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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18     #1
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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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 【转帖】黄泉引路人系列第二部--《邪兵谱》

看了Hardywang推荐的”黄泉引路人系列第一部--《断龙台》“,感觉写得不错,又从网上找来了纳兰元初写的”黄泉引路人系列第二部--《邪兵谱》“,希望有兴趣的朋友帮助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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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23   只看该作者   #2
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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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兵谱》
  
  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
  观其纹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
  纹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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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25   只看该作者   #3
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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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有些浑浊的自来水从水龙头里喷射而出,水管里发出一阵闷闷的嗡嗡声。

  唐考将手伸到龙头下,水压过大了一点,飞溅的水珠立即打湿了他的胸襟,唐考摇摇头,将水龙头拧紧了一些。他胡乱地洗了洗手,顺势又将湿漉漉的手在脸上乱抹了两把,冷水一激,将唐考昨夜挑灯夜读积攒的瞌睡虫赶跑了不少。“唉……”唐考轻叹一声后,才突然注意到,卫生间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隔着一个水池,与唐考并排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个头比唐考高出了一截,身上的蓝色衬衫虽然有些发旧褪色,却浆洗得很干净。似乎察觉到唐考在观察他,那人扭头望向唐考这边,有些窘迫地笑了一下。唐考这才看清,那人手中拿着一把瑞士军刀,正费力地修剪着脸上凌乱的络腮胡。

  唐考想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片削铅笔用的单刃刀片,放在那人面前的水池上。“用这个吧,瑞士军刀不是用来刮胡子的。”

  男人有些惊讶地拿起刀片,又看了看唐考,脸上突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很诚恳地说了声谢谢。唐考微微一笑,向那男人略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唐考一边向教室走去,一边回想刚才所见到的那个怪人。怎么会有人躲在教学楼的卫生间里用瑞士军刀刮胡子呢?

  “哎……在这里!”走进阶梯教室,窗边有人向唐考挥了挥手。唐考慢悠悠地向窗边走去,向他呼喊的人是唐考的朋友丁岚,两人之间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先到教室,谁就去窗边占两个座位。

  教室里闹哄哄的,新学期开学,大家一个暑假没见面了,自然有许多话题可以闲聊。

  “那本小说你看完了没有?”丁岚口里嚼着口香糖,懒洋洋地问道。

  “没劲……写得虎头蛇尾的,最后所有怪事全栽赃到外星人身上,草草了事,冤枉我熬夜看结局,真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唐考用力将书包砸在课桌上,把前排的女生吓了一跳,回头白了唐考一眼。

  “这样啊……那你不用给我了,直接拿到租书店去还了吧。”丁岚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日本女优的写真集,开始翻阅起来。

  “这……你哪里得来的?”唐考随便瞟了一眼,被书上异常暴露的女孩吓了一跳。

  “网上买的,今天刚收到。”丁岚满不在乎地翻开一页,书上的美女大大地岔开了双腿。

  “当心被老师看见没收了,再定你个传播色情书籍的罪名,直接把你开除掉!”唐考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一直没再离开那本写真了。

  就在两个男生闷头看写真时,有个清脆的女声在唐考的身后响起:“最新消息啊,这个学期老马不教咱们了,换人了!”

  “啊?那换谁啊?”

  “老马古代史教得还行啊,为什么要换人呢?”

  不少学生一下都凑到那女声的附近。唐考没有回头,却也支起了耳朵。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班长方欣又在开新闻发布会了。

  “好像是因为老马要搞一个考古课题,出差一年,就向学校推荐了一个代课老师。刚才我去教导处办事,正听到年级主任在里间对新老师训话呢。”

  “啊!代课老师?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帅不帅啊?”

  “你又发花痴了啊?我就看到个背影,只知道他个子很高。”

  “可能是高个子帅哥哦……”一个女生真的开始发花痴了。

  “什么帅哥?多半是位大叔吧,我听见年级主任很不满地对那代课老师说,我们这里不是艺术类院校,教师的形象可不能标新立异,若是不把络腮胡刮掉,就不准上课!还说什么为人师表,仪容为重什么的。”

  “唉……原来是留一脸胡子的邋遢大叔啊……没戏了……”

  “一脸胡子?”唐考心中格登一下,难道刚才在卫生间里遇上的,就是新来的代课老师?”

  “行啦行啦,什么没戏了?你又没损失什么,我的损失可就大了……上学期好不容易和老马打好了关系,还以为这学期可以稍微逃一下古代史的课了,谁知道换老师了……”方欣在唐考身后嘟嘟囔囔的,唐考不禁有些想笑,方欣这样的学习标兵,又顶着班长的帽子,想逃课还需要先和老师搞好关系,实在是太束手束脚了。

  “嘀……”上课铃响了,不知什么时候,讲台上已经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还在三两成群聊天的学生们一惊,开始坐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包括唐考在内,许多人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咳咳……”讲台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各位同学,因为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课题研究,马立老师被学校外派到北京去了,所以呢……这个学期的中国古代史课程就将由我来代课……”

  “方欣你又骗人!这个老师好年轻,好帅啊……哪里是什么大叔了?”一个女生低声对方欣说道。

  “我怎么知道啊?不是告诉你我只看见了背影吗?说是大叔也是你们自己猜的,你怪我干嘛?”方欣忿忿不平的声音传到了唐考的耳中,他不由微微一笑。眼前这位新老师正是唐考在卫生间里看见的那位怪人,看他那刚刮过的面颊,尚且还有些发青。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新老师随手从讲台上拾起半截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四个有力的大字――宇文树学。

  奇怪的名字使得讲台下顿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大胆的女生对宇文树学叫道:“老师!我应该叫你语文老师呢?还是该叫你数学老师?”

  “哈哈哈……”教室里一阵爆笑。

  宇文树学镇静地挥了挥手,似乎对自己的名字会引发笑声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认真地对那位女生说道:“其实……你可以叫我历史老师。”

  “呵呵……”学生们又发出一阵笑声。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宇文翻开手上的课本,他大致翻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

  学生们都不知道他为何皱眉,便静静地等宇文发话。

  “各位同学,很不好意思,由于事起仓促,这本教材我也是今天才刚拿到手,我……还没有备课……”

  台下一片哗然,唐考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新老师,难道从前就没上过中国古代史吗?

  “算了,”宇文把课本一合,“既然是第一节课,也不必这么守规矩了,你们今天想听点什么,我就说点什么吧。”

  一时间,学生们都有些糊涂了,还有这么上课的吗?

  “唐宋风流大家都听烦了,老师说说晋朝吧。”一直在偷偷看写真的丁岚突然开了腔,看来他是有心要试试新老师的实力。

  “好,那咱们今天就说说这晋朝。”宇文答应得倒也干脆,转身便在黑板上又写下“魏晋旧事”四个字。

  “三国那样波澜壮阔的时代过去以后,两晋的正史就枯燥了许多,老师不要说书本上的东西,给我们说说野史吧。”唐考和丁岚是哥们,自然要趁火打劫,为难一下这个奇怪的宇文树学。

  教室里突然静了下来,学生们都在等待着新老师的表现。

  “嗯……”宇文微微沉吟,“那就说点你们不知道的吧……《广陵散》这首古琴曲,你们可曾知道?”

  “知道,不就是《笑傲江湖》里面刘正风和曲洋对酒当歌时演奏的琴曲吗?还传给了令狐冲呢!”一个坐在教室中央的男生闷着声音回答道,他周围的几个女生不由得捂嘴偷笑起来。

  “是啊,曲洋说他连盗了二十九座古墓,才从东汉蔡邕的墓中拿到的。呵呵……金老先生的故事写得很是精彩,虽说小说家言不可全信,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关联啊。”宇文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广陵散》这首古曲,一直是与嵇康这个人一同流传下来的。”

  靠窗边的唐考忍不住插嘴说道:“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吗?很有人格魅力的一位啊……”

  “没错,竹林七贤,这魏晋时期的七位著名愤青中,嵇康是很特别的一位,嗯……放到现代来看,也可以说他是著名文学青年、摇滚先锋吧。”宇文抬手虚点了一下唐考,对他的说法表示了肯定。“晋司马氏与曹魏争夺天下,司马王朝伪善的厉害,嵇康看不惯,写文章骂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和朋友们躲在竹林里醉生梦死,抚琴散心了。但最终仍然没能躲过“乱政”的罪名,被司马昭所害。”

  “《广陵散》这首琴曲,就是嵇康临刑的时候演奏的最后一曲。虽说他临死前说:“《广陵散》于今绝矣!”可这首古曲现在不也流传下来了吗?”丁岚的声音还是那样懒洋洋的。

  “嗯,你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嵇康刑前抚琴,曲终之时,仰天长叹道:“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流传到现在的《广陵散》,就是那位想向嵇康学习《广陵散》而又被拒绝的袁孝尼,凭借自己多次听嵇康演奏后的回忆所记录下来的,人的记忆力有限,始终不能记下此曲的精髓啊……”宇文轻轻摇了摇头。

  “可嵇康为什么不愿意把这首琴曲传授给袁孝尼呢?”有个女生在唐考身后问道。唐考回头看了一眼,问话的正是班长方欣。

  “这个为什么,正和《广陵散》的真正来历有关!”宇文眼中一亮,回过身在黑板上写下“灵鬼志”三个字。“《太平广记》中第三百一十七引《灵鬼志》中有所记载,嵇康曾经在夜晚家中的灯下弹琴,突然有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身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弹奏,嵇康觉得这黑影恐怕不是人,就吹灭了灯火,说道:“耻与魑魅争光。”那黑影一下散去了。嵇康本来就是因为心情郁闷才在家弹琴散心,现在出了这么一档怪事,心情就更不好了,他便背着琴出门西行十多里,一直走到一个名叫月华的古亭中,这地方由于偏僻,常听说有人在这里被强盗杀害,可嵇康目睹野地荒凉,心中萧散,什么都无所谓了,倒也不害怕,就坐在这古亭之中,又开始弹起了琴。雅逸的琴声在夜空中回荡,突然半空中有人叫了一声好!嵇康向来胆大,就高声质问究竟是什么人?那先前在家中出现的高大黑影又一下出现在嵇康对面。黑影说道:“我本是已经离开人世的游魂,还在世的时候特别喜欢弹琴,听到你演奏的这么好,就忍不住现身了。可我死于非命,身体残缺不全,怕吓到先生啊……””

  “啊?原来真的是鬼?”台下不知是哪个女生突然冒出一句。

  宇文并没答腔,仍继续说道:“但嵇康全然不在乎,“既然大家都是爱琴之人,身体残缺又有什么可怕的?”说完,他就邀请这个黑影与自己一同弹奏古琴。两人探讨了一通音律后,互相之间大有知己之感。于是,这黑影便说要传授一曲给嵇康,并要嵇康发誓绝不将这曲再传授给别人。嵇康答应之后,便学会了这一首绝妙的古曲,这古曲,就是那《广陵散》!”

  “原来嵇康答应了不能再传给别人的吗?难怪没能真正流传下来……”方欣自言自语地说道。

  “可这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人呢?竟然能有资格给当时名声显赫的琴师嵇康做老师!”唐考好奇地问道。

  “天亮之际,黑影消散前对嵇康说道:“相遇虽一遇于今夕,可以远同千载。于此长绝,不能怅然。”这黑影来去如风,其实是附在嵇康所用古琴上的琴灵。他在生前,名字叫作聂政!”宇文声音平静地接着说道。

  教室中绝大多数的学生们,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都有些茫然,唯独唐考和丁岚同时惊呼起来:“聂政?就是那个曾经刺杀韩王的聂政?”

  宇文向这两个并排坐在一起的男生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正是那战国著名刺客之一的聂政!聂政之父是战国时期韩国有名的铸剑师傅,奉命为韩王铸剑,但逾期之后没能交出宝剑,被韩王下令斩杀。聂政为报父仇,遁隐深山,苦练剑法琴技,十年之后出山,怕别人认出自己,竟然在脸上涂抹黑漆,打掉满口牙齿,又吞下火炭烫坏嗓子……聂政回到韩国,开始在街头卖艺,他的琴艺实在高超,就连过路的牛马听见了也会驻足倾听。聂政一下声名大振,韩王也听到了关于他的传闻,便将他请到宫中,为自己奏琴。聂政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将一把短匕藏在琴中,待到韩王和身边的宫廷守卫都为琴声所迷时,一跃而上,一举刺死了韩王!随即在反抗之中又刺死十多个宫廷卫士,但冲上前来的卫士越来越多,再怎么抵抗,也难逃一死……聂政怕自己被捕后身份会被查出,牵连家人,竟用匕首将自己的脸划烂后,剖腹自尽了!”

  宇文叙述的口吻波澜不惊,台下的学生们却被这段故事本身的惨烈所吸引住了。

  “刺客聂政死后,被抛尸街头,若不是他的家人认出了尸体,不顾一切地当街痛哭,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血性男儿究竟是谁了,东汉蔡邕所著的《琴操》中,也就不会再有聂政刺韩王这一节了……聂政既死,他所用的古琴却不知所向,世间辗转几番,最后却落到了嵇康的手中,嵇康为了得到这张古琴,不惜变卖了自己在东阳的家产,又听说当朝尚书令手中有一块上好的河轮佩玉,一向不为权贵低头的他,竟也屈身去为尚书令奏琴,只为能索得这块好玉,请玉匠截成几片后镶嵌在古琴上作琴徽。嵇康好友山涛,也是竹林七贤之一,曾在一次酒醉之后想剖开嵇康的古琴看看里面的构造,嵇康立即拔剑抵住自己的咽喉以死相胁,醉汉山涛才放弃了要做的傻事。爱琴如命的嵇康可没想到,这张古琴上会附有前朝琴剑双绝的聂政英魂,更未能料到,多年后聂政英灵会现身传授名曲《广陵散》于他,成就嵇康留名千古……”

  听到最后,不知是谁带的头,台下的学生们全都鼓起掌来了,现在的宇文,一点都不象一个历史教师,倒象一个街头的说书艺人,用精彩的故事换来了全场掌声。

  掌声平息之后,方欣却站了起来,“老师,你的故事虽然精彩,但这些涉及灵鬼的传说,恐怕不能当成历史来看待吧?”

  宇文眯着眼睛,看了看方欣,缓缓将头扭向了窗外。

  窗外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梧桐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一群浑身朝气的青年互相笑闹着从树下经过。宇文望着窗外足足有十秒钟,才将视线转回教室。看着台下的学生们,他露出一个微笑。“是啊……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都是一些不可信的传闻野史,期末考试的试卷里是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出现的……靠窗的那位女同学,用不着记笔记了,呵呵……”

  大学生们都哈哈笑了起来,但唐考没有笑,在他的眼中,这个奇怪的宇文老师讲课时的眼神里,总是隐隐流露出异样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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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27   只看该作者   #4
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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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铃响时,学生们已经接纳了这个新来的历史课老师,虽说他讲的内容有些虚无缥缈,但听起来还是很有意思。至少,在女生们的眼中,这位年轻的老师比原来上课的老马要帅多了,听课的时候会不知不觉的认真一点。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下一次上课的时候,我会正式开始讲授课本上的内容。”宇文将手中的粉笔轻轻一抛,准确地扔进了粉笔盒。

  学生们开始收拾桌上的课本,有动作快的男生已经走到了教室门边。“哎!大家等等!”宇文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的班长是谁?”

  所有的学生一下都把目光聚集在方欣的身上,方欣倒是挺大方地站起来答道:“老师,我叫方欣,就是中文一班的班长。”

  “哦……是你啊……”宇文似乎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那你们的副班长呢?”

  正收拾书包的唐考摇了摇头,十分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啊,是你啊!”宇文的语气就象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你留下一会儿,有点事情。”

  唐考有些愕然地看着宇文,又回头看了一眼方欣。方欣不仅是班长,同时也是04级中文系的年级长,做事向来强势,把这个学生领导做得风生水起的,唐考一向就只能是个给方欣打杂的,不过唐考向来就不喜欢出头,也乐得什么事情都让方欣出面。但现在这个新老师找班干部做事居然只要副班长而不要正班长,这还是头一次遇上。

  方欣见唐考回头,便使劲朝他翻了个白眼,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服气。

  学生们散去之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了宇文、唐考和丁岚。唐考丁岚向来是焦不离孟的。

  “嗯……是这样的……”宇文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到学校里也才只有两天,由于只是代课,学校好像也没打算给我办教师证什么的。我昨天去食堂吃饭,他们要我刷卡,我没有饭卡……又没有证件可以办卡,你看……我能不能和你们搭个伙?”

  唐考和丁岚瞪大了眼睛。

  “我会把饭钱算给你的,其实……也就是借用一下你的饭卡!”宇文见唐考没说话,还以为他是在犹豫,便有些着急了。

  “宇文老师。”丁岚拍了拍宇文的肩膀,倒好像他和宇文是哥们。“就这么点小事啊?我的饭卡先给你用着,反正我也不爱在食堂里吃。”

  唐考笑出了声,说道:“我说你怎么有事不愿意找方欣商量,你要说和她一块搭伙吃饭,她还不得到教导处去告你性骚扰啊?哈哈哈……”

  宇文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刚才还只是师生关系的三人,在笑声中一下缩短了不少距离,已经变成了朋友。

  “走吧走吧,我们去吃饭,今天三食堂有麻辣兔丁,去晚就没了!”丁岚总是大大咧咧的,说话的口气好像就没把宇文当成老师。

  “是吗?那我们快走!”宇文忙去拿讲台上的课本,看上去倒比丁岚还着急,唐考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新老师,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

  S大,一所在国内颇有名声的综合性大学,掐指算来,也是百年老校了。每年慕名来报考的学子众多,前几年扩招之后,这里的人气越发地旺盛起来。在中午吃饭的时间,各食堂前汹涌的人潮就显得特别的壮观。

  丁岚端着一个盘子,满头大汗地走到宇文和唐考身边,“靠!这麻辣兔丁再怎么好吃,也是要花钱买的啊!怎么这些家伙挤得就象不要钱的一样,我差点就挤不出来了!”

  唐考用手直接在盘子里拈了一块兔肉扔进了嘴里,“你现在知道中国搞计划生育的重要性了吧?”

  “大概是因为有不少陪同新生来报道的家长也跑到食堂里检查伙食的好坏,才显得人特别多吧。”宇文似乎在很仔细地观察食堂里来来往往的人流。“象你们这样大三大四的学生,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有好吃的麻辣兔丁,恐怕不一定会到食堂里吃饭吧?”

  唐考抬头看了一眼宇文,说道:“宇文老师,其实你也可以不用饭卡,直接到外面吃小炒的嘛。”

  “嘿嘿……还是食堂好,省钱!”宇文低头连扒了两大口米饭。

  “今天下午没课,我准备去游泳。你去不去?”丁岚问唐考。

  “今年的新生下午要在各系报道,你要负责接待啊!”唐考瞪了丁岚一眼。

  “可……可这不是方欣安排给你的活路吗?怎么变成我的事情了?”

  “我要去其它系的接待处打探今年新生的情况,只能让你替我坐镇本系接待处了。”

  “靠!好玩的事都让你占了!”丁岚一怒之下把盘子里一半的兔肉倒进了自己的饭盒中。

  “这可没准!说不定今年的好苗子全都集中到我们系了呢?那你不就近水楼台了么?”唐考又极快地从丁岚的饭盒中抢回了几块肉。

  “等等!你们俩……说的倒底是什么事啊?”宇文在一旁听糊涂了。

  丁岚正要开口答话,唐考却用眼神制止了他,“嘿嘿……也没什么事。老师你的米饭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给你打点?”

  唐考这么一打岔,宇文也就不好再追问什么了。

  三人正聚精会神对付午餐时,一个人影从唐考身后匆忙经过,坐在唐考对面的丁岚恰好看见了,便大声对那人叫了起来。

  “哎!老易!”

  宇文和唐考同时回头,看见了那个在丁岚口中被叫做“老易”的男生。那个男生个子不高,头发倒是很长,身上的衣服有些灰扑扑的,也不是脏,而是时间太长了,衣服已经败得看不出原色了。

  听到丁岚叫他,老易有些愕然地回头看着唐考等人,似乎对宇文和学生们一起吃饭有些惊讶。

  “老易,跑什么跑?和我们一起吃吧?我这还有兔丁!”丁岚对他招了招手。

  宇文吃惊地看见,那个男生黑黑的脸膛下透出一团红晕,眼神也突然由惊讶变得有些怨恨。他竟恶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走出了食堂。

  “他又怎么了?我惹到他了?”丁岚诧异地问唐考。

  “你这个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唐考站起来就给丁岚头顶一记猛敲,“老易暑假打工这两个月算白干了!”

  “为什么啊?”丁岚护着头叫了起来。

  “唉……”长叹了一声之后,唐考便向一头雾水的宇文解释起来:“刚才那男生叫易南行,和我们一个寝室,但不是我们系的,是物理系的。农村来的,家境不好,因为欠学费的事情,没少被学校折腾,我们平时虽然有心帮他,可他偏偏自尊心又特别强,总觉得我们是在居高临下的施舍。特别是对丁岚,根本不买帐……” 唐考指了指对面的家伙,“丁岚这种富家子弟,花钱大手大脚的,别说老易,有时候就连我都看不惯了。”

  “可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他啊!你别说的我一副为富不仁的样子!”丁岚满脸的无辜。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们两人的生活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要人家怎么想?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易为了省路费,三年没回家了,暑假在一家电器商场里做个卖场管理人员……”

  “他打的这个工还是我暗中帮他搞定的,帮他还不能明着来!”丁岚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宇文说道。

  “别打岔!”唐考把丁岚拉开,“就是你给他介绍的这个工作出事了!他白天去卖场,晚上还去一家酒吧做侍应,每天都是半夜三点才回寝室,长时间睡眠不足加上劳累过度,上星期终于撑不过,在巡视卖场的时候突然晕倒,把人家一台松下的液晶电视给撞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宇文和丁岚同时叫了起来。

  “那台液晶电视一万多,商场看在丁岚的面子上让他只赔一半,但就算这样,他那两个月的工资全扣了也还不够赔偿……”唐考摇了摇头。

  “这事商场的经理怎么没通知我?我私下把钱赔了不就……”丁岚喃喃地说道。

  “你觉得老易会让你这么做吗?商场经理说看在你面子上只要他赔一半,他马上就明白这份工是你帮他找的,他已经觉得是在受你恩惠了!”

  丁岚沉默了片刻,说道:“好不容易上学期和他关系好了一点,他总算也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了,谁知道……”

  宇文默不作声地听着,却是没料到,年轻人的自尊心竟是这样容易受到伤害……

  ******

  下午的阳光不再如早晨那么温和,空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毕竟还是九月,树上的知了叫声仍是那么聒噪。宇文顺着林荫道在学校的教学区慢慢行走着,不时停驻下来,抬手遮阳观望身旁的楼房。这所历史悠久的高校有许多建筑仍然保留了早期亭台楼阁的风貌,斗拱、盖瓦、檐铃、无一不是古色古香……

  但在宇文的眼中,有些东西似乎有点特别。

  就在宇文面前的这栋藏书阁,当年是学校用来收藏古籍的,现在另建了一栋现代的图书馆,这里自然就废弃不用了。阁楼的每个檐角上都立有一尊琉璃兽,也如古时的惯例一般,用的是鸱吻。这鸱吻在传说里是龙生九子中的一子,也是一只龙兽,喜欢站在险要处眺望,所以古时工匠便将它立在屋脊上镇守。按照常例,鸱吻应该是昂首挺胸,目眺远方的造型才对,可宇文头上这只鸱吻却是向下低着头的,与水平面呈三十度夹角俯视。那鸱吻双翼高展,抬着一只爪子,两只眼睛却直勾勾地和宇文对望,造型很是古怪。宇文回望刚才所经过的其它建筑,却发现附近这些楼台上的鸱吻全都是这样设计的。他又盯着那只鸱吻的眼睛看了一会,一束阳光照在那已经有些破损的琉璃眼睛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却让宇文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起来,宇文浑身一震,不禁加快了脚步,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绕过外文楼,走到大礼堂前的空地上,宇文的耳朵一下被喧闹嘈杂的人声给塞满了,和刚才幽静的教学区相比,这里简直热闹的象个菜市场!宇文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里原来是在迎新。校内各系都在礼堂前展开写着系名的大横幅,又摆开桌椅,放上花名册和饮水机,迎接从外地来报道的新生们。

  还拖着行李箱或背着背包的新生们,出于对全新大学生活的憧憬,面上都带着兴奋的神情,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自己所在的院系。宇文也饶有兴致地跟在新生们的身后东张西望,他突然想起中午唐考和丁岚的对话,似乎他们要在迎接新生的时候做点什么,宇文便开始注意寻找中文系的接待处。

  不知道是不是丁岚出的馊主意,中文系的接待处没有和其它系的并排在一起,而是孤零零地靠在大礼堂一角的外墙旁,倒象是为了故意躲开来报道的新生,不过中文系向来人丁兴旺,不管它再怎么躲,接待处前还是排了长长的一队人。宇文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中文系的接待处前,两个正在为新生办理签到手续的女生看见了宇文,同时站起来叫了一声老师,那丁岚却戴着一副墨镜,抱臂坐在两个女生旁边,直直地伸着两条长腿,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高高地仰着,对宇文的到来无动于衷。

  “戴什么墨镜啊?你以为你是社团老大在招收小混混啊?”宇文笑骂了一句,伸手把丁岚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却发现这家伙早已经借着墨镜的掩护闭眼睡熟了。

  宇文哭笑不得,顺手从桌上拿了个纸杯,在饮水机下接了点水,又用手蘸了一些,往丁岚脸上一弹。

  被冰凉的水珠激灵了一下,丁岚猛地站了起来,睡眼惺松地大声叫道:“下雨了下雨了,快收摊子!”

  还在排队准备签到的新生中大多数是女孩子,看见这个长得挺帅气的学长却在耍宝,不由得都掩嘴偷笑起来。

  宇文也笑着拍拍丁岚的肩膀,问道:“这么早就想收摊了啊?唐考呢?他让你帮忙管一下接待,你就这么管的啊?”

