开战了!如再让我们等下去那我们的弹药都快受潮了。

橡胶树,每一棵都像洗脸盆那么粗细,每一棵都是那么的挺拔,都是那样的匀称,油亮亮的树叶被太阳照着,似水面的波光,粼粼闪闪,除了小树苗外你很难看到一棵孬树,就像我们的战士一样,没有一个孬种。战士们矗立在林中,脸上泛着激动的红光,与那闪亮的树叶交映生辉。

命令在宣读,我的内心也在跌宕起伏,幻想着各种激烈的战斗场面:“敌人一群群的被我们消灭,他们中弹后痛苦的表情让我们感到非常痛快,山头的阵地被我们顺利攻占,然后我们又冲进了城市,就像解放军攻占了国民党的南京总统府,我们冲进了他们的政府大楼,那里面有很多的好东西,精美的笔记本、钢笔应有尽有,还有照相机和手表等高档东西,当然也有小手枪等精致的防身武器,这些东西我非常喜欢!还有那些高官收藏的首饰,金戒子、金项链什么的,这些好东西都呈现在我的面前,归我们所有了!我们是胜利者嘛!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想日本人侵略中国时是个什么样?他们可是实行的“三光”政策呀,这三光我们“一光”也实行不了,但好东西我们还是要拿的。我还想到了‘琛姑娘’,“这下到了越南还怕见不到‘琛姑娘’吗?说不定多的是,那会儿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没有日本兵那样坏,见了花姑娘就抢,这些暴行我们一直都在谴责!但起码来说,我们要她们站着她不敢坐着,那种感觉多好啊!”

我一直在幻想着战斗打响后的情景,幻想着胜利者的姿态,幻想着在这生命最后要结束的时间里找回点还没有体会过的东西。

命令很快读完了,我的内心和大家一样激动得久久不能平静,脸上涨得红红的。本想让这样的幻想继续下去,任这种想象尽情地发挥,可连长紧接着说:“现在宣读第二份文件,中央军委关于作战的十大战场纪律,这十大纪律是我军纪律条令的补充,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具体内容,是我们作战时的纪律要求!大家必须严格遵守!”霎时间,战士们的表情由激动转为了严肃。

十大纪律采用的格式很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但明显与它不同的是,在每一项纪律要求的后面都明确了违反纪律所应受到的处罚和军官采取的措施权限。比如: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坚决服从命令;对不服从命令者连级正主官有权采取措施制止违反命令的行为;第二条,不准抢窃和私藏财物,一经发现,按违抗命令处罚,连长有权进行没收,对情节严重的,战后送交军事法庭审判;第三条,不准虐待俘虏,对受伤的俘虏应给予人道主义的救治并及时送交后方处理,不得私自关押;第四条,不准侮辱妇女,对猥亵和强奸妇女的行为任何人都有权立即进行制止……等等。十大纪律的篇幅要比命令长的多,仿佛战士们的注意力也集中了许多,因为这全是关于他们自己行为的事。我看到,随着十大纪律的宣布,战士们的情绪也逐渐低落下来,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情绪能不低落吗?我想那时的人大多有这样的心态,反正是要死了,谁敢说自己能活着度过这战争,没有一个敢打保票,那还不趁着这时候拼一把,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就是战死了也不作那冤死的鬼。可现在来个“战场十大纪律”,把大家约束的死死的,没有一点余地,就是想杀只鸡也没那么容易,就别说杀人了,更别想为所欲为!你看美国兵在伊拉克干的那些事,对于我来说很容易理解,现在科学发达了,人手一部数码相机、DV摄像机,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哪有不出事的。当然虐俘事件也太低级了,虐异性可以,虐同性有什么意思。还有那士兵枪杀受伤的俘虏,也很好理解,在那样紧张的时刻,手指一动枪就响了,谁还顾的上考虑国际影响。当然现在是文明社会,大家用和平时代的行为准则来要求战时士兵行为,这也太严格了,万一那受伤的伊拉克士兵手中有枪的话,那几个美国兵不早就见阎王了!战争中敌对双方的士兵,其行为标准很难用法律来约束的,如果没有摄影记者,鬼知道那些人是战斗打死的还是被枪杀的,那时还会有法医来鉴定吗?不会的,只能是政治家们的需要罢了。说白了,一切都是政治的需要。研究军事的大政治家们早就说过:“战争是流血的政治”一点没错!他们在需要公众谴责的时候就播放暴虐的镜头,需要同情时就向观众播放委屈的镜头,这对于政治家或一个国家来说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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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读完了,它没有带给我们即将严惩小越南的快感;十大纪律读完了,它却带给我们无名的怨气。

今天回顾这段历史,我认为作为一个国家政府,作为一个政治家,还有一个文件没有在那时宣布是一个失策,那就是补偿条例,这个文件是战后才公布的,我在以后的故事里会给大家讲到。是啊!按我们现在的思维,你要我去为你做一件事,并且给我规定了行为,那么我做了以后,有什么补偿呢?比如我战死了以后,你如何对待我的家人呢?起码要让我先知道吧!

两个文件读完后,战士们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打个仗还要规定这不准、那不准,这仗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老子才不会管他那些纪律,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个潇洒!”

很多战士私下里嘀咕着这些语言,我也在想这些问题:“小风呀小风,你可别去捡什么金戒子和手表往口袋里装,万一你战死了,人家给你清点遗物,发现你私藏财物,你连烈士的称呼都没有,那才给你家人的脸上抹黑呢!”是啊!我绝对是不会去捡东西的,但我有个愿望没法实现了,那就是我非常想要一支手枪,就像父辈们的战利品一样,如不死,那留下来有多牛气!可现在不行了,真是千古遗憾呀!

不管怎样,毕竟是正式宣布了作战命令,全体官兵完全丢弃了原来的侥幸心理,全心准备应战。同时,上级还要求所有的参战部队必须要每个人表决心,一时间决心书、请战书满天飞。

我们连队专门在橡胶农场部的砖墙上设立了墙报栏,每个人的决心书都要见诸公众。各种笔迹、各种字体、各种颜色的文字遍布墙上,其中不乏红色的字迹,赫然醒目,有用红色墨水写的,但也有那歪歪扭扭、大小不一、时断时续的字迹很容易让人看出是用鲜血写出的请战书和决心书,数量并不多,但那几份就足以让人为之动容。看得出,连队领导他们看后的心情是喜悦的、激动的,但在连长和指导员激动的表情下掩藏着怜悯的心情,他们鼓励着写血书的兄弟,同时也告戒全连战士,不要再用这种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墙上的决心书和请战书我们每个人都很认真地看过,可以看得出没有一个人不关心,它不像平时连队的墙报有人关心有人不关心。大家一有时间就会站在那里,一字一句的阅读,一份一份的浏览。只有两个人不看DD就那两个越南向导,因为他们看不懂,因为他们不理解,他们就像傻瓜一样,整天只知道站在那抽烟。有时我看着那两人的无动于衷,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们两巴掌。咳,也不怪他们呀。

橡胶林里不再像往常那样寂寞,很有点像电影《英雄儿女》里当王成牺牲后,英雄的妹妹用她的歌声唤起了部队的斗志,到处都是杀声震震,到处都是同仇敌忾的镜头。当然不会有拿着刺刀对着草人靶练刺杀,诸如“前面就是美帝国主义侵略者,杀!杀!杀!”的镜头,因为我们不练刺杀,只练渡河突击。

我清楚地记得1979年2月12日这天,橡胶林上空被阴云笼罩着,气压很低,潮湿闷热的天气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要下雨但又不会下雨(这就是云南边界的气候)。全连将士接到上级通知,为了进一步鼓舞士气,团首长要为我们开誓师大会,为我们突击营专门举行“敢死宣誓”。“敢死宣誓”这个名称是我自己取的,但当时的确有人开玩笑的说:“什么誓师大会,其实就是敢死队为党国宣誓!”

我记得上高中的时候,那会儿大院里经常放内部电影,不让我们这些孩子们看,什么苏联《解放》、《德涅伯河大演习》,日本的《啊,海军》、《三本五十六》、《军阀》等,可我们还是想方设法的去看,爬围墙、上天花板,为的就是去看内部电影,但还是没能全部看完,不过其中的《三本五十六》对我影响很深,那些小日本,打仗还挺玩命的,在他们国家快要灭亡的时候,居然组织“神风攻击敢死队”,硬是拿着飞机往美国的****上撞,虽然挽回不了败局,但那些小日本不要命的那种勇敢是被军人称赞的。其中有一段描写“神风攻击队”的飞行员与他们的长官告别的场景:飞行员们站成两三排,他们的长官走到每个人面前敬一杯酒,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年轻的飞行员说:“全靠你们了!拜托了!”然后向他们的士兵敬礼、鞠躬,年轻的飞行员眼里含着泪花,用颤抖的、发自肺腑的声音嚎叫着:“谢谢长官!誓死为天皇效忠!”然后仍掉酒碗,疯狂地跑向他们的战机,歪歪扭扭地升上天空,含着泪水向“敌舰”冲去。

我们的军队也会这样吗?其实,那个时候在野战军,除了师团以上的领导看过刚才我说的电影外,其余的人可能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去领会那生离死别的情景了。

我们即将为祖国去战斗,担负着突破红河防线、占领滩头阵地、掩护大部队过河的艰巨任务。我们要严惩越南霸权主义,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兄弟”。在云南这个方向上,关键就要看我们这几个突击营了,全师的大部队穿插任务能否完成,就看我们营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抢占越军把守的滩头高地,打开穿插的通道。我们的任务在当时可说是非常重要的!那誓师、表决心一样非常重要!

那天很早我们就开始了准备,全连的人把那个农场唯一的篮球场打扫的干干净净,从农场的场部里抬了两张小条桌放在球场端头的山坡上,用我们自己的白床单铺在条桌上,算是团领导讲台,小讲台的后面插上了一根旗杆。这一切都非常简单,但我们却是非常认真、严肃地对待。

场地收拾好了,接下来是准备装备,按要求带上所有的作战装备,就是出击作战的装备,出击的那天是什么样,你今天就必须是个什么样!