  “他不就在这附近吗?刚才还见他抱着相机偷拍漂亮姑娘。”丁岚打了个呵欠,对自己刚才出的丑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喏……就在那边,看见了没有?”丁岚突然抬手向东南方向指去。

  顺着丁岚手指的方向,宇文看见了正和一个外文系新生搭讪的唐考。距离有点远,宇文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见唐考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相机,指手画脚地对女孩说着什么,那女孩脸上的表情由茫然渐渐变得不知所措,最后红着脸对唐考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唐考垂头丧气地走回中文系接待处,将手中的数码单反相机顺手挂在丁岚的脖子上,嘀咕了一句:“真失败……”

  宇文好奇地把那个沉重的数码相机拿在手中,开始翻阅相机里的照片。相机中已经拍摄了近百张照片,照片上是七个长相可人的女孩,每个不同的女孩都分别拍摄了半身照、全身照和大头特写。看背景都是在校园内拍摄的,其中又有大半就是在今天这个新生报道会场上所摄。

  “你就算是准备要找女朋友,这后备役人数也太多了吧?”宇文看了看唐考。

  “真是找女朋友恐怕就没这么麻烦了……”唐考叹了口气。

  “莫非……”宇文一惊,口气也变了,压低了嗓子凑到唐考耳边说道:“你是打算找个人体摄影模特?”

  虽然宇文声音很小,耳尖的丁岚也还是听见了,他和唐考面面相窥之后,一同大声笑了起来,把两个负责登记的女生吓了一跳。

  “行了行了,我们不瞒着你了,再这么下去你可能要去报告教务处了。”唐考将宇文引到僻静一些的地方,“其实呢,我们正在拍一部校园电影,需要物色几个合适的女演员,我刚才正在收集新生资料,不过许多女生都觉得我们不象认真拍电影的,倒象是准备借此机会搭讪泡妞的,所以呢,你也看到了,我已经被拒绝得麻木了……”

  听说唐考竟然正在拍电影,宇文一下子来了精神:“拍DV电影是吧?”

  “不用DV难道有钱拍胶片电影啊?我只是一个在校学生啊。”唐考耸耸肩。

  “拍什么题材?”

  唐考抬头看了看宇文,似乎斟酌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想拍一部惊悚灵异题材的……”

  宇文一愣。

  丁岚刚凑过来,听见两人的谈话后也靠近了宇文,低声说道:“也就是常说的鬼片。”

  宇文抿着嘴没说话,抬起右手,用手背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颊,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唐考和丁岚见宇文这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便不打算再谈论这个话题,正要转身走开,宇文突然开了口:“哎!等等!拍电影的事情……我也很有兴趣啊!算我一个行不行?视频的非线性编辑我多少会一点,可以帮得上忙的。”

  “这……”唐考没想到宇文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犹豫了起来。丁岚却顺口问了宇文一句:“你用什么软件做非编?”

  “Adobe公司的Premiere比较熟悉。”

  “Vegas会用吗?”

  “也会一点。”

  “可我们为什么要让你加入呢?做后期我们人数够了……”唐考抱臂摸了摸下巴,看上去并不打算给自己的老师一点面子。

  “喏……如果让我加入,我就可以在古代史的课前点到时不再点你们两个的名,并且……你们俩的期末考试成绩我现在就可以打分了,嘿嘿……”宇文咧嘴笑了一下。

  唐考和丁岚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宇文伸出了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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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29   只看该作者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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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点刚过,宿舍区准时断电熄了灯,学生们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就寝,不少男生仍站在阳台上无聊地大声喊叫着,发泄自己过于旺盛的精力。

  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从宿舍区里出来,慢慢穿过两栋男生宿舍,向教学区走去。

  黑影走得很小心,一旦发现前方有人经过,黑影便会紧贴着墙角,躲藏在阴影之中,直到行人远去,黑影才继续前行。天空中的密云偶然间破开一条缝,皎洁的月光透射下来,照亮了黑影的脸,竟是与唐考丁岚同寝室的易南行。

  此刻的易南行,正忍受着饥肠辘辘的折磨,赔偿那家电器商场之后,易南行不但身无分文,还欠了两个老乡的债。今天这一整天,却是用自来水哄饱的肚子。

  断粮的日子,易南行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可最近疲惫不堪的身体一直很虚弱,不然也不会在商场里突然晕倒,饿得两眼发花的易南行,今天实在熬不住了。

  要不……还是低头找丁岚借点钱?由于长期向周围的同学们借钱又无力偿还,现在唯一愿意借钱给易南行的,恐怕就只有丁岚了。易南行心里不断回想着,几次三番忍不住想往回走,可一想起心底深藏的秘密,他那莫名的自尊心,却又一点点地变得坚硬起来。

  “老子就是饿死,也不回头了!”易南行看着云中露出的半个月亮,突然发了个狠,前行的脚步再也没有半点犹豫。

  绕过足球场,S大正在修建中的理科综合大楼的工地出现在易南行眼前。最近不知是资金的问题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工地突然停了工,施工队也暂时退出了现场。偌大的工地,此刻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灯。

  看看四周无人,易南行助跑了两步,一口气翻过低矮的围墙,跃入了乌黑的工地。仍在打地基阶段的工地,已经挖了八九米深的基坑,在微弱的月光下,这大坑看上去倒象个怪物的血盆大口,正准备择人而噬。

  易南行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他在基坑旁的临时施工住房边蹲了好久,才鼓起了勇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推亮手电后,易南行慢慢地向这个巨大基坑的深处走去……

  一束细微的光柱,在深坑中缓缓移动着。借着灯光,易南行在地上搜索着什么,突然他眼睛一亮,忙不迭地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用手电照着看了看,就塞进了书包里。易南行如此小心,可那东西其实只是一个工地上搭建脚手架所用的铁构件。

  正所谓饥寒起盗心,易南行此行的目的确实不怎么光彩,可他也是被逼无奈,如果能多捡几个铁构件,明天拿到废品收购站去卖掉,至少也能换来三天的伙食费啊。易南行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又开始在地上寻找起来。

  倏然间,易南行耳边传来一个奇怪的声响,仿佛是一阵飓风吹过狭窄的巷道,又象是一个老人极为沉重的叹息。他一惊,抬头四处张望,四周都是黑沉沉的,并没有任何动静。易南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声音又传了过来,但这次传来的却是细微的嗡嗡声。

  易南行竖起耳朵,想辨认怪声传来的方向,谁知道这声音竟然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将易南行包围在声场当中,并且,这奇怪的嗡嗡声越来越大了!这声音听起来极象是金属碰撞之后振动的共鸣声,渐渐地,易南行开始感觉到周围所有的金属物品都在剧烈震动,大到远处已经搭建好的脚手架,小到附近地上的一把铁锹,全都在发出共鸣之声!就连书包里那个刚刚拾到的铁构件,此刻也嗡嗡地震个不停!易南行害怕得浑身打颤,可脚下却象是灌了铅一般,半步都挪不开!

  “轰隆!”半空中陡然响起一个闷雷,易南行脚下的地面竟然显出一个圆形蓝色光斑,而他就站在这光斑的正中。

  突然,易南行心中冒出一个极其奇怪的念头,他一下对脚下这个光斑产生了巨大的兴趣,随着金属共鸣声的冲击,这怪异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竟然在驱使他一定要挖开脚下这块土地!易南行的心渐渐地被这想法驾驭了。他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铁锹,开始快速地挖掘脚下的蓝色光斑。

  汗珠不断滴落,手掌也被粗糙的锹柄磨破了,鲜血顺着木柄流淌到地面上,居然会“嗤啦”一声就蒸发得无影无踪,可易南行挥舞铁锹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他的脚下刨出的泥土也越来越多,在他的身后形成一个土丘。

  “啪嚓!”铁锹的木柄竟然承受不住易南行的力量,从中断裂开来!易南行猛地一仰头,双眼已经变得一片血红,他有如一头暴怒的狂兽般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后,将深插在泥土中的铁锹头用力拔出往身后一扔,接着,他竟疯狂地用自己的双手去挖掘泥土!血肉之躯怎能和泥石相抗,很快,易南行的双手已是指甲外翻,鲜血淋漓,被尖石划破的伤痕深可见骨,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挖掘的速度丝毫不见减慢。从易南行手上流下的鲜血一旦接触地面,就会迅速浸入泥土中,地下就好似有一头吸血怪兽,以泥土为介质,将易南行手上的鲜血吸入地底深处……

  与此同时,就在校园西南方向最高的一座水塔上,宇文树学正缓慢地向塔顶爬去。这座水塔为四周所有的教学楼提供后备水源,塔顶的水箱自然是硕大无比,宇文顺着铁梯爬上顶端的水箱平台,就站在了S大的最高点。水塔高处风大,宇文也有些站立不稳,他便半蹲在平台上,放眼望去,整个S大的建筑物都出现在宇文眼下。

  宇文在长裤口袋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张五寸大小的照片,那照片正中用红笔画了一个十字形标示,所拍摄的正是S大的鸟瞰风景,并且从方位高低上来看,就是从宇文现在所处的位置上拍下的。宇文对照着手中的照片,开始观察这所已经陷入沉睡的高校。

  依照照片上的十字标示,宇文慢慢将目光投射到某个地方,那里正是新建理科综合楼工地的位置!突然,一道粗大的蓝色光柱猛地从工地里向天空射去,成为连通天地间的一条通道,但只是短短一瞬,那光柱就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糟了!”宇文大叫了一声,连忙向铁梯跑去,他匆匆忙忙地顺着铁梯下到地面后,又朝工地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当宇文也翻墙进入工地时,这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宇文右手一翻,一个蓝色的虚灵火球出现在他的掌中。宇文就象举着一盏油灯,开始小心地在这黑乎乎的地基大坑中巡视。

  基坑中已经看不见有人在活动的迹象,宇文慢慢走到坑底的中心,脚下竟出现了一个近三米直径的大洞,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将手中火球抛下去,那火球飘飘摇摇地向大洞深处飞去,照亮了洞底。

  几缕黑气正缓缓从洞底上升,又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那洞中早已空无一物……

  “妈的!我还是来晚了……”宇文重重地一拳砸在地上!

  ******

  中国古代史在中文系算不上是主科,从前的马立老师又只负责中文系两个班的课程,所以现在的宇文树学每周也只需要拿出两天时间来和学生们胡诌就足够了。可他每次上课总会天南地北的说许多课本上没有的古怪轶事,渐渐地,“鬼话老师”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开始有不少其它系的学生跑来旁听,有时候说到高潮处,甚至会有学生在台下叫好。每当此时,宇文便会觉得自己这个历史老师做的不是很合格,把好好的一个大学教室变得跟一个茶馆似的,下面的学生也不是来学习的,倒象是来听评书的。想虽是这么想,一旦上起课来,宇文还是会忍不住说一些古籍中所记载的怪人怪事,难道这也是一种职业病?

  丁岚唐考最近是一直没来上课了,既然和他们有约在先,也难怪那两个家伙如此猖獗,宇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最近这两个逃课精的靠窗座位却常常被另外两个奇怪的人所占据,宇文近几次上课,都难免要多看那两人几眼。

  其中一人一眼就可看出不是中国人,长得高鼻深目,脸上的轮廓很分明,有着细密的卷发和蓝绿色的眼睛,皮肤也比较白皙,看上去有些象欧洲人。另一个家伙倒是和普通的中国学生没什么区别,长相也还算俊朗,但他的气质比较特别,总觉得和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年龄好像也要比周围的学生们大一些。

  他们并不是中文系的,点名的花名册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两人每次总是一同来教室,宇文上完课后他们又一同离去,但宇文很少看见他们互相之间有什么交谈,和其它同学说话的情况就更少见了,两人上课时也很奇怪,宇文说到课本上的内容时,两人虽然认真听讲,却从来不记笔记,而当宇文开始胡诌故事的时候,两人就会迅速地拿出纸笔,开始不停地做记录。

  终于有一天,宇文忍不住了。乘下课方欣经过讲台前的时候,他假装无意地拦住了她,“坐在你前面两排那两个学生,你认识吗?”宇文说话时,眼睛并没有看着方欣,而是在看那两个正收拾课本的怪人。

  “哪两个学生啊?”方欣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回头看了一眼之后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哦,你是说那两个外国留学生啊?”

  “嗯?两个都是外国留学生啊?”宇文有些惊讶。

  “是啊,黑头发那个其实是个日本人,那个棕发帅哥嘛……嘿嘿……我也忘记他是哪里来的了。”方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原来是日本人……”宇文微微沉吟了一下,“那他们怎么会跑来听我的课啊?”

  “我也不太清楚,其实他们在上学期马立老师上课的时候,就曾经来旁听过了,那时候年级主任还特别来关照过我,让我照顾一下外国同学,不过他们也就听了两次课,就再也没出现了。最近他们一直留在这里,大概是觉得你上课比马老师上得好吧。”方欣顺手拍了一下宇文的马屁。

  “嘿嘿……你倒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宇文笑骂了一句,方欣虽然架着一副近视眼镜,其实长得挺漂亮的,为人也很是机灵,一看就是老师喜欢的优秀学生干部的模样。

  “对了,老师,唐考最近一直没来上课,你没注意到吗?哦,还有个叫丁岚的也好久没来上你的课了。”

  方欣突然开口打小报告,宇文也有点慌神,他只好先装糊涂了,“哪个唐考啊?我平时没怎么去注意考勤的。”

  “喏,就是你第一天上课时留下的那个家伙啊。”方欣把讲台上的花名册打开后,指着唐考和丁岚的名字说道:“最近上课点名你总是漏掉他们两个,让这两个家伙钻空子了!”

  “哦,是这两人啊,我下次上课时会注意的。”宇文没想到方欣会这么注意唐考丁岚的去向,只得打着哈哈向教室外走去。

  方欣还想追上去和宇文一起下楼,谁知道宇文看见她跟上来,干脆就钻进了洗手间。

  “哎,方欣,怎么不走啊?站这等谁啊?”方欣的一个好友凑了上来。

  “哼!”方欣皱着眉毛站在楼梯前,“也不知道唐考这家伙给宇文老师灌了什么迷魂汤,宇文老师居然放纵他们随便逃课!”

  方欣正在生闷气时,宇文刚才提到的那两个奇怪留学生又一起从她的身边经过,那个日本青年回头看了方欣两眼,突然折转了回来,站在方欣的面前。

  “请问,您就是方欣小姐吗?”这个日本人的中文说的非常流利。

  “啊?这个……是啊,我就是方欣。”方欣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哦,您好!我叫柏叶伸宏,您叫我柏叶就可以了。”日本青年对着方欣鞠了一躬,又友好地向她伸出了右手。

  “啊……你好……”方欣被柏叶突然弯腰鞠躬吓了一跳,笑容就有些僵硬,伸出去和柏叶相握的手也有些不自然了。她转头看了看旁边,与柏叶伸宏同行的那个外国帅哥正笔直地站在两人附近,目光严肃地看着自己。

  “啊,李渐文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您,因为您是班长。”李渐文老师正是方欣她们的年级主任。

  “呃……对,你们的事情李老师也给我说过了,你们有什么麻烦事吗?”方欣有点紧张,不知道两个外国青年会拿什么事情来为难她。

  “宇文老师所讲授的古代史课程非常有趣,可惜我们两个错过了最初的两节课,不知道你是否记了课堂笔记,如果有的话……可否借给我复印一下?”柏叶的中文虽然说得不错,却过于正式了,不象普通中国人说话时用的口语那么随便。

  “嗯,笔记我倒是记了一些,不过我的字写得不好看,你可别笑话我,呵呵……”方欣眯眼一笑,竟是非常的可爱,柏叶不由得一愣。

  弄清外国同学只是向自己借笔记,方欣心里轻松下来,她将抱在怀中的一堆书本摊放到窗台上,从中挑出笔记本递给了柏叶。

  柏叶接过笔记本时,鼻中仿佛闻到一股清香,也不知是这笔记本上传来的,还是面前这位美丽少女身上传来的……他微微怔了一下,又想要鞠躬答谢,方欣却拉着女伴的手跑下楼去了,躲过了柏叶的弯腰大礼。“下次上历史课的时候再还给我吧。”只一会儿,方欣便跑出了柏叶的视线。

  柏叶与那位一直沉默的同伴对视了一眼,正要翻开方欣留下的笔记本,宇文却甩着湿漉漉的手从楼梯旁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柏叶二人似乎有心避开宇文,笔记本也不急着看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快步向楼下走去。

  宇文其实在洗手间里就已经听见了外面的一番对话,此刻出来,却只能注视着两个外国学生的离去。宇文的目光一直追随那个长了一副欧洲人相貌的青年,因为在那人的腰间有件小东西正闪耀着怪异的光芒。

  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金色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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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31   只看该作者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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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丁岚张大了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在他身旁,唐考目光呆滞、无精打采地趴在一张课桌上。而这张课桌,则放在外文楼大门前路边的一棵大树下……

  不时有结伴成行的女学生走过,各式各样的长裙与短裙从课桌前经过,暴露在阳光下的靓丽小腿们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可惜并没有谁对这张课桌感兴趣,女生们总是望上一眼就议论着走远了。

  “招……募……新……片……女……主……角,灵……异……电……影……研究会?”宇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课桌前,一字一句地念诵了一遍贴在课桌上的横幅,然后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宇文老师……别站在课桌前面好不好?挡着我们做生意了……”丁岚有气无力地对着宇文挥了挥手。

  “你们的生意?”宇文眉毛一挑,往两旁看了看,“我好像是唯一的顾客吧?”

  “唉……”唐考把额头撞在桌面上,发出“邦”的一声,“你就别打击我们了……”

  距离宇文不到50米左右的地方,此刻正热火朝天地举行着校园社团招新活动,新生们军训归来,已经开始了正式的大学生活。各大社团协会为了补充新鲜血液,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招揽新生。

  “你们要招新,干嘛不把摊位和他们的放在一起,好歹也热闹一点吧?”宇文有些不解地问唐考。

  丁岚与唐考都没有说话,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

  不过宇文很快知道了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因为此时正有两人从社团招新的活动场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们了吗?未经过学校审批的社团及协会不得占用学校场地做任何宣传活动!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把这张课桌搬出来了,真要我叫人动手来赶你们走吗?”说话的青年学生一脸严肃,声音虽然不大,语气里却透出一股不容辩解的力量。

  宇文斜着眼观察这位正在说话的青年,只见他身材高大,紧绷的衬衫下肌肉均衡有力,留着短发的脸上棱角分明,看来明显是个运动好手。

  丁岚从凳子上转身站起来,乘背对着那位青年学生时轻声对宇文说道:“这家伙叫隋凌,学生会执行委员会的主席,学生会的一条忠狗!”然后丁岚又转向前方,换上了一副笑脸,“啊呀,是隋哥啊?怎么今天有空出来走走?”

  隋凌将丁岚伸过来准备与他勾肩搭背的手给一把推开,“别套近乎,赶紧把你们的摊收了。”那口气简直与驱赶无证摊贩的城管如出一辙。

  唐考仍然坐着没动,冷冷地说道:“我们这个协会已经向学生会申请好几次了,每次你们都不批准,我们也急着招收新人,你说怎么办吧?”

  隋凌用讥讽的口吻说道:“怎么办?S大电影协会已经有一个了,干嘛还要搞重复建设?现在电影协会的会长就在你们面前,把你们的协会解散了,向会长申请加入不就完了?反正你们协会总共也就你们两个人。”说到电影协会的会长时,隋凌抬手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站在隋凌身旁的另一个人却是方欣,刚才她正要和隋凌商量学生会举办迎新晚会的事情,所以便一路同行了过来,此刻面对唐考和丁岚,她仿佛有些尴尬,不知该帮哪一边才好。但看见隋凌牵扯到了自己,她不得不开了腔:“哎,隋凌,唐考答应不在这里搞宣传就算了吧,不用勉强他们加入我这边的电影协会。”

  方欣一边替唐考说软话,一边用眼神暗示丁岚赶紧收摊。

  “我为什么要加入她们那无聊的电影协会?电影协会所谓的搞活动,就是向学生们收点会费包场看一些老掉牙的经典电影,有什么意思啊?”谁知唐考不但不领方欣的情,反倒出言嘲讽。

  “你……”方欣被唐考哽得说不出话来,一扭身走了。

  “哎!方欣……”隋凌恶狠狠地瞪了唐考一眼,转身追方欣去了。

  “你要和隋凌对着干倒是没关系,干嘛要拿电影协会说事啊?就算大家都知道那个电影协会没意思,你也不必挑明了说吧?现在可好,把班长也得罪了……”丁岚摇了摇头。

  刚才话说的太重,唐考似乎也有点后悔:“我也是觉得憋得慌,就忍不住发泄了一下,搞个协会象搞地下党一样,谁受得了啊?学生会这些家伙,一直就看我不顺眼,故意的。”

  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宇文上前来拍了拍唐考的肩膀,“算了算了,想招女主角也不急这一时,慢慢来吧。犯不着违反学校的规定。”

  唐考点点头,开始和丁岚收拾摊位,宇文也跟着搭把手,帮忙搬了些东西。

  在回去的路上,唐考仍然耿耿于怀地对宇文念叨着:“这事啊……其实都怪丁岚,我们上学期曾先后两次找到了两个合适的女主角,都拍摄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素材也至少积累了十多卷磁带,每次都是丁岚这花花公子乘着演男一号的机会和女主角假戏真做地谈起了恋爱,又始乱终弃和人家闹分手,女生就再也不来了……大概是丁岚的花心在女生中已经传遍了,现在找人越来越难,真是麻烦……”

  “哎,怎么怪起我来了?”丁岚不服气地反驳道,“恋爱自由嘛,是她们不能把工作和感情分开来对待……”

  “你以为谁都象你这样无所谓啊?你脸皮这么厚,人家女孩子拿什么和你比?”唐考怒言相向,打断了丁岚的辩解。“我不管了,现在看来公开招募女主角已经不太现实了,给你三天时间,把张月晨给我找回来!” 原来上一位曾经演了半部电影的女生叫张月晨。

  “找回来干嘛?我们已经分手了!”丁岚嘟哝着。

  “不是叫你们继续谈情说爱,是叫她看在我们曾经共同努力过的份上,回来把戏拍完!”唐考脸一板,看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丁岚自知理亏,勉强答应了下来。

  天气炎热,抬着长课桌走路多少还是有点辛苦,三人便停下来休息喘口气,而他们停留的地方,恰是在理科综合楼工地的入口大门前。宇文擦了一把汗,假装无意地向唐考问道:“这个工地是在修建什么啊?怎么好像一直在停工?”

  “哦,这里是准备修建一栋理科综合大楼的,停工嘛……”唐考并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探头四处看了一下,在工地的围墙下拾起一根长长的竹竿。

  宇文不知道唐考拾这么一根竹竿准备干什么,好奇地望着他向工地的大门前走去。

  唐考走到大门下,伸手指了指头上方四五米处的一块工程标牌,向宇文示意。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块工程标牌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出牌上的字迹写的是什么了。

  唐考将手中竹竿用力向标牌上一戳,顺势横扫了几下,那标牌上立即扑簌簌掉下一堆干泥碎块。原来是有人向标牌投掷了许多稀泥,整块标牌都被糊了起来。

  碎泥掉下来后,标牌上的字迹清晰了不少,已可模糊辨认出来。“S大理科综合楼建设工程……日元贷款项目?”这些文字在标牌上用中日两种文字各写了一遍,宇文轻声读出后,立即明白了原因。“这多半是对日本不满的学生们干的吧?”

  “没错,自从上学期这里挂上了这块牌子,经常都有学生半夜来工地捣乱,损坏工程机械,张贴“中国人再穷也不用日本人的脏钱”这样的大字报,甚至还有人往牌子上扔大便,把这附近搞得臭烘烘的……”唐考摇了摇头,“大概就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日本人很不高兴,中断了与学校的合作吧,这里从暑假开始前几天,就一直停工到现在了……其实能用日本人的钱发展中国的教育事业,又有什么不好?”

  可宇文并不认为这事就这么简单,几个愤青捣乱,应该还不至于会影响到签署了投资合同的工程。2006年年初,日本因为与中国在东海油气田的开发上引起了争端,加上中国在对日外交姿态上的有所变化,便逐步取消了对华援助,本来预期延续到2008年的日元贷款项目的审定也正式中止。象综合理科楼这样签署合同较早的日元贷款项目,虽然不受06年审定的影响,却恐怕是日方迫于政府压力,乘着有学生捣乱,借机单方面撤资了。

  但这栋综合楼的选址,是否有日本人的参与呢?宇文心中关注的问题,正滑向另一个未知的深渊……宇文有些无力地靠在围墙上,放眼眺望工地四周的古旧建筑,那些不同建筑的楼脊檐角上所站立的神兽鸱吻,本该望向天空的视线,全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宇文脚下的这片土地……

  方欣被唐考气走之后,就一直闷声低头向宿舍走去,隋凌便一路跟随方欣温言安慰,言谈间自然是不停地叙说唐考的不是,但隋凌指责唐考时的盛气凌人又何尝不让方欣心中厌恶,走到岔路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隋凌收势不住,有些狼狈地向侧面一跳,才避免撞上了方欣。

  “隋凌,我今天很累了,迎新晚会的事情,我们明天再商量好吗?”方欣说话时仍然低着头没去看隋凌。

  “哦……那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隋凌的口气中有些无奈。

  两人在岔路口分手之后,方欣并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在女生宿舍楼下绕了一圈,去了第三食堂旁边的随缘水吧。

  每次方欣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到这个随缘水吧要上一大杯冰咖啡,等这杯咖啡喝完之后,她的心情也常常就雨过天晴了。

  但今天这杯冰咖啡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魔力,方欣吸干最后一滴咖啡后,心里还是觉得烦闷异常,她无聊地将杯中残余的冰块全都倒在了桌上,用吸管推动它们在桌上划出一条条奇怪的水痕。

  “哈哈哈……”身后突然传来粗野的笑声,将方欣吓了一跳,她扭头向后望去。在水吧最里面的包厢中,坐着四五个身穿运动短装的男生,看他们脸上未干的汗珠和身上的泥迹,似乎刚踢完足球。这群男生竟然也不换套干净衣服就来往水吧的沙发上坐,估计水吧老板又要头痛了,方欣不禁皱起了眉头。

  “呸!”一个男生咬了一口三明治,便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将口中的面包吐在了地上。

  “服务员!快给老子过来!”吐面包的的男生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来了来了。”一个身着水吧制服的学生从操作间里慌张地跑了出来,方欣看见那个服务生的脸后,微微一怔,这服务生竟是易南行。方欣曾去给唐考的寝室,与这个沉默寡言的易南行见过两次面,却从没说过一句话,倒是没想到,他会在学校的水吧里打工。

  “你们的三明治是不是变质了,这里面的冷肉怎么一大股酸味?”那男生将手中的面包重重地扔在盘子里。

  易南行低头看了看那片夹心面包,小声地说道:“不是变质了,我们在里面抹了沙拉酱,就是这个味道……”

  “哈哈哈……”其余几个男生又开始狂笑起来,被嘲笑的这个男生脸上挂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好好的三明治你涂什么沙拉酱?肯定是想掩盖肉变质的味道!”这话说出来,已经近乎耍无赖了。

  另一个男生突然盯着易南行的脸看了好一会,开口说道:“嗯?这不是那个在食堂里捡剩饭的家伙吗?你终于找到工作了啊?以后这水吧里的剩饭全归你了咯?哈哈……”

  方欣并不知道,这群男生曾经和易南行闹过一次矛盾。那还是在前个学期,易南行又一次断粮时,他耐不住饥饿,偷偷去食堂里捡其他学生吃剩的饭菜,却又正好看见这群男生在食堂里吃饭时浪费了大量食物。易南行心痛食物,忍不住骂了他们两句,结果倒被这群学生围殴一顿。

  易南行发觉他们认出了自己,便不自然地抬手半遮了自己的脸,方欣惊讶地看见他的手上包缠了许多药用胶布,若不是曾经伤痕累累,又怎么会用得上这么多胶布?