领导要求我们按出击装备着装,不外乎是想看看我们出击时到底是个什么样。我们的军装是一套新的棉布军装,在前面我说过,新发的作战服,脚上穿的“钢板鞋”,武器装备和弹药都不去说了,最关键的是我们还背上了土制“救生衣”,那前4个后4个的竹筒。如何快速穿上和脱下,我们已经练了很多遍了,所以穿上“竹筒救生衣”并不复杂。看看我们的穿戴吧:武器、子弹、手榴弹、弹带、水壶、防毒面具、雨衣、工兵铲、砍刀、罐头和饼干。破障班(每个排一个)的弟兄们还有爆破筒和5公斤炸药包。一时间所有的火器都搬了出来,无坐力炮、60迫击炮、重轻机枪、喷火器……,该到的全到了,大家把绑腿扎的好好的,装备背的整整齐齐来到了这个小球场上。

与我们以往的集会不同,以前集会都是我们集合好了等领导们上讲台,今天当我们一进入操场,就看到领导们早就到齐了正等着我们呢。

在讲台上,映如我眼帘的是多了一台录音机,就是我非常熟悉的学越语喊话时用的那部老式录音机,这也是我们团唯一的一部“高档电器”,今天又拿出来了!大家很快整装列队,按每个人间隔一步远队形站好后,团政委讲话了: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要向祖国人民和我们的党表示我们集体的决心,我们要向党和祖国人民宣誓,让他们放心!我们一定能完成党和人民赋予我们的任务!为保卫我们祖国神圣的领土,为保卫我们的父老乡亲,狠狠的严惩越南霸权主义!现在就让我们对着军旗宣誓!”政委讲到这里时,我才抬头看了一下旗杆。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看到有一面红旗,没有注意那是我们的军旗。我后来才知道,军旗设置的最低单位级别是团级。

“请大家举起右手,面对我们的军旗宣誓:”政委话音一落的霎那间,我激动得肌肉紧绷,血压急剧升高,两手发麻,两耳翁翁作响,几乎无法控制,只能跟着领誓人一字一句地念着:“为了祖国和人民,我愿牺牲自己,勇往直前,英勇战斗……”!军乐奏响了,从那老式的录音机里放出了解放军进行曲,录音机的音量和功率显然达不到会场的要求,但所有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那雄壮的解放军军歌威武震撼的旋律,那冲天的浩气回响在密密的橡胶林中,激荡着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每个人的内心发生着强烈的情感冲撞。

“把我们英雄营的旗帜升起来!”政委又高声说。两名侦察兵举着一面像锦旗的旗帜,从队伍的后排走了上来。那旗帜已显的很破旧,紫红色的旗面已成了灰红色,可旗帜上的字迹非常清楚, “英雄营” 三个字赫然醒目。据说这面旗帜是我们营在解放战争时期的一次战斗中,被野战方面军领导授予的“英雄营”称号。

“英雄营”的旗帜随着侦察兵的脚步飘扬着被送到了主席台上,我们全体战士的眼睛就象分列式时对首长的检阅那样注视着它,仿佛象看到了先辈在对我们说:“小伙子们,是英雄是狗熊现在就看你们啦!”

旗帜是不会说话的,但无声胜似有声,那“声音”非常洪亮,震的我的耳膜都快破了。我们的血液沸腾了!表决心的战士代表用他声嘶力竭的声音表达着我们要决一死战的英勇决心!

眼前这一切让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含着激动的泪花注视着,我的内心从没有过这么激动!我的双腿微微地颤抖,那不是因为软弱!那是战马即将狂奔前的抖动!那是战车冲击前的怒吼!我,我们的内心里真诚地在呼喊:“祖国!我将为你拼死地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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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红河水静悄悄】

将士们的誓言在橡胶林里久久的回荡,在这里没有群众的围观,也没有壮行的烈酒,只有那挺拔的橡胶树和阴沉的天空见证了我们那激烈跳动的雄心。

很快,橡胶林又恢复了平静,大家的心情也随之安静下来。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动员、誓师,似乎大家那激动、烦躁、恐惧、害怕的心理也得到了空前的磨砺,大伙儿都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一群孩子见了什么都表现出可惊、可怕、可大惊小怪的样子。很显然,我们的军委为了锻炼这只20多年没有参加过战斗的部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也难怪还有许世友、杨得志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还在世,他们知道战士们要怎样锤炼才能上的了战场,就象钢铁厂的师傅知道钢铁要怎样锤炼才能成为好钢一样,因为他们是真正久经沙场的将军,他们是毛泽东伟大军事思想的细胞和实践着。

说道毛泽东伟大的军事思想,是我最佩服的理论体系和军事思想家!其他的我不敢说,但这位熟读中国古代兵书的伟人把古人的作战思想与自己的天才有机地结合,创造了新中国诞生的历史奇迹。在我们只看重结果的今天,非常令我敬佩!话说远了,还是回来吧!

自那天宣誓以后,我们的生活更显得紧张起来,晚上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倒头便睡,只能头枕着我们的“竹筒救生衣”,怀里抱着那冰凉的“56式”席地而眠了。白天在橡胶林的山坡上,只能看到满山趴着的士兵,山林中那厚厚的落叶,早已被武器刮出了深深的印记,露出了一道道的新土。我们是“白天练匍匐,晚上练狗叫”,活像一群野生的动物。

我们知道,打仗作战是矛盾的,即要保存自己,又要消灭敌人,我们的作战哲学是:先要消灭敌人,才能保存自己。这就是说,在打仗的时候,你不能躲和藏,必须先要打,先要消灭敌人。如果你摆错了两者的关系,就会出问题。有句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说的就是这个关系。

我们连队里有很多人悟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你打仗怕死,也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所产生的心理反应。我们在林中训练时,很喜欢争论这些问题。我们连队毕竟有50%的新兵和补充来的老兵,他们的单兵战术大多存在着问题:注意隐蔽了又不会射击,要射击了又忘记了保护自己,因而我们经常在林中互相纠正战术动作。

一次,一个79年的新兵问我:“我们新兵现在练来得急吗?如果我是机枪射手应该怎样冲击?”

他们是78年11月底分到我们连队的,算是79年的兵,一分到连队就上战场,挺担心的。他是我们班的机枪副射手,他想到的是,正射手牺牲后他怎样担负起射手的职责。我说:“你没听当官的说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吗?”“机枪射手是不须要冲锋的,在这么茂密的丛林中你能像电影里那么冲锋吗?别幼稚了!你的责任是在我们班向前冲击的时候,用你的机枪火力掩护我们,当我们停下来时你再跟上来,不要掉队就行了!记住,我们交替前进,卧倒要快!”于是乎那小子拼命的练习卧倒射击,一遍一遍的练习出枪、装弹、射击,丝毫不敢偷懒,因为这是拿自己的性命下赌注啊!

除了在林中的训练,我们还可以看到一队队的民工肩扛着炮弹箱穿梭在山林中,那是他们向山上运送炮弹,我们军师级的炮兵隐藏在山顶上。根据我们军的战斗决心,要突破红河,因而炮兵必须要掩护我们渡河,除了曲射火炮外,上级要求所有的直射火炮必须上山,用直射火力打击阻止我军渡河的敌人。最常见的就是85加农炮,这是孙大头他们部队装备的火器,每个步兵师有一个加农炮营火力支援,就是电影《解放》里,那位苏军炮兵连长使用的那种炮。直射距离900米,每分钟射15-20发,精确打击滩头阵地上的敌人。由于只能直射900米,所以他们必须配置在河边的山头上,因此,炮兵们那时是配置在我们前面,他们要把这近2000公斤重的火炮搬上山也费了不少力气。

上级这个时候也给我们配了新型的通信工具。很多人不知道,我军当时的通信装备很落后,无线电通信只能保证连与营和连与连的通信,而连与排的通信只能用嗓子喊,排与班就更别提了。哪像现在,特种兵们头戴着耳机头盔,每个人都能互相通话。再说,大街上的对讲机才卖二、三百块钱一个,如是5、6个朋友出去玩,每人买一个也不过1000多块钱,还能通话1公里左右,轻的只有几两重,现在的科技真是发达呀!可我们那会儿,连与连、连与营通信才有一个叫884的电台,最远的通话距离也就是3-5公里,还10多斤重,那体积就是电影《英雄儿女》里,英雄王成背着喊“向我开炮!”的那玩意儿,真落后!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上级临时给我们配备了一种叫861的小电台,主要用于连长和各排长之间的通信。它的大小像一个饭盒别在腰间,一根小橡皮天线露在外边,头上的耳机像飞行员的飞行帽,用喉头送话器发话。在当时很是先进的,据说是刚研制出来的新产品,立即就投入了我们野战部队。一个连队5个,4个排长每人一个,外加连长一个。哈哈!这下很是让大家高兴,起码各排之间可以遥控指挥了。

为了学会使用和适应这个新玩意儿,我们每天也多了个新的训练内容。为了保持无线电静默,不让越军侦听到我们的部队活动,我们只能像电影《打击侵略者》里的丁大勇,拿着无线电“呼、呼!”的吹气,由于我们的无线电是喉头送话器,不需要对着话筒吹,因而看着那些指挥员吹气很像是犯了神经病,一个人对着空气“呼、呼”的傻吹,乐的我们前仰后倒!后来通信兵又指导他们按发话键来联系,耳机里听着“卡卡卡”、“卡卡卡”的声音,活像癞蛤蟆叫。但好玩呀!这群土大兵,谁见过这么先进的“高科技”,那新鲜劲儿就别提了!

接连两三天,我们都在橡胶林中练习这种新型的通信指挥方式,结合着原有的小喇叭和口哨、小红旗等联络方式,我们步兵的班、排、连之间有了好多种联络方式。橡胶林里也非常热闹,一会儿听着小喇叭响,一会儿听着青蛙叫,大伙可是真有劲儿。

1979年2月16日,请大家记住这一天吧!这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天,在我几十年的记忆长河中,还没有哪一天能像这一天清晰的印记在我的脑海里。

那天上午,我们像往常一样,在橡胶林里继续练习各种通信方式联系时,我从橡胶林的间隙中看到山下的公路上,两名士兵飞快的向我们连部所在地DD农场部的平房跑来,我赶紧招呼我的战友说:“快来看,有情况要发生了!”我的战友们不以为然地说:“别那么神经质!”这位朋友的话音刚落没有5分钟,小861电台里便传来了急促的“卡卡卡、卡卡卡!”的报警声,各种小喇叭、口哨声也纷纷的吹响,都是急促的紧急集合信号。在当时,所有的战士听到这样的信号都明白,那是我们日夜等待的信号,也是我们最不愿意听到的信号声,因为这个信号标志着我们当中的一些战友不久就会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永远长眠于黄土之中……。

排长、班长们大声的招呼着自己的战士,所有在山上训练的官兵们纷纷向山下跑去。同样可以看到,其他兄弟连队的战友也急促的向他们的营地跑去。我们的连长和指导员已经在那小球场上等待着他的士兵们了,随着“一排到齐!二排到齐!三排到齐!……”各个排长的报告声,全连所有的人员已全部站在了操场上。

“同志们、弟兄们:刚才接到上级的命令,今天要求我们18:00以前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大家现在立即作好战斗准备,炊事班今天中午11:30开饭,14:00我们全连准时从这出发!一定要按上级要求,准时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大家听明白没有!”连长非常简短的交代之后问大家。

“明白!”全连战士齐口同声有力的回答。

“好!大家赶紧准备,解散!”连长宣布完命令。全连将士风一样的散去,他们各自奔向自己的‘营房’,去完成出发前的准备。

稍有战术知识的人都知道,要向敌人发起进攻,部队先进入一个地域待机,这个地域的军事术语叫‘进攻出发阵地’,在这个阵地上,主要完成一些部队的部署准备;还有一个术语叫‘冲击出发阵地’,在‘冲击出发阵地’上,主要完成部队的一些战术准备,比如,像电影《打击侵略者》中的丁大勇,要他们潜伏在敌人前面800米的草地中,等待我军的炮火支援后,出其不意的向敌人进攻。

我们都知道那电影《打击侵略者》描写的是英雄“邱少云”,那是我从小到现在都要学习的榜样。在学校上学时,不管是哪个科的老师,也不管是哪个学校的老师,只要一讲到纪律严明、一讲到课堂纪律这个问题,他一定要拿“邱少云”这个英雄来举例。当然,我们现在已是真正的战士,这个问题不用讲,谁都明白自己该怎样做。

在我们驻地下游几公里的河边上,就是我们的进攻出发阵地,走不了两个小时就到了。
虽然距离不远,但为了不延误战机,连长还是要求我们宁早勿迟。要说我们每个人的物资准备,那用不了5分钟大家都能上路,可这是出国作战呀!大家非常认真,又一次的精简了装备,把不要的东西全丢了。

中午开饭了,炊事班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煮进了锅里,尤其是买来的猪肉和副食,什么脱水菜、木耳、黄花,那回锅肉每人可以打一小盆,还有没有发完的猪肉罐头,菜多的简直吃不了。连长很认真地给大家说:“弟兄们!使劲的吃吧,要吃饱啊,到了越南可就没有这好东西吃了!”他这一语双关,大家都明白,于是大家哈哈地应和着。只有少数人苦笑了一下,便埋头吃饭。司务长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一水壶白酒,这时也拿了出来给大家倒上,全连战士高喊着:“为了胜利DD干杯!”场面颇有些悲壮。

我说实话,那个时候一点食欲也没有,或许生理上还不太适应提前开饭,或许心理上有些紧张,或许这顿饭的“油水”太大,虽然这些东西是我们平时很想吃的,但我没吃多少。我的心里一直想着我那没有写完的“遗书”,今天再不写完它就再也没有时间写了,我必须写完,还必须要把它寄出去!我一定要让家人知道我即将离开我的祖国,即将奔赴战场,我不能让他们对我无休止的牵挂。

“十多天都没给他们写信了,这会儿你真的要上前线了,到时候说不定他们收到的就是烈士阵亡通知书,那他们会伤心死的,尤其是那两位为革命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他们能挺得住吗?”想到这里,我赶紧三两口吃完饭,飞快的跑回了我的“窝棚”,从挎包里拿出了那封没写完的家信迅速展开。

“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
你们好!我即将走向战场,由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一一写信,我就用这一封信来写我的情况吧。这也许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也许我再也不会回到你们身旁,但我将带着你们对我的希望和鼓励投入战斗,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不过这些天来我们只是训练,并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

当我看着上面这段没写完的信时,我又觉得已无话可写了。我写什么呢?难道把离别的悲伤留给他们吗?难道你还不想走吗?我一下楞住了,我不知从何下笔。我拿着圆珠笔,足足楞了有5分钟……。终于下笔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
你们好!我即将走向战场,由于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一一写信,我就用这一封信来写我的情况吧。这也许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也许我再也不会回到你们身旁,但我将带着你们对我的希望和鼓励投入战斗,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不过这些天来我们只是训练,并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们:我们刚接到命令,马上要进入进攻出发阵地了。我走了,在这给你们再见了!我没有多的话了,如果我还能见到你们,那你们就为我庆功吧!
再见!亲人们!再见!再见!再见了!我永远想念你们!
再见!

你们的小风
1979年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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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ee_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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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连写了很多个“再见”,那两字我也写的特别大,一排字可占据5、6行,因为我不想他们看到手中只有一页纸的信,但我又无更多的话可写,那种情感,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内心对他们的思念,就只能用“再见”来表达和填充了。

我写好了这封最后的信,立即把它封好,并把我所有的邮票都贴到了信封的后面。其实,那时候军人的信件已经是免邮资了,但挂号信和特殊邮件是需要付邮资的。这些邮票是我们在小芭蕉训练时,家里人给我寄来的,亲人害怕我不给他们写信,特意的为我买了后面带胶水的邮票,还有“航空条”,现在很多人根本就不知“航空条”是个什么玩意!那是你要求邮局用航空方式传递你的信件时注明的标记条。这些邮票因为没用,所以一直带在身上,大概足足有一、二块钱之多,这在8分钱的邮票时代已经是很多了。现在没用了,也为了这封信能确保寄到我的亲人手中,所以我全贴了上去,以至于信封上都没地方贴了,前面、后面全是邮票。

当我做完了这一切,部队已经开始准备东西了。我赶紧把我的装备整理好,将所有不需要的东西,包括挎包、绒衣裤和其他多余的生活用品,打成小包。说是等我们突击完成后,再由后勤给我们运上来。我又丢掉了所有多余的食品,像罐头和饼干,只留下战斗整备和400克压缩饼干。要知道,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晚上,我们晚上站岗都要穿绒衣的。但我所穿的仅仅是一件衬衣和一条秋裤,外面罩着作战服,背囊里是子弹、雨衣、铁脚码、急救包和干粮,外插一把工兵锹,腰间是弹带、手榴弹、水壶和防毒面具,再挂上了我们自做的“竹筒救生衣”,这就是我出征的全部整备。

我加入到队伍中去,集合、出发,这时我才看到,我们居住的地域全是部队丢弃的物品,以食品居多,山上的小路上和路边的水沟中,到处可以看到我们丢弃的罐头、饼干和物品。原来部队要离开什么地方,讲究的是要给人家打扫好卫生,物品恢复原样,像离开小芭蕉村时那样。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农场的老郭站在路边,眼里含着怜悯的目光目送着我们,我们也只能一遍一遍的向他说着对不起,没有时间给他打扫农场场部了,丢弃的东西请他老大哥帮助收拾一下。

但我此时非常清醒的是,我还有一封没有发出的信,我必须要把它发出去,在哪发呢?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办什么事情都非常方便,平时有通信员专门为我们发信,交给团部统一收发,可现在部队全部要参战了,谁来给你办这事呀!但我早想好了,只有我们农场的老郭能完成我的心愿。

我跑到老郭身旁,语无伦次的说:“老郭大哥,请你帮忙,我不能寄信了,但……但我都贴好了邮票,我要寄挂号信,航空信,你一定要让他们收到!我请你一定帮我!我不能再感谢你了,但我……我想用最保险的邮递方式,你看邮票够了吧,谢谢你啦!老郭大哥!”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语无伦次,只是一个劲的说着感谢他的话。

此时的老郭可能是最清醒的人,他太明白我的心理了,他太知道我要说的话了。无非是你就要死去,不能再活着回到祖国,不能再活着回来见你的爹娘,你要把最后的遗言留给你的家人嘛!在这个时候,一个活着的人接受一个即将要战死疆场士兵的请求,无疑是对其最大安慰,他能不接受吗?能不按照你的要求做吗?那你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老郭说话了:“小兄弟,你放心吧!我用我的性命担保这封信我会把它亲手交给邮局!你就放心去吧,多注意安全!”同时他对着大家大声喊到:“兄弟们!我希望你们再回来看我!我想喝你们的庆功酒!”他喊着,眼里充满着激动和难过的泪花。

我一点也不担心老郭能不能照我的要求去做,但当时就是这样的心情,就想和一个能活着的人说话。我们上路了,沿着门前的那条公路向国内的方向走去,那是为了隐蔽,绕开越军的视线,必须挑选远离国境线的道路行军。远处的老郭背着他那只全自动步枪还站在那儿目送着我们,慢慢地,他消失在我们的目光中,我想,那些被丢弃的猪肉、水果罐头和压缩饼干足以供他吃一年。

我们必须隐蔽到达我们的进攻出发阵地,我们身上插满了树枝和伪装,尽量沿着路边的植物走,活像当年的八路军武工队深入鬼子敌后。在有些地段,在那些越军能够看到的山间,我们还要分开通过,以防越军了解我们的企图。这条路,我们连队里40%的人都走过,是我们看地形走过的路。连长一边走还一边打趣地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可能很多人都会到山那边去了。”他指着烈士墓的方向说。大家都知道他的所指,只有后来补充上来的北方老兵没去过那烈士墓,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边走边看了看天气,下午的边界是多云的晴天,看不见太阳,由于背着“竹筒救生衣”,很不好走路,走的大家都有些冒汗,纷纷解开了领口散发热气。我注意到大家都非常留恋地看着身边的一草一木,都非常想寻找到老乡或是什么人跟他们打个招呼。我们走着看着,虽然是下午时分,可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影,或许是沿途的老乡都接到了疏散的命令,大家多少有些失望。