  吐面包的男生猛地站起身来,足足比易南行高了一个头,他一把抓住易南行的手说道:“你这脏手做出来的东西也能吃吗?你自己拿去吃吧!你可别说你也吃不下!”说完,他强行将桌上的的三明治用力塞在了易南行的手中。

  易南行低头看看残留着一个大大的牙痕,已经揉得不成形状的面包,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他背对着方欣,方欣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的肩膀起伏不定,似乎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方欣终于忍不住了,离开座位冲到了包厢前,大声地对那群男生说道:“同学,服务生没有招惹你们,请不要这么过分好不好?”

  高个男生斜眼看了方欣一眼,痞气十足地说道:“哟?只听说过英雄救美人,还没听说过美人救狗熊的,哈哈哈……”

  易南行微微侧身看着方欣,眼神中流露出感激,轻声说道:“没事,别管我了。”

  方欣怒其不争,正要再说点什么时,易南行已经把面包放进了口中……

  高个男生哈哈大笑着抬手用力拍了两下易南行的后脑勺,“好吃吧?酸不酸?”说完,他抓起易南行身前的围裙用力擦了两下手。

  突然,他仿佛摸到了什么东西,抬头看了一眼,将手探进了易南行围裙的兜里,竟从中掏出一张照片。

  “喔!想不到你这个乡巴佬还挺有女人缘啊?刚才这边就有美女替你出头,你身上居然还带有另外一个美女的照片!”那男生怪笑着把照片递给同伴。

  刚才还低眉顺目的易南行突然目露凶光,脸上暴现的狰狞表情把方欣给吓住了。

  “还我!”易南行低低地叫了一声。

  “还你?这说不定是你小子偷来的吧,哪个美女会把照片给你这样的乡巴佬?”

  易南行脸上陡然现出一团黑气,猛地一拳向面前的高个男生打去,那男生没料到这乡巴佬真敢动手,顿时暴怒着反扑了上去,一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别打了!”方欣尖叫着,却不敢上去拉架,眼看着他们将桌上的花瓶都用上了,再不阻止恐怕要出人命了……

  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水吧老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方欣只好慌张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唐考的手机。

  “唐考你们快来啊!你们寝室的易南行在随缘水吧被一群人打了!”方欣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但就在这一瞬间,方欣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几个男生几乎同时惨叫了一声,向四面八方倒了下去,各自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躺在了地上。为首的高个男生两眼翻白,在地上不断地抽搐,姿势却最为怪异,他的右手竟然和右腿绞在一起打了个结,就好像手臂没有骨头一般,他的左手垂靠在一张翻到的椅子上,小臂竟是从正中出现一个九十度的弯曲,没有外伤的痕迹,骨头却从中断开了……

  易南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血地走到方欣面前,把手持电话的方欣吓得连连后退。他看了方欣一眼,一言不发地扯下腰间的围裙,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后扔在了地上,随即大步冲出了水吧,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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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33   只看该作者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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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冲进校园时,学生们已经将水吧围得水泄不通,水吧里打架出人命的谣言转眼间就传遍了整个校园。当医务人员用担架抬出四个人时,人群里顿时爆出一阵惊叫。

  作为现场唯一目击者的方欣,正有些结结巴巴地向校警解释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接到电话后最先赶到现场的唐考和丁岚虽然已是第二次听方欣叙说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但他们仍然觉得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中等个头的易南行,无论是谁见到都会觉得有些瘦弱,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将四个牛高马大的校足球队队员全部打成了骨折?二人都曾经协助医务人员把这几个受伤的足球队队员抬上担架,虽说那几个欺负人的家伙都是活该,但当摸到他们没有任何外伤,臂骨却断成两三截的手臂,二人心中还是一寒,要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听完方欣的话,胖胖的校警把脑袋摇得象波浪鼓一样,他开始怀疑方欣是不是在包庇真正的凶手,而把所以的罪名都强加在某个叫易南行的学生身上,不管怎么看,四个受害者都应该是遭到一场力量悬殊的群殴。

  “我可不是傻瓜!”校警对着方欣晃了晃手指头,“刚才几个医生也说了,这些受伤的男生虽然伤得有点重,但并没有生命危险。就算你不老实说,等他们醒来了,也一样会把真相告诉我。”

  “我真没骗你!”方欣有点急了。

  “行了行了。”校警突然对方欣失去了兴趣,与其盘问面前这个女学生,还不如等那些昏迷的家伙醒来,自然会把打他们的人给说出来。他现在考虑的问题重点是需不需要正式报告派出所,让真正的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也难怪校警有些顾忌,学校方面恐怕不会愿意看见警察出现在校园里,事情闹大了难免会有损名校的声誉。

  在心中打定主意之后,校警走出了水吧,开始遣散围观的学生们,“别围了别围了,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打架吗?打伤几个人而已,又没出人命,别看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一听原来没死人,学生们哄地一声散开了。

  水吧老板和学校管理处的老师们也先后赶到了现场,唐考看方欣的情绪有点不太稳定,便在征得老师同意之后,和丁岚一同将方欣送回了女生宿舍。

  方欣在进入女生宿舍大门之前,突然转身盯着唐考,说道:“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怎么会呢?你没有什么必要说谎吧?”唐考这话说出来,倒好像是在劝自己应该相信方欣。

  “别想这么多了,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还是上去好好休息吧,易南行……我们会找到他的。”丁岚也在一旁宽慰方欣。

  方欣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唐考和丁岚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方欣回到寝室里,也懒得向室友详细解释,上床闷头睡到晚上九点,才觉得有些缓过气来了。她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正要出门,传呼器响了,楼下守门大妈的声音传了上来:“626的方欣,楼下有人找!”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呢?方欣有些纳闷,等走到楼下一看,居然是那位日本留学生――柏叶伸宏!

  “我是来归还笔记本的,你今天晚上没去上自习,我向你的朋友打听,她们说你在寝室里,我就找上门来了,没有打扰你吧?”柏叶说话总是彬彬有礼。

  “哦……没关系,我正要出去吃点东西,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自习呢?”方欣有些奇怪,自己总是在固定的教室上自习,却从没在那教室里见过这位日本留学生。

  柏叶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方欣的问题。他接着说道:“你这是要去吃晚饭吗?正好,我也还没吃晚饭,为了向你表示感谢,就让我请你吃顿晚餐吧?”

  “这……”方欣犹豫起来,借笔记本这样的小事,怎么好意思还让别人请吃饭呢?

  “一起去吧,我也还有一点事情想向你打听呢。”柏叶极诚恳地望着方欣,让她实在无法拒绝他的好意。

  “好吧,先说好,我们吃简单一点。”方欣微微侧首,对柏叶笑了一下。

  “没问题!”柏叶看上去很开心。

  方欣真的吃得很简单,仅仅要了一碗银丝煎蛋面而已,搞得柏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和你形影不离的那位外国同学呢,没和你一起出来?”方欣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竹筷,在碗沿轻轻敲了一下。

  “你说的是奥斯丁吧?呵呵……其实我们只是在有古代史课程时才一起出现的,平时反倒没什么来往。”

  “奥斯丁?”

  “对,他叫奥斯丁。 艾伯克龙比,希腊人,不过是在意大利长大的。”

  “意大利?难怪这么帅……”方欣两眼放光。

  “意大利来的就一定很帅吗?”柏叶有些不解。

  “当然啊,你看世界杯足球赛上意大利队的哪一个不是帅哥啊?”方欣很认真地说道。

  “柏叶不禁哑然失笑。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上历史课啊?”

  “因为文明古国的悠久历史特别吸引人啊……”柏叶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向往。

  “问了你这么多问题,也该和你交换一下情报了,呵呵……和日本同学来往,我不会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吧?” 方欣笑着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说吧,你还想打听什么事情?”

  “听说今天下午酒吧有人打架,还打伤了人,你就在现场?”

  “不是酒吧,是水吧,在学校里面开的怎么能叫酒吧呢?呵呵……”

  “哈哈,差不多的吧?中国人的讲究真多……”

  “嘿嘿……看来你的中文还学得不够好。”方欣开始稀里呼噜地大口吃起了面条,看上去并不打算在柏叶面前装淑女了。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啊。”

  “嗯,我是在那里,怎么了?”

  “你看见什么了吗?”柏叶突然很郑重地问道。

  方欣停止了咀嚼,慢慢抬起了头,“我今天已经说过两遍了,但都没人相信我……”

  “我相信你!”柏叶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

  方欣回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宇文已经在那里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小时。

  “你总算回来了,没带手机吗?”宇文一见到方欣,便扔掉手中的烟头,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啊……”方欣愣了一下,又摸了摸牛仔裤的荷包,“呃,手机搁在寝室里,忘带了。”

  “别管手机的事了,今天易南行在水吧把几个男生都打成骨折,你可曾亲眼看见?”宇文急切地问道。

  方欣惊愕地后退了一步,说道:“怎么今天你们都要问这事啊?”

  “啊?”这下轮到宇文吃惊了,“还有谁也向你打听这事了?”

  “那个……那个日本留学生,就是来上你课的那位……”方欣隐隐约约感到事情有些严重。

  “你都对他说了些什么?”宇文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

  “我……就说了看见易南行在一瞬间就把几个男生打倒了……”

  “还说了什么细节没有?”

  “没……没说什么了,哦!我大概说了一下易南行的相貌,因为我和他都觉得奇怪,易南行瘦瘦的,又貌不惊人,竟然还是个武术高手……”

  “那个日本学生听你说了以后有什么表示吗?”

  “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只是说中国功夫实在太神奇了,想找个高手学中国功夫。”

  “易南行动手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光?”宇文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光?”方欣一怔,“太突然了,没注意……”

  “哦,没事了,你快上去休息吧。”宇文竟然转身就走。

  方欣在宿舍楼下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知宇文又急匆匆地倒转了回来,“方欣,今天的事情在学校的BBS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不过他们都是在瞎猜,你得答应我,不要再把你看见的一切发到网上去了!也不要再对任何人谈起这件事,好吗?”宇文极其严肃地望着方欣。

  “嗯!”方欣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宇文无论让方欣做什么事,她都很自然地应承了下来,在方欣的心中,宇文给人的感觉似乎很可靠。

  宇文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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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34   只看该作者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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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唐考和丁岚去了物理系的课堂,果然,易南行并没有来上课。两人不免有些沮丧,他们昨天就已经分头去寻找易南行,但找遍了整个校园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唐考和丁岚甚至还去了易南行在校外打工的酒吧,也是一无所获。

  难道老易真的赤手空拳伤了四人,畏罪跑路了?另外……宇文老师似乎对这件事情也很上心,听说这事后就立即跑去找方欣确认,而且还要唐考以后不管学校里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唐考不免有些出神。

  “唐考!又在环球梦游啊?起来把这个例句翻译一下!”只听见一声娇叱,英文老师温雅在讲台上已经是柳眉倒竖了。

  “啊?啊?”唐考慌张地站起来,两眼不知所措地乱转,倒真象是从梦游中惊醒的。坐他身旁的丁岚已经用书本挡住脸,幸灾乐祸地嘿嘿怪笑起来。

  温雅是S大出了名的美女教师,平日早已习惯了上课时男学生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流口水,所以唐考望着窗外走神,便很容易地被她发现了。

  唐考在桌下重重踢了丁岚一脚,意思是要丁岚提示一下温雅所说的例句究竟是什么。

  丁岚呲牙咧嘴地翻开笔记本,指着上面的一句中文。温雅上英文课不喜欢照搬课本,总是用一些课外书上才能看见的例句来做教学。

  “这是一个除魅的时代。这个时代不需要先知,也不需要神谕,这个时代属于普通人,每个人除了要由自己来面对这个时代以外,还要由自己勇敢承担起责任来!”唐考用标准的英文将那个例句翻译了出来。

  温雅见没难倒唐考,又加问了一个问题:“这句话是谁说的?”

  “德国思想家韦伯。”唐考已经恢复了平静。

  “坐下吧,上课的时候认真一点!”温雅不甘心地说道。

  唐考抹了一把冷汗,坐了下来。

  “想什么这么出神?害人家温大美女看上你了,嘿嘿……”丁岚低声怪笑。

  “别……温大美女的粉丝太多,得罪不起,我还想多活两年。”唐考也低声笑了起来。

  丁岚突然神色一凝,悄声说道:“昨天我去找过张月晨。”

  唐考在桌下给了丁岚一拳,“好啊,我让你去找易南行,你倒去找你的旧相好去了,她答应回来继续拍电影了吗?”

  丁岚出手抓住唐考的拳头,很严肃地说道:“张月晨的室友说她已经失踪三天了!”

  “啊?”唐考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真的,三天前,张月晨上午还和她的室友们一起上课,到晚上就没回寝室睡觉!现在她的室友们有点着急了,打她的手机也是关机的,但又不敢告诉老师,怕万一她只是出去玩了几天,告诉老师后她又回来的话,会被学校给于夜不归宿的处分惩罚。”

  “这帮女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张月晨如果真是私自出去玩,肯定会先和她的室友们通气啊,除非她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好。”

  “嗯,也许她们之间关系确实不好,有个女生居然说张月晨会不会是被大款包了!”

  “这种无稽之谈也亏那女生说的出口!”唐考与张月晨也曾接触过一段时间,对她的品行还是颇有了解的。

  “可现在她真的失踪了。今天……我不能和你去找易南行了,我要去找张月晨!”丁岚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她的事你还这么上心?”唐考斜眼看着丁岚。

  丁岚沉默了片刻,才没头没脑地突然说道:“她是个好女孩。”

  “唉……最近我们怎么变成专职寻人的了?宇文这家伙要我尽快找到老易,现在你又要去找张月晨。”唐考长叹一声。

  “丁岚!唐考!你们俩说够了没有?”讲台上再次传来一声怒喝,原来温雅一直是盯着他们两个的,“说的这么亲热,难道你们俩准备在迎新晚会上演断背山?”

  女生们都偷笑起来,这两个家伙整天混在一起,确实有成为断背山的潜质。

  唐考和丁岚哭笑不得,只好一同拿起课本把脸挡了起来。

  ******

  吃完中饭之后,宇文突然说他需要拍一些校园内的照片,要唐考把相机借给他。这两天宇文的怪异要求层出不穷,唐考心痛了老半天,勉强答应了,把宇文带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

  虽说宇文已经是唐考工作团队的一员,但他也还是第一次来到唐考的工作室里。说是工作室,其实就是唐考和丁岚在教工宿舍区租用的一套两居室的老房子。宇文本还以为唐考他们不过是小打小闹的DV爱好者,谁知道一进门,老旧的房间里竟然放了三台配置很不错的非编工作站,显示器竟然是一水的DELL2407。再拐进另一个房间,宇文就更吃惊了,屋里居然有一台雅马哈01V96型的小型调音台和Focusrite Voice MasterPro的专业话放,加上SAMSON的监听耳机和录音话筒,俨然就是一个专业的小型录音棚!

  “宇文老师,你应该听说过吧?相机和老婆,都是不能外借的,现在我可是把老婆都借给你了……你可千万要爱惜啊!”唐考打开屋角一个铁皮柜,嘟哝着拿出一台佳能的数码单反相机。

  “老天……你们这一整套工作室设备,至少得十五万啊……你们两个学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宇文挠着脑袋惊叹道。

  “我可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就是把我切开零卖了也不值十多万啊,这些全都是丁岚出资购买的,他老爸是一家实业公司的老总,这点钱对他们家来说,纯粹是毛毛雨。”

  “那你心痛什么啊?这么有钱……”宇文不满地从唐考手中一把抓走了数码相机。

  “可……可这里唯一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东西,就是这台相机了!”唐考哭丧着脸说道,“你千万小心一点啊……”

  “知道啦!弄坏了我赔你!”宇文拍了拍胸脯。

  “你吃饭的钱都要拼命省,真弄坏了哪来的钱赔我……”唐考低声嘀咕着。

  “哎?丁岚今天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宇文假装没听见唐考的嘀咕,把话题岔开。

  “他?找他的老相好去了。”唐考把方月晨失踪的事告诉了宇文。

  “嗯?”宇文眼珠一转,“原来方月晨和你们拍了一半的电影还留着吗?”

  “一直留着的啊,还指望丁岚把她带回来接着拍啊。”

  “能不能放给我看看?”

  唐考打开一台非编工作站,开始播放一份已经剪辑过的样片。

  这段影片是在夜间拍摄的,背景是S大最老的第四教学楼前,昏黄的路灯下,戴着一副眼镜的丁岚正来回走动着。

  一个巧笑嫣然的漂亮女孩突然出现在丁岚背后,伸手蒙住了丁岚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女孩的声音很好听。

  “莫非是个含冤未雪的女鬼?”丁岚压着嗓子答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女孩敲了一下丁岚的头,转身跑开了。

  “你手上抹的什么玩意啊?”女孩的手一拿开,丁岚的眼镜片上便涂上了一层白色的花纹。丁岚什么都看不清了,他气急败坏地摘下眼镜,开始追逐那位女孩。

  “一点点雪花膏而已啦。”女孩嘻笑着,向破旧的教学楼跑去。

  唐考伸手按下了暂停键,女孩的回眸一笑凝固在液晶显示器上。“喏,这个女孩就是张月晨。”唐考指着屏幕说道。

  “看起来很不错啊,丁岚为什么会和这么漂亮的女生分手呢?”宇文歪着脑袋,看着屏幕上的美女。

  “我怎么知道?丁岚家境富裕,长得又帅,人又聪明,拥有成为一个花花公子的所有条件,真要花起心来恐怕没人管得住啊……”唐考摇了摇头。

  工作台上扔着张月晨的一张写真照片,宇文顺手拿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张照片。

  这时,唐考的手机响了。

  “唐考,刚才学校管理处的老师打电话过来,说那被打伤的四个男生在医院里都已经清醒了。”电话是方欣打来的。

  “嗯?他们是不是要将老易追究到底了?”唐考心中一紧。

  “恰恰相反,他们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对这件事的追究,并且对当时的情形都避而不谈!”方欣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现在是学校的老师觉得奇怪了,要我去医院和他们见个面,劝他们说出真相。”

  “他们不追究当然最好,你去随便敷衍一下老师不就得了?”唐考听说他们不追究老易,心里暗暗替老易松了一口气。

  “我……不想一个人去……”方欣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犹豫。

  “不是吧……”唐考隐约猜到了方欣的意思。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一趟医院呢?”方欣说出这句话时,仿佛下了不小的决心。

  “为什么又是我……”唐考刚想拒绝,在一旁偷听的宇文连忙打手势要他答应下来。

  “你是副班长嘛,协助班长工作是你的义务啊!再说这事是和你同寝室的同学有关的!”方欣的语气里一半是命令一半是请求。

  “好吧……你现在在哪里?”看宇文在一旁拼命点头,唐考叹了口气。

  方欣本来只希望能有个人陪她一起去医院,谁知道一来就来了两个,宇文也自告奋勇地要陪方欣去医院。

  三人一同来到距离S大不远的七医,学校管理处的高老师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多时了。

  “你总算来了,快和我去病房吧,告诉那帮家伙,他们受伤的事你全都看见了,如果他们都不说实话,学校就会按照校园行为规范条例对他们打架的事情作出处分。”高老师手上拿着一叠装X光照片的大纸袋,一见到方欣,就想把她带进病房去。

  “高老师别急,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唐考伸手拦住了高老师。

  高老师看了唐考一眼,似乎并不打算理睬他。

  “我是易南行同寝室的同学,现在易南行已经有两天没有回寝室了,我们也希望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唐考微微提升了一点音量。宇文则一直站在唐考身后默不作声。

  高老师想了一下,开口说道:“现在四个男生都已经醒来了,分别住在不同的病房里,伤情倒是都控制住了,但他们全都异口同声地说已经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骨伤有诊断结果了吗?”宇文突然插嘴问道。

  “你又是……”高老师警惕地看了宇文一眼。

  “他是我们系的助教,负责我们系学生工作的。”唐考为宇文胡乱编造了一个身份,方欣也在旁边跟着点头。反正高老师是学校管理处的,也不会认识所有的老师。

  “你真想知道吗?只怕你不会相信……”高老师慢慢打开手中的一个大纸袋,从中拿出厚厚一迭X光照片,“你们自己看吧。”

  宇文接过其中一张照片,转身走到医院的大门前,将照片高高举起。透过日光的照射,三人都清楚地看见了那张X光照片上的内容,一瞬间,三人都惊呆了!

  那是两根平行的桡骨和尺骨(前臂部分的骨头),两根骨头上可清晰地看见四条断裂的细缝!而这四处断裂,竟然十分光滑平整,并且相互平行!能造成这样的骨伤的唯一办法,就是有人用极其锋利的快刀两次横斩过这条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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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带我们去见一下受伤的同学!”宇文看过所有的X光照片后,神情凝重地对高老师说道。在其余的照片上,无论是腿骨还是臂骨,都或多或少带有与第一张照片一致的刀痕。

  高老师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面前这位英俊的青年教师不会是来捣乱的,便答应了他们,把方欣一行带到了一个单人骨科病房。

  方欣一眼就认出了病房里的学生正是最初挑衅易南行的那位高个男生。此刻的他两只手和一条腿都打上了厚厚的石膏,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躺在病床上,早已没了当初在水吧里那样嚣张的气势。安静的病房里突然进来好几个人,他也没有显出特别的惊讶,但当他看见方欣时,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李斌,认出这位女同学了吧?她当时也在你们打架的现场,现在你还是不想说你们打架的原因吗?”高老师靠近床头说道。

  李斌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还能踢足球吗?”

  宇文走上前一步,说道:“幸亏你们欺负的那位同学手下留情,你的小腿虽然断了,但没伤到筋腱,骨头会愈合的很快,不会影响你以后踢球。”

  提到易南行,李斌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们已经找到那个男生了?”

  宇文摇了摇头,说道:“他已经失踪了,如果找不到他,就没法证明你们四人是受害者,所以现在需要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动手,他又是怎么打伤你们的?这些信息能帮助我们找到他的行踪。”

  “你会相信我们不是打群架,仅仅是他一个人就把我们四个人全打伤的吗?”看来李斌并非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高老师一直口口声声说他们打群架,一定要他们说出打群架的另外一伙人是谁。李斌想来说实话高老师也不会相信,便干脆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宇文突然低下头,在李斌的耳边轻声说:“我相信你!如果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实情,我保证可以让这位女同学重新做一个证明,忽略你们动手围殴那位同学的事实,这样学校就不至于因为此事给你们处分。”

  李斌惊讶地望着宇文,不知这位老师为什么会突然作出这样的承诺。他看了看在一旁的高老师,高老师由于听不见宇文的悄悄话,此刻也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李斌。

  “我不想在她的面前说!”李斌身子不能动,只能朝着高老师所站的方向努了努嘴,看来他对这位学校管理处的老师十分的不满

  “你……”高老师没想到李斌会说出这样的话,生气地冲上前来,却被宇文拦住了。宇文贴近高老师悄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脾气都很倔,强逼也不是办法,还是麻烦你出去一会儿吧,我会把他所说的话转告你的。”

  高老师满面怒容地看着床上的李斌,冷哼了一声,走出了病房。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宇文把病房门关上,唐考和方欣也围到病床的周围。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突然就动手了……”李斌的声音很轻微,“他一直都没有反抗的,直到我摸到他的照片……”

  “照片?”宇文和唐考对视了一眼。

  “是的,一张照片,你当时不也在旁边吗?你也看到了的。”李斌把目光投向方欣。

  “可是我没看见那张照片的正面……”方欣这时也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是因为李斌拿了易南行的照片,易南行才陡然发怒的。

  “那是一张什么照片?”唐考问道。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李斌努力地回忆着,“好像是坐在一间屋子里,她的身后是一扇打开的窗户,有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她是闭着眼睛的,头斜靠在窗框上……她的表情好像不是很开心!”

  “不是很开心?”宇文反问了一句。

  “是的……其实她没什么表情,但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有点奇怪,就好像她是被人逼着坐在窗边一样……”

  “照片已经被那个男生拿走了吗?”宇文追问道。

  “大概是吧……不过在我们争抢的时候,照片被我撕掉了一个角……对了,在我晕倒之前,那撕下的一角一直被我捏在手里的!”