兄弟们、战友们,再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吧,也许明天,你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只有几公里的路程,部队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附近。

“全体蹲下!”前方指挥员传来了口令。在我蹲下等待进一步的命令时,我抬眼向前望去。在我的眼前,是一排几十米高的连绵丘陵,丘陵上一片密密的橡胶林,橡胶林中已经有部队在那待命了。在我们待命的地点,也有很多其他连队的战友,他们是专门保障我们营渡河的,听他们说,翻过这橡胶林就是公路,路边就是河滩,再下去就是红河。啊!红河,我们终于来到了你的身边。

这时传来了命令,让我们隐蔽接近阵地。我们的进攻出发阵地就是那丘陵下的橡胶林。我们全部排成一路队形,猫着腰钻进了橡胶林,依山而坐,原地待命。那架势,活像电影《上甘岭》中志愿军战士在坑道中等待上级发起总攻的命令。我们开始很紧张,但听倒原地待命的口令后,大家松了一口气。我坐了下来,松了松装备,把枪放在一边,卸下了身上的“竹筒救生衣”,好好的喘了口长气。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我们将要采用偷渡的方式过河,作战方案是“偷渡不成改为强攻”。偷渡要在夜间进行,几点开始,我们不得而知,只要求你听候命令。“行了!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至于几点钟开始,对于我们来说无关紧要,反正都是听命令进攻,又不要你来指挥,瞎操什么心!”我心里这样想着,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体力。就在这时,有人传给我一打白毛巾,说继续往前传,人手一条,系在左胳膊上,用于夜间我军识别。一时间,我们所有的部队每个人手臂上都缠上了白毛巾。

又有命令传来,要我们准备好自己的碗,就是我前面讲到过的那只军用“洋瓷碗”,说保障部队为我们做好了晚饭,要我们吃饱肚子。真希奇,第一次有人为我们服务了!我们连炊事班的战友两年来也是第一次吃上了别人为他们做的饭!于是我们每个人都从背囊里拿出了那只碗。

送饭的战友上来了,他们两个人拉着一大军锅米饭,另两个人拉着一大锅菜DD干白菜炒肉片。军锅拉到谁的面前,谁就伸出碗去,先为你舀上一勺饭,再为你舀上一勺菜,然后我们折两根树棍当筷,吃了起来。或许是大家中午吃的太多?或许是心里太紧张?或许是碗太小?我看大家吃的都不多。我们每个人吃了那一小碗后就再也没人吃了,保障分队的战友不停地问着我们还要不要?说“兄弟,多吃点!别饿着!”我看大家是摇头的多,点头的少。大家用树叶把那吃光了饭的“洋瓷碗”擦了擦又把它放回到背囊里去。

饭后,上级又派人来补充弹药。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弹药都很多了,因为在出发之前就由我们随意的补充,现在又要给我们补充,生怕谁忘带了子弹,生怕谁没有带够。结果真是没有一人补充,反而有人因为弹药太多而退回去了一些。

好不容易忙完了,心情也静下来了许多,我抬手看了看表,快六点了,心里想着家里给带来的这块表的确派上用场了。天色已逐渐的暗淡下来,我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看到小丘陵的顶上我军战士密密麻麻,他们都伪装的很好,全是重火器分队。重机枪、无后坐力炮一个接一个,还有85加农炮,他们都直直的瞄着前方,我们在吃饭和补充物品时,全然没有发现他们,真是现代的邱少云啊!

不用问都知道,那些部队是保障我们安全渡河的,偷渡不成改为强攻嘛!万一我们在渡河中被越军发现,就全靠他们掩护我们强行渡河了。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橡胶林里静了下来,我们能听到红河水静静的流着。
“传二连长!”营部通信员带着一名干部摸了过来。
“往前走!连长在一排的后面。”有人指示方向。

营通信员找到了连长,把那名干部交给了他。这人装备很特殊,和我们比起来异常简单,没有穿“救生衣”,也没有手榴弹,只有一只手枪。此人和连长进行了简短的会晤之后来到了我们队伍中,因为我们连的翻译在我的身旁,他来找那两个翻译。我这才知道他也是一名越语翻译,越南人也喜欢找老乡,他来到了我旁边,不过他的地位要比我们连的阿关和阿昆高多了,起码人家是干部,还发了手枪,这让翻译小阿昆羡慕不少。此人叫“阿孟”,来华前是越军的一个57高炮排长,由于是华裔,因而也被越军给弄“下课了”,他不满,于是回了国参加了解放军。不对!应该是被我军给招募了。

对“阿孟”的原有身份我很感兴趣,可以看出阿孟是个有文化的人,中国话也说的不错。我悄悄地移到了阿孟的身边,和他攀谈起来:
“你们越军很厉害吗?说你们一直在打仗,很有战斗经验,是真的吗?”我谨慎的问道。
“我看不怎么样!现在我们摸过去,准把他们打垮!”他回答道。
“为什么呢?”我问。
“越军的纪律很松,他们晚上喜欢找女人!说不定现在山上当官的都跑了,阵地上没有人指挥,那还不一打就垮!”阿孟坚信地说着。

我听着他说,但心里并不相信,都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军队,哪会有那么随便,要是我们的军官晚上在外找女人,还不早就给他撤了!我边和他聊着边想着我们的军队,不时的将两军作着对比。我还问了阿孟好多其他的问题。比如,阿孟你是高炮排长,你和美国人作过战吗?你打过美军飞机吗?美军又是怎样打你们的等等,聊的挺多,也挺开心,好像已经忘了我们马上就要向越军进攻了!

“不要说话了!抓紧时间休息!”又一次的口令传来。我们便停止了交谈。其实那个时候才8点多钟,谁能睡得着呢?只能睁着眼睛发愣。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害怕,或者说害怕的劲儿都过了。电影《手机》里张国立说“审美还有疲劳”呢,害怕也是会有疲劳的,过多的害怕就会使你不害怕,也可以解释为你已是无可奈何。

天色已全黑了下来,但那天晚上黑的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天气是阴沉沉的,但没有一丝凉意。我躺在林中落满厚厚树叶的地上,头枕着静静的红河水,仰望着天空。心里默默的想着:“我们过河时越军会发现我们吗?发现了怎么办?”,“万一我们的船被打翻了怎么办?这黑黑的天,你往哪儿游啊?水流得那么急,我只能在水上飘呀,飘……”,想着想着我进入了梦乡。我梦到了越南的“琛姑娘”,梦到了越南的村寨和椰林,它让我睡的那样香甜。

红河水依然在我的身后静悄悄的流着,我的美梦也随着那静静的河水,飘啊……飘啊……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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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18:21   只看该作者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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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Apr 4th, 2006, 18:23   只看该作者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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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黑暗中的怒火】(上)

那天晚上我睡着后就一直没醒过,我还梦到渡河的时候我落了水,我一直在红河里漂呀漂,黑黑的夜里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顺着河水向下游漂去,我漂了很远,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体力,我还是没有能力游到河边。就在这时,我忽然被一根木头撞了一下。

“太好了!终于有救了!我拼命的抓住了这根木头。”
“别抓我!起来!出发了!”

这下我才从梦中惊醒,我抓的是我邻坐战士的手臂。“快!往后传,起来!准备出发!”口令迅速的向后传递着,全体将士都已整理好装备猫着腰等待着出发的口令。
猛然惊醒的我揉了揉眼睛,使劲地睁大眼睛想看清前面的一切。那天晚上天并不黑,但在橡胶林里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猫着腰,一手提枪一手摸着前面战友的背囊等待着出发的口令。

“出发!”口令终于下达了。我们迈着小步走出了橡胶林,顺着山沟出了山林这才看到眼前的一切,一条公路横在我们面前,跳下公路就是河滩。我们越过公路,下到红河边的沙地上。营长和教导员已在河滩的上等着我们。那架势真象电影《奇袭》里志愿军小分队越过敌人封锁线一样。 “蹲下!”指挥员小声的下达了口令。我们蹲在沙滩上,等待着后面的部队依依的来到。

这时我才定睛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象:那天晚上,能见度有一、二十米远,能看到沙滩上还有些茅草和低矮的热带植物,红河在我眼前黑呼呼的流着,那水流声我觉得特别大,几乎掩盖了我们行动的全部声响,河边的公路已经置于我们身后,在黑暗中泛着灰白色。我们的战士就象一条黑色的蟒蛇从山林中游出,掠过公路滑向河滩。

在我们的前面,渡河保障分队早已将一艘艘冲锋舟放入了水中,他们四个人一艘,蹲在河边都已作好了准备,我知道,在他们的身影里,有我们院里的韦国良。

“弟兄们!决定成败的时刻到了,今天晚上就全靠你们了,是英雄、是狗熊今晚上就见分晓!你们前面就是越南,大家先过去,我就在你们后面,我等待着你们的好消息!祖国人民也在等待着你们的好消息!”营长在全营战士到齐后作了简短的讲话。

他虽然压低了嗓门,但还是尽量保持着语气的激昂。

我们突击营的战士单腿跪在河滩的沙地上,两手端握着钢枪,聆听营长激昂的训示,但大家的眼睛却望着前方滚滚流淌河水,使劲想看清前方越南的“摸样”。说实话,营长的简短动员并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新鲜的激励,反而觉得就象平时训练时当官的都要讲几句的“老调重弹”。

虽然我们即将跨过红河,投入真枪真刀的战斗,虽然我们中的一些人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在那一时刻,我们却没有太多的恐惧和紧张。

“上堂!关闭保险,检查武器!”
“出发!”口令终于下达了。
战士们按照早已练就的队形纷纷散开,向各自的登船区域奔去。我和我的步兵班向左前方的河边冲去,按照我们预先的登船计划登船。

“219这边!”渡河保障分队呼唤着我们编组船的代号。
“219,上船!”按班长的口令我跨上了一艘折叠冲锋舟,在船上跨了两步蹲在了船体的左舷,同时将手中的枪架在了船舷上瞄向前方。

“兄弟,不要紧张!还没有敌情。”是谁在和我小声说话?我低头一看,左舷外的河水中站着一位兄弟,他用他那坚实的右肩固定着我们的船身。哇!那么冷的天,居然在滔滔的河水里泡着。

“兄弟,冷不冷?上来!”我向他说到。
“放心吧兄弟,你不用担心我们,保证你们顺利过河是我们的任务,反倒是你们自己要多小心点!”
“韦国良在哪?”我问。
“不认识!或许在其他船上吧。”
奇怪,怎么没有他呢?还没容我多想,班长的一句“不要说话!”制止了我们的交谈。虽然和渡河分队的战友只说了几句话,但我心头是热呼呼的。他们为了保证我们在跳上船时船身的稳定,避免发生侧翻的事故,居然不惜自己的身体,在冰冷的河水中用身躯来稳定着船身,真是让人感动。

这情景让人想起了在解放战争时期的辽沈战役中,我军在攻打某地的一个记录片镜头:许多战士为战友冲击铺路,在齐胸的雪水中用肩膀支撑起跳板,让冲锋的战士从他们肩上的桥板上通过,今天这一幕又在我的眼前重现了,这是我们解放军的老传统啊!

偷渡的任务不容我多想,短短的几十秒钟我们的船队就离开了岸边,向对岸划去。由于是深夜偷渡,所有的冲锋舟都摘掉了马达,渡河保障分队用长长的竹竿和工兵锹来划船,他们为了保证船的正确方向,拼命的用力划水来克服红河的快速水流。我们在船上的突击队员们难免流露出担心的神态,纷纷伸出手来划向水中,目的就是想帮助他们。

“大家都来帮着划!我们的登陆点在哪?”我们的战士中有人提议。
“不要动,节省你们的体力!后面的事全靠你们,这里不用你们担心!”
“船老大”发话了,听口气肯定是副班长级别以上的兄弟。
“你们看,下游左前方的红色信号就是我们的登陆点!过去后那边有侦察兵在接应!”

我顺着指引望去,在下游近100米的地方有暗红色的信号在点亮。看来我们的首长为偷渡成功费了不少心思,一定要确保突破成功。
船到了河心有明显的被水流冲击的感觉,船加速向下游飘去,我们突击队员又一次担心的伸出手去划水。

“不要担心!保存你们体力!”船老大又一次的制止了我们。
黑黑的河面上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临近的冲锋舟划水的声音。由于我们的精力全部注视着前方的堤岸,以至于我到现在还后悔没有在河面上漂浮时回头看看我的祖国,看看我们自己的堤岸。可以想象,那时我们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所有的武器也都指向了对岸,即便是你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情形不能允许你有一点马虎,仿佛一遇到对岸的射击我们就会全部开火。

船很快的划到了对岸,说是很快,可怎么也需要二十来分钟,但非常顺利和安全,没有遇到一点波折和麻烦。当我们的船头一碰到对岸边,船头的机枪兵就跳上了岸,接着有人稳住了船身,命令到“上!”我们逐一跳下了船,不过这一幕并没有象训练时那么的迅速。

可能是太宁静,也没有来自敌方的威胁缘故,我们是有条不紊的下船,渡河分队的弟兄们还在岸上扶着你的手给予帮助。

轮到我下船了,我两步跨向船头,一抬脚跨上了越南的国土。真奇怪!当我的前脚一落地,一种奇特的感觉迅速曼延了全身。

那种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那一脚踩下去明显地感觉到不是那么塌实,让你感觉到就是闭着眼你也能知道脚下不是自己的国土。
没错!就那么明显。

我一直在找原因,为什么会那么敏感,是因为越南河边的沙土比我们这边的河岸松软吗?是因为我心理上知道这是越南吗?我回答不了。但在10年后我由于工作原因又出了趟国门,那是在90年代初,我特意在大陆与香港和澳门的分界线上反复的去寻找那种跨出国界的感觉,可怎么也找不到当时那种异样的感觉了。

在踏上了越南国土的那一时刻,我回头望了一下我的祖国。
再看一眼你的祖国吧!也许再往前走一段你就永远看不到你的祖国了,那时对祖国的留恋胜过了以往任何时候。

祖国的河岸上你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黑黑山影。
在那短段的几秒钟的留恋后我迅速扭回头,面前就是越南的堤岸。堤岸是自然形成,大约有一丈多高,岸边都是灌木林和茅草,很容易隐蔽。我们从一条深沟爬上了堤岸,跟上了集结的部队。

部队过河后,由于受河水的冲击,部队全部散落在河岸线上。但我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有白毛巾的识别标记,因而很容易识别。“二连一排到齐,二排到齐,三排到齐……,”随着各排长向连长的报告,全连没有一个掉队。

“前进!”连长下达了出发的口令。
按我们在战前的部署和侦察,我们要攻击的滩头阵地距河边还有一公里多,我们必须在凌晨7时以前拿下整个滩头阵地,以保证我师的主力过河。我们连迅速集结并立即向我们的目标摸去。

翻过堤岸的山丘后植物少了,地势也相对平坦起来,出现的是一片荒野,也有一些稻田,我们快步的在其间运动。

“越南,我终于踏上了你的国土!虽然没有接到你的邀请,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但我还是来了!我没有护照,但我手中的武器就是通行证!”战前我们大家就是这样议论的,但此时我们“武装访问者”的优越感尤其明显。

战前给我们布置任务时,我们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就是夺取越军的滩头阵地。如果我们横着看这五个一线排着的小高5个高地,从第一个高地的顶端到最后一个高地的顶端距离至少在1600米,如同你拳头上的五个指关节,以中间的最高的248高地为主要支撑点,它控制着红河沿岸近2公里的河面。这个高地后来在我军79年版的地图上又标明的是232高地。而越军的滩头阵地距离河边我军将要架桥的位置直线最多600米,这就是说他们使用最常规步兵武器对你封锁,在两公里的河面上你也别想架桥! “凌晨7点一定要拿下!”我们牢牢地记着上级的要求。我们营必须要攻占这个滩头阵地,为我师的主力进攻打开通路。

说到我们用的越南军用地图也挺有意思,当时我军并没有很详细的越南军用大比例地图(其实是小比例地图,只是部队习惯把比例小的地图称为大图),我们都是用美国人绘制的军用地图,美国人在越南战争时绘制了很多地图,因为他们有航空侦察器,绘制起来要容易的多。有很多他们认为价值不大的地区都是用的简易绘制,直接航空照相再投影印刷。就是没有具体的等高线,只有地名和明显地形地貌,让你能看清关系位置即可,地图上还印有“根据美军地图绘制”的说明。

很显然,越南人吃了我们不少好处,在美军撤走后他把地图也给了他的“老大哥”,也算是“一点回敬的好处”啊。
1979年还击战结束后,我军又根据美军的地图加以修改,绘制出了我们自己的军用地图,我们是再也没用上了,只能给后来的部队使用了。

地图是步兵作战的基本依据,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外作战,地图的重要性就越发突出了。我们用的最大的地图都是1:5万的比例,也就是图上1厘米,实际500米,误差能不大吗?按步兵作战的特点,地图最好用1:2.5万的,即图上1厘米,现地250米,4厘米就是1公里,这样就是哪有一条小路、哪有一口井你都能在地图上看的见。可当时我军没有这个条件。
正是因为这地图,还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我们刚走了500米就遇上了3连的一部分弟兄,他们走散了,连长带着两个排和我们遇到的一个排没能集结在一起。就是由于我们的军官水平不高,对地图误判错误也大,才造成了这个结果。三连是这次战斗的主攻连,我们连是助攻连,战前制定的攻击方案都不在一个方向,这可怎么办?

由于当晚规定在战斗打响之前不得使用无线电进行联络,我们的连长刘明丰只能当机立断了。

“三连三排加入我连行列,在二排后跟进!必要时我连先发起冲击!接替三连主攻任务!”连长下达了命令。
我们营的将士们要在今夜拿下滩头阵地,必须要按照准确的路线抵达目标,必须要互相配合、密切协同来打击目标,夺取胜利。那天晚上我军战士互相识别的标志除了手臂上的白毛巾外,还有一个最牢靠的识别:“口令”!
那天晚上的口令我记得真切――“密切协同!”
问:密切!答:协同!那一定是自己人。

这一口令标志着那天晚上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全面开始,拉开了广西的东线和我们云南的西线全面进攻的序幕。是不是东西线全都使用这一口令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一口令是否写进了我们的军事史书,但我知道西线的部队那天晚上都使用这一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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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吧,那么多部队在漆黑的深夜,向各自的目标攻击,有些目标是多方向攻击,万一伤着自己人怎么办?抗日战争中的李向阳能用这边打两枪,那边扔两颗手榴弹的方法使日本鬼子和伪军自相打起来,他依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他知道鬼子和伪军不能很好的相互识别吗?我们可不能用对付日本鬼子的方法伤了自己人啊!

我们迅速向目标接近,两个侦察兵给我们引导着通向攻击目标的道路。行进中前面的一片茅草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些茅草学名叫飞机草,比人还高,进去后你根本就找不着方向,越南到处都是这种草。

为了判明方位,连指挥员们钻进了那片深深的茅草中,用雨衣遮挡起手电,展开地图来判明方向。“扑通”一声响起,随之传来小声的呼救声――“快救我!”