  “那现在你撕下的照片在哪里?”宇文似乎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不知道……说不定被医生顺手丢了吧……”

  “如果你真的捏得很紧,也许医生还没有丢掉哦!你换下的衣服在哪里呢?”方欣说道。

  “就在我的床头柜里面。”

  方欣的猜测是正确的,在李斌换下的衣服口袋里,宇文找到了那照片的一角。但当他们看过这片残缺不全的照片时,三人都非常失望。

  残余的照片上看不见李斌所说的女生的脸,照片从她的发际线那里就被撕开了,她身后的窗外景色也因为距离比较远而虚化了,模模糊糊的,一下也看不出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摄的。

  “你还记得你受伤前一瞬间的情景吗?”宇文看着照片摇了摇头,只好又把希望寄托在李斌的身上。

  李斌的眼中一片茫然,“我用花瓶砸了他的头,有鲜血从他额角流了下来,见血时我愣了一下,然后我的胳膊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当时看见什么光没有?”

  方欣有些惊讶地看了宇文一眼,这个问题宇文也曾经问过她。

  “好像……我好像感觉到眼前有一阵蓝光晃过!”李斌居然真的看见有光。

  宇文站直身子,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几个动手欺负贫困同学,我也不打算再教育你们,相信你们已经接受到足够的教训了。”

  李斌有些惭愧地将头扭到一旁,不敢直视宇文。

  “安心养伤吧,这事……已经和你们无关了。”宇文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三人走出病房,高老师在病房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他们出来,忙迎了上去。

  “李斌怎么说的?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尊重老师。”

  “他所说的,与方欣告诉你的一样,我也问不出更多的了,如果你不相信方欣,自然也没法相信他们。”宇文似乎不打算再和高老师纠缠,说完这句话便带着唐考方欣走出了医院大门,留下高老师一人在那里发楞。

  在回学校的路上,唐考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向宇文问道:“宇文老师,只要他们不继续追究易南行,我们就不必再管这么多了,我想再过几天,老易肯定会回来的。为什么你一定要主动去找到他呢?”

  “如果我们不主动找到他,他就危险了,现在恐怕不止我们几个在找他。”宇文皱着眉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李斌那边会有人想要报复他吗?”听宇文这么说,方欣也有些担心了。

  “大概……是这样吧。”宇文的声音有些犹豫,“不管怎样,我们先尽早联系到他再说。”

  唐考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有些牵强,宇文似乎一直在隐瞒着什么,可唐考又没法从宇文口中套出实情,也只能将疑问统统埋在心底。

  回到学校之后,宇文突然扯了个借口一个人先离开了,唐考与方欣面面相觑,两人间一下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可以陪我走回寝室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方欣先开了口。

  “呃……行,走吧。”唐考愣头愣脑地向前方走去,方欣加快脚步才追上了唐考。

  “上次你说电影协会的活动没意思,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方欣见唐考只顾闷头走路,只好自己主动挑起了话题。

  “啊……其实……你们现在这样也挺好……”此刻的唐考正是因为自己之前出言讥讽方欣她们的电影协会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才会闷声无话,却没料到方欣自己先提起了这事。

  “呵呵……怎么你现在又态度转变了?这样说的话,我会觉得你很虚伪哦。”方欣笑了起来。

  “这……其实是我不对,你我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我不应该用考量我的标准去要求你啊,如果是我来面对一个一百多人的电影协会,恐怕也只能安排看电影这样的活动了。”唐考说的倒也是实话。

  “嗯,那天隋凌也是有点仗势欺人了,也难怪你会生气,可惜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不过我倒是认为你说的很对,电影协会的活动确实太单调了,我想下周六请一位在电影研究上有些看法的学者来我们学校做讲座,也让协会的活动有点变化,你觉得怎么样?”

  “你打算请谁来做这个讲座呢?”宇文也觉得这个提议有些新鲜,至少比聚众看电影好。

  “D大有位上电影艺术理论选修课的王老师,我听在D大的朋友说他上的课很有趣,不如请他来做讲座如何?”看来方欣还真是为电影协会的工作费了些心思。

  “我也听说过这位老师,他曾经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研究生,毕业后也曾参加过不少影视的制作,但后来有些怀才不遇,又见不惯影视圈里的阴暗面,便干脆退回原籍,回来当了个选修课的老师……”

  “啊,那我就去请他来吧,想来他做的讲座会很有意思的。”

  “嘿嘿……”唐考低声笑了起来,“听说这位老师的脾气也有点古怪,你去请他可别碰了钉子。”

  “我回去组建一个美女小队和我同去,偏不相信拉不来!”方欣一捏拳头,表情居然有些严肃。

  “哈哈哈……使美人计啊?你去试试吧。”唐考觉得方欣有点认真过头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恰好方欣的两位室友从宿舍里出来,看见方欣与唐考同行,便神情暧昧地对方欣眨了眨眼睛。方欣有些脸红,连忙拉开一些与唐考的距离。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这还有点其他事情。”唐考一想到宇文交待的事就觉得头大。

  “嗯。那就再见了。”方欣已经走进了宿舍大门。

  唐考转身正要走,身后突然响起方欣的声音。

  “哎!谢谢你今天陪我去医院!”方欣说完这句话,就快速地跑进了宿舍。

  唐考伸手去绞弄着自己的头发,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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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38   只看该作者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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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和丁岚都不知去向,唐考只好一个人去食堂吃了晚饭。随便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后,他打算去工作室写作业,学校晚上自习教室的座位紧缺,唐考情愿多走几步路去工作室,也不想和别人抢座位了。

  刚一打开工作室的门,唐考就被屋里烟雾腾腾的景象吓了一跳。他三两步冲到窗前推开大窗,让浓烟散出屋外,才发现是丁岚坐在角落里抽烟。

  丁岚面前的烟缸里已经插上了十多个烟屁股,烟缸旁还放着两瓶啤酒。

  “靠,你抽烟也不知道开窗户,我还以为工作室失火了!”唐考也顺手从丁岚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丁岚没说话,仍是闷声抽着烟,不时拿起啤酒瓶灌上两口。

  唐考也就地一坐,说道:“怎么?还是没有张月晨的消息?”

  丁岚点了点头,说:“刚才张月晨的妈妈打了个电话来,是打到我手机上的。”

  “嗯?张月晨的妈妈怎么会知道你的手机号?”

  “大概是张月晨说的吧,她妈妈问我张月晨这两天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打不通她的手机。”

  “老人家还不知道你们俩已经分手很久了啊……”

  “是啊……估计她一直没给她妈妈说……我只能说张月晨的手机坏了,她现在正上课……”

  “这么说也只能挡得了一时啊。”

  “她妈妈还说,月晨很喜欢我,每次打电话回家都会在她面前说我的好,要我好好对待她的女儿……唉……”丁岚长叹了一声。

  “你们真的没有可能再和好了么?”唐考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嗯,我本来就只是和她逢场作戏,谁知她一下将全部感情都投入了进来,我承受不了这样认真的感情,只能分手了。”丁岚吐出一大一小两个烟圈,用手指将两个烟圈串在了一起,然后静静地看着烟圈在手指上抖动,又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可你现在心里还是会担心张月晨,你毕竟是个不合格的花花公子啊……”唐考轻叹道。他把自己今天陪同方欣去医院的事情给丁岚说了一遍,当听说李斌撕下小半张照片时,丁岚突然来了兴趣。

  “那照片上会是谁呢?我从来不知道老易还会有心仪的女生呢,我还以为他除了上课和打工就不会再做其他事了。”

  唐考在裤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那半张照片,“喏,照片还在我这里,可惜看不见这女生的脸。”

  丁岚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突然浑身剧烈地一震!

  “怎么啦?你看见什么了?”唐考察觉了丁岚的异样。

  “这……这照片上的女生……是张月晨!”丁岚激动之下,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啊?可……可你怎么知道呢?这上面没有脸啊!”唐考也呆住了。

  “这女生头发上戴的水晶头饰,是我母亲去奥地利的华登斯市参加施华洛世奇(swrovski)总部的一个销售会议时得到的特别纪念品,张月晨过生日的时候,我把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张月晨,这一款水晶头饰是不对外销售的特制品,我相信在S大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唐考重新细看那张照片,那头黑亮的头发上果然别着一枚淡紫色的天鹅形水晶头饰,只是自己不是象丁岚这样的奢侈品专家,看见了也没去细想,更不会知道这是一款稀品……

  “老天,为什么老易身上藏有张月晨的照片?难道……难道是老易把张月晨……”唐考说不下去了。

  “我们把这张照片扫描到电脑里放大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没有!”丁岚突然变得很冷静。

  两人很快将照片的正反两面都扫描了出来,正面的窗外景色仍然是模模糊糊的,即使放大之后又做了锐化处理,也还是看不出究竟是在哪里拍摄的,两人不禁有些泄气。

  不过将照片反面的扫描图切换显示出来后,他们似乎得到了更多的线索。

  在贴近撕裂之处,这张照片的背面水印显示出Fuji color的字样,下面还有大写的LAS三个字母。

  “这张照片是用富士激光数码冲印机洗印的。”唐考肯定地说道,“那LAS后面的字母被撕掉了,不过也可猜得出完整的单词是LASER。”

  “我们学校附近全是柯达的照片冲印店,唯一的一家富士照片冲印店在南门出去的路上,也只有它那里有激光数码冲印机……”丁岚喃喃地说道。

  “等等,这里还有一些东西!”唐考将扫描图拉到最下方,又出现几个不完整的字母和数字,这几个字母数字并非冲印纸上原有的水印,而是在冲印完成之后打印上去的。

  “P……1……0……4……3……2”数字的下方恰好被撕掉了,两人辨认了好一会儿,终于确认了这几个数字。

  “在这个位置上打印出来的,通常是这张数码照片原件的文件名!”唐考念叨着,心中突然一亮,“数码冲印店在冲印了客户的数码原件之后,通常要等几天甚至两周才会将原件删除掉,如果我们运气够好,说不定这张照片的数码原件还在那家冲印店的电脑里储存着的!”

  “对啊!那我们还不快走!”丁岚也一下反应了过来。

  唐考从楼下车棚中拖出一辆破自行车,带着丁岚风驰电掣地向学校的南门骑去,可怜这辆老旧的自行车,在两个人的重压下一路都在咯吱咯吱地响,只怕随时都会散了架。

  冲进那家富士的数码冲印店,只有一个年青姑娘在柜台前接待。唐考气喘吁吁地说明来意,希望能在店里电脑上查找一下照片数据。谁知那姑娘白眼一翻,说道:“客户的照片拿来冲印,我们是要替客户保密的,你们如果没有公安局开的证明,我怎么可以让你们随便看照片?”

  唐考一愣,看一下照片还要开证明?

  幸好丁岚也跟着来了,只见他一手将唐考推开,旋即对那姑娘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那姑娘一下被面前这位英俊青年的笑容给弄花了眼。

  “真不好意思,小姐,我这位朋友糊里糊涂的,把给她女朋友冲印的一张很重要的照片弄丢了,照片的原件也已经删掉了,如果今天不能把照片找回来,只怕他要被女朋友骂死了。我进来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心人,恐怕你也不忍心看着一对情侣因为你没有帮忙而被拆散吧?”

  “啊……这个……是这样啊……”那位姑娘在丁岚目光的逼视下,居然有些脸红了。

  丁岚偷偷向身后的唐考一摆手,示意他赶紧去找照片,唐考会意,立即向摆放在冲印店大厅里的三台电脑扑了过去。

  “呀,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里印照片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丁岚竟然和那位姑娘搭上了话。

  “我们这里是轮班的,我经常上的是夜班……”

  “这样的话……那我以后有照片要洗,还是晚上来吧。”丁岚开始继续施展他的魅力攻势。

  唐考听见丁岚在一旁肉麻地说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过他手上却没有半点迟缓,很快就同时在三台电脑上搜索与“P10432”这个字串相关的所有图形文件。

  找到了!唐考眼前一亮,在第二台电脑上显示出一张文件名为“P1043288”的照片,他预览了一下,小图上显示的正是张月晨的完整照片!

  唐考立即拿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接口,将这张照片存储到U盘上。U盘上的红色小灯停止闪烁之后,唐考拔掉U盘,凑到丁岚耳边说了一声“搞定”,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啊,他已经找到照片了,真是非常感谢你,下次有机会,我会再来的。”丁岚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向那姑娘挥了挥手。

  “你每次都演得这么投入啊?真是佩服啊佩服……”唐考骑在自行车上说道。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丁岚学着周星驰的腔调回答道。

  两人大笑着离开了冲印店。

  回到工作室,唐考迫不及待地把照片原件拷贝到工作站上,终于,他们又看见了张月晨!

  只见照片上的张月晨抿着嘴,双眼紧闭,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旁,头斜靠在一个木头的窗框上,面无表情。果然如李斌所说,张月晨看上去并不愿意拍摄这张照片,仔细观察一下,她那光滑的面颊上还隐隐有两条泪痕。

  “放大看看她背后的窗外有什么!”丁岚看见这张照片后,心中更加紧张了,就连嗓子也一下变得沙哑起来。

  数码原件果然与扫描后放大的照片不同,窗外顿时显出一排灰黑色的建筑,都是平房,似乎很粗糙,并没有什么外部装修。

  “这好像不是在我们学校里面吧?我们学校里有这么矮的房子吗?”丁岚问道。

  “这排房子好像是临时建筑啊……”唐考低声说道,又将照片放大了两倍。

  “等等,这是什么?”丁岚指着那排平房前方出现的几条纵横交错的直线。

  两人一起把脑袋凑到屏幕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两人同时抬起头,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脚手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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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41   只看该作者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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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岚唐考心中都十分清楚,除了那片停工的综合楼工地上,学校里恐怕不会再有其他地方还能看见脚手架。可张月晨怎么会在那里拍下这样一张照片呢?而这张照片又怎会落在老易的手上?

  两人心中都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谁也不愿意先说出来,毕竟这很难让人置信,也很难接受……

  沉寂片刻之后,丁岚开始飞快地在工作室里翻找,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应急灯。唐考一愣,随即明白了丁岚准备做什么,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门后的一根棒球棍上。

  “一起去!”两人目光对接的刹那,不约而同地说道。

  ******

  中秋刚过不久,月亮还剩一大半挂在夜空中,寥寥几点星光衬映之下,更显得地上一片清冷。

  还没到十点,工地旁仍不时有学生经过。丁岚和唐考蹲在工地围墙下一边抽烟,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瞅准一段没有行人的时间,丁岚突然扭身率先翻上了围墙,随后又伸手将唐考也拉了上来。跨坐在围墙上,丁岚打开应急灯照了照围墙内的地面,确认地上没有障碍之后,两人一起跳了下去。

  由于不知道易南行是否仍然躲藏在工地里,丁岚也不敢开着应急灯行走,生怕惊动了对方。两人只能借着淡淡的月光缓缓前行。沿着地基大坑的边缘走了几十步,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一排用于工人住宿的临时平房,唐考再低头看了看基坑里,平房前方的坑中恰是一座贴着基坑边缘搭架的脚手架。眼前的情景看上去正与那张照片上所显现的相差无几,唐考和丁岚互相点了点头,向平房对面望去。视线越过巨大的基坑,那排临时平房的对面另有一栋小屋,这间小屋明显修建得要比工人的临时住处规整不少,看上去似乎是作为工程管理处一类的用途。

  两人逐渐靠近了小屋,屋门是用两片简陋的铁扣加上一把弹子锁给锁上的。丁岚又走到窗前,探头向屋内望了望,屋子里黑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既没有灯光,也没什么动静。

  难道是我们弄错了?唐考心里有些怀疑,可就从这面窗户的位置向身后望去,远端的那排平房和脚手架不正和照片上一样吗?那张照片应该就是在这栋小屋里拍下的!

  丁岚把应急灯顶在窗户玻璃上,一拨开关,灯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内。光束晃过两张并在一起的办公桌,又晃过一张倒在地上的木椅,最后落在屋内最里面靠墙的一张单人木床上。

  “月晨!”丁岚惊叫了一声,那张木床上赫然躺着一个女人!

  唐考二话不说,两步冲到门前,用力一脚向木门踹去,咣的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开,丁岚提着灯紧随其后冲进了屋里。

  床上躺的果然是张月晨,只见她仰卧在床上,手脚平摊,并未被绑缚着,只是嘴上封着一张大大的透明胶带。张月晨睁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突然冲进屋里的两条人影,嘴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丁岚扑上前去撕下张月晨嘴上的胶带,谁知张月晨竟然高叫了一声“救命!”把二人吓了一跳。

  唐考一下醒悟过来,屋里没有灯光,他们两人是提着应急灯进去的,逆光之下,张月晨并没有认出他们究竟是谁。

  “叫什么救命啊?我们就是来救你命的!”唐考把灯朝自己的脸上一照。

  “唐考……丁岚……”张月晨一下哭出了声。

  “好了好了,别哭,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丁岚伸手想把张月晨从床上扶起身来,“噢……”张月晨竟然极其痛苦地叫了一声,两只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别扶她起来!”唐考也惊叫起来,吓得丁岚又连忙将张月晨放平。

  唐考上前摸了张月晨的手臂,又摸了摸她的两只小腿,低声说道:“果然是易南行干的好事,她的双手双脚都断了!”

  “这个杂种!”丁岚咬牙切齿地说道,“难怪他没把月晨绑起来也不怕她逃走,原来是把她的手脚都弄断了!”

  张月晨痛苦地闭上双眼,无声地流着眼泪。

  “赶紧先报警吧,让救护车进来抬人!”唐考说道。

  “快……他随时会回来的!”张月晨无力地说。

  “回来正好,看我不一棒打烂他的头!”丁岚气恼地从唐考手中抓过棒球棍,用力挥舞了一下。

  谁知只挥到一半,丁岚就觉得手上陡然一轻,接着听见“梆”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飞撞到墙上。丁岚慢慢举起手中的棍子,脸上渐渐浮现出惊恐的神情,就在他挥舞的刹那,他手上那支棒球棍竟然只剩下一半了,另一半已经飞了出去,那拦腰断开的位置就仿佛刚被电锯推过,竟是无比的平滑!

  “谁说要打烂我的头?”一个阴森沙哑的声音从门外飘来。

  唐考丁岚一下呆住了,张大了嘴,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两人死死盯着一直敞开的屋门,不知那里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易南行。

  淡银色的月光洒在屋门前的空地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却久久不见有人影出现。丁岚紧紧地握着残余的半截棒球棍,只等门前出现任何动静,就会全力扑上前去。唐考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身体没动,手却悄悄地向自己的手机伸去。

  可门外的人似乎洞察了他们的一切动作,唐考刚把手机从腰间的皮套里取出,随着“喀嚓”一声轻响,手机的上半截掉在了地上,摔成一堆细碎零件……就仿佛有一把肉眼无法察觉的利刃从唐考身边划过,轻易地击碎了唐考报警的念头。

  丁岚惊呆了,假如这隔空断物的一切真是易南行所掌控的,那自己手中捏着的半支球棍又有什么用?

  突然,躺在床上的张月晨大声叫了起来:“易南行!你答应了要放我回去的,现在就让他们把我带走吧!”

  屋外仍是一片寂静,仿佛根本就没有人……一阵凉风从门外卷来,唐考和丁岚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面前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二人心中都有些发毛。

  唐考壮着胆子朝门外吼了一嗓子:“老易!兄弟们平时虽说没帮过你什么忙,却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今天这事是你做的有点过了!就算你很喜欢张月晨,可你也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啊!绑架张月晨,她就会爱上你吗?”

  张月晨又开口哀求道:“易南行,我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你放我们走吧……”

  “唉……”门外传来一声极低沉的叹息。“就算你不说,你能保证这两个男生也不说吗?”

  丁岚想了一下,把手中的棒球棍扔在了一旁,开口说道:“如果你不阻挡我们,我们可以保证不把今天看到的一切说出去!张月晨的手脚都有伤,不赶紧送到医院上夹板的话,恐怕以后会落下残疾!如果你真的很爱张月晨,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吧?”

  “住口!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不知为何,丁岚的话一下激怒了易南行,他的声音也突然变得怒不可遏!“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当初你和张月晨山盟海誓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会和她分手,有没有想过要履行诺言?只怕你从这里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报警吧?”

  丁岚心中确实一直在思考如何报警的事情,此刻一下被易南行说破,顿时哑口无言。

  唐考心念电转,一下明白了易南行一直以来都对丁岚怀有敌意的原因。他连忙打圆场说道:“老易,哪个人在谈恋爱的时候不是这样山盟海誓的?那都是理智被感情淹没的时候,不能作为这个人道德评估的判断依据啊……”说完,唐考自己也有些吃惊,就在这样的紧急时刻,他所说的话居然还能是这样文绉绉的。

  屋外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可这次丁岚唐考都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了,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易南行阴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老唐,我真不知道该感激你还是该恨你……如果当初你没有找我去帮你拍电影打灯光,我就不会认识张月晨,恐怕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样……”

  唐考心中此时也在后悔不已,当时易南行仅仅帮了自己打了三天的灯,就再也不来拍摄现场了,他还以为是易南行脾气古怪,谁也没想到易南行是爱上了张月晨,经历了一场绝望的爱情……

  “丁岚,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孩子爱着你,你还要让她伤心,让她哭泣……没错,你长得很帅,又出手大方,我这样的小人物永远也比不上你……可这不是你玩弄张月晨感情的理由啊!”易南行的声音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老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的……”丁岚很严肃地回答道。

  “你的鬼话留着骗下一个女生吧!”易南行愤怒地打断了丁岚的话头。“不,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今天就了断你这个花花公子!”

  唐考一听易南行口气不对,大叫了一声“小心!”飞身扑过去将丁岚推倒在地。

  空气中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唐考的身躯还处于悬空状态,他的左肩头突然鲜血飞溅,一片衣料连着一块肌肉从他肩上脱离开来!

  唐考惨呼一声摔倒在地上,右手紧紧按着受伤的左肩,平躺的张月晨也被吓得一声尖叫!

  坐倒在地上的丁岚惊魂未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如果不是唐考的飞身一扑,飞起来的恐怕就不是唐考肩上的一片肉,而是自己的人头了。

  “老唐,你救他干什么?”终于,易南行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只见易南行两眼通红,头发凌乱,脸上的肌肉扭曲得有些变形,本来有些憨厚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但最让人吃惊的,还是他左手所持的一把形状怪异的长剑!那把长剑的刃体约莫有50厘米,剑身如蟒蛇一样左右扭曲,形成五六个波形,护手与剑刃为一体铸成,翘立出一个尖角,活象中国古建筑的屋檐翘角。

  “老易,千万别乱来,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唐考忍痛站了起来,走到易南行的身前,挡住了身后的丁岚。

  “你以为你挡得住吗?”易南行冷笑了一声,左手高举,那把蛇型怪剑在月光下耀出赤色细芒,眼看又要斩出致命的一剑。

  唐考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如果易南行真能隔空斩物,自己确实是挡不住的……

  就在这危急关头,易南行突然感觉到身后有非常危险的物体正向他直刺而来,他敏捷地侧身一躲,一柄青色的大枪呼啸着飞来,在他胸前一擦而过,瞬间就插入屋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南行扭头后望,只见远处的围墙上,一个高瘦的黑影昂然直立在墙头,右手反背斜握着一柄长枪,在月光映照下,那人影的周身散发着一股英武的气势。

  来人正是宇文树学!他刚站上墙头,就望见易南行对着唐考举起了利剑,间隔太远,他只得用投枪来阻止易南行了。

  “哼,居然又来一个!”易南行冷哼一声,也不管唐考丁岚的死活了,弓腰提剑就向宇文冲去,速度竟快如猎豹。

  唐考和丁岚都是普通人,并不能看见宇文投出的虚灵金枪,自然不明白易南行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进攻,往旁边一闪,又叫喊着什么转身向远处跑去。当他们跑到门边探头观望时,易南行已经和跳下墙头的宇文斗成一团了。

  “那……那个和老易打架的人又是谁啊?”丁岚惊讶地问道,由于距离比较远,他们并没有立刻认出宇文。

  “瘦瘦高高的,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啊?居然和老易打起来了……还好是他救了你一命!”唐考眯着眼睛说道。这两个家伙刚从鬼门关前晃了一趟,想起刚才那高举的蛇形怪剑,此刻心里仍有些后怕。

  转瞬间,宇文已经和易南行枪来剑往地斗了好几个回合,易南行很快就发现,自己破空斩杀的力量对宇文是不起作用的,他的那把青色长枪似乎能架住所有的攻击。

  在又一次两兵相架的时候,宇文盯着易南行手中的长剑,缓缓说道:“这把克力士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易南行咬牙不语,突然向后两个空翻,动作极其敏捷,他落地后四肢着地,昂首弓腰,口中发出“忽忽”的叫声。宇文一愣,不知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动作,但还没等宇文作出防御的姿态,易南行已经咆哮着扑了上来。

  宇文猝不及防,勉强双手横枪向右挡住易南行的奋力一斩,谁知易南行的右拳已经快如闪电地打在宇文的脸上。宇文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只得顺势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易南行并没给宇文喘息的机会,双臂一展,有如一只飞鹰般凌空跃起,举剑从空中直插下来,宇文挺枪往空中一刺,易南行就象一只灵猴般在空中转身避开长枪,顺着枪柄滑下来,一脚踹在宇文的胸口上。

  “班卡西拉!”宇文捂着胸口惊叫了一声,“你被这把克力士剑附体了吗?”

  班卡西拉,是马来群岛自古流传下来的一种古武术的名称,据说是印度古代修士来到马来西亚群岛定居时,模仿猴子、白鹰和老虎的动作而创造出来的古典武术,是一套复杂的攻防系统。“出其不意”,就是主导班卡西拉武术的灵魂思想!