“怎么回事?”大家紧张了起来。原来是茅草中有一个深坑,足有两人多高,我们的一位战士掉了下去,幸亏不是越军的陷阱。是越南农民挖土挖的土坑?还是自然形成的深沟?没人能说的清,直到过后也没人去验证。反正那人没有受伤,只是滑了下去,排里的战友很快用绑腿布把他拉了上来。

“还好,不是越军的竹钎坑!”我心里想。
“大家要小心!”侦察兵告戒着大家,相互传递着提醒的口令。
“既然那么难判断方向,那两个越南向导呢?到哪去了?”我提醒着连长。
大家找了半天没见人,原来是利用夜暗逃跑了。当时真气呀!很不得抓着就给他一枪!可现在,用现在人的观点来看,人家干嘛不跑?值得他们卖命吗?子弹不长眼睛,更何况是晚上?走就走了吧!不管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走出了草丛,继续向前摸去,不停地在山丘和田地间运动。
奇怪,鸡不叫?狗不犬?怎么越南这边没有村寨呢?也没有鸡鸭猫狗呢?这么大队的人马要是在我们国家的农田里运动,村中农民兄弟的鸡啊、狗啊早叫的不停了。 的确我们没有碰到任何村寨,一是边界上的村寨少,二是侦察兵们为我们选择了一条僻静的路线,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在接敌前尽量地隐蔽自己,防止暴露,尽量地选择敌人的侧面进攻,避免敌人正面的障碍区。

当我们又一次的上到一个小山丘时,我看到我国那边的公路上已经有车灯亮起,也有马达的轰鸣声传来,很显然是汽车在开动。

是我军舟桥部队在准备了吗?时间还未到啊?连长着急了,命令加快行动。我们几乎是在小跑了,在这时,当我们穿过了一个小山沟,眼前一下开阔起来,出现了一条公路横在我们面前,公路对面的路旁立着一个象地质勘探用的井架,旁边是一个大帐篷。

“隐蔽!”全连迅速散开卧倒,我找了个有利地形观察着,连长随即命令一班上去搜剿。
一班战士在我们前面散开,全部悄悄地打开了枪刺,象抓小鸡一样的围了上去,我们手中武器的枪刺第一次派上了用场。由于是晚上行动,又要跳渡船,我们全部武器都收起了枪刺。并不是象平时训练时,只要是用枪,必须打开枪刺,如果哪个小子在射击时没有打开枪刺,必定要被连长骂一顿,可现在,一切都要根据需要来进行。

勇敢的两名战士还摸进了帐篷内进行搜剿,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没人!但有床被!”一班长小声的报告。
“不管他!传各排长向我靠拢!”连长小声的传递着口令。
“现在我们看到的井架,应该是我们在战前侦察时看到的位置,现在我们要进攻的191高地就在我们的左方。”连长在大家到齐后给大家说。
“传自动武器全部上来!冲锋枪和机枪!”连长下达了两个口令。

我们已经接近攻击目标了,他这样做是怕和敌人突然遭遇,如果和敌人相遇,那就看谁的枪快了!我感觉到我们很快就要打响了。
我紧紧的跟上了连长,这是我们在战前约好的、也是他挑好的人选。我和另外一个重庆兵――何崇宾紧跟在他的左右。
“大家注意,前面就是191”!侦察兵传话说。

说话的是我们团侦察排一班长李汝新,四川人,个子高高的,摸样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帅呆了,有着过硬的擒拿技术,平时我们步兵连的弟兄都把他们当英雄看,他走在我们的前面提醒着我们。

191高地是越军滩头阵地的其中一个,它在248的旁边,我们的位置刚好摸到了它的侧后面,这样刚好可以避开雷场和防步兵障碍。真是好啊!我们就想找这样的点进攻。
“向后传,前面就是191!”
“向后传,前面就是191!”口令在悄悄的向后传递着。

正当我们接近高地脚下时,一道深深的壕沟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壕沟有4、5米宽,下面黑黑的,不知有多深,就是山鹿也跳不过去,何况我们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了。

两个侦察兵急的团团转。怎么办?他们侦察时没有发现这道壕沟啊!前面的先遣班和侦察兵沿着壕沟寻找过沟的办法,其余的战士全部在沟外作好着战斗准备。

“过来!这边有独木桥!”部队又开始了缓慢的运动。原来的确有一根木头横架在壕沟上,也许是越军平时用来通过的通道,不管怎样我们总算可以越过壕沟了。大家互相照顾着、沟对面的人接应着。

我看不见沟底有多深,只感觉脚底下踩的是根电线桩子,要是在平时让我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过去的,可那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胆量,甚至没有感到害怕就过去了。
看来平时的障碍训练还真有用!

“散开!上!”我们全连开始向高地上爬去,之所以叫爬,是因为那坡陡的非要用四肢来爬。越军在山顶上为了修工事,用推土机往下推了很多的松土,我们每爬一步似乎要向下滑两步。其实,这个上山的路线并不是事前选择的,而是遇上的,我们并不知道越军在这里推了很多松土,反而是这样的地形不会埋有地雷。

连长不停的下达命令:“散开!准备战斗!”“快!快!”
全连战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大家纷纷地向山上爬去,那情景就象电影《南征北战》里解放军和国民党军抢山头,所不同的是我们非常的安静。

第一集 【黑暗中的怒火】(下)

我们终于爬过了松土,来到了半山腰上,悄悄的向前摸去。

突然我的前面闪动着火光,并传来了“夸拉夸拉夸拉……”的枪运动的响声,伴随着子弹的呼啸声一个黑影从我身边一跃而过,我本能地伸手去抓没能抓住,那家伙很快地滚入草丛没了身影。

我知道这是前面侦察兵开的枪,就是那侦察班长李汝新,只有他们才装备了我们所说的64微声冲锋枪,老百姓说的“无声冲锋枪”。那枪打出来就只能听的见枪栓的响动,听不见枪声。很显然他是想把那逃跑的人击毙,枪口是追着那小子射,但他没想到我就在他的下面,子弹对着我来的,就从我身边飞过。

“别开枪!我在这!”我小声喊到。

“是越军跑了!快开枪!为什么不开枪?”侦察兵冲我喊到。

“我怎么能开枪?我的枪一响就暴露目标了!”我争辩到。

“那你怎么不抓住他!”侦察班长埋怨到。

现在想起来真是废话!我当时要能抓住他的话,我军又一个“战斗英雄”了也诞生了。

“别争了!跑了就跑了!快往前!”连长对我们的争论进行了制止。

虽然大家都压低了声音,但可以感觉到每个人的神经都是高度紧张的。

“打死了一个,跑了一个!”侦察兵报告到。

“这是敌人的前哨!大家注意隐蔽接敌!”连长命令到。

的确,我们前面出现了一道战壕,被打死的越军就睡在里面,黑黑的影子躺在那,再没有了声息。真可怜,也许是睡着了,没有发现我们摸上来,另一个反应快,跳出战壕就向山下跑去,他哪知是向我们正在上山的方向跑,好歹他进了草丛,否则一定会被我们活捉。
就这样,我们悄悄的迈过了越军的第一道堑壕,隐蔽地接近了敌人。

很快,我们上到了高地顶端,高地上的中间有一条简易公路,这是越军用来给阵地运输物资的路,路的两边是一人高的茅草,我们沿着路的两边摸索着前进。

突然我的前面10多米的地方串出一个黑影,大叫到:“莫迪嗨#&※……!”,并拉动了枪栓――哗啦!。由于太突然和紧张,我实在记不住那家伙喊了些什么。只感到情况不妙,我便迅速卧倒,随着喊了声“口令!”……

我的战友也跟着向对方喊到“密切!……”

由于有我们的侦察兵和走散的三连兄弟在不同的方向,我不能冒然开枪。虽然我知道那家伙冲我喊的是越语,但我的“大脑控制中心”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敌人。我可以立即开枪消灭他,即便是我知道已经和越南人遭遇,但我的本能反应还停留在平时人与人的交往上,你问我一句,我也得问你一句,或是搞清楚情况后再说的反应上。

的确如此,越南人比我反应快。

当我们冲他喊口令时,那小子已是用“哒哒哒……”一个点射向我们作了回答!

枪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子弹打断了我头上的茅草,折断后的茅草掉到了我的头上。我的“大脑控制中心”这时才向我传来了开枪的指令!我没有任何犹豫,食指立即向枪机上压去,“哒哒哒,哒哒哒……!”我用我的56式猛烈的进行还击。

“开火!是越军!”连长高声的喊到。

顿时,山头上枪声大作!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在前面的士兵几乎全部射响了手中的武器,对越惩罚的怒火就这样开始燃烧了!

其实在那一时刻,这一系列的反应是很短暂的,也是很激烈的,包括我们大家之间的对话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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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听得见越南人喊了两句什么,估计是向他的同伴喊到“中国人来了!快打!”或是“妈呀,他们打过来了!快跑啊!”等等,不外呼就是这两个内容,不过那喊声对我们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已经摸上了高地,我们就是要占领这高地,就是要打你们这群臭小子!随便你喊什么吧!随后就只有枪声、是激烈的枪声在黑夜的山头上回荡。

“用手榴弹!”“快投弹!”连长催促着大家采用新的攻击方式。“姜真是老的辣!”我们的这个连长刘明丰,在当时的连长年龄中,已是一个年长的连长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真令我佩服!在那种情况下能够清醒地提醒他的战士用手榴弹来攻击。

说真的,在那一时刻,很多战士都忘记了这一最有效步兵攻击手段。你想,在那黑夜中,你能看的清目标吗?就是你能看清黑影,你又能很准确的瞄准吗?越军在离你那么近的距离开枪,不是也没能击中你吗?你打过去的子弹还不知打到了什么地方。对!用手榴弹!我迅速的掏出手榴弹……!

平时,掏手榴弹动作还是很快的,可那会儿总感觉半天也掏不出来,掏出来那盖子也拧不开,手上全是泥呀,都是爬那山坡爬的,再接着是掏拉环,咳!这几个动作我觉得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完成,终于把手榴弹投了出去。

“用了很长时间才完成了投弹动作”那只是一种感觉,要是那会儿慢了现在我还会在这写回忆录吗? 连长身上是没带这些武器的,他看到大家的投弹不是那么密集,他着急呀!在他身边的战士身上乱抓手榴弹,过来一个他在人家身上抓一颗,一连手上抓了好几颗手榴弹,一颗一颗的向前投去。在我身后,也有我们的战士扔出了手榴弹,爆炸就在我的前方不远处。
有人喊着:“投远点!前面有我们的人!”

还有人在喊“张桃根!张桃根!快投弹!”

张桃根,是我们连二排四班的一个贵州战士,个子175cm左右,身体素质极好,投弹能投远78米左右,是我们连有名的投弹标兵,也是我战前羡慕人物之一,他的军事技术好,平时在大家心目当中威信很高。

呼喊他的名字,就是让他多投弹,至于他那晚投了多少弹我没问过他,但我们所有的战士就这样向敌人射击、投弹。

“轰轰!轰!”“哒哒哒!哒哒哒!”那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绝不是我能用语言形容的。

说到这很多人会问“你害怕吗?”说实话那个时刻真不觉得害怕,也没有害怕的时间。自从侦察兵向我的方向开枪时刻起,一直到遇上和越南人打起来,我就没觉得那子弹可怕。
记得在临战训练打靶时,那子弹到处乱飞,“嗖、嗖、嗖的”,尤其是那枪口对着你射击时,那声音真让人感到可怕。现在可好,子弹全是对着你打的,怎么没有了那恐怖感?甚至觉得枪声也不那么响了。手榴弹投出去就在你前方10多米的地方爆炸,弹片飞的呼呼啦啦的,你也不觉得害怕,好象是我们在过节时放的鞭炮,没什么威力。总的来说那种感觉就象两个小男孩打架,互相挥舞着拳头,谁也不知谁会打到对方,反正是一阵乱舞,谁挨上了谁倒霉。

狭路相逢勇者胜!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上!注意沿堑壕搜索!”

“散开!向两边搜索!”

“注意战壕和洞口!”连长、排长们不停的在下达着命令。

我们打的猛,也很突然,对越南人来说完全是兵从天降。越军完全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阵地上,更搞不清我们从哪个方向上来。或许他们大部分还在坑道里睡觉,偶尔冲上阵地的越军也弄不清哪个方向上有中国人,他们只能朝着我们的乱开枪。有一些越军还刚从坑道里跑出来,就被我们堵在坑道口击毙了,真痛快呀!

“火箭筒在哪?火箭筒上来!”连长喊到。

“火箭筒来了!”两个火箭筒兵扛着火箭筒上来了。

“给我射击!”

“轰!”一声,火箭弹射了出去。“哎哟!”后面却有人叫了一声;“有人在你后面!”原来是火箭筒的后喷火焰喷到了我们后面战士的身上,好在没有太大的伤害。

“三连的站出来,跟我冲啊!”三连的一个排长勇敢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叫着。

“三连的冲啊!”一群人跟着附和着、并站起来向前冲去。

在我印象中有非常深刻的一幕,是其中有一个三连的机枪兵,他把机枪的背带挎在肩上,冲到我的左前方,站在那象端着冲锋枪扫射一样对着前方黑黑的夜里就是一阵狂射!我之所以有这么深刻的印象,是当时就觉得那样不会打倒任何敌人,只能被敌人打倒。他之所以要那样做,无非就是想要表现他的勇敢,就是想要表现出他们三连今夜是主攻连队,虽然他们走散了,但为了他们的集体荣誉和任务,他们必须这样做!多么可爱的人啊!我们那时都年轻,血液是很容易被激热的。现在想起这一幕来我还会为他们惋惜。

“二连的给我上!”我们的刘连长也不甘落后,向我们命令到。

所有的战士都向前冲去,各自向着自己寻找的目标射击。

这时候枪声已从各个方向上传来。我知道,那是我们军的其他两个师在另外两个方向上打响了。其中37师的滩头阵地就在我们旁边,主要的一个山头是230高地,离我们要攻击的最后一个194高地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听的见那边的枪炮声很激烈,也看的见那边爆炸的火光。

在我的印象里,那天晚上,是我们这个阵地响起了对越还击作战的第一枪,换句话说,在云南方向上,是我们连最先打响,后来我的老领导也对此进行了证实。

其实这一点在1979年12月,由昆明军区政治部宣传部编的《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作战英雄谱》中记载的很明确。在317页上面写着:

新一代的威风――记“攻坚英雄营”……1979年2月17日凌晨一时,数十只橡皮舟,穿过蒙蒙细雨,劈开重重激浪,飞驶红河彼岸。此刻,乘坐红河第一船,打响自卫还击第一枪的荣誉,使英雄营的同志们激情涌流。当年,英雄营的革命先辈乘坐强渡黄河第一船,最先奔赴解放中原的战场;如今,英雄营的新一代又为夺取自卫还击作战的胜利,乘坐偷渡红河第一船,担任开路先锋。这叫他们怎能不激动和自豪呢?一船船,一舟舟,踏着奔腾的旋律,冲破翻滚的浪花,向前,向前!“追歼英雄连”三连过去了,“战斗模范连”二连过去了,全营齐装满员过去了!六百余名健儿,只用了短短58分钟,就飞越了红河天堑,向滩头阵地猛扑。

哈哈,当我现在再来看这段文字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革命的文学语言太重了!但是不管怎样,上面清楚地写到了“打响自卫还击第一枪的荣誉”。

牛皮吹大了!还是继续说我们的战斗吧。

“卫生员!卫生员上来!有人负伤了!”我听到我的左前方有人高声的喊到。我们的卫生员袁学高从我身边飞快地向喊声方向冲去。那是高地上的一个斜面。

当我向那个方向冲去时,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是一个人,他已没有任何反应,我想那是越军的尸体。再往前,脚下又被一具软绵绵的人体绊了一下,只听见有人在旁边说“小心点!” 我蹲下一摸,摸到了缠满绷带的头。“别动!是伤员!”我这才发现是头部受伤,全头缠满了绷带。

“这不需要你!你快走开!”听的出是卫生员在说话,很显然他已经能处理好这位伤员。我没敢多停留,继续向前冲去。

事后我知道,卫生员包扎的那位兄弟正是先前端着机枪扫射的那位三连的兄弟。

这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的细雨。据事后有人说这是很少见的情况,越南在这个时候是旱季,在这个时候下雨就如同广州冬天下雪一样非常少见。但不管怎样它还是下了,小雨淋湿了我们的衣服,淋湿了山头上的泥土,使我们浑身上下都是黄泥,黄泥让我们的双手越发的湿滑,手中的武器也更是裹满了黄泥。

“叭!叭!”有枪向我们身后射来。“快来人!这有人!”有战友发现了一个坑道口,洞里有枪向外射击。我们4、5个人围了上去封住了洞口,一齐向里面扫射。

“哒、哒!”旁边一位战友的冲锋枪响了两声不响了,他使劲的拉着枪机,却怎么也拉不动。

“我的枪出问题了!”连长听见后冲了过来,一把夺下他的枪,猛拉了一下枪机,还是拉不动,便把枪放在地上,用脚踹动着枪机。

枪机又可以运动了!连长对着洞里又是一个点射,但枪机运动的已不是那么顺畅,点射就象是打的单发,“哒、哒、哒!”连不起来,怎么回事?原来我们的56式冲锋枪粘上了黄泥后,又被火热的枪堂温度烤干,成了干泥巴,粘在枪机上阻塞了它的运动,使它的连发射速降低,使复进机没了动作。

当过兵、玩过枪的人都知道,复进机不动作就不能使子弹上堂,就不能连发,更何况那枪栓拉都拉不开,连长只有用脚踹呢!

“大家注意保护武器!不要粘上泥巴!”连长提醒着大家。

我现在一直很喜欢一部电影,那是美国好莱坞的大片《拯救大兵瑞恩》。我喜欢它不是因为它的情节多么的感动人,也不是因为它拍摄的场面多么宏大,而是喜欢他对战争场面的刻画,它把战争场面拍的那么细腻、那么真实,真是把那战争的场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其中开始的一幕在美军抢滩登陆中,那个上尉连长在登陆前向他的士兵提醒到,“注意保护枪口,不要让沙子堵住枪口!” 与那天晚上我们连长发出的口令是那样的雷同!以至于我怀疑这个导演斯皮尔博格是否真的打过仗?是否亲临过那次战役,怎么他对战场上的情况了解的那么多,导出来的电影那么真实,我暗自惊叹!

当然还有更多让我惊叹的情节,容我在以后的回忆中慢慢叙述。

我们继续沿着战壕搜索着,凡是遇到洞口就立即围住,先对着里面扫射,再向里面投弹。我们的手榴弹很快就没有了,不停的有人高叫着:“谁有手榴弹?”

按作战的分工是我们的炊事班负责运送弹药,因为是偷袭,炊事班并没有准备很多的弹药,尤其是手榴弹,仅仅只有两箱被迅速抬了上来,分发给大家。

“手榴弹在这!”大家向喊声跑去,弯下腰去在箱子里抓两枚手榴弹就离开,又迅速投入到战斗中去。

“呼!呼!”的声响从远处友邻部队进攻的山头上传来,那声音在夜空中传播的很有力,伴随着是一道道火光出现,那是火焰喷射器发出的声音。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也使我们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山头上有越军的坑道口,战壕在两边一圈圈的围着,山腰处有两座越军的茅草房,墙体是用竹子编起来的竹篱笆墙。顺着我们的高地再往前是一个鞍部的山脊,通过山脊就是我们要攻击的主峰248高地,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那黑黑的山影。

在一番激烈的战斗过去后,枪、炮声变的稀疏起来。191高地很快被我们占领和控制,除我们连的三排留下坚守外,其他的人员继续向前面的248高地冲击。

248高地是滩头阵地的支撑点,也是我们主要的攻击目标,战前的侦察就发现它有重兵把守。

果不其然,当我们向248高地冲击的时候,越军的阻击开始了。枪声大作,黑夜中可以看见到处都有火光闪烁,从枪口火光的闪烁中你可以感觉到,火力明显没有组织和目标,甚至有很多的射击是对着我国方向上的,显然我们的对手是用他们平时准备的标定射击。其实这个时候,我们的攻击分队大部分是在他们的左侧。

此时,三连在我们的右前侧。他们正向上攻击,不断的被上面的越军火力所压制,他们卧倒在周围。我们连在他们的左后侧鞍部用火力支援他们。

“呼!呼!”他们的喷火器也发出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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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冲啊!”从248高地的右后方传来了我们中国人的喊声。原来是三连走散的另外两个排在他们连长的带领下上来了,这下可好了,我们的人又多了!还是从另一个方向上攻击,那正是我们需要的方向。

很快,我们也迅速从左面向248高地上冲去,大家都高喊着:“冲啊!、杀啊!”为的是壮那气势。

越军的反抗已不是那么顽强,除了零星的射击外,你会更多地听到我们的战士这样的喊声:

“跑了!又跑了一个!往草丛里跑了!”