  可这套武术现在已逐渐与世界上的各种武学融合,慢慢抛弃了简单的动物模仿,只保留了攻其不备的精髓。象易南行这样仍夹带着动物拟态的使用,宇文就只是从古籍图谱中见识过了。

  易南行完全不搭理宇文的惊呼,只顾一招接一招地向宇文攻来,武艺本就不是宇文的强项,此时易南行虚实交错的攻击更让他防不胜防。宇文凝神聚气瞬间思考了一下,索性只管防备易南行手中的那把怪剑,至于拳打脚踢,就任其为之。不一会,宇文浑身上下都是易南行踢上去的灰色脚印了。

  不过易南行也渐渐察觉,自己再怎么踢打宇文,他也只痛不伤,宇文一直专心对付的,就只是自己手中的长剑,但自己的破空斩不起作用,克力士剑的威力大减,一时间也伤不了宇文。想到这一节,易南行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易南行,”宇文一边小心格挡,一边吐字缓慢地说道,“不要再使用班卡西拉了,你的身体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是无法驾驭这种武术的。再这样打下去,你的肌肉就会受到严重的损伤!难道你没有发觉吗?就算你打中我,你的力量也不足于对我造成伤害!”

  易南行心中将信将疑,已经开始在思量退路,当他环顾四周时,却突然看见唐考和丁岚正用床板将张月晨抬出了小屋。易南行怒吼了一声,抛开宇文,转身向三人扑去,宇文一惊,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丁岚忽然看见易南行凶神恶煞地冲过来,吓得浑身一颤,抬着的床板差点脱手,丁岚身后的唐考肩上有伤,丁岚晃了一下,他的手上就突然一沉,唐考支撑不住肩膀上的剧痛,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就这么一停,易南行已经挥舞着长剑冲到了三人身旁, 他愤怒的眼神直盯着躺在床板上的张月晨,可怜张月晨完全不能动弹,见易南行举着利刃狰狞地看着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一刹那!易南行的克力士剑如晴空霹雳般斩击下来!

  宇文奔跑的速度不如易南行,已来不及阻挡这一斩,他大叫一声,手中长枪如奔雷一般投出,正中易南行的小腿!

  但那一剑,还是划了下去!

  张月晨突然失去了支撑,“扑”地平摔在地上,痛呼了一声。丁岚和唐考二人手中各拿着两片木板,愣立当场。

  原来,易南行那雷霆万钧的一剑,并不是想要腰斩张月晨,只是隔着张月晨的身体,将她身下的床板切成了四片……

  小腿中了宇文的一枪,易南行也无法继续站立,只能勉强用克力士剑支撑着身躯,半跪在地上。他眼中满含泪水,伸手握住了张月晨的手臂,低低地叫道:“别走……不要离开我……”

  张月晨拼命地摇着头,说:“不……不要这样,我真的不能……”

  渐渐地,易南行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宇文追到易南行身旁时,又让丁岚和唐考大吃一惊。“宇……宇文老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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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42   只看该作者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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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来不及与他们搭话,伸手就想去压住易南行,谁知易南行已经忍痛拔出了扎穿小腿的青色长枪,只见他单腿用力,猛地一跃而起,仗剑向宇文胸部刺去。宇文抬手露出一截虚灵枪头,用力将长剑荡开,才发觉那一剑只是虚招,并没有用力。

  易南行借着宇文这一荡之力侧身翻滚,一下滚入了巨大的基坑!

  “糟糕!”宇文快速跑到基坑旁,向下望去,朦胧月光下已看不清易南行的踪迹。宇文低喝一声,双臂连续推放,竟一口气向空中抛出七八个虚灵火球,一团团青色火焰在夜空中飞舞,借着这火光,宇文清晰地看见易南行已经在沿着脚手架攀爬对面的坑壁,即使他拖着一条伤腿,攀爬的速度还是非常的惊人,只一会儿,就从大坑里爬了出去。隔着近百米宽的巨坑,易南行回头向宇文这边看了一眼,随着虚灵火球的落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之中。

  宇文扭头跑到唐考身边,抬起一只手指用力点了点唐考的胸膛,严肃地说道:“你们两个赶紧把张月晨送进医院!我去追易南行!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不然会在学校里造成恐慌的!”

  唐考木然地点了一下头,眼前的一切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先行出现的易南行活象一个中了邪的武林高手,接着杀出的宇文老师居然也是高手,还能把易南行给打跑了!不过看他满身脚印的样子,似乎又不是很高……

  宇文顾不上多说,快步向易南行消失的方向跑去,翻出围墙之外,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条通往学校南门的大路,宇文看了看大路两旁,似乎没有易南行的踪迹,他定了定心,开始沿着大路向前跑。

  可一路上跑去,只偶尔见到一两个学生走过,并没有见到易南行的身影,拦住那些学生问寻,也都说没有见到有跛足的人经过,宇文开始有些焦急起来,心中不禁后悔,此刻如果有玄罡在这里就好了,毕竟它的追踪术要比宇文强得太多!

  忽然,在西南方向的天空中,有三道蓝色光芒飞升而起,各朝一个方向急速飞驰,在夜空中划出的三条光带分外的刺眼。宇文心知事出有因,立刻快步向蓝光升起的位置跑去。

  蓝光是从荷花池旁的一片小树林中升起的,在那片树林中,宇文竟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易南行。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刚才还生龙活虎地逃窜的易南行,此刻居然受了严重的内伤,宇文将他扶坐起来时,大量的鲜血正从他的口中汩汩流出。不知是何方高人,能在这短短的一刻,把易南行打成了这样。

  宇文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只怕那凶手还没走远。易南行凄然一笑,用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说道:“那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打伤你的究竟是什么人?”宇文心里隐隐有些恐惧,纵然易南行的班卡西拉功夫的力量不足,但灵敏的躲闪总还是有效的,可现在他被如此重创,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扎伤了他的小腿,恐怕就是那个凶手的力量强得可怕了。

  易南行轻声说道:“一个不认识的黑衣人……”说完,哇地一声喷出一道血箭。

  宇文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知道现在就是大罗金仙下凡,易南行也已经没救了。他焦急地摇晃着易南行,叫道:“你是从工地的基坑里挖出那把克力士剑的吗?”

  易南行轻微地点了点头。

  “总共有几件兵器?”宇文心急如焚,只怕易南行随时都会断气。

  易南行放在胸前的左手伸出四个指头。

  “那些兵器呢?”

  易南行的目光投向夜空之中,似乎是指刚才飞升的那三道蓝光。

  “你自己那把克力士剑在哪里?被那黑衣人抢走了吗?”

  易南行先摇了摇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这是什么意思啊?那把克力士剑究竟在哪里?”宇文不懂了。

  突然,易南行挣扎着坐立起来,左手用尽全力拉住宇文的衣领,低声说道:“告诉丁岚,他能来救张月晨……我很高兴……”说完,易南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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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43   只看该作者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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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袭来,带着一阵浸骨的寒意,宇文抱着正慢慢变冷的易南行,心情也堕入了冰点。难道自己真的是不祥之人?每到一处,就定会引起血光之灾,哪怕是这清净的大学校园,也无法避免……

  但目前所面对的局势,已容不得宇文再去多愁善感地思索自己的人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易南行之死,使得宇文顿觉四周危机四伏,已知邪兵出世者,绝不止宇文一人!宇文将手放在易南行胸前,只觉得手触之处有一个明显的塌陷,似乎是被人重拳打碎了肋骨!那黑衣人隐藏得如此小心,出手偏又如此狠辣,若邪兵落入这样的人手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宇文轻轻放平易南行的身躯,单手竖立胸前,轻声念道:“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往生再世,皆当欢喜……”虽说宇文从来不信转世之说,但在此刻,恐怕也只有念上一句往生咒,才能缓解自己压抑的心情了。

  宇文站起身来,借着月光看了看周身的情况,小树林中被践踏冲撞留下的痕迹范围并不大,由此看来,那黑衣人的袭击发生得非常突然,幸好易南行被害之前拼死抵抗,将手中三件邪兵分别向不同的三个方向奋力投出。回想那三道蓝光的飞行速度,黑衣人肯定会顾此失彼,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被他追上去拿到一件兵器而已。但易南行所持的那把克力士剑呢?照他的遗言所指,并没有被那黑衣人夺去,可宇文刚才也仔细搜索过易南行的遗体,一把锋利的长剑,似乎也不可能被衣衫单薄的易南行藏在身上……易南行临时前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又是什么意思呢?

  照理而言,宇文此刻应该立即去追踪那另外三件邪兵,但就这么把易南行留在树林里,他也于心不忍。思考片刻之后,宇文将易南行的遗体拖出了小树林,又守在大路一旁,直到看见从南门夜归的几个男学生,宇文开始大声呼喊,将那几个学生引到了身边。

  “他好像是被人打伤了,吐了好多血,你们几个赶紧把他送到校医院里去!我还得去报告学校管理处!”宇文焦灼的神情就仿佛易南行还有救。他这么做,也顺便破坏了现场,反正宇文也不希望有警察来插手这件事。

  几个男生都被突发的情况惊呆了,竟然都没有察觉易南行已经是一个死人。“我知道了,就交给我们吧,宇文老师。”其中一个男生恰好旁听过宇文的历史课,认得宇文是中文系的历史老师,倒也没有多怀疑,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几个人一拥而上,抬着易南行向校医院跑去。

  宇文对他们大声喊了几句感谢的话,也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

  唐考和丁岚从里面用铁棍撬开工地大门的链锁,终于抬着张月晨走出这片空无一人的工地!

  “我们去哪儿?校医院?”丁岚问道。

  “校医院那帮庸医,都是学校安插在里面的职工家属,把张月晨送去还不是送死啊?当然还是去学校外面的七医了!我们先抬到学校门口,再借公用电话叫救护车!”唐考叫了起来。每所大学的校医院都会有学生因为医生的不负责任而耽搁病情造成伤亡的传闻,S大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是在深夜,加上唐考也牢记着宇文的叮嘱,张月晨被送进医院的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七医的骨科医生们觉得有些奇怪,这样怪异骨折的病人,张月晨已经是第五个了……

  一直到看着张月晨进了病房,丁岚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唐考见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心情刚有些放松,强烈的痛感却一下遍布了全身。

  “快去把你肩膀上的伤口包扎一下!”丁岚回头看了一眼唐考,才想起唐考刚才为了救自己,肩头是受了伤的。后来又因为抬着张月晨逃出来,一直拉扯着伤口,现在一条左臂几乎被鲜血染红了。

  “啊哟!好痛啊!”唐考现在才开始哼叫起来,实在是因为刚才面对易南行太紧张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势。

  急诊外科病房里,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正给唐考包扎伤口,唐考嘴里却一直在哼哼唧唧地叫疼。

  “靠,刚才没人的时候你不叫痛,现在看见护士姐姐长得漂亮,你倒开始哼起来了!”丁岚拍了一下唐考的头。

  那年轻护士听见丁岚拐着弯地恭维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这个白眼狼,早知道……”唐考正要开口骂人,却被丁岚塞来的一支香烟堵住了嘴。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就一个人来看漂亮护士姐姐了?哈哈……”丁岚又给自己点上了烟。

  “请不要在病房里吸烟。”护士很严肃地警告丁岚。

  “哦……明白!我去过道里吸!”丁岚挥了挥手。

  “请到楼道尽头去,那里才是吸烟区!”年轻护士虽然这么说,其实并不希望丁岚走开,毕竟有个说话风趣的帅哥在一旁不是件坏事。

  丁岚走出急诊病房,脸上嬉皮笑脸的神情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无力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低下头,双手慢慢地捂住了脸。张月晨躺在病房里动弹不得,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残疾,而易南行变得那样疯狂,现在也还不知死活,这一切,似乎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留在病房里的唐考,此刻也沉默不语,丁岚的性格,他是十分了解的,每次丁岚这样没心没肺地说废话,都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焦虑不安。唐考叼着未点燃的香烟,低头沉思着,忘记了手臂上的伤痛。

  ******

  在医生的劝说下,丁岚放弃了留守张月晨的想法,两人从医院回到了学校。此时已是凌晨两点了,男生宿舍早已锁上了大门。他们不得不多走二十分钟的路,去工作室休息。但躺在工作室的床上,唐考却睡意全无,他希望能为今夜发生的许多事情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线索却太少了……

  易南行现在情况如何呢?会不会有学生看见他逃跑了?突然想到这一点,唐考一翻身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直接启动了一台电脑。

  登录到S大的校园BBS讨论板,唐考开始搜寻今天午夜前后所发出的帖子。列表出来之后,校园生活版的一个帖子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发信人: alex (排骨) 信区: School标 题: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好恐怖,我竟然抬着一具尸体去校医院!

  发信站: S大学绯色天空站 (Sun Oct 8 01:06:08 2006),站内我们今天从D大泡妞回来,有点晚了,是从南门进的学校,路上遇到一个老师扶着一个身上血迹斑斑的男同学,那个老师说这位同学被人打伤了,要我们帮忙抬到校医院去,我们哥几个抬着那位同学一路跑着去的校医院,累得我们直喘气,结果校医院出来一个长得像居委会大妈的医生给我们说,那位同学早就断气了! TMD原来我们半夜抬着跑的是一具尸体!把我们哥几个都吓了个半死!还好一位兄弟认识那位叫我们帮忙的老师是中文系的一个历史老师,否则我们几个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帖子上提到历史老师的难道就是宇文老师?那具尸体,莫非是易南行?唐考打了个冷战。

  易南行死了?!

  帖子下面还没有人回帖,唐考又看了看发帖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估计现在还没有人看见这个消息,但相信到明天上午,这个消息肯定会登上BBS十大热门话题的排行榜!

  “你也睡不着吗?”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唐考身后响起,把没有心理准备的唐考吓得浑身一抖。

  “他妈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轻手轻脚地走到我背后吓我!我的心脏今天已经受够惊吓了!”唐考终于看清了身后是头发凌乱两眼血丝的丁岚。

  “我刚才起来又抽烟又咳嗽,还冲了抽水马桶,你什么都没听见?”丁岚无辜地说道。

  唐考这才发觉自己在查询校园网上的消息时太投入了。

  “老丁,完了……老易多半是死了……”唐考有些悲伤地指着电脑屏幕,对丁岚说道。

  丁岚一惊,也凑到屏幕前,但他看完之后,还抱有一线希望地说道:“这条消息上又没有指名道姓,会不会是凑巧有其他人受伤了?”

  唐考叹息着说:“怎么会是巧合呢?中文系的历史老师,目前除了一个宇文树学还有谁啊?”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突然,工作室里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还会打电话来?丁岚唐考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安。丁岚走到电话机前,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听筒。

  “喂?请问是丁岚吗?”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传来。

  “我就是。”

  “哦,我是七医骨科的王医生,你们今天不是送了一位叫张月晨的女病人来吗?现在她的伤情已经处理完毕,状况还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嗯?”丁岚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唐考一眼,“那就麻烦你了,请把电话转交给张月晨吧。”

  唐考一听是张月晨打来的,估计是两人旧情萌发了,要叙叙旧,便知趣地走到外屋去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絮絮嗦嗦的声音,然后丁岚听见张月晨对那位医生说:对不起可否回避一下。

  接着,张月晨的声音传了过来:“丁岚,是你吗?”

  “月晨,怎么这个时候还打电话来?你应现在该好好休息。”

  “那个……你们的老师……追到易南行了吗?”张月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不定。

  “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你放心,会抓到他的。”

  “其实……易南行绑架我这三天,并没有做什么直接伤害我的事情……”

  “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丁岚以为张月晨是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而嫌弃她,才急于想对自己表明她的清白。可她难道忘了他们已经分手了吗?

  “这几天我和他说了许多话,一直在劝他放我回去,最后,他终于答应了。其实他就准备今天晚上把我送到医院去的……但是,他说为了防止我回去以后揭发他,他就……就……”不知为何,张月晨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易南行究竟做什么了?”丁岚有些焦急起来。

  张月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道:“他……他拍了我的裸照!他说如果我把事情说出去了,他就会把我的裸照公布到网上!”

  “这个王八蛋!”丁岚脱口骂出了声,惊动了外屋的唐考。

  张月晨在电话那边也哭了起来,“丁岚,求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如果易南行被抓住了,一定要赶在老师或者警察之前把我的照片拿回来!他是用一个数码相机拍的照片,那张存储卡他是随身带着的!”

  张月晨的遭遇让人吃惊,但她提出的要求就更让人震惊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丁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恢复了冷静,其实他并没有把握为张月晨拿回照片,但目前为了安慰她,也只能先答应下来了。

  又安慰了张月晨几句后,丁岚挂掉了电话。

  “这个……你答应了什么事?”唐考在一旁问道。

  丁岚斟酌了一下是否应该告诉唐考,毕竟这涉及到一个女孩的隐私。但想到如果真要去拿回照片,恐怕还是得需要唐考的帮忙,他便把张月晨的事向唐考和盘托出。

  “裸照?”唐考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老易做得够绝的!难怪前几天寝室的小六说他的数码相机找不到了,原来是老易拿去干这龌龊的事去了……”

  突然,唐考一顿脚,开始抓过床头的衣服往身上套。

  “你这是干嘛?”丁岚疑惑地问。

  “快穿衣服,我们现在就去校医院,如果易南行真的已经死了,那他的尸体应该还在校医院里,我们得赶在警察之前去把他身上的数码存储卡拿回来!”

  “啊?”丁岚被唐考大胆的决定吓了一跳,但再仔细一想,现在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

  校医院座落于学校的东南角,与学校的职工宿舍区接邻,占地面积不算大,只有两栋四层高的楼房,稍大的一栋是门诊部,另一栋则用于病人住院。

  丁岚忍不住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叫,那凄厉的声音传到另一栋楼的急诊室里,把两个老女人也吓坏了!

  黑影似乎也没料到会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加上丁岚突然发出的那一声惊叫,黑影一下呆立当场。

  此刻的唐考已顾不上灯光会引起外人的注意,伸手啪擦一声打开了屋内的照明。但灯光亮起时,眼前的恐怖情景让胆大的唐考也禁不住惊呼起来。

  那床前站立的居然是宇文树学!而他手中所握的,竟是一把一尺长的锋利尖刀!可最令人恐惧的,还是那张病床上的景象,床上分明就是易南行的尸体,但此时已被翻转到背脊朝上,一条细长的刀痕从尸体后颈顺着脊椎中线一直拉到了臀部,涌出的鲜血流得满床都是,浸透了厚厚的床垫!

  “你……你……”丁岚指着宇文,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宇文其实也被两人吓着了,等看清是唐考丁岚时,他一下反应过来,连声叫道:“别怕!别怕!我是来找东西的!”

  “找……找什么东西?”唐考背靠着墙,颤声问道。

  宇文知道现在仅靠语言是解释不清了,他索性不再说话,低头把易南行的尸体抬成了侧卧的姿势,将背部对朝唐考所站的方向。

  重心变化下,那条长长的刀痕一下破开了,露出暗红色的肌肉。唐考和丁岚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都低头不想再看下去了。

  “看着我这里!”宇文突然断喝一声,把两人的目光又重新引了回来。他一下将双手探进那刀口中,抓住肌肉用力上下一扳,整条白色的脊椎骨都暴露在唐考和丁岚的视线下!

  一道耀眼的银光晃过,两人惊讶地看见易南行曾经使用过的那把蛇形怪剑,此刻正牢牢地镶嵌在他的脊椎骨上!宇文顺着脊椎摸到易南行的后颈,握住那象牙制成的弯曲剑柄,用力一抽,整把长剑刷地一下被拔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知道……”唐考呆呆地看着那把尚带有血迹的长剑。

  “快把灯关了,我再慢慢告诉你。”宇文一指墙上的开关。

  唐考醒悟过来,用力往后一靠,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黑暗。

  “我就是来找这把克力士剑的,易南行逃跑的时候受到某个黑衣人的突然袭击,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来得及救他……”宇文低声说道。

  “当时我一直没找到这把克力士剑,还以为易南行逃跑的时候掉在路上了。但我突然回想起来,这把克力士剑是一把邦江克力士(Panjang Keris),是古代马来西亚施行死刑的时候所用的武器。古代马来对犯人行刑都是用克力士剑刺死,此刑名为沙朗(Salang),通常是让犯人跪在地上,头向地面方向垂下,行刑者从犯人的颈后脊椎的某处将克力士剑插入,根据犯人所犯下罪行的轻重,来决定刺入的速度快慢,直到克力士刺入犯人的心脏!”

  丁岚和唐考都没说话,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理解宇文所说的话。

  “易南行临死前,我曾问他这把剑的下落,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所以……我想这把邪剑一定是附入了易南行的体内,就如当年它的用途一样,嵌在了易南行的脊骨上……”宇文说完,长叹了一声。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似乎是警察们来了!大概是那两个医生护士说听见住院部这边有惊叫声,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在校医院的小院里响了起来。

  “快离开这里!”宇文最先反应过来,若是让警察看见这里一片鲜血淋漓,就解释不清了。

  丁岚惊惶失措地想从房门出去,被唐考一把拉住,“来不及了,只能跳窗出去!”

  宇文推开窗户,倒提着那把怪剑迅速跳出了窗外,幸好这里只是一楼。唐考拖着丁岚跑到窗边,也随后跳了出去。

  丁岚正要跳窗,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猛地折返到病床边,焦急地在易南行的身上摸索着。刚才被宇文吓住了,丁岚险些忘记了他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警察的脚步声已经出现在门外的走廊中,唐考焦急地在窗外拼命对丁岚招手,危急关头,丁岚终于在易南行的裤兜里摸到一片SD存储卡,他紧紧地捏着这片小东西,翻身一跃,跳出了窗户,就在跳出去的那一刹那,他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易南行,可怜的易南行,短暂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即使他曾经对张月晨做出那样的事情,丁岚现在对他也实在恨不起来了……

  绕过停放在校医院门前的警车,三条人影慌张地逃窜着,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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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Jun 10th, 2007, 02:45   只看该作者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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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穿越一片小树林时,气喘吁吁的唐考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再也不愿意挪动半步。

  “平时不锻炼,叫你和我去踢球也不去,现在知道身体是革命本钱了吧?”丁岚故作轻松地说道,眼睛却在紧张地观望四周。这里距离校医院已经很远了,确实不必再慌张逃窜。

  “我们干嘛要跟着这个家伙跑啊?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唐考指着离他们较远的宇文,气急败坏地说道。

  宇文慢慢靠了过来,握着那柄克力士长剑的手似乎一直在用力压制着什么,以至于他的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你们不用跟着我了,赶紧回工作室吧,如果你们的运气够好,警察是不会找你们麻烦的。”宇文冷静地说道。

  “我们在现场留下指纹了,警察肯定会找到我们的!”丁岚还是有些害怕。

  “放心吧,你们唯一会留下指纹的地方就是门锁,警察进门的时候一样会去摸门锁的,能被他们采集到完整指纹的可能性不大。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也跑到那里去了?”

  唐考虽然腿没力气了,嘴倒还利索,很快就将张月晨委托一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宇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宇文老师,你怎么办?是你叫人把易南行送到医院去的,推窗户的时候,恐怕也留下了指纹……”唐考有些担心起来。

  “指纹?”宇文看了看自己的手,“你没看见我是用手肘推开窗户的吗?”

  丁岚一下笑了起来:“你够狡猾的啊,经常干这样的坏事吗?”

  宇文也笑了,低声说道:“你以为我是熟能生巧啊?我这是狗急跳墙。”

  唐考看着宇文手中的长剑,工地小屋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宇文老师,你……究竟是什么人啊?这把剑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易南行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这把剑?”唐考口中一下冒出无数的疑问。

  宇文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有许多牵连,一下也解释不清,等这两天风头过了,我再详细说给你们听。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你们现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如果学校里有什么异常之事,就多留心一下。”

  看来宇文暂时是不会透露更多的内情了,唐考失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宇文上前一步,伸手按住唐考的肩膀,眼神中突然透出一股锐芒,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们别急,这件事恐怕才刚刚开始,如果你们愿意,我会需要你们的全力协助!”

  唐考和丁岚目瞪口呆地看着宇文跑出了小树林,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今天夜里所发生的怪事,仅仅是一个序幕。

  正在奔跑的宇文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二人喊道:“你们昨天去工地之前,忘记锁工作室的门了!下次小心点,你们工作室里的东西很值钱的!”

  唐考这才反应过来,宇文昨天曾经去工作室找他们,看见门没锁,就径直进了屋,在屋里正好看见他们没关的电脑上有那张原版的张月晨照片,猜测他们是去了工地。宇文这才飞奔赶到工地上,恰巧赶上易南行高举怪剑,便出手救了他们的性命……

  “出门那会儿……好像是你走在我后面吧?”丁岚在唐考身后阴森森地说道,“如果设备弄丢了,我可不会再买一套……”

  唐考头上直冒冷汗,转身说道:“不会了,下次我会走在你前面的……”

  ******

  折腾了这么一夜,疲惫不堪的二人自然选择放弃了第二天的课程,直到下午两点三十分,远处教学楼敲响了上课铃,蒙头大睡的二人才各自从床上爬了起来。

  丁岚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穿裤子,突然觉得裤兜里有个小东西刺了一下大腿,他这才想起,他已经完成了张月晨的委托。

  丁岚若有所思地捏着这张SD存储卡,坐在床边发楞,昨天担惊受怕了大半夜,就是为了这片小东西。

  “喂,我们先看看卡里的内容好不好?”唐考提着一个杯子正在漱口,看到丁岚这副模样,便一脸坏笑地凑了上来。

  “去去去,这没你的事了。”丁岚一把将唐考推开。

  “你别告诉我说你不想看!”唐考指着丁岚的鼻子说道。

  “我……是想看,但是……不想和你一起看!”

  “靠!说你是白眼狼真是一点没错!”唐考怒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你女朋友了对吧?”

  丁岚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看了就不算是对不起你了吧?”唐考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歪理?”丁岚笑骂起来,“那我现在又和她和好了,你不就不能看了?”