“向草丛里开枪!注意草丛里的冷枪!”

我们连的喷火兵班长再也按耐不住了,跑到连长处要求请战:“连长,你看人家都用了,我们也喷吧!”

因为打了半天,我们的连长一直没有同意喷火器投入战斗。一是怕暴露目标,二是还没有发现要使用他们的地方。这下连长他看见局面全部都打开了,也不再犹豫。

“行!你们上吧!对准坑道口给我喷!注意不要烧着自己人!”

“呼!呼!”我们连的喷火器也用上了,呼啦啦的,一下把整个高地烧的通红。

真没想到,这喷火器对付坑道里的敌人还真管用,第一枪打出去就听见洞口里的敌人咭哇乱叫,还有女人的惨叫。

坑道口里冒出了火焰、越军躲藏的草丛燃烧着火焰、越军的营房也在熊熊的烈火之中燃烧着……

“阿关、阿昆!快喊话!”

我们连那两个翻译随后在那些洞口处叽了瓜叽喊了起来,其中也有我们都能听懂的“宗堆宽洪毒兵!、诺(布)松空叶!”之类的喊话,但大多数内容我们都听不懂。

我终于体会了夜间战斗!

那是一个让你很难瞄准一个目标射击,你只能向对方枪口的火光处开枪的混战!射击的机会都是稍纵即失。反之,敌人也很难向你瞄准。也充分体会了古人常在兵书里说的:“出奇不意” 的道理。

由于我们以偷袭的方式突然出现在越军的高地上,我们的战果显然是巨大的,248高地很快被我们拿下,越军不是逃跑就是钻进了坑道,他们躲避的动作极快,一翻身,往山下的草丛中一滚你就再也别想打着他了。

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好几个人围着一个洞口向里面射击和投弹,也有人悄悄的堵在坑道口,出来一个消灭一个,我们的一排长就是在一个洞口连续打死了4名越军。还有我们的三班长武海强,一个人走着突然发现了脚低下有枪声,低头一看是越军的一个地堡,连续两颗手榴弹进去就没了声,那家伙还真胆大,叫上两个兵还进去搜索一圈,弄出了一部被炸坏的电台和地图,缴获的武器就不用说了,为此立了大功。

越军被我们的突然打击弄得晕头转向,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从何而来,根本分不清我们从哪个方向在攻击,也根本不知我们都已经攻到了什么地方,因而他们只有逃窜。

我可没遇上班长那么好的事,紧紧的堵在一个洞口也没见一个越军从我枪口前走过,只能是对着那些洞口一阵胡射,要不就象小时候扔石头那样把手榴弹扔出去。

我不敢随便跳下越军的战壕,因为我不熟悉它的走向。担心自己走到越军堆里,要是和越军遇上了还会拼刺刀吗?

我也不敢离战壕太近,因为那样我在高处,越军在低处,我的目标太大了。

可我的有些战友就喜欢这样,他们认为跳下战壕更安全,要不他们怎么能堵在洞口一连击毙了好几个越军呢。

就这样,我们的抢滩战斗在顺利地进行着……

第二集 【硝烟弥漫的早晨】(上)

天空终于有些发白了,能看得出人的影子和地形的轮廓了,我不知几点了,虽然戴了手表,但我根本无法看清时间。因为那是一款我们重庆钟表厂生产的“山城表”,没有夜光。就是在火光中我也忘记了看表,毕竟那是在战斗,毕竟那是激烈的场面、是让人大脑高度紧张的场面,那道理就如同我们现在的人在过马路的时,没有谁会在路中间去系鞋带一样。

时间过的飞快,几个小时的战斗没让我们感觉到任何疲劳。按照经验估计,应该是快到7点了,虽然我们没有按照上级要求拿下整个滩头阵地,但毕竟主要的控制点已掌握在我们手中了,就剩下最后一个山头――194高地。

194高地是我们攻击的滩头阵地中最后一个高地,距离248高地大约800米左右,中间有一个小无名高地,194的山下就是通往越南保胜县的主要公路,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现在它就在我们的眼前,山上长满了半截腿高的杂草和低矮植物,能看得见越军在山腰上挖战壕的一圈黄土,显然战壕边上没有经过很好的伪装。战壕上没有任何动静,它静静的横在我们的前面两、三百米的前方。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战斗,越军不是被我们打跑,就是被我们堵在洞里消灭,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剩下的山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我们大家都是这样想着。

“102,102,报告你的位置,报告你的位置!”电台里不断传来营指挥所询问位置的指令。

“105,105,我们已到达248东南无名高地,248东南无名高地!”战斗打响后,我们的通话已全部改成了明语通话。

密语太慢了,什么“3287 5460 3579 6384”完后还要再翻回明话,通信兵就象是翻译,这样的速度完全不能适应那紧张、急切的要求。

上级已经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指令我们放弃密语,直接通话。

现在想到这一幕,让我联想到了美国战争片《风语者》,这是咱们华人吴宇森导演的美国好莱屋大片,片里讲的是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中为了不让日本人破译他们的战场通话,动用了印地安人担任通信兵,用土语通话。

哈哈!美国佬真想的出来。我们为什么没早点看上这影片?要不我们也可学一下啊!咱们部队里的藏族兵、彝族兵多的是,战前如果把他们组织起来培训一下,用藏语或彝语来通话,谁能听懂?那不是挺好的事吗?还用什么密码,万一发错码了还贻误战机。

咳!可惜我们的指挥员那会儿没动这个脑筋啊!

告诉你吧,动这样的脑筋是小聪明!小聪明能打仗吗?在那个年代部队是不喜欢小聪明的。更何况这样的小聪明管用吗?整个战斗的成败都建立在这几个少数民族的士兵上,象那电影里描写的那样,为了保护他们,部队还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值得吗?我回答不了,或许这是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吧!

“令你部快速前进!迅速占领194高地!迅速占领194高地!”步话机里又传来上级催促的指令。我们迅速的向194高地搜索前进,距离虽然不远,但都是一人高的飞机草,我们担心隐蔽在飞机草中的敌人,非常谨慎地搜索前进。

还好!在我们的前进中没有遇到任何来自越军的抵抗,194高地就在我们前面近百米了,我们不用费什么劲就可上去了。

正当我们暗自幸运准备上山时,突然枪声大作,本来放松的神经又一下紧张起来,大家一瞬间的全卧倒在地上,然后纷纷的选择最能保护和隐蔽自己的地方。我迅速躲进一块大岩石后,呼呼地喘了两口大气。

“好险啊!这么密集的火力,一定让我们前面的弟兄伤亡不小!”

“注意隐蔽!”“01、02、03观察情况!迅速向我报告伤亡情况!”连长用他的861步话机向他的排长们下达了命令。

“报告205,没有伤亡!”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很猛烈的枪声,很长的点射。一连好几分钟,我都没敢伸出头去观察前方。有人说是越军的高射机枪,也有人说是越军的重机枪在向我们扫射。但火力虽猛却没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显然射向很高,子弹都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过。

连长和排长们更是着急,怎么办?到这个时候被越军给压住了,任务还没完成啊!

我们纷纷的探出了头,仔细的观察眼前发生的情况:194高地并不高,30多度的坡上看的见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通向山顶,敌人的战壕就在山腰不远的距离上,枪声就是从战壕中射出。用肉眼就能清晰地看见战壕上泥土的震动和枪口冒出的硝烟。

“快看看!快看看有多少人!”连长焦急的张望着。“怎么看不见人呢?”连长自语到。

“连长!用你的望远镜!”我向连长喊去。

由于一直在夜晚战斗,连长早把望远镜这“高科技”的装备忘到脑后去了。是啊!黑灯瞎火的,谁用那玩意啊!可现在天亮了,能看得见眼前的一切了。还不好好用它来观察?
“哦,对了!”连长自语了一声,赶紧掏出望远镜来观察。

短短几秒钟,连长憧辞辶饲胺礁叩厣系囊磺小?

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我们营的两个连队基本上都合到了一块,三连和我们,我们两个连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都同时被越军的火力压制在山下,两个连长也有机会在一起商量进攻的方案了。

经过他俩的嘀咕,一套进攻方案迅速制定出来。

决定先用连队里的直瞄火炮进行打击,然后再发起冲击,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194拿下,否则,我们的突击任务无法完成,那将直接影响全军大部队的渡河作战任务。在直瞄火炮打击后,我们连决定由二排在前,三连由一排在前发起冲锋。

“要狠!要快!要吹冲锋号!”他俩分开后向各自的战士们作出了这样的安排。

“无后坐力跑!火箭筒都给我上来!”连长命令到。

“用你们的瞄准镜瞄准敌人堑壕一线的火力点!”

“看见了没有?”连长问。

“看见了!”

“报告连长:40火准备完毕!”

“报告连长:82无准备完毕!”

全连的3门无后坐力炮和6具火箭筒全部按照连长的要求占领了有利位置,瞄准了高地上敌人的火力点。

“好!听我的口令!”

连长转身对着884电台喊叫着:“103,103,102准备完毕!”这是他在向3连长通报准备的情况。

“102,102,103准备完毕!”三连长从步话机里作出了回答。

“预备――放!”连长下达了统一射击的命令!

“轰!”一时间火炮齐射!硝烟顿时掩盖了我们眼前的高地,被我们火炮吹起的树叶和茅草节子飞的满天都是,高地上越军的战壕处――那一线黄土瞬间被一排爆炸的硝烟所覆盖。我们的重机枪也随之发出了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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