  唐考脸上愤怒的神情一下消失了,微笑着对丁岚说:“这就对了,你早说你已经和她和好了,我就不会看照片了嘛。”说完,他又转身接着去漱口了。

  丁岚被唐考弄的哭笑不得,只能叹着气摇了摇头,决定一会儿带个笔记本电脑去医院看望张月晨,再当着她的面把卡里的照片都删了。

  唐考洗漱完毕,站在丁岚面前拍着肚子大叫饿死了,丁岚自知欠他人情,只得从床下拖出一箱方便面,拿出两包后起身去了厨房。

  就在丁岚正烧开水时,里屋突然传来唐考的一声咆哮,丁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里还捏着两双筷子就跑进了里屋。

  “靠,昨天晚上BBS上发的那条关于易南行尸体被送进校医院的消息已经不见了!”唐考坐在电脑前,正用手大力拍打着桌子。

  丁岚抓过键盘又搜索了一次,发现确实如此,看来学校已经开始干涉这件事的传播了。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易南行的事情被封锁了对我们没坏处啊,宇文老师不也叫我们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吗?”丁岚回头看着唐考说道。

  “我不是说这件事情带来的结果不好,我只是很讨厌学校这种封锁消息的手段,他们就是喜欢把各种不好的事情都闷起来不公布……公众有知情权嘛!”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愤青啊?”丁岚不以为然地拍了拍唐考的头,又重新回到厨房,把开水倒进了面碗中。

  两人填饱肚皮之后离开了工作室,开始在学校里四处闲逛,以便探听有什么风声。不过校园里似乎一切皆如往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二教楼前,唐考一边走一边看着操场上几个打篮球的家伙,心里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应该参加一下运动了,昨天晚上就跑那么一点路程就差点跑断了气,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老唐!”丁岚突然用力拉扯着唐考的衣袖。

  “干嘛?”唐考不解地回头。

  “温大美女过来了!”丁岚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唐考头也不敢回了,正要往路边草丛里窜,身后已经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唐考!丁岚!躲什么躲?我早就看见你们两个了!”

  唐考只得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叫道:“温老师,下午好……”他身旁的丁岚早已石化了,笑容呆板地凝固在脸上。

  今天的温雅身穿一件淡黄色连衣裙,脚蹬细跟凉鞋,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短髻,配上白皙精致的脸庞,显得非常清爽可人,看上去着实不负S大第一美女教师的称号。可看唐考与丁岚的神情,倒似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个凶恶的母夜叉……

  “你们两个翅膀硬了是吧?胆子不小啊,今天早上我的英文课都敢逃!”温雅双手叉腰,柳眉倒竖。

  丁岚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唐考倒还壮着胆子回了一句:“昨天晚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今天早上一直拉肚子,几乎出不了门……”

  “你吃坏肚子了,他为什么也不来上课?”温雅指着丁岚说道,细葱般白嫩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丁岚的鼻子上了。

  “他……他送我去医院了……”唐考的眼珠不禁四处乱转。

  “哼!懒得听你俩胡扯,警告你们两个,不准仗着成绩还可以就逃课!”

  唐考和丁岚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不敢再回嘴。

  “明天早上,来我的办公室拿一本书。”温雅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不是吧……”唐考一听,便如被五雷轰顶。

  “温老师……不要啊,我们下次不敢逃课了……”丁岚在一旁哀求着。

  “照老规矩做,翻译最后十五章,两个星期以后发到我的电子邮箱里。”温雅环抱双臂,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原来英文老师温雅经常与一些书商合作,在业余时间翻译一些国外的流行小说,然后挂名出版,从中赚取了不少外快。自从发现班上有两个英语成绩上佳的学生后,温雅便开始压榨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常常拿出一部分需要翻译的书稿交给二人,要他们在限期之内交出译稿。

  “温老师……可不可以下次再帮忙啊?最近我们两个太忙……”

  没等唐考说完,温雅就将双手放在了二人的肩上,“放心吧,好好做,不会让你们白干的!”

  唐考苦着脸,差不多快哭出来了,上次两人帮温雅几乎译了半本书,温雅才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丁岚还想挣扎,低声说道:“温老师,这次时间这么紧,我怕翻译质量达不到要求啊……”

  温雅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柔声说道:“虽说你们两个平时的英文成绩不错,不过期末考试可不会太简单,说不定……有人会挂啊……”

  唐考打了个冷战,同样是用期末考试成绩做交易,宇文老师和温大美女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呵呵……”温雅抛下两个满脸愁容的男生,微笑着继续向前走去,不过才走出两步,她又突然转过身来。

  唐考和丁岚都是一惊,生怕温雅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那个……宇文树学老师,你们认识吗?”

  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温雅会突然问起了宇文。唐考连忙答道:“认识认识,我们都上过他的中国古代史。”

  “你们觉得这个老师怎么样?”

  丁岚不知道温雅究竟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说:“还不错吧,上课比较有趣,有许多外系的学生会来旁听他的课。”

  “哦……”温雅点了点头,“我今天早上在教师休息室里看见几个警察来找他,谈了一会儿话,他就被警察带走了。”

  “啊?”唐考和丁岚都是大吃一惊。

  “他好像是今年新来的老师,学校里都没人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平时也神神秘秘的,不知怎么会招惹来警察……行了,就这样吧,明天记得来拿书。”温雅说完,又转身走远了。

  唐考皱着眉头看着温雅风情万种的背影,对丁岚说:“这下玩大了,宇文老师还是没能逃脱警察的魔爪。”

  “什么叫警察的魔爪?难道我们是站在代表正义的警察叔叔的对立面吗?”丁岚居然还有心开玩笑。

  唐考一把抓住丁岚的衣领,叫道:“早给你说过在学校里闲逛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居然让温大美女走到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明天你去拿书!”

  “我不去!你哪只耳朵听到她叫我去拿书了?她叫的是你!”丁岚在唐考的手下奋力挣扎着。

  就在两人打闹时,一辆警车缓缓地从二人身边驶过,唐考和丁岚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光一直追随着那辆警车。车上坐了三个人,前排两个身着警服,而车后座上穿便装的,分明是宇文树学!

  由于是在校园内行驶,警车没有开警灯,也开得很慢,即使有学生在车前行走挡住了去路,警车也没有鸣响喇叭,只是慢慢跟在学生们的身后。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从这个方向走,他们好像不是打算出学校!”唐考扯着丁岚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警车慢悠悠地经过学校大操场,继续向南门方向驶去,不过路上行人渐少,车也渐渐加了速,唐考和丁岚已经有点追不上了。

  “跑吧!越开越快了。”丁岚一拍唐考。

  “又要跑啊……”唐考哭丧着脸,迈开了两条腿,大步追去。

  所幸不用他们跑多久,警车就在荷花池旁停了下来。唐考和丁岚不敢太接近,只能远远地观望着。

  车上先下来两个男警察,一胖一瘦,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各自点燃了一支烟,接着宇文也下来了,却靠着车门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

  “好像没对宇文老师上手铐啊。”丁岚手搭凉棚张望着,“他还可以伸懒腰。”

  “嗯,这是他们为了保障犯人的人权,这里毕竟还是宇文老师工作的地方。你看电影里犯人被抓的时候,就算要带手铐,也会拿件衣服给他搭在手上。”唐考故作老练地说道。

  胖警察将烟抽到一半就掐灭了,转身从车后箱里拿出一个相机,宇文嘴里说着什么,又指了指荷花池旁的一片树林,随后三人一同走进了那片树林中。

  唐考和丁岚并不知道,这片树林就是易南行受到袭击而死亡的地方。他们从另一个方向插入树林中,假装无意地向警察们靠近。

  两位警察就在树林中一片大约五平方米的范围内来回走动着,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学生的接近。胖警察抬着相机咔嚓咔嚓地连续对着那片草地和一棵被撞断的小树拍照,瘦警察则戴着一副白手套,从地上采集了一些沾染着血迹的青草。

  宇文一抬头,正看见唐考和丁岚站在不远的地方,宇文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又对唐考挤了挤眼睛,似乎是要他们放心。

  胖警察佝着腰照了一会儿照片,开始觉得有些腰酸背疼,他直起身来挺了挺大肚子,也看见了唐考和丁岚。

  “他们两个是谁?”胖警察开口问宇文。

  “哦!是我的两个学生,大概是有点好奇我和你们在一起,就跟着来了。”宇文口气轻松地答道。

  “嗯……”胖警察沉吟了一下,便向唐考丁岚招手示意,要他们走近一些。

  唐考和丁岚发现自己已经被警察看见了,正为难是否该走开,谁知道警察竟然对着他们招手,两人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你们两个听着,你们的老师是在协助我们查一件案子,我们没打算把他带走,你们回去给同学们解释一下,好吗?别让他们产生误会。”胖警察的口气一开始还有点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面前只是两个普通的年轻学生,所以说到最后却变得有些和颜悦色了。

  “好的,那……宇文老师,我们先走了……”唐考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与丁岚慢慢穿过警察们的视线。

  就在走出树林之前,两人还可模模糊糊听见宇文和警察间的谈话。

  “为什么……你只是闲逛到这里来,为什么要把那个学生从这里拖出去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破坏了现场?这样会给我们的侦破带来难度……”胖警察似乎对宇文很不满。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啊,我只摸到那学生还有呼吸,就赶紧把他拖出去了,难道要看着他在这里等死吗?”宇文无辜地答道。

  “唉……”胖警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唐考和丁岚闷声不语走出了树林,听到这样的对话,唐考和丁岚心中的大石头都落了地,看来宇文已经很好地应付了警察,只是知道了易南行就是死在这片树林中,两人又另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是什么人要袭击可怜的易南行呢?就因为他手上有那把怪剑?唐考隐隐约约感到学校里的不安全。

  “哎!你看!”丁岚猛地一拍唐考的肩膀,手却指着另一个方向。

  唐考顺着丁岚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人影在树林中鬼鬼祟祟地张望,张望的方向似乎就是宇文他们所站立的位置。

  “真正的凶手在作案后总是喜欢回到现场!”唐考突然想起这么一句电影中常见的名言,立刻向那人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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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考平时只有肚子疼急奔厕所的时候跑步才会尽全力,今天难得地使用了自己的极限速度向那人飞奔而去。丁岚虽然愣了一下,也随后跟了上去,但他怕两人一起前冲动静太大,难免会惊动那人,只得放慢了脚步,与唐考拉开五步左右的距离。远远看那人的背影,只是一个中等个头的男生,人一直倚在一株小树旁探头探脑,注意力似乎集中在远处宇文的身上。转眼间,唐考就已冲到那人的身后,见那家伙并未察觉身后有人突然袭来,唐考不禁心中一喜,单手前伸,直指那家伙的后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人影扑去!

  “哎呀!”发出一声惊呼的,却是尾随其后的丁岚。

  眼看着唐考就可将那人压倒在地,那人却突然快速转身,拽住唐考伸出的右手,就势弓身往自己肩膀上一压,再借肩头支点之力向前一掷,个头不小的唐考一下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个筋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嗷!”唐考惨叫一声,捂着腰在地上打起了滚。丁岚大惊失色,三两步赶到唐考身边,先将唐考扶坐起来,才将目光投向那陡然动手的人。

  谁知那男生摊着双手后退了两步,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你……”丁岚只觉面前这个男生有些面熟,却死活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了。

  “王八蛋!居然敢动手!”唐考骂骂咧咧地伸手在身后地上胡乱摸了一会,居然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就是这块石头在唐考落地时重重地咯了他的腰。

  “对不起……同学,我不知道……”那男生有些慌张地向前走了几步。

  “站着别动!”丁岚对着那个男生一声大喝,那男生一下站定了双脚。

  “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看什么东西?”唐考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仍紧紧抓着那块石头。

  “我……我是在看宇文树学老师……你突然冲出来,我以为……真是对不起!”那男生说话间,突然立正,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啊!你是那个日本学生!”丁岚见他这么行礼,一下想了起来。由于丁岚和唐考本学期基本没上宇文的课,最近一次见到这个日本学生,还是上个学期的事情了,丁岚居然还能回忆起来,也算不容易了。

  “是呀,我是从日本来的,我叫柏叶伸宏!”说完,柏叶伸宏又鞠了一躬。

  “居然是个小日本……怎么办?”丁岚悄悄问唐考。

  “怎么办?这家伙形迹可疑,当然要抓过来严刑拷打!皮鞭烙铁老虎凳,一个都不能少!”唐考被摔了重重一跤,明显有些气急败坏。

  “可是……明显我们两个一起上也打不过他啊……”刚才柏叶一出手,丁岚就已经看出他身手不凡。

  “我知道……所以我们千万别输了气势!”唐考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用凌厉的眼神去逼视柏叶伸宏。当然,也只是他自认为很凌厉的眼神……

  “哎,怎么是你们两个?柏叶……你怎么也在这里?”就在紧张对峙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之际,一脸惊讶的方欣突然冒了出来,快步走到三人之间,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方欣!太好了,你快向他们解释一下,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柏叶伸宏看见方欣,顿时开口向她求援。

  方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习惯性地站在了唐考的面前,“你们两个,就不能对外国同学友好一点吗?”

  “友好一点?”唐考瞪大了眼睛,“刚才这位友好的日本同学差点把我的腰都摔断了!”

  “啊?”方欣扭头去看柏叶,后者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开口说道:“我自幼学习空手道,身体比较敏感,这位同学突然从身后向我扑过来,我也是……条件反射……”

  “你没事干嘛去扑人家?”方欣又重新开始审问起了唐考。

  “我……”唐考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怀疑这个日本学生是杀人犯吧?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四人一起扭头望去,正看见宇文上了那辆警车,不一会,警车就驶出了他们的视线,看来警察们已经做完了现场勘查的工作。

  既然宇文老师已经离开,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面前这日本学生似乎方欣也认识,也不怕他跑了,倒不如先放他走,回头再暗中细细调查吧。唐考这么想着,握紧的拳头渐渐地松开了,那块石头也掉在了地上。

  “你居然还拿着石头,真的准备打架啊?”方欣瞪了唐考一眼。

  丁岚也明白了唐考的心思,开始上来打圆场:“没事没事,老唐是认错人了,这完全是一场误会!”然后丁岚又放声对柏叶喊道:“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人了,你走吧,下次别动手这么快!”

  “真的很抱歉!”柏叶再次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不经意地看了方欣一眼。

  唐考突然挣脱了丁岚的搀扶,追上前去一把搂住了柏叶的脖子,他的举止把丁岚与方欣都吓了一跳,不知道的人看见那情形,恐怕会以为唐考与柏叶是多年的好友。

  不过唐考可没打算和这位日本同学交朋友,他凑到柏叶的耳边,有些恶狠狠地说道:“下次离宇文老师远一点,别在他附近探头探脑的,想学什么东西,还是到课堂上去学吧。”说到这里,唐考顿了一顿,又补上一句:“你也给我离方欣远一点!”

  柏叶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唐考,点了点头。

  “走吧,下次我会从正面向你走来的。”唐考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柏叶对这颇有敌意的话似乎全然不在意,他微笑着将额前垂下的一缕头发抹到脑后,轻声说道:“希望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能够先握握手,而不是抓我的脖子。”

  唐考脸一红,停住了脚步,柏叶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

  晚上九点左右,唐考与丁岚从七医探望张月晨归来,不知为何,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途经校园门口的超市时,二人不约而同地拐了进去,各自买了一包香烟。

  在收银台前交钱时,丁岚惊讶地发现排在他前面的高个子是宇文树学,再看他手里拿的物品,竟是一瓶红星二锅头!

  “哎!你刑满释放了么?怎么?要喝两盅庆祝一下?”丁岚拍了一下宇文。

  “哟!是你们两个!”宇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将自己手里的二锅头往身后藏,但唐考也已经看见了。

  “喝酒也不叫我们一声,来来来,与尔共消万古愁。”唐考一时兴起,转身跑回货架之中,不一会,就抱着一箱啤酒出来了。

  “光喝酒怎么行?”丁岚又去拿了几包花生和牛肉干,与啤酒堆在了一起。

  “这……”宇文开始环顾四周了,若是被其他老师看见自己准备和学生一起酗酒,难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走啦走啦。”丁岚已经手脚麻利地付了帐。

  三人轮换着抱着那箱啤酒,一直走到学校中心的大操场上,就在西看台的最高一层,唐考铺开两张不知何处捡来的报纸,将啤酒和食物一股脑地散放开来。

  “来!一人先干一瓶!”丁岚手法娴熟地将两瓶啤酒的瓶口相交,用力一撬,就打开了一瓶。

  “别急,这第一杯,还是先祭祭易南行……”宇文举起手中的二锅头。

  听宇文这么一说,丁岚与唐考的神情也一下严肃起来。

  宇文正对西方,拜了三拜,随后将手中的二锅头就地洒出一大半,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宇文一仰脖,将残余的酒又喝去了一半,他扯着衣袖擦了擦嘴,又把手中的酒瓶递给了丁岚。

  丁岚和唐考分着把酒饮尽了,突然间,三人都觉得有些无话可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从看台上放眼望去,学校的每一间教室都亮着灯,一片学习的祥和气氛下,谁又会注意到有个可怜的学生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宇文老师,今天……我把那张从易南行身上得来的SD存储卡拿到医院去,张月晨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只有三张普通的照片,包括你在我们电脑上看见的那一张……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裸照……”丁岚最先打破了沉默。

  “啊?”宇文惊讶万分。“难道……”

  “没错……我想……易南行也许确实拍了那些照片,但他并没有真的打算将那些照片保留下来要挟张月晨……”唐考接着说道。

  “唉……”宇文靠在看台边的铁栏杆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知道么?丁岚,易南行临终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转告你的。”

  “嗯?”丁岚讶异地看着宇文。

  “他说……你能来救张月晨……他很高兴……”宇文的语气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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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人心惆怅,昨天的这个时候,丁岚唐考还在与易南行生死对峙,此时此刻,易南行却已静静地躺在某处,再也不会醒来了。

  “算了,老易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吧,再多想也没用,宇文老师,恐怕你得对我们解释一下,这件事里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了。”唐考抓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灌下大半瓶。

  “嗯……”宇文似乎在斟酌如何使用措词,才能解释清楚这一系列的怪事,“易南行性情大变的原因,你们应该也能猜得到,就是因为那把克力士长剑在作祟。几天前,易南行不知为何出现在工地上,估计当时他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很容易就受到剑灵的蛊惑,将那四把邪兵从地下挖掘了出来……”

  “剑灵……邪兵……”唐考和丁岚一脸的疑惑。

  “唉……这样吧,先说说我自己,其实我就是个术士,懂一点奇门异术,所以会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等等,宇文老师,那个……你可不可以先给我们表演一下你的奇门异术?”丁岚举手打断宇文的话。

  宇文抓了抓头皮,一下觉得为难起来,昨天夜里他当着丁岚唐考的面先后使出五行之术中的虚灵火和虚灵金枪,两人都完全看不见,已经可以断定,这两个家伙都是纯粹的普通人,自己又如何向他们演示奇术呢?

  “这个……我的法术普通人是看不见的。”看丁岚和唐考脸上现出不信任的神情,宇文又连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刻意隐瞒……”

  “嗯嗯……我能理解的,宇文老师不是普通人,身上拥有世人所不知道的神奇力量,担负着拯救人类的重任,不到关键时刻,怎么能随便向我们显示力量呢?对吧?”丁岚一边嘿嘿怪笑着,一边对唐考挤眉弄眼。

  宇文见这两个家伙似乎不怎么相信自己,皱着眉头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思量着对策,突然,他看见在看台西南交界处的阴影中,似乎有一对学生情侣搂抱着坐在那里,只是光线太暗,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宇文计上心来,便指着那对情侣的位置对身旁的两个家伙说道:“喏,你们两个能看得见那里坐着的两个人吗?”

  唐考探头看了一会儿,说:“不就是一对偷情的狗男女么,怎么啦?”

  丁岚笑骂道:“你说话这么粗俗干什么?我以前也经常带着女朋友去那个角落讨论人生的。”

  宇文听着这样的对话,难免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两个还能看得见什么吗?男生穿什么衣服?女生长相如何?”

  两个家伙又一同张望了半天,摇着头说道:“太黑了,看不清。”

  宇文趁二人不注意时,左手一挥,偷偷向那对情侣的位置扔出一个虚灵火球,那火球在看台上弹跳了两下,正好滚到那女孩的脚边。

  “可我用天眼神功看得很清楚啊!那男生穿了一件黑色短袖衬衫,头发是中分的,打了很多摩丝!那女生有点龅牙,眼睛不大,嘴角有个黑痣!”宇文口气十分肯定地说道。

  唐考和丁岚对视了一眼,“你等着,我们马上回来。”

  两个家伙顺着看台向那对情侣走去,当他们走到情侣身后时,两人同时打燃火机凑了上去。

  “干什么啊?神经病!”宇文听到那女孩发出的一声惊叫,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丁岚和唐考一溜烟地跑了回来,还没跑到宇文跟前,丁岚就已经叫开了:“宇文老师!收我们为徒吧!”

  唐考也在后面跟着叫唤道:“我们不贪心,能学这个天眼神功就足够了!”

  宇文温和地一笑,说道:“是否能传功授法,还得看你俩的机缘,现在我们还是先把当前面临的问题说个明白。”

  “嗯嗯,老师慢慢说,先喝口啤酒润润喉。”丁岚已经开始在拍马屁了。

  宇文接过丁岚递来的啤酒,并没有急着饮用,却是将目光投向茫茫夜空之中,缓缓地说道:“《太平经》所载:良工万锻之,乃成莫邪。任何一把传世宝剑的身上,都倾注了一代名师工匠的心血。铸剑所耗费的精力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自古以来,都有宝剑通灵的说法。唐朝郭震曾有诗云: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说的就是一把古剑虽被长期弃用,却仍能夜夜龙吟。日本也曾有传说,土佐名匠吉光所铸之太刀,若供在堂前,夜间刀上所雕之龙会潜入院中饮水。这些说法虽然有些荒诞不经,其实都是剑灵在作祟。”

  “真的有灵这种东西吗?”唐考接受了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要一下转变他的思想,倒也不容易。

  “嗯……你们不喜欢这种东西吗?”宇文反问道。

  “呃……老师也应该知道,对不了解的东西,人类都是很排斥的。”丁岚笑道,“不过我们年轻人呢,对超自然的东西也接受得比较快。”

  “呵呵……是啊,所以我们术士也尽量不让普通人知道灵的存在。”宇文灌下一口啤酒,又接着说起来,“不过自古以来,刀剑都是轻用其芒,动则有伤,始终是为大凶之物,附有虚灵的古兵,在祈祭仪式时使用,还可被叫作神器,若在冲锋陷阵斩人肢体时使用,那就是邪兵了。易南行就是受这样一把邪兵的影响,在拥有高超武艺的同时,也变得有些疯狂。”

  “啊,就是那把被你拿走的蛇形怪剑吧?”丁岚问道,“我怎么觉得它和《碧血剑》里的金蛇郎君所用的金蛇剑很相似啊?”

  “没错,确实很象,大概金老先生在创作这本武侠小说的时候,也参考了这种马来西亚特产的克力士剑的外形吧,否则的话,金老先生为什么会在小说的结尾让袁承志会带着一众豪杰归隐到渤泥国去了呢?呵呵……那时候的渤泥国指的就是如今的苏门答腊群岛和马来西亚半岛等地啊。”

  “那现在这把剑呢?它不会影响到老师么?”唐考又提了个问题。

  “邪兵虽然有很强的力量,但若你的精神控制能力能胜过它,倒也不会被它所影响。现在这把克力士剑被我暂时封印了起来,我还需要留出时间来慢慢观察它的能量波动情况……”

  “等等……宇文老师,好像你刚才说过,易南行从地下挖出了四把邪兵?”唐考有些不敢细想这句话背后所蕴藏的含意。

  “唉……是啊……这就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了!”宇文又在用力地抓挠自己的头,“除了一把克力士剑,另外三件邪兵已经散落在校园之中,不知会被何人所获……而且最让人头痛的是,明显另有潜伏在学校中的高人对其余邪兵虎视眈眈,他打伤易南行,也就是为了抢夺邪兵,易南行只保得住融入他体内的克力士剑,其余三件被易南行用重手法分别掷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我追寻了半夜,一把都没能找回来……”

  只是一个易南行,就已经在学校里又是伤人又是绑架,再来三个被邪兵控制的家伙的话,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唐考和丁岚不免都有些担忧。

  “如果你们想跟我学天眼,就得帮我一个忙!”宇文一看时机成熟,便提出了要求。

  “啊?我们能干什么啊?”

  “你们就好好想一想,如何利用你们的交际能力,帮我把其余三把邪兵找出来!毕竟我的身份是教师,很多学生方面的事情,还是你们去做会比较方便一些。”宇文的如意算盘果然打得叮当响。

  “好啊,我们会去查访究竟是谁拿了这三件邪兵!”丁岚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这个热血白痴!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唐考突出中指关节,用力敲了一下丁岚的头,又扭头问道:“宇文老师,这件事……会不会很危险?”

  宇文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说道:“恐怕……会很危险……”

  唐考愣了一下,摇头笑道:“唉……其实我也是个热血的笨蛋,即使你告诉我很危险,我也还是很想答应你啊……”

  宇文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心中一下有些激动起来,“来!让我们先干一瓶!”

  “砰!”三瓶啤酒充满豪气地撞在了一起。

  ******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会想跟我学……天眼神功?”

  “嗨,这都不明白啊?有了天眼神功,不用望远镜也可以看清女生寝室了!”

  “就是啊!就算她们关了灯我们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

  ******

  易南行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学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易南行的父母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时,看到的已经只是一个骨灰盒,学校给出的说法是长期劳累过度,加上营养不良,低血糖症引发了突发性心力衰竭。又说因为天气炎热,尸体无法长期保存,就先行火化了……

  虽然唐考仍是很反感学校这种为了所谓名校声望而隐瞒事实的手段,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真的让易南行的父母看见儿子的尸体,只怕更难以接受吧……

  学校里一如往昔的平静反而让唐考更加担心,可最近几天宇文都窝在他自己的宿舍里不露面,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似乎宇文很放心将调查三件邪兵的事情交给丁岚唐考……唐考怀疑在那天夜里应该有看见三道蓝光在天空中划过的目击者,丁岚便给他出了个主意,叫他在BBS的校园版、聊斋鬼事版和天文观测版都留下了征询目击者的帖子。

  那些帖子很快就石沉大海,似乎就没有谁察觉那天夜里的异常。

  “学校里就不能多几个象我们这样的闲人吗?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宇文老师所说的三道蓝光!难道全在自习教室里上自习?”丁岚看着BBS抱怨道。

  “哪有这么多上自习的学生,在室外的学生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在忙着泡妞,另外三分之一在忙着被泡,还有三分之一的家伙走路都只看脚不看天,谁会注意到天上有神兵过路啊。”唐考无奈地开着玩笑。

  “对了,刚才路上碰到方欣,她说电影协会周六晚上八点在二教四楼的阶梯教室搞了一个叫《当代电影与二次文艺复兴》的讲座,问你有没有兴趣去捧场。”

  “不去,我们又不是电影协会的人,干嘛给她们捧场?”

  “我说,上次你骂电影协会不会搞活动,现在人家多少也在尝试着改变了吧,为什么不去鼓励一下呢?”丁岚仍在怂恿唐考去参加。“而且,去参加讲座的学生,应该都是对电影比较感兴趣的,如果在会场能找到合适的女演员,我们不又可以重新开机了吗?”

  重新开机拍摄的诱惑让唐考有些心动,不过他仍在嘴硬:“就电影协会那些小女生啊?符合条件的就没几个……”

  不管唐考怎么说,周六晚上讲座的开场是非常成功的,D大的王立勋老师早已声名在外,稍稍做了一点宣传,阶梯教室就人满为患,许多学生没有座位,就用报纸垫着坐在了过道上。方欣也没料到场面会如此火爆,当初听说王老师很有些脾气,怕他不愿意到S大来讲学,她还特地在协会里找了两个模样乖巧的女生,准备在请王老师的时候用点小小的美人计,谁知她还在电话预约见面时间的时候,王老师就把讲座的事情一口答应了下来,事情顺利得有些出人预料。

  七点五十分,王老师就自己驾车来到了S大,方欣在停车场迎接时自然说了许多感谢的客套话。王老师倒是很爽朗地笑着说:“做讲座是你们给我机会啊,现在的年轻人愿意坐下来听一听理论的很少见了。再说了,我这也是还唐考一个人情,既然他开了口,这点小事还是要帮的嘛。”

  唐考?方欣一怔,请王老师来做讲座关这家伙什么事情?她心念一转,很随意地问道:“王老师是什么时候认识唐考的啊?”

  “哦,那还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年暑假,我接到政府的任务,要求制作一部本省风土人情的宣传纪录片,唐考那会儿才刚考取S大吧,不知他怎么知道了我要拍纪录片的消息,就自告奋勇地跑来要做我的摄影助手,我嫌他年纪小,又没什么经验,当时就没怎么理睬他,谁知他把一盒录像带寄到了我家里,我一时无聊看了一下,却发现这个小家伙的摄影特别有天赋,一部普通的风光纪录片,他所选取的摄影角度和机位的推拉手法都有其独到之处。我看他确实不错,就把他也带进了摄制组。有了唐考的协助,我的这部宣传片做得很成功,还在省委宣传部得了奖。由于唐考跟着我只是临时学徒的性质,摄制组并没有给他开工资,他就白白的跟着我干了两个月。后来我过意不去,想分点奖金给他,他却说不要,只说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希望我能答应。所以呢,我这不就来了么?呵呵……”

  “原来是这样,他都从来没和我说过……”方欣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走进阶梯教室,协会的工作人员早已将大幅幕布和投影机都准备停当,走上讲台的王老师略做酝酿,就开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讲座。

  这场讲座从西方好莱坞电影的“剧本荒”一直说到香港电影的市场萎靡,再联系到日本电子游戏制作业的剧本开拓。台下的学生们惊讶地发现,年纪已经不小的王老师竟然对许多时代前沿的文艺潮流都颇有研究,再加上王老师对年轻人比较关心的娱乐明星的内幕八卦新闻也能随口举例,教室里不时爆出阵阵激烈的掌声,学生们都听得如痴如醉。

  “电影、电视、小说、音乐、网络、电子游戏、动画、漫画等等产业,在不久的将来,必将融汇为一体,引发二次文艺复兴!”三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王老师作出以上结束语后,深深地对在场的听众行了一个礼。

  全场掌声雷动。

  方欣也在场下激动地鼓着掌,学生会主席此刻也站在她的身边,祝贺她所举行的活动圆满成功。不过方欣在教室里仔细搜寻了半天,始终没看见唐考的身影,这让她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讲座散场之后,方欣一边送王老师去停车场,一边为唐考没到现场来与老师见面表示歉意。王老师却摆了摆手说道:“唐考白天已经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今晚有其他要紧的事情,不能来了。再说了,有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陪着我,要那个愣头小子来干什么?呵呵……”方欣也被王老师的俏皮话逗笑了。

  两人分手告别之后,王老师驾驶着他的那辆POLO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场。在向学校大门行驶的途中,王老师突然觉得腹疼难忍,他本想坚持着回到D大再解决问题,谁知在夜间行车,加上又不太熟悉S大的地形,转了一会儿,他竟迷失了方向。

  不行了,得赶紧找一个厕所。王老师忍着肚子里的一阵轰鸣,向过路的一个学生询问最近的厕所位置,那学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有些破旧的古式建筑说:“二楼最里面有男厕所。”

  王老师也顾不了许多,将车停到路边,快步向那栋建筑跑去。等他跑到门前,才借着暗黄的灯光看清那门上的横匾,原来是一栋废弃还没多久的物理楼。

  这栋老楼的结构几乎是全木制的,已经有些发脆的楼梯走上去会突然发出吱嘎的一声,空无一人的教室全都大敞着门,却又没亮着灯,仅凭过道里的路灯照明,反倒衬得每一间教室都象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王老师一把年纪了,倒也不怎么害怕,一眼看到楼道尽头有WC的标志,他的心里反而还有些高兴起来。

  蹲在黑暗笼罩的厕所里,最初的腹痛已经平息了,王老师叹了一口气,后悔晚餐时贪嘴多吃了几个生蚝。

  突然,在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有如受伤小兽般的嚎叫,把王老师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半响,又没声音了。王老师心里有些发毛,赶紧收拾干净提起了裤子,刚走出厕所的门,楼上又传来一串古怪的声音,这次听起来,仿佛象一个人在呜咽哭泣。

  难道是有学生被欺负了,躲在楼上独自哭泣吗?王老师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慢慢地向三楼走去。

  三楼总共只有三间教室,两间较小的都锁了门,敞开大门的那一间,却又大得有些离谱。王老师站在中门前,屋内没有开灯,只能借着窗外的微光,才可勉强看见教室里黑压压地放着一百多张课桌椅。

  “呜……嗷……”极痛苦的一声悲鸣又从讲台那里传来,却看不见有任何人影在那里,王老师不禁浑身毛骨悚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谁?是谁在那里?”他大声的喊叫着,其实是在为自己壮胆。

  猛然间,讲台下窜出一条黑影,倏地跳到第一排的课桌上。王老师看不清那黑影的面目,只见两点赤红色的亮光在那黑影的头部一明一灭。难道……那竟是这黑影的眼睛?

  “嘎达……嘎达……嘎达……”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空寂的教室里,竟然响起了马蹄声,王老师使劲摇了摇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马蹄声却越来越清晰,并且也越来越密集,渐渐地,四周竟似有千军万马在向王老师所处的位置进发。

  过得一时,马蹄声渐渐淡去了,却出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王老师只觉得有极细小的沙粒随风扑面而来,拂在脸上竟隐隐刺痛,他张开双手,感到手掌也有如插在流水之中,一缕缕细沙正绕着手指轻盈地流动。

  “赫……幻觉……都是幻觉……赫……赫……”王老师喘着粗气,想慢慢退出门外,当他又一次将视线扫到讲台前时,那条黑影居然又不见了。王老师惨呼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刹那间!马蹄声再次响起,有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王老师淹没了。王老师绝望的眼睛里,映出他所看见的最后一幕情景――黑暗中,一勾白亮的弯月平平地向他飞去。

  “噗!”一颗人头旋转着腾空而起,又重重地砸在一张课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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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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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辆白色的POLO轿车在路边静静地停放了三天,王老师的尸体才被一位清洁工所发现。

  这一次,学校再也不能搞消息封锁的那一套了,毕竟王老师在当地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学校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维持大学校园秩序为名,请警方协同控制一下蜂拥而至的媒体数量。警方在得到确切的尸检报告前,也不敢随意宣布什么结论,关于王老师的死因,就暂时没有了官方的答案。但那些闻到血腥味的媒体们又岂会放过炒作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热点,纷纷派遣记者混入校园之中,许多在那天参加了那场讲座的学生都遇上了打探消息的记者。D大的王老师为何在S大出现,又为何神秘离奇毙命,一时间谣言四起,S大的名字也频频出现在报刊杂志上,学校被逼无奈,正式宣布学校大门的人员进出必须出示学生证或者教师证。

  “哎!方欣,你又上报纸了呢!嘻嘻……”平日与方欣关系不错的女生纪薇,此刻正在方欣的面前使劲摇晃着一张报纸。

  方欣一把将报纸夺到手中,仔细看了看那条新闻。

  “仇杀?情杀?据目击者证实,名校教师王立勋在最后一次公众露面后,曾与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并肩而行……”

  “这个记者真他妈混蛋!”平时很注意自己形象的方欣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想不到你还有机会作绯闻女主角呢,嘿嘿……”纪薇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哎呀你就别再来烦我了,人家现在哪还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啊?”方欣很不满地将纪薇推开。

  上午才有两个警察来找过方欣,查问了一番关于王老师来S大做讲座的事情,方欣对自己与这件凶杀案有关联感到很不舒服,虽然仅仅接触了短短的一段时间,但王老师的博学和风趣还是给方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一个好人竟然会离奇地死在一间旧教室里,这个事实确实让方欣难以接受。

  不过更让方欣担心的是,唐考也有两天没来上课了,这两日都只见到丁岚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想到王老师与唐考亦师亦友的关系,方欣不禁有些不安。

  趁着课间休息,方欣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此刻的丁岚正埋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一张报纸,在他的课桌上,报纸已经堆迭起厚厚的一叠,方欣有些奇怪地翻了翻那叠报纸,发现它们全都刊载着S大的这起离奇断头案。丁岚并没有察觉方欣站在他身旁,一直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用心地看着那些新闻,方欣实在不明白,他能从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道消息中看出什么来。

  “哎,唐考呢?怎么这两天都没来上课?”方欣推了推丁岚。

  “啊?什么……哦!是啊,他没来。”丁岚敷衍地答应着,注意力似乎一直在报纸上。

  “这有什么好看的?”方欣把桌上的报纸撸到了一边去。

  “大小姐!你干嘛呢?”丁岚瞪了方欣一眼,“没见我在干正事啊?”说着,他又把报纸拉回到面前。

  “唐考是不是还躲在寝室里的?我这就找他去,副班长带头逃课,这怎么行?”方欣一跺脚,向门外走去。

  直到方欣走出了教室,丁岚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三两步追到门外。

  “喂!别去找唐考!”丁岚大声地喊着,但方欣已经走远了,仿佛完全没听见丁岚的喊叫。

  清晨下了一场小雨,地面还有些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让方欣精神一振,此刻的郁闷心情也略略疏散了一点。还没等方欣走到男生寝室的楼下,她就远远地望见唐考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方欣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唐考,你怎么两天没来上课了?”方欣站在唐考面前,双手有些不安地绞在一起。但唐考一抬头,他那深陷的眼眶和憔悴的神色却吓了方欣一跳。“你……生病了?”方欣关心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距离唐考更近一些。

  让方欣完全没料到的是,随着她上前的一步,唐考竟然也面无表情地退后了一步,并且用冰冷的目光看了方欣一眼,似乎要与方欣保持一定的距离。

  方欣不知唐考为何这样刻意的冷漠,连忙开口说道:“王老师的事情……我也很……”谁知唐考还没等完方欣说完,就一言不发地绕开了方欣,继续向前走去。

  方欣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望着唐考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追上去。

  “唉,我不是说了叫你别去招惹他吗……”不知何时,丁岚也出现在方欣的身旁。

  方欣回头看了丁岚一眼,眼中一下涌出了晶莹的泪珠。“我……我怎么会知道王老师来做讲座会……”

  “算了算了,我替他向你道歉,这两天里,这家伙一直沉陷于自责之中不能自拔,他总是认为是因为他把王老师在那天请到了学校,才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丁岚摇了摇头。

  “可如果是有人存心要害王老师,无论他是不是在我们学校里,都会遇到危险啊……”方欣摘下眼镜,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丁岚对方欣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欣,叹了一口气。

  ******

  在学校的东边,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林中分散着摆放了几张石桌和石凳,一直是大学生情侣们幽会的好地方,不过此时的这里,却成了三个男人的密谋之处。

  脸色铁青的唐考正坐在一张石凳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烟头也扔了一地。丁岚整理着这两日收集的报纸,并分成两叠放在石桌上。坐在丁岚对面的宇文树学,则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报纸上被丁岚用红笔勾勒过的段落。

  “宇文老师,你看这条消息,似乎有个小报记者找到一位参与了尸检的法医,爆出了一件比较特别的事情。”丁岚说道。

  “哦?”宇文接过丁岚递来的报纸。

  “这篇文章里提到,尸检报告证明王老师的致命死因就是被利刃斩掉了头颅,但同时也提到一个血液流失的问题。经过检测,王老师体内的血液流失了将近三分之二,一个正常人体内的血液,大约是体重的8%,王老师比较胖,估计有75公斤,那么他就有将近4000毫升的血液不见了……既然死因是被斩首,现场应该会有大量的血液四处飞溅,可你再看看这份报纸……”丁岚又翻出一张报纸放在宇文的面前,“这是一个采访了那位最早发现尸体的清洁工的记者所写的文章,清洁工似乎可以证实,当时的现场并没有看到有明显的血迹。那么……这些血液究竟到那里去了呢?”

  “4000毫升……究竟有多少啊?”唐考在一旁嘀咕着,他似乎对容量单位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觉。

  “有多少?两大瓶两升装的百事可乐的份量!”丁岚斜眼看着唐考。

  唐考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百事可乐瓶,“这么多?”他不由得惊叫起来了。

  听着丁岚的解说,宇文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除非……王老师是在其他地方受害,死后才被搬到物理楼的?”唐考有些不解。

  “可另外一份报纸上又有关于现场勘查的一则新闻,说那栋楼很久没人上去了,地上积灰很厚,可以找到大量王老师本人的脚印,并有清晰的行走痕迹,也就是说,王老师是自己走到那里去的。”丁岚从各家报纸的相关新闻中收集了许多有价值的消息,这个主意却是宇文提议的,看来确实很有效。

  一直没说话的宇文突然猛地一抬头,说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又有一柄邪兵现身了!”

  唐考和丁岚对望了一下,同时问道:“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啊?”虽然两人的心中也隐约猜到是邪兵作祟,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谁也不敢肯定。

  宇文慢慢地卷起自己左手的衣袖,手腕上竟绑着两圈纱布。他又将纱布解开,腕上居然露出一条细细的鲜红色刀痕,看上去还是新伤。

  “你这是干吗?想不开了玩割腕?”丁岚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不是问王老师的血液到那里去了吗?其实,血都被邪兵饮去了!”宇文神色凛然。

  “啊?”两个年轻人都吃了一惊。

  “我割腕可不是玩自杀,我是在用我的血饲喂那柄克力士长剑,这一周多的时间里,我断断续续放出大约300毫升的鲜血,全都被那长剑吸浸得干干净净……”宇文慢慢地转动着自己的手腕,目光一直落在那条刀痕上。

  “可……可你为什么要喂血给那把剑啊?”丁岚的声音有点打颤。

  “哼哼……邪兵有灵,那把克力士剑自从被我带回宿舍,它就一直在反抗我的封印,整夜地剧烈震动,引得我家里的锅瓢碗勺什么的都跟着震动,开始我还不理睬它,可到后来,更发展到家中只要是金属的东西就会产生共振,不饮人血,它是安静不下来的,它引起的动静实在太大,我这么做,也是万不得已。”

  “所以……杀害王老师的那柄邪兵,就是为了吸取人血?”唐考咬牙问道。

  “嗯……这些兵器当年都是久经沙场,刀下亡魂众多,虽已事隔多年,仍然对人血异常渴望,一旦找到宿主,邪兵肯定会去拼命控制宿主的意志,为自己能够再次饮血而策动宿主去杀人。现在回想起来,所幸易南行持剑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完全被控制,若我们多耽搁几天才找到他,只怕张月晨已经是第一个牺牲品了……”宇文说话的语调平常,却听得丁岚唐考都有些心惊肉跳。

  “那我们怎样才能找出这把邪兵在谁的手上?”唐考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宇文看了看唐考在桌下握紧的拳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听丁岚说了,王老师与你关系不错,他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目前的情况是……我们只能继续等待!”

  “还要继续等待?”唐考猛然间爆发了,他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对着空气重重地挥舞着拳头,“难道我们要等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人被杀害吗?”

  宇文冷冷地看着唐考,语调依然平静得可怕,“没错,目前我们确实只能这样,仅仅依靠我们三人的力量,很难在短时间内从学校里近五万人中找出一个心理情绪出现变化的人。而最多再过一周,邪兵就会按捺不住,再次现身杀人饮血。我们能做的,恐怕只有等待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从不同的凶案中找出凶手的共性,然后缩小对人群的搜索范围……”

  唐考和丁岚惊愕地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宇文并非是在开玩笑。

  “我们就不能在邪兵行凶之前先一步察觉吗?你拥有特殊的能力,应该可以做得到啊?”丁岚还不死心,拉着宇文的手臂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先知先觉的神,我的力量也非常有限……”宇文的目光有些黯淡。

  “可是……为什么宿主一定要听从邪兵的摆布呢?把这破刀扔掉就是了,居然会为它去杀人……莫非就象鬼上身一样,宿主已经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了?但易南行的所作所为,也还是基本代表了他自己的意志啊?”丁岚对凶手的心理表示无法理解。

  宇文的目光有些游离,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那把克力士剑的能量波动,也尝试着减轻对它的封印力量,只要我的封印稍有松懈,它就会向我传递一种强烈期望与我融合而达到人剑合一的欲望。并且,我会感受到一种很强烈的心理暗示,似乎只要我与邪兵合为一体,那我就可以无所不能,无所不为……在强大的封印力量下,我要摆脱这种心理暗示都已经非常困难,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恐怕就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力了。至于邪兵附体成功之后,宿主的心态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我不敢以身试法,自然也无法向你解释……”

  “那我们能不能通过网络或者张贴宣传告示,告诉那位宿主只需要用他自己的鲜血饲喂邪兵,就可以避免杀人呢?毕竟从主观意愿上来说,那位宿主不会很喜欢杀人吧?”唐考退而求其次,不求找出凶手,只希望能避免凶案的发生。

  “用自己的鲜血?你别看我只割腕放了300毫升鲜血,这是在我已经封印了克力士剑的前提下消耗的鲜血,日子拖长了,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另外那把邪兵一气就狂饮了4000毫升人血,哪个普通人能供养得起?”宇文摇着头摆了摆手。

  “不用人血行吗?我听说猪的生理结构和人是很相似的,可不可以试试用猪血?”丁岚的鬼主意比较多。

  宇文苦笑道:“别说猪血,狗血我也试过了,这邪兵挑食得厉害,不是人血就直接排斥,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区分非人血的。唉……说到底,也是剑灵在作梗,只是查不出这剑灵的来路,不知该如何对付它。”

  唐考一下泄了气,跌坐在石凳上,又开始闷头抽起了烟。

  丁岚也郁闷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我们是在和几个不怕阳光大蒜和十字架的吸血鬼搏斗……”

  宇文抬手看了看表,说道:“我得先走了,两点半我还有课要上,我得回去准备一下,你们两个嘛……来不来随便你们。”

  “别的课可以逃,宇文老师的课我要上!”唐考突然将抽到半截的香烟掐灭后往身后一扔。

  “你发什么神经?点名的课你不上,不点名的课你倒要去了。”丁岚不知道唐考怎么突然要倒行逆施了。

  “我要去会会那位日本同学,他不是很好奇吗?我倒想听听他对这起断头凶案有什么想法。”唐考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自从上次在小树林交过手,唐考便一直将柏叶记在心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日本同学不是普通人。

  宇文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只说了一句:“别扯出什么国际纠纷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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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程虽然已经上了一半,下课铃却还没有敲响,宇文望着窗外随风飘流的白云,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倦怠,也没了说故事的兴致,他索性便叫了课间休息。

  学生们对宇文提前下课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各自说闹起来。

  宇文靠在窗台边,本想给自己点上一只烟,但看见第一排坐着的是两个女生,又知趣地把烟盒收了回去。

  什么时候,才可以抛开一切,象天上的白云一样,自由自在……宇文感受着窗外的阳光,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老师,您好!”一个腔调有些奇怪的声音在宇文身前响起。宇文一惊,睁开了眼睛。

  站在宇文身前的,竟然是那位棕发的外国学生。宇文已经从方欣处得知,这位外国同学有个长长的名字,叫奥斯丁。艾伯克龙比。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奥斯丁的中国话不是很流利,他想尽量发音准确一点,便有意放慢了语速,但这么做却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

  “哦,没什么,有什么问题吗?”宇文环抱双臂靠着窗户,显得有些随意。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位外国学生说话。

  “我没能来上宇文老师的第一节课,只能向同学借阅笔记,读了笔记之后,知道老师曾在第一节课上说,《广陵散》一曲在嵇康死后已成绝响,可我记得在古籍《幽明录》中有记载,会稽有个叫贺思令的人,弹琴弹得不错,曾经有一次在月下临风抚奏。忽然有一个器量高雅之人出现在他的院子里,拍手称好。贺思令便与这人交谈,这个怪人竟然自称是嵇康,还说贺思令扶琴的手法极快,但和古时相传的不太一样。然后,这个怪人就把《广陵散》传授给贺思令,从此《广陵散》就流传了下来。宇文老师不觉得这个记载与你的说法有冲突吗?”

  宇文还真没想到这位蓝绿色眼睛的外国帅哥会去阅读中国的偏门古籍。他微微沉吟,笑着说道:“古籍所载时真时假,嵇康颇受后世之人怀念,加上后人又对《广陵散》向往不己,难免会有人效仿聂政传曲,假托嵇康鬼魂传授之名,放出《广陵散》的伪本。”

  奥斯丁听宇文这么说,便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一笑极是温润,第一排的两个女生看得快流出口水来了。

  “宇文老师上课时总喜欢说一些与神鬼有关的灵异故事,我很想知道老师对中国传统里的鬼怪有什么看法。”

  这个奥斯丁,说话虽然彬彬有礼,但话语的内容却颇有些锋芒。宇文不知这洋学生究竟是什么来路,应答间也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古时有一个叫阮德如的人,曾经在夜里起来上厕所,突然撞见一个高大的恶鬼。那恶鬼面色漆黑,却又身穿白衣,瞪着一对铜铃般大的眼睛,一直盯着阮德如。谁知道阮德如心安气定,笑着说道:“人们都说鬼长得难看,今天一见,还真是这样!”那恶鬼羞愤难当,转身就消失了。”宇文说完这个故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宇文老师对鬼神之事,就是抱着与阮德如一样的态度吧,呵呵……我明白了,谢谢老师的指点。”奥斯丁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

  “哎呀,谈不上什么指点,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在下课以后再来找我。”宇文微笑着说道。刚才他所说的小故事,也是《幽明录》中所记载的,想来奥斯丁也应该读过,此刻信手拈来用于回答,倒也方便。

  奥斯丁点了点头,便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行走之间,他后腰上吊挂的小金铃左右摇动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宇文和奥斯丁在言谈间大打机锋时,唐考也坐到了柏叶伸宏的身边。柏叶有些惊讶地看着唐考,不知道这个被自己狠狠摔了一跤的家伙是不是怀恨在心,又想来找麻烦。

  “哎,你看今天的报纸没有,我们学校里发生了很恐怖的凶杀案哦!”唐考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就像和柏叶已经是多年的旧交。

  柏叶上下打量着唐考,应道:“是啊,这两天的报纸一直在刊登这件事,发生这样的事情,真的很不幸。”

  “你如果也喜欢晚上出来玩,那可要小心了,凶手恐怕还潜伏在我们学校里的。”唐考东一句西一句地瞎扯,却一直在留心观察柏叶的神情变化。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少在晚上出去的。”柏叶的耐心倒是挺好。

  唐考见柏叶神情自如,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他眼珠一转,突然向柏叶伸出了右手,“呐,那天在小树林,我是有点不礼貌,今天特地向你道歉。”

  柏叶一愣,随即也伸出自己的手与唐考握在了一起,“没关系,我出手太重,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风范。

  等唐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丁岚用力推了他一下,说道:“这个日本人看起来总觉得有点诡异,你怎么和他握手言欢了?”

  唐考把笑脸一收,又说了一句电影中的名言:“如果要对付敌人,我们需要站得比朋友更接近。”

  一架纸飞机慢悠悠地在教室里滑翔,学生们仍在嘻嘻哈哈地谈笑着,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课间休息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闭目养神的宇文感到洒在脸上的阳光已经被云层遮挡时,他突然惊觉起来,抬起手腕一看,距上一次打铃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了,为什么电铃还没有响?

  宇文走到门边一看,其他的教室也是乱哄哄的,难道电铃坏了?

  突然,广播喇叭拉开嗓门叫了起来!但不是电铃声,却是一个男生声嘶力竭的喊叫!

  “若文,你听见了吗?若文!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可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的心呢?”

  教室里的学生们沉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这样的求爱方式,倒也少见。

  “若文,我……我今天是最后一次对你说我爱你了,以后你就再也听不见了……”慢慢地,那男生开始啜泣起来。

  宇文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广播室是有专人值守的,怎么会随便让人进去抒发感情?而且正常的上课铃也被取消了。他连忙招手把唐考叫到身边问道:“广播室在什么地方?”

  “这……我也不太清楚啊……”唐考挠挠头。

  “广播室就在我们这栋楼的最顶层。”突然插话的却是方欣,“我以前做过播音员的。”

  宇文一拉唐考,叫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这栋教学楼有八层,顶楼主要是用作教具仓库,并没有教室。在宇文他们跑到顶楼之前,那个男生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他在广播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向你证明我的爱。

  “广播室就在那里!”唐考眼尖,先看到了一个喇叭的标记。

  两人冲过去一看,顿时惊呆了,哭泣的男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广播室里的两个老师却都躺在一片血泊之中!那个男生竟是杀伤了他们后强占的广播室。

  “快叫救护车!”宇文急忙推了一下唐考。

  “哦哦!”唐考这才恍然大悟地开始摸手机。

  还没等唐考把手机拿出来,楼底下又传来一片女生的惊叫。

  “有人要跳楼了!”

  宇文从窗户探头向下望了一眼,楼底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群人,全都仰首望着顶楼。宇文再翻身向楼顶望去,一个瘦瘦的男生已经站在了楼顶平台的边缘,正摇摇晃晃地低头看着楼下。

  “这是哪儿来的神经病?”唐考低低地骂了一声。

  “你们看吧,都出来看吧!若文!你在哪里啊?”那男生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手中举起一个电喇叭,开始对着楼下的人群大呼小叫。

  所有教室的窗口都探出了无数个人头,全都在看热闹,似乎就没有人想到要上到楼顶来救人。

  那男生突然蹲在平台边缘,大叫了一声:“若文,你躲在楼里不肯出来是吧?我已经在楼里装了炸弹,如果你不出来看我证明我对你的爱,那就在楼里等死吧!”

  虽然只是一个神经病所说的话,却也真的吓坏了楼里的学生们,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楼里有炸弹的传言一下传遍了所有的教室,一时间,楼里的学生全都惊叫着向楼下跑去,人群有如潮水般涌出了教学楼的大门。

  宇文和唐考想找出上到楼顶的通道,却无奈地发现,那个男生用一架折叠梯穿过风口上到楼顶后,把梯子也拉了上去。他们都没法看见,楼顶的那个男生望着脚下正对的大门里逃窜的人群时,脸上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就在学生们拼命往楼外挤时,宇文看见窗外有个黑影一晃。那个男生跳楼了……

  宇文惊叫一声,连忙探头下望。只见这男生直直地向楼底的人群落去,楼下从大门里出来的学生们正挤成一团,还来不及分散开来,眼看着从天而降的一个人即将砸入人群之中,处于人群中心的学生们除了尖叫之外,已经完全躲闪不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宇文清楚地看见那个男生垂直下落的势头猛地一停,随即,整个人陡然间四分五裂,就像掉进了绞肉机,瞬间变成了几十块碎肉……在两层楼高的空中,突然爆出一团鲜红的血雾!鲜血和着肉块,淅淅沥沥地洒落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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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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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岚的耳朵还是第一次经受如此撕心裂肺的惨叫,尖叫与哭喊混杂在一起,猛烈地冲击着丁岚的耳膜,他想把两只手都抬起来堵住耳朵,但四周的人群正拼命地向后退,双臂总是被别人的身体用力撞开,怎么也抬不到耳边。他勉力保持着平衡,才没被慌乱的学生们撞倒在地上。

  外围的人群渐渐散开,丁岚面前出现噩梦般的一幕――十几个男女学生浑身浴血,正一边恐惧地尖叫,一边无助地在脸上胡乱涂抹着,想擦去脸上的班班血迹。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的碎块……突然,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被某个逃散的人一脚踢到离丁岚脚边不远的地方,丁岚低头一看,那人头鼻梁以上的部分都不见了!

  丁岚胸中一阵剧烈的恶心,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哇地一下呕吐起来。

  “嘟嘟……”丁岚裤兜里的手机竟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丁岚正拼命地想压住腹内的翻江倒海,根本没心思去接听这通电话,但铃声一直顽强地响着,并且楼顶开始有人大声地呼喊丁岚的名字。

  丁岚一抬头,楼顶窗边探出的却是唐考,唐考正对他用力挥着手,并做出了接听电话的手势。

  丁岚用力往身边吐了一口唾沫,掏出了手机。刚一接通,宇文焦急的声音就窜了出来,“是邪兵!邪兵又现身了!我们挤不下来,你赶紧看看你的周围,注意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邪兵的宿主很可能就在你的附近!”

  丁岚一惊,连忙环顾四周,但周围只有上百个惊惶失措的学生。

  “老天……附近的人都和我一样怕得要死,我怎么知道谁是可疑的人啊?”丁岚刚开口说话,呕吐之后口中冒出的异味又呛了他一下。“我今天晚上肯定要做噩梦了……”

  “就是因为正常的人现在应该都很害怕,所以你一定要看看有没有谁面对这样的场景还是镇定自若的!”宇文急切地打断了丁岚的自言自语。

  丁岚就这么在耳边举着手机,又一次将视线投向全场所有的旁观者。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丁岚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目光依次在围观人群的脸上扫过。

  当他看见那位日本学生柏叶伸宏时,丁岚微微怔了一下,靠墙站立的柏叶藏身于人群之中,脸上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显现出惊恐的神色,只是有些诧异,而且那诧异的神情也转瞬即逝,柏叶竟也开始和丁岚一样,用搜寻的目光察看着四周。

  “难道他也在寻找邪兵的宿主?”丁岚满腹狐疑,但他并没有持续观察柏叶,而是继续扫视下一位围观者,不过周围实在是太混乱了,不断有人从丁岚身边跑过,阻挡着他的视线。学生们在感到不会再有危险的事情发生后,也渐渐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了,开始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被鲜血染红全身的同学身上,几个瘫软在血泊中哭喊的女生也被朋友们从地上拖了起来。

  “人群开始分散了,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了啊……”丁岚对着手机有些焦急地叫了起来。

  “别急,你再看看二楼有没有什么异常!”宇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丁岚猛地一抬头,发觉二楼的窗户边也站满了正在指指点点的学生。就在那些学生之中,常与唐考作对的隋凌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丁岚与隋凌的目光一触,只觉得那双黑色瞳仁的深处正散发着阴冷的寒气,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浮起一阵不安,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隋凌冷冷地与丁岚对视片刻,突然一个转身,从窗边消失了……

  ******

  “S大近日流年不利,血光之灾频频爆发。”唐考举着一张报纸,轻声读着头条新闻的标题。

  “……跳楼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为S大化学系研究生,经过调查,自杀原因很可能是为情所困,警方表示,不排除死者使用化学物品引发爆炸的可能……”丁岚也在看着与唐考相同的一份报纸,不过他看的却是八卦娱乐版。“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化学物品引发的爆炸能把人炸成一条一条的,碎块还平整得像用刀切的?”丁岚不满地抖了抖手中的报纸。

  “少在这说风凉话了,你敢仔细去看那些碎尸块?还不是听宇文老师说的……”唐考把报纸卷成一根纸棍,使劲敲了丁岚一下。

  宇文就坐在两个家伙的中间,正埋头猛吸一罐可乐。

  “我昨天晚上真的发恶梦了……梦里面什么东西看上去都是血红色的,他妈的……”丁岚用拇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以为我就好过吗?我到现在都还觉得空气里有血腥味,明明知道是幻觉,却总是闻得到……”唐考抽了抽鼻子。“对了,宇文老师,昨天出现的这个绞肉机,就是杀害王老师的那把邪兵吗?”

  宇文摇了摇头,说道:“杀人的风格不太一样,恐怕和那个还不是同一把武器……”

  “啊?那么这就是出现的第三件邪兵了?”

  “嗯……看来这些武器都已经各自落入不同的人手中了。”宇文吸干了可乐,又用力把可乐罐捏扁。“不过严格说来,这第三件邪兵的出现,倒也不是恶意。”

  “是啊……如果不是邪兵出手,那个跳楼自杀的家伙自己小命不保也就算了,反正他是存心寻死,可被他砸中的学生就会非死即伤啊!”唐考说道。

  “只是邪兵这样解决问题,实在太恐怖了……那些被血染全身,看见满地碎尸的同学,受到的心理伤害也很严重啊,恐怕会留下心理阴影……”丁岚叹息着。

  “总比被天上掉下来的人砸死好吧?那才叫无妄之灾呢。”唐考开口反驳道。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说点有用的东西,现在的问题是,邪兵宿主就在我们身边,但我们却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宇文有些烦恼地将可乐罐扔进石桌附近的垃圾桶, “从当时所处的位置上看,能够出手的人应该就在教学楼大门的附近,唐考,你去查一下那天下午在第二教学楼上课的都有哪些班级。丁岚,你去网上问问,有没有谁在事发现场看见什么怪事的,邪兵宿主出手再快,现场那么多人,总该有人看见点动静才对啊。”

  丁岚说道:“这个……恐怕查不出什么吧?当时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跳楼那家伙的身上了,谁还会去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还有,我们是不是应该重点查查隋凌?那天看见这家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站在那里,实在很可疑啊。”

  “听你所形容,隋凌确实有些可疑,但我后来仔细察看了死者在空中分裂开来的位置,似乎距离隋凌出现的二楼窗户太远了一点,邪兵再怎么奇怪,攻击威力和距离也还是成正比关系的,那么大的破坏力,应该还是在地面上出击的吧……”

  “那我们就不再管隋凌这家伙了?”丁岚很是失望,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邪兵宿主。

  “倒也不是……面对那样血腥的场面他仍能无动于衷,已经说明他不普通了。就算他不是当时出手的人,他也很有可能是邪兵宿主中的一位。”宇文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正因为他可疑,所以我要你们和他保持距离!如果他真的是邪兵宿主,又发现你们在调查他,你们就很危险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不能明查,就只有暗访咯?”唐考一摊手说道。

  “暗访恐怕也不行,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持隋凌在你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突然发生什么事情,至少你们要知道他那时候在哪里。”

  “宇文老师,这可不太容易啊……隋凌和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加上他还是学生会的人,如果他去学生会做事,我们两个平民百姓可没法监视到他。”唐考还是觉得这事困难了一点。

  “这倒也是……”宇文的眉头又皱成了一个川字。

  “啪!”丁岚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叫道:“我倒有个主意!”但当他看了唐考一眼之后,又有些顾虑起来。

  “什么主意?先说来听听。”宇文一下来了兴趣。

  “呃……方欣不也是学生会的吗?而且隋凌好像一直在追方欣……”丁岚还没说完,唐考“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同意!”丁岚耸了耸肩。

  “少在这说风凉话了,你敢仔细去看那些碎尸块?还不是听宇文老师说的……”唐考把报纸卷成一根纸棍,使劲敲了丁岚一下。

  宇文就坐在两个家伙的中间,正埋头猛吸一罐可乐。

  “我昨天晚上真的发恶梦了……梦里面什么东西看上去都是血红色的,他妈的……”丁岚用拇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以为我就好过吗?我到现在都还觉得空气里有血腥味,明明知道是幻觉,却总是闻得到……”唐考抽了抽鼻子。“对了,宇文老师,昨天出现的这个绞肉机,就是杀害王老师的那把邪兵吗?”

  宇文摇了摇头,说道:“杀人的风格不太一样,恐怕和那个还不是同一把武器……”

  “啊?那么这就是出现的第三件邪兵了?”

  “嗯……看来这些武器都已经各自落入不同的人手中了。”宇文吸干了可乐,又用力把可乐罐捏扁。“不过严格说来,这第三件邪兵的出现,倒也不是恶意。”

  “是啊……如果不是邪兵出手,那个跳楼自杀的家伙自己小命不保也就算了,反正他是存心寻死,可被他砸中的学生就会非死即伤啊!”唐考说道。

  “只是邪兵这样解决问题,实在太恐怖了……那些被血染全身,看见满地碎尸的同学,受到的心理伤害也很严重啊,恐怕会留下心理阴影……”丁岚叹息着。

  “总比被天上掉下来的人砸死好吧?那才叫无妄之灾呢。”唐考开口反驳道。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说点有用的东西,现在的问题是,邪兵宿主就在我们身边,但我们却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宇文有些烦恼地将可乐罐扔进石桌附近的垃圾桶, “从当时所处的位置上看,能够出手的人应该就在教学楼大门的附近,唐考,你去查一下那天下午在第二教学楼上课的都有哪些班级。丁岚,你去网上问问,有没有谁在事发现场看见什么怪事的,邪兵宿主出手再快,现场那么多人,总该有人看见点动静才对啊。”

  丁岚说道:“这个……恐怕查不出什么吧?当时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跳楼那家伙的身上了,谁还会去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还有,我们是不是应该重点查查隋凌?那天看见这家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站在那里,实在很可疑啊。”

  “听你所形容,隋凌确实有些可疑,但我后来仔细察看了死者在空中分裂开来的位置,似乎距离隋凌出现的二楼窗户太远了一点,邪兵再怎么奇怪,攻击威力和距离也还是成正比关系的,那么大的破坏力,应该还是在地面上出击的吧……”

  “那我们就不再管隋凌这家伙了?”丁岚很是失望,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邪兵宿主。

  “倒也不是……面对那样血腥的场面他仍能无动于衷,已经说明他不普通了。就算他不是当时出手的人,他也很有可能是邪兵宿主中的一位。”宇文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正因为他可疑,所以我要你们和他保持距离!如果他真的是邪兵宿主,又发现你们在调查他,你们就很危险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不能明查,就只有暗访咯?”唐考一摊手说道。

  “暗访恐怕也不行,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持隋凌在你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突然发生什么事情,至少你们要知道他那时候在哪里。”

  “宇文老师,这可不太容易啊……隋凌和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加上他还是学生会的人,如果他去学生会做事,我们两个平民百姓可没法监视到他。”唐考还是觉得这事困难了一点。

  “这倒也是……”宇文的眉头又皱成了一个川字。

  “啪!”丁岚突然打了一个响指,叫道:“我倒有个主意!”但当他看了唐考一眼之后,又有些顾虑起来。

  “什么主意?先说来听听。”宇文一下来了兴趣。

  “呃……方欣不也是学生会的吗?而且隋凌好像一直在追方欣……”丁岚还没说完,唐考“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同意!”丁岚耸了耸肩。

  唐考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拉扯了几下,又无力地坐了下来,低声说道:“我没说我不同意……”

  宇文表示理解地拍了拍唐考的肩膀,说道:“别告诉方欣为什么要监视隋凌,这样她的危险会小很多。”

  唐考点了点头,但又为难地说道:“我前段时间才得罪了她,我怎么开这个口啊?”

  宇文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朗声说道:“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啊……”

  ******

  “监视隋凌?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到了?”方欣脸上的神情就像刚看见一个UFO从面前飞过。

  “嘘……嘘……小声点!”丁岚连忙打着手势。

  “我知道你们和隋凌有旧怨,但想抓他的小辫子也别拿我来做炮灰啊,我又不是狗仔队。”方欣有些生气,转身就想走。

  丁岚赶紧跳过去拦住她,“我求你了班长……又不是让你和隋凌形影不离,你只要趁职务之便,在学生会工作的时候多注意他一下就可以了。”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唐考的主意?如果是他的主意就叫他来找我!还有,不说清楚为什么,我是不会帮忙的。”方欣对着丁岚摇了摇手指头。

  “靠!我就知道……唐考!我可不想再替你说话了,你自己解决吧!”丁岚突然转身对着墙角拐弯的地方喊了一嗓子,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方欣有些纳闷地看着那个墙角,过了一会儿,唐考带着尴尬的神情从拐角里走了出来。

  方欣又好笑又好气,就站在原地等着唐考走过来。

  唐考慢慢走到方欣面前,硬撑着对方欣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方欣噗哧一下笑出了声,但又立即正色说道:“副班长,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说吗?”

  “王老师的事……其实也不能怪你……”唐考低声说道。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方欣的眼圈一下红了,她连忙抬手捂住了嘴,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唐考的眼神里带着哀伤,接着说道:“我很想为王老师的死,做点什么……但这需要你的帮助……可以吗?”

  方欣扭头看着窗外,远处大片的绿色树林让她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欣才说道:“为什么要监视隋凌呢?如果你们真的发现了什么,报警不是更好一点吗?”

  “其实……我们的发现实在很微弱,甚至谈不上是什么证据……隋凌是否与这事有关系,我们也完全不能肯定。”

  “那你……”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想为王老师的死做点事,这样能让我心里稍微好过一点。”

  两人间出现漫长的沉默。

  “好吧……”方欣忽然长叹一声,答应了。“我也不想问你究竟是为什么了,就当我也是为王老师做点事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唐考一下喜形于色。

  “不过下次你有什么事,就别再拿丁岚做传话筒了。”方欣微微一笑。

  “嘿嘿……”唐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

  “10月14日,阴,监视隋凌的第一天,他似乎和以往一样处事干练果断,没有看出他有任何特别之处……天哪,我怎么会相信唐考那个笨蛋的话……”

  “10月16日,晴,隋凌与执行委员会的副主席发生了争执,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可怕的杀气……难道我也受了唐考的影响,先入为主,对隋凌有了不良的印象?”

  “10月18日,雨,今天隋凌邀请我与他共进晚餐,我打电话问唐考该怎么办,他居然叫我答应隋凌,这个白痴……这样偷偷摸摸监视人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

  进入十月中旬之后,学生会的换届竞选就如火如荼地全面展开,方欣是换届工作组的成员,此刻更是忙得七窍生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甚至都忘记了要去注意隋凌的动向。

  “方欣,这次换届竞选的笔试成绩出来了,你想看看吗?”学生会主席付纶抱着一个文件袋,走进学生会的办公室。

  “这么快就出成绩了?”方欣有些惊讶。

  “是啊,这次学校的意思是竞选进度要尽量加快,所以大家都手脚麻利起来。毕竟……我这个已经是研究生的老家伙还占着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也太不象样了嘛。”付纶温文尔雅地笑着说道。

  “这次笔试成绩第一名又是谁呢?”方欣本想打开文件袋自己看看,但掂了掂那袋试卷的重量,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猜呢?”

  “不会又是隋凌吧……”

  “呵呵……你倒是猜得挺准。”

  “上次换届他就是第一了,但是评委会觉得他的工作经验还不够,就让你继续连任了。”

  “是啊,这次竞选,隋凌的呼声也是最高的,真是舍我其谁啊……今天晚上就进入竞选演说阶段,你们工作组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还好,虽然以为是下周一才开始竞选演说,但我们已经提前把大礼堂布置好了。”

  “嗯,我就是喜欢你这未雨绸缪的工作态度,只可惜……”付纶取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学生会一直以来都有些重男轻女,不然我一定推举你做我这个位置的继任者。唉……那些老家伙的观念很难扭转啊。”

  “呵呵……没关系,其实我也并不想去争这个位置,虽说成为学生会主席会对以后找工作有很大的帮助,但我也不至于因为不是学生会主席就找不到工作吧?所以也无所谓啦。”方欣将长发往身后自然地一甩。

  “嗯,你能这样想当然很好。”付纶用赞许的目光望着方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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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大的学生们向来就很有政治热情,每次学生会换届竞选都会有许多人去旁观,并声援支持自己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工作组自然也不敢怠慢,今天晚上的大礼堂,是对所有学生都敞开大门的。

  这样的场合,唐考和丁岚这样闲云野鹤惯了的人本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听方欣说隋凌很可能会当选新一任学生会主席,他们也开始考虑要腾出晚上的时间来参加这次活动了。

  晚上七点三十分,当二人慢吞吞地走进学校大礼堂时,里面已经是一片人声鼎沸。

  “都叫嚷什么啊……傻子都知道学生会主席是内定了的。”唐考冷哼一声。

  “如果让一个邪兵宿主当选了学生会主席,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丁岚嚼着口香糖,和唐考站在距离演讲台最远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难道当了学生会主席,他杀人吸血会更方便一点?”唐考摇了摇头。

  “看来邪兵宿主不但追逐鲜血,还会追逐权利,呵呵……”丁岚笑道,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已经默认隋凌就是一位邪兵宿主了。

  “你看见宇文了吗?”唐考四处张望着。他曾与宇文约定在礼堂里见面。

  “没有,我进门的时候就开始找他了,不会是躲在后台的吧……”

  “这家伙整天神出鬼没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教我们天眼神功啊……”唐考居然还一直记着这一茬。

  “就是啊,如果我们现在就会天眼,看舞台就不费力了。”

  两个家伙还在嘟嘟囔囔的时候,竞选演讲已经正式开始了。作为活动的主持人,方欣最先走上了讲台,开场白之后,又宣布了竞选演说的规程。今天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甚是清爽。

  演讲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但隋凌出场的时候,礼堂里顿时掀起一个小小的高潮,看来他的支持者确实不少。

  隋凌的条件不错,既是校田径队的主力,又是学生会里的能人,加上成绩也名列前茅,确实有担任学生会主席的资格。如果不是因为他偶尔会盛气凌人,露出颇具野心的真面目,说不定方欣也会仔细考虑一下隋凌的追求了。

  身形健硕的隋凌今天身着一件红色条纹的衬衫,配了一条浅灰色的休闲长裤,倒也显得英气勃勃。他的演说不仅十分流畅,而且有很强的煽动性,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下,台下不少学生渐渐进入了兴奋状态。

  “这……这是不是夸张了一点?”唐考听见前排开始有人高呼隋凌的姓名,不禁有些不安起来。

  “又不是搞超级女声,怎么会有这么狂热的FANS?”丁岚也开始觉得奇怪起来。

  其实不要说是唐考丁岚,在台上的方欣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隋凌的演讲虽然还算不错,但说什么要改变学校的陈旧制度,建立新秩序什么的,这样的过场话听听也就算了,这些学生们还不至于真的会认为他是救世主吧?

  可最前排的一群学生,在隋凌的声音下,眼里慢慢放出了狂热的光芒,好几个女生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呼喊着隋凌,一边挥舞着双手走到演讲台下方。

  难道隋凌真的被邪兵附体了?不但要杀人吸血,甚至拥有了精神控制力?唐考心念电转,想到这一层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唐考迅速跳上最后一排的桌子,开始拼命对着方欣挥手!

  虽然相隔甚远,已经有些坐立不安的方欣还是看见了唐考,只是不明白唐考挥手究竟是什么意思。唐考见方欣已经看见了他,连忙用手指着隋凌,在连指了好几下之后,唐考高举右掌,对准自己摊开的左手,重重地做了一个猛切下去的动作。

  方欣一下明白了,唐考是要自己赶紧截断隋凌的演讲!她立刻看了一眼礼堂里高悬的大钟,按规定,每个候选人有十五分钟的演讲时间,而隋凌的演讲才刚过了十分钟。

  方欣正在为难是否该立即阻止隋凌说下去,但当她又看了一眼台下的情形时,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因为方欣看见一个在座位上高呼隋凌万岁的男生,眼球开始明显地向外凸出,脸上的肌肉也剧烈地抽搐起来!

  “隋凌同学请注意,你的演讲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请尽快总结陈词!”方欣举起了麦克风。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评委会的老师们也有些奇怪,有几位开始看自己的手表。

  隋凌猛地回头看了方欣一眼,那一刹那,隋凌的眼神竟变得杀气腾腾!方欣啊地轻叫了一声,连着后退了两步,险些从演讲台上掉了下去。

  不过隋凌很快又把头转了回去,换了一种平和的声调,在最后一分钟里做了一个不失不过的平庸总结。

  方欣直到看着隋凌退场后慢慢走进后台,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在方欣的眼中有那么一刻,舞台灯光的照耀下,隋凌的影子投射在他身后,简直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

  就在隋凌的演讲结束之后,活动进入了中场休息的时间。评委会的老师们正交头接耳,似乎都在讨论刚才的那一幕。

  方欣已顾不上继续活跃场上的气氛,紧张的她现在只觉得嗓子渴得厉害。付纶见她往舞台边缘走来,立刻拿起自己手边的矿泉水递了上去,方欣感激地对付纶点了点头,拧开瓶盖就灌了两大口。

  就在此时,付纶身上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之后,神情竟一下严肃起来。付纶看了方欣一眼,似乎不想让她听见对话,转身走进了阴影之中。方欣有些奇怪,便一直注视着付纶。

  只见付纶在接听完电话之后,看了看四周,竟然快步向评委席走去。付纶对每一位评委会的老师都咬了一阵耳朵,而每个老师在听完付纶所说的话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与老师们交谈结束之后,付纶居然小跑着进了后台,这个任期即将结束的学生会主席,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方欣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了,她也跟着大步向后台走去,却没有看到唐考正在台下拼命地往自己的方向挤来。

  其余几位候选人都在前台与同学们在一起交谈,后台的休息室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方欣轻手轻脚地向后台深处走去,直到听见一个隔间里有人声,她没敢直接露面,先躲在门外偷偷听了一会儿。

  “刚才学校方面发来一个消息,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通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里面传来的正是付纶的声音。

  “有话就快说吧。”隋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付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词,很快又接着说道:“学校方面认为你的演讲煽动性太强了,并且你平日的表现也过于强势,学校不希望学生会主席的形象过于咄咄逼人,所以……他们决定让李芒担任新一届学生会的主席。一会儿评委会的老师们在打分的时候,李芒的分会比你略高一点……”

  在隔间外偷听的方欣大吃一惊,没想到学校对学生会的暗中控制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付纶口中的李芒,正是执行委员会的副主席,前几日还刚与隋凌发生了一次口角。

  隔着房门,方欣看不见隋凌脸上的表情,但想来也多少有些恼羞成怒吧,像他那样志在必得的人,要接受这样的现实恐怕很困难。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不过你也要以大局为重……”付纶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到有些喋喋不休。

  “嘎达……嘎达……”方欣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只是大礼堂的后台啊,怎么会有马蹄声?方欣环顾四周,惊讶地后退了几步。

  “嗷……”隔间里突然爆出隋凌痛苦的嘶喊。

  “隋凌!你……你这是怎么了?”不知付纶看见了什么,也惊慌地叫了起来。

  方欣感觉不对,猛地冲上前去推开了隔间的房门,谁知房门刚一打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朝着方欣迎面飞来,方欣一惊,顺手就接住了那突然飞来的东西。

  当方欣看清自己接住的究竟是什么时,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惊叫连连。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付纶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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